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寤生起身走过去,站在他的面前,眸中的火焰越烧越旺,最后扬起手“啪!”的一声,重重地掴在了他的脸上。
胤禛不偏不躲,依然是那副冷笑中透出邪恶的表情抬眸凝视着她。忽然伸手一拉,将她扯进了怀里,紧紧箍住了。
“我说过,你一辈子也别想逃出我的手心。现在看你还想往哪里去?看你还舍不舍得离开这里。”
寤生懊恼地擦去涌出的泪水,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襟,声音中带了一丝颤抖:“为什么要瞒我?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竟然还用孩子来当做禁锢我的理由……你无耻!卑鄙!”
胤禛毫不在意地一笑,挑了挑眉:“你不是早知道我卑鄙无耻么?若不是我卑鄙无耻,你此刻如何能在我的怀里?”
寤生闭了闭眼,咬着牙挣扎开去,整了整衣袖,在他旁边椅上坐下,与他也不过相隔一张几。渐渐将心镇定下来,冷笑道:“我若没猜错,你把我掳在你府上这事,皇上还不知道吧。”
胤禛眉间一跳,斜瞥过来:“你想说什么?”
“你信不信,无论你怎么严守消息,我都有办法让皇上知道我在这里。我欺君罔上,死罪难逃,却也就能从你手心里逃出去了。”寤生笑得一派轻松。
“你这是在……威胁我?用死来威胁我?”胤禛双眉拧起。
“哈……我怎么敢威胁你?”寤生半眯着眼,笑瞅着他,“再说,我可是个怕死之人,从来都没有傻到过想去白白送死。我只是相信这世上的事,都要讲一个‘因果轮回’罢了。你再一手通天,能瞒得过皇上?”
胤禛定定地盯了她半天,嗤笑一声:“我若不是知道你骨子里是个什么样的人,恐怕还真着了你的道了。你甭跟我使什么激将法,我且实话告诉你,凭皇阿玛的本事,恐怕已经查到我在杭州的行踪了,自然顺藤摸瓜查到了某个欺君之人。皇阿玛虽未明言,正是想让咱们猜不透他。你也不想想,若非皇阿玛言语之间的暗示,我能让弘历先私下里认了他的额娘?哼,想逃出我的手心,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还有弘历,他现在已经知道你是他的额娘,你舍得离开他?”
寤生心中顿时一痛,咬着唇垂睑沉默良久。再将他的话咀嚼一遍,立刻也听出了他话中的弦外之音,面色便沉下来——这么说来,当初不让她知道孩子还活着的事,也是康熙的旨意了。康熙是怎么想的,她果然猜不透,是否就这样放过她了呢?
她复又望向旁边一脸端凝之人:“四爷能否告诉我,清墨和孩子们是否安好。”
胤禛的眸色渐渐染上一层清寒,唇边的笑意带了深深的嘲讽:“果然还是忘不了你的沈清墨,果然说到底担心的都是那个小白脸。”他起身行了几步,负手站定,背对着她冷笑,“那我便告诉你,也能让你安下心来——你的沈清墨如今正在大理寺的牢狱里,每天都被人伺候地舒舒服服的。怎么样,你可满意?”
“你……”寤生心中又惊又寒又怒,冲到他的面前抓住了他的衣襟,双眸烈火盛燃,“你撒谎!你骗我!”
胤禛的脸上显出几分轻蔑:“时到今日,你觉得我还会有那个闲情逸致对你撒谎吗?”然后扯下她攥住自己衣襟的手,推开她甩袖而去。
走到园门口,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屋上的匾额——“颓垣居”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他双眉紧蹙,嘀咕了一句“胡闹!”扭头离去了。
寤生听着他的脚步声消失在园外,胸口顿感一阵气血翻涌,一股腥甜涌上喉头,眼前也阵阵发黑,连忙紧走了两步撑住了桌案,刚掏出绢子捂住嘴,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雪白的锦帕上,鲜红触目,仔细看,那鲜红之中似乎还带了一丝乌色。
她闭眼缓了口气,见桌上有一壶凉茶,倒了一杯喝了,压下了心头的不适,这才支撑着移步去躺椅里偎下了。
这个样子,大概也捱不了几年了吧。
将绢子小心地收进怀里,她轻阖上眼,不一会儿,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过了快两个时辰。直到傍晚小竹将她唤醒,说年侧福晋来了。
寤生一觉之后方觉精神好了一点,轻叹了一声:“让她进来。”
年枕月站在她的面前第一句话就是:“玉呢?”
寤生怔了一下,刚要问是什么玉,忽然忆起曾经好像确实收过她送的一块碧玉。无力地揉了揉额角,脑中急转,最后也只能极不好意思地说实话:“那块玉,我若没记错,应该是被四爷拿去了,后来他就一直没给我。”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年枕月面上的表情由极力保持的平静转化为愤怒,最后变成了气急败坏。衣襟猛地被抓住,令寤生只好坐起身,紧接着,耳膜就受到了极大的考验:“我给你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他!!”
第77章爱恨交缠
正端着茶跨门槛的小笋听见这一声尖叫差点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茶水都溅了出来。她心有余悸地将茶搁在几上,行了一礼,就忙不迭地退出了屋去。
寤生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角,十分歉意地望着面前的年枕月:“真是不好意思,我本没想着把你送我的东西给他,是不小心被他看见,他不喜欢我收别人的东西就拿了去。我还问他要过几回,他一直没还给我。真对不起……是我的不对……”
“说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吗?”年枕月抹掉流出的眼泪,“你这个骗子!为什么……为什么……”
寤生被她的反应弄得有点懵,只好握了握她的手试图安慰,却一下子被她甩开了。年枕月直起身,擦干泪痕,冷冷地瞧着她:“我讨厌你。你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偏偏等我决定跟定他之后出现在我面前?!我、我恨你!”
寤生一怔,随即释然地笑了笑,复又倚回躺椅里:“你原来是担心这个……你放心,他同我之间,早已不复从前,你跟他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不过是暂住在这里而已,迟早是要走的。你不用把我想象成情敌。”
“你……”年枕月娇美的面容染上一层怒意,“你混蛋!”
寤生眉间若蹙,有些不解:“这话从何说起?”
年枕月气得越发狠了:“你就是混蛋!”说着抓过一旁几上的茶碗狠狠摔在了地上,转身离去。
寤生看着满地的碎瓷片,一头雾水。
……
从这以后,年枕月隔三差五就会来一次,几乎每一次来都会报销掉一件瓷器,起因也不过是几句话就跟寤生不对盘,常常弄得寤生觉得莫名其妙,可又拿她无可奈何,最后反而是年枕月气愤得不行,每次都是怒气冲冲而去。
这日中午,年枕月又来了。
寤生练完一篇汉隶,抬眸就见她抱着胳膊倚在门口,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姣美的面容绽放出一朵迷人的微笑:“他昨晚又在我那儿歇息。”
寤生微怔,心头颤了一下,面上却无多余表情,拿开写满字的纸,重又铺上一张雪白的宣纸,“跟我有关系吗?”
年枕月走过来,到了她的身旁,靠着桌案目不转睛地瞧着她:“你心里还是有伤心吧。”
“你专门来跟我说这些事儿,也未免太幼稚了些。”语气波澜不兴,面色更是无动于衷。寤生将羊毫笔锋沾了墨,提笔而书,并不搭理她。
年枕月显然不满意她的这种反应:“其实,两年前我就知道自己将来会嫁给他。虽说极不情愿,可是嫁人这种事由不得我。自从那次在什刹海见过你和他之后,我就再没有你的音讯。后来我主动接近他,原本是想趁机向他打听你的消息……哼,我哥那段时间快高兴死了,他又如何知道我心里那个人是谁?……可是,跟他见面的次数多了,我却不可避免的被他渐渐吸引……他那样的人,大概没有女人能够抵挡他的魅力吧。可是我的心里却又仍有那个人的身影:他是个潇洒俊美的少年,救了我的命,还、还吻了我……你知道那对我而言是一个多美的梦吗?然后,我就将从不离身的那块几代相传的玉送给了他……”
寤生笔下一顿,顿时在纸上留下一团墨迹。她惊诧地抬眼,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哈哈哈……”年枕月笑得前仰后合,“你还真不经逗啊!这就把你吓成这样了?哈哈哈……”
寤生扶了扶额,无奈地放下毛笔:“你究竟想做什么?”
年枕月好容易止住笑:“这你还看不出来吗?我当然是找茬儿来了,看你不爽想气气你。”
寤生暗自叹了口气,到几边的椅上坐下,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这么多年过去,你也没长大。”
“我就是没长大,也轮不到你来说我。”年枕月与她隔着一张几也坐下来,如秋露一般的剪水双瞳顾盼生辉,流出几分潋滟风韵,惹得寤生也不觉多瞧了两眼。
“你这又是何苦?我说过你不用把我想象成你的情敌,我甘拜下风。你无须浪费工夫来与我置气。”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表情,好像世上的一切都没能入你的眼!”年枕月秀眉一竖,“我且问你,这么多年了,你可有想过我?你可曾做梦梦见过我?”见寤生半晌没有答复,她咬咬唇,重重搁下茶碗,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起身走掉了。
寤生看着她的背影怔忡许久,目光落在几上,暗想幸好她今儿没像从前那样摔茶碗。
独自默坐了一会儿,小竹进来问是否传膳。寤生看了一眼桌案上的西洋座钟,点点头。
刚布好菜,胤禛来了,道了一句“好饿”,就自发地在桌边坐下,仿佛早已习惯一般。只是目光扫过桌上的菜色,顿时蹙了眉,转头对一旁侍立的两个丫头道:“我是怎么吩咐过你们的?你们自己瞧瞧,这还有没有规矩?”
小竹和小笋吓得慌忙跪下:“回爷的话,是主子吩咐说只上素菜,不用荤腥。”
“你责怪她们做什么?这屋里的事儿若不是经了我的命令,她们哪里敢自作主张?”寤生慢悠悠说了这句,又对着跪下的那两人道,“把粥膳端来。”
俩丫头偷偷瞅了胤禛一眼,见他不再说话,这才敢爬起来。
胤禛看着对面的人,蹙着眉:“你从前不是……”
“那是从前。这一两年里,我好多习惯都改了。”寤生似笑非笑地瞧着他,“四爷不如去别的地儿吧,我这儿的素菜四爷怕是吃不惯。搅了四爷的好心情,就不好了。”
胤禛面无表情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冬笋尝了尝,“你难道不知我就喜欢清淡的吗?爷头一回跟这儿用饭,别给爷找不开心。”
寤生淡淡一笑,默然吃粥,也不再理他。
胤禛便也吃粥,目光时不时的落在她的脸上,忽然发现她似乎比从前瘦了许多,面色也不及印象中的红润,不禁皱眉:“你怎么忌了荤了?”
“在江南的时候。”寤生仍是一脸淡漠,为自己也夹了一块冬笋,“清墨对我和孩子颇有照顾,有时候见他闲暇,就会请他来家里用便饭。他就不吃荤腥,说对嗓子和气息都不好,他虽然不再唱曲子了,可是多年的习惯改不了。我也想保护嗓子,从那以后也不动荤腥了。只是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荤素都少不了的,所以每次做菜倒也都齐全。”主要是她这病,更是要忌荤忌酒才行。
胤禛心里的火苗又“噌”地窜了上来,尤其是想起了那天他见到的那一幕……忽然瞧见对面的人低眉间微笑了一下,仿佛带了几分促狭在其中,心绪竟又奇迹般地平复下来。只是面色却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