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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可不是和楚王开战的好时候。”
“楚王说的话可是真的?我会被废掉——”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哽咽着。
“楚王没有对我说谎的必要,应该是真的吧。”文晴湖也忧心忡忡,紧锁双眉,陷入了沉思。
我忽的抓住了文晴湖的手,将她拉入怀中并紧紧抱了起来,头埋进她的颈间喃喃说道:“今晚我到你那儿去,我要你,我想要你。”
文晴湖的体温似乎变得更热了,唔了一声后再不言语,只是轻轻将我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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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袁娴妃自秋狩归来后便一直害喜,高祖乐得合不拢嘴,恩宠愈隆。最优秀的御医,最能干的宫女,最机灵的太监,最滋补的膳食,最温软的绫罗绸缎都供袁娴妃使唤享用,可谓集三千宠爱于一身。
这本来不干我的事,然而近日袁娴妃一状将我告到高祖前面,罪状是奢侈浪费。我好生莫名其妙,又不得不匆匆赶到高祖面前辩解。高祖看我否认,勃然大怒,叫来尚食局的人当面责问。我本以为御厨会证明我的清白,不料赶来的几位尚食局的人一进来就跪了下来,承认最好的膳食都献给我享用了,包括今儿告状的袁娴妃想要享用的前些日子晋南府长官献上来的上等金丝燕血窝。
这如同一个惊天霹雳打了下来,我当即懵了,更糟糕的是,我的确对上等金丝燕血窝有印象。可他们更是变本加厉,将我闻所未闻的各等珍馐佳品如雪蛤、鹿茸酒、千年人参供了出来,甚至热络河、玉尖面、灵消炙、红虬脯之类食品也纷纷出笼。高祖问何时开始的,御厨答曰,今年初。不用说,高祖愈发雷霆震怒,不容分辨,将我批了个狗血喷头,喝令太监将我拉出去执行杖刑。
我被打了个皮开肉绽,血流不止后,高祖方才喝止,令我回宫禁足反省三个月,期间不得参与政事。我几乎奄奄一息,由太监们掺扶着回到东宫。书金屏和文晴湖闻讯赶来,看到我的伤势触目惊心。文晴湖当即落泪,书金屏蹙起眉头别过了头,肩膀在剧烈地颤抖着。
香茗和芳柳急忙唤来御医,为我敷上膏药。破碎的布片紧贴着皮肉,不能立即上药,她们于是为我一一揭开布片。我痛得滋滋出声,泪流满面,只晓得埋在文晴湖的怀里哭泣。香茗实在忍不住作呕,不得不退了出去,芳柳一面流泪一面为我擦拭伤处,一面愤道:“这分明有人蓄意陷害三郎!”
书金屏拭去眼泪,方转回头道:“那是自然,不过若不是父皇不喜夫君的话,那帮下作的厨子怎敢公然陷害夫君?”
“应该是娴妃娘娘支使厨子栽赃——”芳柳话未说完,便被文晴湖阻止了,方才惊觉自己嘴快,急忙住口。
“不,真正的主使人不是袁娴妃,她也不过是一只棋子。”书金屏冷冷地说道:“袁娴妃怎会有那个器量从年初开始撒网设计陷害夫君呢?厨子招出来的那些膳食,我们一无所知,不过,夫君是知道的吧?”
我正哭个没完,听书金屏一问,方才抽噎着答道:“太久远的我就不知道了,最近的确吃过什么金丝燕血窝,那些东西都是我在外面处理政务的时候送上来的。”
书金屏冷笑一声道:“我就知道他们没那个胆子送到我们这儿来。”
文晴湖低声道:“夫君且安心养伤吧。剩下的……”
书金屏接口道:“由我们来处理。”
我点点头,就像从高空坠落一般陷入了沉眠。
皇后得讯后第一时间过来察看我的伤势,又是哭又是骂,对袁娴妃和尚食局恨之入骨,立要找高祖说理。书金屏和文晴湖及时挽住皇后,温言好语地说了一番后,皇后方才颔首道:“多得你们襄助,不然我也差点犯大错了。你们放心吧,我自然会挑好时机跟皇上说理,决不让我的孩儿受一丝半毫的委屈!”
书金屏和文晴湖当即施礼道谢。
紧接着,书金屏又吩咐人收集尚食局的罪状,作为证据另交他人转呈献给高祖,以助皇后声势。最后她方才亲自前往太一宫向高祖说情。也不知都说了些什么,高祖才】恍【书】然【网】醒悟,重罚尚食局,撤换了大批人,又命御医携上好膏药为我疗伤。总算洗了我那莫须有的“奢侈浪费”的罪。
可是真正的敌人袁娴妃及其背后的主使人,书金屏装作没看见,轻轻放过了。某夜同寝时,她方才低声恨道:“这些账总有一日一并算清,怎能白便宜了那些下作贱人!”我拍拍她的肩背,以作安抚。
可是休养了数日,病情不见好,反倒加重了,我居然发起了高烧,体冒虚汗,神智越来越不清醒,总发梦话。渐渐的,我感到了苟且偷生的辛苦,气息一日比一日微弱了,文晴湖紧紧握着我的手,眸光含泪,好像害怕我会去了。
一日轮到香茗为我换药,替我拆开了绷带。此时我已经迷糊了,连感到疼痛也好像是很遥远的事情。香茗颤抖着替我清洗伤口,上了膏药,又端来药汤要喂我喝下。忽然书金屏的声音远远传来,制止香茗喂我喝药。
过了半会儿,书金屏的声音响了起来,然后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切归于寂静,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将我扶起,开始喂药。闻这人身上散发的熏香,应该是文晴湖。
又过了一段日子,我终于恢复清醒,下身的伤也好了大半,方才发现香茗不见了。我有点诧异,向芳柳询问香茗哪儿去了。芳柳支吾了一会儿,方才吞吞吐吐告诉我,香茗死了。
我大吃一惊。香茗没病没灾的,怎么就突然死了呢?芳柳犹豫了一会儿,低声说了一句话:“香茗是燕王的人。”
香茗是内奸?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难以置信。
芳柳大约是打开了话闸子,实在关不住了,又说道:“三郎这次好危险啊,差点就死掉了。若不是大夫人发现得早,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我只好扶额道:“芳柳,你能不能直说?这么爱拐弯,真不像你。我很着急啊。”
芳柳忽然哑了一样闭上嘴,半晌才涩声说道:“香茗给你下毒了。”
我默默无言,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只听芳柳说:“而且香茗并没有任何悔意,所以大夫人便叫她自裁了。”
我着实心凉,抬起头颤抖地问道:“香茗和燕王是什么关系?”
“香茗她……怀了燕王的孩子。”
那不等于香茗连同胎儿一同死掉了吗?虽然差点被香茗害死,我不禁还是稍稍难过了一下,为那个无辜的尚未出生的孩子。
“香茗好像把我们很多事情都告诉燕王了。”
我也就嗯了一声,忽然醒悟过来道:“香茗这次下毒是燕王指使的?”
芳柳迟疑了一下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只有大夫人知道。”
我想起芳柳和香茗是一块长大的,便问道:“香茗和燕王是怎么回事?”
“香茗以前曾经服侍过燕王,后来燕王出去游历了,香茗就改跟皇后娘娘了。再后来……就跟三郎了。”芳柳低头轻声说道:“我都忘了,香茗以前说过,她将来会被燕王收房。”
我默默点头,又趴了下来,想起了很多事。去年让我在书金屏和燕王面前露了行藏的是香茗。我做人质的时候,和文晴湖、书金屏走散的上元节晚上,居然遇见了香茗和燕王。甚至在更远的时候,香茗就一直很仰慕燕王。真是顺理成章啊。
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问香茗的事,书金屏和文晴湖也仿佛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人,只有芳柳偶尔才会提及她的名字。
待到寒冬时节,我的伤才好,准备上朝。书金屏却让我再等一等,我很不解。望着窗外纷飞的白雪,书金屏慢悠悠说道:“夫君,我觉得你再休息一下也无妨。毕竟有很多事,我还没处理好。”
我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想了想,拉住了书金屏的手。书金屏吓了一跳,手刚刚有挣脱的意思,忽然又顺从地停留在我的手里,那双玲珑剔透的眼睛仿佛在问怎么了。我此时有点意外地发现书金屏的手很温热,细细体味了片刻,慢慢积聚起勇气说:“对不起,袁娴妃弟弟的事,是我鲁莽了。”
“这可有点晚了。”书金屏似笑非笑。
我红了脸,结结巴巴地继续道歉:“对不起,这么晚才跟你说——”
“罢了,夫君有这个心就行。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是我太严厉了……我到底不如姐姐啊。”
“别这么说,金屏也有晴湖所没有的好啊。”
“嗯,比如?”
“比晴湖严厉多了。”
“这也叫优点?”书金屏又气又好笑,掐了我一下。
我吃痛得收回手,想了想,又重新拉起书金屏的手说:“是啊,你看母后对宗旭恒有多宠,结果他就坏成那个样子。晴湖太宠我了,幸亏还有金屏你在旁边敲打,不然我也一定会变得很糟糕吧。”
书金屏微微笑了:“夫君很有自知之明嘛。”
我急忙乘机告白:“以后国家大事就交给你了。”
书金屏听罢,立即白了我一眼。
等到我能够上朝处理政务的时候,发现楚王居然领兵南征去了,很可能数年内不会回来。我非常震惊,这么大的事,书金屏和文晴湖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为了防止楚王、燕王、赵王掌握实权和兵力异日作乱,书金屏才安排他们呆在京城任职,有事出去打仗,没事在京做官。可是为什么现在会改变了方针?
和亲信商议过一些琐事后,我匆匆赶回东宫。书金屏正和文晴湖下棋,看我这么匆忙,信手放了一子后才慢悠悠说道:“楚王是我放出去的。”
“为什么?”
“虽然楚王也有竞争皇位的意思,确实有些危险,可是他争不过燕王,燕王才是真正的敌人,此是一。他们的同盟有明显的破绽,此是二,这可怪不得我出手。”
“我不懂……”
“燕王对姐姐动手动脚的事情,我已经叫人传给他了。”书金屏平淡地说道:“楚王和燕王不一样,他是个痴情种子,对姐姐一往情深。他们结盟的时候自然会打如意算盘,一旦夫君不在,他们便会瓜分我们,譬如我归燕王,姐姐归楚王。楚王这会儿听燕王这么做,他自然要恼了。”
文晴湖正在思考棋局,听书金屏这样说,只是笑了笑。
我拉来一个凳子坐了,皱眉道:“那为什么楚王不直接找燕王算账呢?”
“那样的话就打草惊蛇了,毕竟我们的目标是燕王。燕王调戏姐姐的事情做得可是非常干净,这事恐怕只有姐姐、我、你,还有香茗知道了。你想楚王得知此事,燕王能不怀疑到我们身上吗?”
“我真不明白燕王为什么要调戏晴湖。”
“燕王好色,和父皇一个样。”书金屏皱了一下眉头,又道:“即使如此,燕王还是很爱惜自己的名声,所以才会做得如此隐蔽。可是他太相信自己的判断了,以为姐姐不会让夫君知道这事。因此我认为可以从此入手,令楚王自动放弃皇储之位。”
“我还是不懂,燕王调戏文晴湖和楚王放弃皇储之位有什么关系?”
“楚王争夺皇储之位,无非是不甘心居于夫君之下,想要建功立业留名青史,抱得美人归罢了。可是呢,楚王空有武功,却无文治,在文官一脉里并无人缘,在这点上他不如燕王,也不如夫君。即使夫君不在了,皇储之位绝不可能轮到楚王。这点燕王也看得很透,因而才会放心和楚王结盟。以管窥豹,可见一斑,燕王明知楚王属心于姐姐,却敢调戏姐姐就是最好的明证!”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