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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那山明水秀的地儿。
该是三月吧?!正是草长莺飞好天气。
山坡上郁郁葱葱该有无数好草料,牛羊成群皆低头吃草,那草是香甜么?这牛羊群又归哪个管呢?是该有个放牛人吧?那放牛郎手持鞭子,即便多凶的牛到了他眼皮子底,都顺眉顺眼了。
而我呢?该在何处?如今只是又累又困乏,若有个大床便好了!所有的神识都似要离我远去,而就在神识将消失前,我脑海里竟满是郁郁葱葱好风光。
一直狂奔不停的牛精竟突地停住脚步了。
再看,那牛精竟离我千山万水的远,而身下便有了柔软,以及层层叠叠,似一张无比宽敞的床。
………
屋里只有床。
阳光是扑跌进屋子的吧?!格外烈。我自床东摸索着到了床西,再到南到北,唯有层层叠叠柔软,以及热得烫手的温度。
“有人么?”我问。
这次很快便有了人答,是个格外苍老的音儿:“你醒了!”
“你是我愿景中的人吧?但我却不曾认得这样一个便是连说话都沙沙的”我伸手去触,手就被擒住,那手力气大得很,指甲似就要剜进我肉里。
“疼!”
“别乱动”。
“不动便不动么!何苦这样费大气力!”我知这不该是愿境中了,若是,必然应先在脑海里的,可眼下我却对这人一无所知呢。
“这是哪个地界?”我挣不开他的手,便任由了,只想起是该问一声的。
“九幽”那人便答。
“我知是九幽,却不知是九幽哪一处?听闻九幽境有个九幽公主呢!”我另一手戳戳身下柔软,心道这里的主子好气派,竟生将云做了被褥呢。
可这人竟与我一般痴的,仿若不懂我言语,只是突地放开我手,口里急急地重复:“没有公主!没有,没有!”
“啊!”
猛一声撕心裂肺的唤,接着便听着撞击声以及急速的脚步音,而其中仍夹杂着一声声惊恐嘶喊:“没有!没有!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喂!喂!”
便只剩了我。
我试着下床,但摸索着试探着,却无论朝何处下脚,都跨不下这天大的床沿。
于是就觉得郁郁,哪有人将整间屋都弄成一张床的?看来此处也未必多安逸的地儿了。而陆少卿与裴少玉如今也不知是否还在愿境!只希翼二人不要太多奇怪念头才好。正寻思着,五脏庙便开始闹起。
“喂,我饿着么!”我朝一处喊,也不知哪方才是门。只是,此次却是无人应答了。
“陆少卿?裴少玉?”我盲杵杵地伸长了臂,却触不到任何物件。这间屋竟似除了床,真的空无一物了!
忍饥挨饿的滋味不好受!而这种忍耐竟一直到了夜深。
夜深时我仍是看不到的,却听得了更鼓响。
“原来无论何处都与人界似的,也有打更人呢!”我便寻思开,也许九幽的打更人也是个纸片人,或是恶鬼,那便不用怕会有人捣乱吧。
“笃笃笃”。
敲门声是猛地响起的。
“哪个?”我侧耳细听,那敲门声便又起:“笃笃笃”。
“是哪个么?”
“这屋子里有人么?”仍是那道沙沙的、苍老的音儿,这次却是愉悦上扬的调调。
“你回来了?如果我也算人的话,那么是有一个的”我就回他。
“太好了!我还以为他骗人呢” 由远及近快的脚步声过来,停住后应是盯着我瞧的,瞧了半响,便啧啧叹气:“啧,你就是人 ?'…'”
“或许,是个人”我也叹。
“原来人就长成这付样!也不过如此么!我觉得还不如我们惹眼呢”那音儿又说。
我听来听去,这话也不成体统!而且仿若只是与我初见,可我如今虽眼不能见,这音却是分辨得出的,这人便是先前逃掉那个!决计不会错的!
“你好了吧?先前是要急着吃喜宴?还是急着去五谷轮回所?”我问他。
“啧啧,真是可惜了!竟是个傻的!这下我对人更加不感兴趣了!真无聊,亏金小还和我好通吹嘘呢”。
“金小?”
“金小就是我弟啊!”
“那你又是哪个?”
“我是小金”。
“金小小金,你们爹娘起名到省了不少功夫”我便笑,金小小金,听音辨脚步声,明明皆是一个,偏要欺我眼盲,说是两个。
“你相信我么?”那小金就问。
“嗯?相信什么?”。
“真的有两个而不是一个!我是说,九幽有一个金小,有一个小金”他音显得急切,似这答案天大的重要。我本想说不信,谁知就有道温柔的音蓦然响起:“我们自是相信前辈的”。
就有另一个欠扁的音插嘴;“不对,他明明还是个孩子,怎么就成前辈了?!大师兄,你不是刚才与牛精交手打坏了头吧?”
“呵呵,这次有意思了!你们也是两个人吧?”
“前辈,灵山陆少卿与师弟裴少玉的确自人界而来,自认还称得上人之一字”,陆少卿谦恭有理。
“嗯,这一对长的俊!我喜欢!”小金就拍手。
“大师兄,和他那么客气干嘛?不过一个小孩子!不如咱们找他家大人说话”裴少玉道。
“少玉你有所不知,这位前辈虽童颜,却已有千年修行,所以你我称一声前辈是应该的。而且据少卿推测,这位前辈应是天生天养,无有爹娘”。
“天生天养?千年修行?!我的娘啊!”裴少玉便讶讶的。
而我却顾不得千年万年了!如今竟然他们也已到此,听音听话又似乎都无大碍,这便是天大的喜事,其余的又与我何干!
“陆少卿,你伤没伤着?”我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瞧。
徒然瞪着的眼前,只有浓黑,似走不出走不尽。
“小丫头你问哪个?是那个一脸坏笑的?还是那个垂眉顺眼的?其实吃起来都一样吧?!不过越心思纯的肉越不酸”。
“小金你比我还疯癫”我脸就热热的,心道又不是灵山的素食或福缘斋的酸枣糕,怎的便提起吃不吃酸不酸了。
“少卿无妨,让锦绣姑娘担心了”那音儿柔柔的,拐带得屋子里的烈日光也平顺下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喂,你多少关心下我,成不?就算假装的,也不要显得太偏颇啊!”裴少玉忿忿地,我就笑:“你自是无事了!怎的,债主还债了?”
“嗯?”
“你不一直躲着不见人,又见谁都闷闷的恼恼的,现下竟会玩笑了呢!”
“你们的话我听不懂!”小金生怕忘了他,时不时的插嘴捣蛋。只是如今到了人家地盘,我们也没资格令人家闭嘴。于是也任由着他问,而他竟似乎头一回见人,对什么都好奇,对每个说的话都要问几问。
其实,我不止记挂着陆少卿,也是担心裴少玉那厮的,只是那厮一向想得开,我知无论何事到了他那,都不算什么,必然可自解的。
果然他就已自解。
朗朗的笑乍起,裴少玉道:“果然是灵山一痴儿,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想法都奇怪得很!大师兄,我就说不用急着赶来,她一定没事!怎么样,真的没事吧!”。
“谁是灵山一痴儿啊!”,小金又问。
“你瞧哪个像?”,我问他。
“都说女子一旦爱了谁,便成了傻子呆子,这里只你一个女子,那说的一定是你了”,小金一副万事通架势,而裴少玉就笑:“以为你对人一窍不通,原来竟懂些奇奇怪怪的了。本来还觉得你一哑嗓子配着这脸,实在看得浑身难受,现在倒觉得也挺有趣的。是吧?大师兄”。
陆少卿不言语。
而裴少玉又说:“所谓傻人有傻福,说不准她就又那个福气吃得到雪莲——呃?小金前辈你干嘛?”。
话音就戛然而止了,我猜不出为何,歪着头听,就听陆少卿也微微变了音儿,问小金:“前辈这是要做什么?”。
“该吃夜宵了!”小金必然一脸无辜了。
“晚辈是知晓您要进食的,但您的吃食不会是?”。
“是啊!就是人!”
这话说得再平常不过,仿若两人见面打招呼,一个就问:“嘿,今日吃什么?”另一个就答:“青葱白豆腐”。
可我竟听得浑身鸡皮起了!
这位疯癫的前辈竟要吃人 ?'…'!吃哪个人 ?'…'如今房里只有我们三个,难不成要将我们一锅炖了?!只是不知调料可备齐?油盐酱醋是不该少呢!
裴少玉早已咋呼开了,似就要被生煮的是他,口里大叫着:“喂喂,要说话好好说,怎么弄根绳子出来?不对,娘啊!是蛇!”。
“不怕!人,这是我的灵物,特别听话,我保证一会它一口咬下去,你们绝对感觉不到痛。很快很快就会好的”。
“呸!以为遇到好人了!吃屎的前辈!九幽就没个正常地方!大师兄别傻愣着,咱们这次绝不能再失了先机!我就不信凭灵山双子,斗不过自己的念头,还斗不过一个小矮子!”。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天雷地火——”,裴少玉拽拽地唤出一大串。
这阵势必然要打了!怎的九幽就真的无有个安生地儿?!我不知该往哪退,而这时突有只手轻轻握上我右腕。
那手干燥稳定,掌心里无有汗水。
“陆少卿!”我大喜,惶惶的心也有了着落,而他的手便微微用力,似要扯起我凌空跃,我忙也运行低微法力,要随着他行。
却在此时,另一只手紧扣住我左腕,那只手很小,却如铁钳般无法挣脱,小手扣住我手腕后便加力,与陆少卿一左一右扯起我来。
就试着身子骨变成了一张薄纸片,而这张纸片下一刻便要被生生撕裂——
☆、前缘、今生
那种痛便是沁入肺腑了,依稀忆起曾闻若生前作恶多端,死后便会入了那十殿阎罗处,地狱十八层层层皆酷刑,其中便有一样,是要将人生生撕扯成两段。
“放手么!痛!”,我嘶声唤。
“就是,这个白脸小兄弟,没听到她要你放手?你们人也真是变得快!怎么说翻脸就翻脸?!方才还有说有笑的,我一说要吃喝你们就走!又不用你们设宴摆酒,干嘛逃啊!”。
我一口气差点噎住,梗在喉咙口上不去下不来,心道果然九幽境之辈想法奇异了!你倒是只吃喝而已,可吃喝的却是我们,此时我们还不逃,难道傻愣着任人宰割?!
“呸!回头煮你兄弟去,我们可没那爱好!”,裴少玉唤不来天雷地火,口上却不饶人,言罢了应是来帮陆少卿,我只觉右半边身子力气猛增,而左半边身子也马上加力,剧痛便更重。
“别撕!便是生生撕扯开,也无用了!”,我尖嗓子喊。
“就是就是!你们别抢,说实话无论她死或活都不妨碍我吃食,反而是你们,就算夺去个死的,又有什么意思”,小金忙着说服陆少卿与裴少玉。
右手边的力气便弱了弱,而陆少卿就言:“前辈,我们此次来九幽是为了找九幽公主,并无恶意。而且人并不是吃食,怎么能成了盘中菜肴?还望前辈高抬贵手放过锦绣姑娘!若当真要尝鲜,就尝少卿吧!”。
“陆少卿你是呆子吧!怎的抢着让人吃?!别吃他!仍吃我吧!女子家柔嫩,吃起来好消化,反而是男子又练功,必然肉生硬难入口”,我是宁愿自己被清蒸红烧,也不愿陆少卿涉险的。
陆少卿是个实心眼的,我知他既然说出口定然是要依言而行了,当下就又喊:“裴少玉,你赶快带陆少卿走,去找九幽公主,别管我!”。
“闭嘴!”,裴少玉冷言道。
“你也不用发火!灵山的事难道不是大事?怎的就在我身上耽误?便是成了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