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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晴湖依旧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才说道:“金屏妹妹也是放手一搏吧。虽说这些年来我们生了嫌隙,可也没到形同陌路的地步,更别说你死我活了。可是一想到要走了,却还是无法得知夫君的真心,金屏妹妹也心急了吧。即使知道会触怒我,也要下这么一步棋,就不怕落得满盘皆输吗?”
“你棋艺高嘛。”
文晴湖苦笑一声,神情落寞,“我又何曾赢?”
我歪歪头,不知说什么好。之前文晴湖也说过,她很后悔当年的决定。果不其然,文晴湖又说道:“假如下错先手,就算极力挽回,可这棋局也已经定了,就算后来赢了那也是惨胜。为了赢这一局,耗费那么多心力,不值得哪。何况我并没有觉得有何胜利滋味可言。”
“如果当年我不去想要知道文家灭门的内幕,不把金屏妹妹拉下水,以我之能,也能保夫君平安,就算不像现在这样人间至高至贵,那也是一生平平安安,幸福美满。哪用得着像这些年看你们在外人面前做一对恩爱夫妻,妻唱夫随,还要听听人家称羡你们是一对美满夫妻,就连死后也合葬在一起——明明夫君的妻子应该是我。”
“可是都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没什么用了。不如把心放宽,好好过以后的日子。”我也感到难过,想了想,又说,“要不,我封你做皇后吧。”
文晴湖轻笑了几下,又摇摇头,“也是,可惜我已经没多少时间了。而且这皇后,我不能做。”
“为什么?”
“夫君眼下还需要倚重书家,你若在这个节骨眼上封我这个文家后人做皇后,书家怎可能会没有想法?本来,书家对我做你的妃子就有些微词了,若不是金屏妹妹一直压着的话,当年他们早就跟你提意见了。若不是我这些年来一直谨小慎微,处处向书家示好,金屏妹妹去后,我还能不能安心做贵妃都是个问题呢。”
“已经可以了,我也不打算当这个皇帝了,这样的话,就没有必要向书家示好了吧?”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文晴湖不同意,又道:“先不论我的私仇,只论公事,先帝和你为了根除门阀在朝廷的势力,不知费了多少心血。眼下书家又缺乏器量,逐渐嚣张跋扈,已经和其他门阀有了怨隙,夫君至今能勉强压下书家全是仗了金屏妹妹的余威的缘故,可再过几年,金屏妹妹的影响不再,就算夫君再不愿意,就算金屏妹妹再怎么努力,书家终究还是会成为朝廷大害。”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我——”
“比起书家,门阀势力更可畏。若时间一长,别说夫君和成雍,其他家族自然会想办法压住书家,书家虽说缺乏器量,可也不是蠢材,总有一天会明白树大招风的道理。那个时候,成雍,甚至后来的子子辈辈都将不得不面对满朝的门阀,却束手无策,总有一天会重蹈先朝覆辙。倒不如扶植书家,叫他们和其他家族斗个两败俱伤,成雍也好收拾残局。”
“听你的意思,好像我不能做了似的。”
“你做了,不怕以后死了没法面对金屏妹妹?”
“都听你的话了……”这个时候再顾及书金屏也已经没有意义了,我没有说下去,相信文晴湖也明白。
文晴湖却怅惘地望了我一眼,说道:“虽说如此,可我并不希望你和金屏妹妹关系破裂。对书家的处置,我也不过是提出自己的看法,任由夫君自己选择。”
“你的话……不觉得矛盾么……”我咕哝道。
文晴湖自嘲地笑了笑,“我现在心里也挺矛盾的,大概是因为夫君回来了,我对金屏妹妹就气消了吧。”
我抱紧文晴湖,“明白了,书家这件事就由我来负责吧。你不要再想这些了。”
文晴湖点点头。彼此沉默了一会儿,我又忍不住问道:“你现在还生她的气吗?”
文晴湖静静笑了,神色复杂地回答道:“气是消了,可是叫我原谅她,大概还需要一些日子吧。”
“还能恢复到原来的关系吗?”
“谁知道呢。”
于是两人无言。
文晴湖忽然想起什么,又说道:“趁现在还有些精神,我就交代后事吧。”
“别说这种话。”
文晴湖置若罔闻,继续说道:“你以后还需要倚重书家,哪怕金屏妹妹已经走了,你也仍要以金屏妹妹为先。我死后,你千万别照着超出贵妃规格的规制办后事,要上朝就正常上朝,要批折子就如常批折子。”
“……我可办不到。”
“一定要办到。”文晴湖的声音又温和又坚定。
我刷的泪就流了下来,“这哪儿是人做的事——”
“……对不起,都这种时候了还要强迫你做这种事,真的对不起——”文晴湖含着泪,忍住呜咽道,“可是你还要活下去,既然要活下去,那就听我的话去做吧。”
我流着眼泪,心内又是难过又是恼怒,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可是既然此生已经听着文晴湖的话走到了今天,又因为书金屏的话伤了她,这都是我当初做出的不负责任的决定导致的苦果,如今就由我贯彻到最后吧,至少这样做也能慰藉文晴湖的心。半晌,我才郑重点了点头,“好。”
文晴湖欣慰地笑了,“夫君是个乖孩子呢。”
像是该说的事都诉说完毕,文晴湖心情放松了许多,身体立时软了下去,倒在床上。我立刻慌了手脚,一面叫宫女看顾好她,一面又叫人找来太医为她看病。可是就算是再妙手回春的大夫,面对伤痕累累,沉疴不起的文晴湖也束手无策,已经无回天之力了。
我也只好看着文晴湖一日病重一日,就像太阳下山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弱下去。她逝世的那一天,日上三竿,我刚批完折子,心里惦记文晴湖的病情,匆匆赶回双仪宫。文晴湖看到我来,眼睛亮了一亮,微笑着示意我靠的更近一些。
文晴湖眷恋地伸手抚摸我的脸庞,“……我真舍不得你,我走了,谁来看着你呢?”
看着文晴湖这么辛苦,我已经不忍心再勉强她继续努力,可又舍不得她离开,心情异常矛盾,只好紧紧抓住她的手,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这宫中,除了太后,大概也只有芳柳和李恩仲愿意看顾你了。夫君尽量多对他们好一些。还有谢修仪,我死后,你看时间便把她提拔为夫人吧,还要多关照柳园,这朝廷能够和书家抗衡的,谢家是一个,柳家是一个。若书家没法压制了,便去求求柳园和谢修仪。”
我只好点头答应,难得她还能说这么多的话。
“成雍像金屏妹妹,可也像你重情,只是性子有点急躁,看到书家势大,怕是会按捺不住。夫君尽量压着他,别让他上位。成雍一向敬服金屏妹妹,只要你一直都表现出对金屏妹妹的敬重和思念,成雍便会听你的话。”
我继续点头,心里却知道这是文晴湖的回光返照了。
文晴湖便想还有什么没交代的,看着她还在想,我心疼了起来。一想到一直为我着想,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关爱我的人就此去了,便再也没有人能懂我爱我了。对未来的孤独的恐惧战胜了不忍,我终于哭了起来,“没有你,我活不下去!别走,为我留下来!求求你,求求你……”
文晴湖无可奈何地注视着我,流着泪应道:“我也想,我也想啊,我也真不愿意走,我是多么想为你活下去啊——”
“那就活下去!”
文晴湖却已经无法回答我的话了,辛苦地喘息着,像是无法承受袭来的巨大的病痛,手在剧烈地颤抖着,再也无法抓住我的手了。最后,她望着我,无奈地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像是在宽慰我。等到她笑容消逝,便像太阳落山一样余晖尽皆散去。
我试着拉了拉她的手,却等不到她的回应,只能感到手里的温度慢慢地冰凉下去。我又试着碰碰文晴湖的脸,也没有看到她微笑,就算孩子气地掐她的脸颊,也看不到文晴湖伸手笑着格挡、嗔我胡闹。
是这样啊。
我愣愣的又呆坐了一会儿,站了起来,头有些晕眩,定了定神后,向四周扫视,费力地寻找到双仪宫女官潘筱,叫她招来太医,向世人宣布贵妃文晴湖的去世。
第二日是上朝的日子,我便去上朝了,众大臣偷偷面面相觑,连成雍也愣了一愣。我木然地扫视了他们一眼,皱起了眉头,叫李恩仲高声道:“有事早奏。”看到我这般不悦,几位大臣急忙举起手里的圭臬,报“臣有事要奏”,趋前滔滔不绝讲起公事来。我也只是安静地听着,点点头,询问诸位大臣确信无人异议后,便准了。
散朝后,我找来礼部、鸿胪寺、掖庭宫的人,就贵妃文晴湖的丧事该如何办理谈论起来。半个时辰后,一切敲定,我挥退众人,独自坐在书案前,对着一摞折子发呆。李恩仲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我道:“陛下,不去看看贵妃吗?”
我瞥了他一眼,回过头,“她已经去世了。朕还要办公呢。”说着,我翻开了一本折子,认认真真阅读起来。
忽然,李恩仲趋前说道:“吏部尚书焦大人,中书舍人崔大人求见。”
我抬起头,同意叫他们进来。焦永轩和崔植便同时进来,向我拱手问好后,我便问道:“两位大人有什么事?”
焦永轩道:“陛下今日不寻常,臣等不甚放心,前来探望。贵妃娘娘昨日才去世,陛下今日没有必要上朝吧。”
“没有皇帝因为妃子的去世而罢朝的规矩,能享有这个规定的只有皇后。”
焦永轩皱了一下眉头,崔植当即上前拱手道:“臣等刚才见到礼部尚书大人、鸿胪寺卿大人等人,得知陛下打算按照贵妃规格举办丧事,臣觉得有些不妥。”
我愣了一下,问道:“哪里不妥?”
“想贵妃娘娘跟随陛下多年,同甘共苦,同进共退,对上孝敬先帝和太后,对皇后恭敬有加,对平辈谦让有礼,对下宽和仁慈,皇后去世的这些年,贵妃娘娘负起掌管后宫之职责,兢兢业业,宫里一派祥和,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不称赞贵妃的人。观其人望,隐然有追平已故皇后之势。贵妃娘娘生前曾是陛下的平妻,因为犯官之后的身份未能晋升皇后,去世后顺应民心加封皇后也未尝不可。以贵妃的劳苦功高,尚且无法得到陛下的一滴眼泪,只怕天下人都会议论纷纷了。”
我皱起了眉头,不知该如何作答。焦永轩刚要开口,忽然李恩仲又过来说:“陛下,门下侍郎曹大人、左散骑常侍谢大人,恩国公柳大人、靖宁侯虞大人求见。”
我和焦永轩、崔植等人均都一愣。我也不知他们忽然联袂求见所为何事,便叫进来。不料他们进来后,一开口便说起文晴湖的事,听其来意,居然和焦永轩、崔植目的一模一样,都是来劝我加封文晴湖为后的。
若只有焦永轩、崔植等人劝我,我还可以推拒,可如今连大门阀的人也来了,这倒叫我惊奇起来,暗暗生疑,平常也不见他们有多么看重文晴湖,当年还反对她成为贵妃,今儿怎么就突然改变态度了?这事不能贸然答应,于是我便敷衍说会考虑考虑,叫他们尽数退下。
望着双仪宫,宫外竖立的那长长的白色灵幡映着阳光是那样刺眼,然而能和我商量事情的人已经不在了,我也只好呆站着。忽然一个小太监小跑过来,跟李恩仲说了几句后,李恩仲便转告我说:“书大人来了。”
“哪一位?”
“尚书右丞书大人。”
我点点头,便转身回上书房和书澄见面。听到书澄求见,我忽然想通那些朝廷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