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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宗一干大小道士一瞧师尊都跪了;自己还差啥?于是乎乌泱泱跪倒一大片,只是这跪得莫名其妙;便有些不懂事的小道士;私下里嘁嘁喳喳议论起来。
此举令一向镇定的云少海不由也皱了皱眉头。而裴少玉那厮竟兴奋至极:“呵呵;瞧瞧瞧瞧,我就说咱灵山的都喜欢避世清修吧!其实也不是咱不愿入市,只是一旦入市,恐怕这三界六道都要以灵山马首是瞻了!”
“呸!”我唾他一口;恨他此时还逞口舌之快;那厮便一脸委屈道:“我又没说错,这不道宗的都跪云少海了!这还只是个云少海;要是师父来了,他们岂不得趴着为咱舔鞋?!”
人到得意处自然说话音也高,这话立马引起几个道宗小弟子的不满,一个个正是血气方刚年纪,闻言便抬起头来,恶狠狠瞪那得意忘形的厮;更有个脾气暴躁的,悄悄冲那厮举拳头。
我暗中拿胳膊肘戳裴少玉,压低音道:“别得意,还说不连累灵山呢,你这都不打自招了!别是吃了寒食散吧?”
那厮无语,一张口扁成鸭子嘴。
而那方,云少海不动师尊便也不动,这老人家跪在那里颤颤巍巍,竟似随时都会倒下。无忧子早已瞧不下去,膝行几步凑近师尊,声调高高的,仿佛说给我们听:“师尊,为什么要跪个晚辈?!”
师尊脸一沉,声调虽低,却隐含怒气:“他不是晚辈,老朽才是晚辈!”
“师尊,您仙龄两百多岁了,无忧子瞧那塔上小子不过二十出头,怎么您倒成了晚辈?!”
这话也正是我要问的!于是忙竖起耳朵听,偏裴少玉那厮看热闹也闲不住嘴,悄悄拿脚踢我,笑道:“没想到你挺有长进,连寒食散都吃过!嘿嘿,听说那药霸道得很。”他故意顿顿,挑眉道:“服用之后浑身燥/热难耐,肌/肤也变得极敏感,必然要解衣坦/露……啧啧,师兄那把小身子骨真够受的!”
脚恶狠狠踩上他鞋面并碾上一圈,我恨得翻白眼,低声道:“你就不能闭上臭嘴?!要不是你在人界连男人都算不上,我必然要撕烂这张嘴!”
那厮就分辨道:“谁说不是男人 ?'…'!这事情可大可小,本大仙名誉比什么都重要!虽然在人界本大仙所拥有的不过一些镜花水月,但回到九重天,本大仙就是完人一个!你这样毫不留情的戳人痛处,实在太不地道了!”
“是我不地道了,可你那话实属难以入耳。亏你还吹嘘灵山古籍都看过呢,这寒食散是给伤寒病人吃的。怎经你口一说,听着这般不是味儿?!”
“咳咳!”
有人在咳嗽。
我与裴少玉忙收敛,二人皆有些不好意思,忙忙去瞧那位仍执着跪着的师尊。却见人家胡子头发一大把的,云少海也不知体谅,就这般晾着。
到底无忧子年纪轻,此时早已沉不住气,竟呼的一声站起身来,怒目瞧着塔顶那位;而那位此刻除了酒对什么都没兴趣,也不管底下多少人跪着多少人恼着,只管往口内不停灌酒。
“小子好不识恭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就算你真的是前辈,这样令一个两百多岁的老人跪着,你也好意思?!”
云少海停下手,皱眉冷冷道:“我没求他跪。”
一句话将无忧子差点噎死,正要拔剑,那位白发师尊已沉声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都退下吧。”
“师尊!”
“退下!”
“呼啦啦”道宗大小道士们就成退潮水,顷刻间便都退出镇鬼塔范围。而这偌大镇鬼塔处,便只剩两个立着的,一个坐着的,以及一个跪着的。
“这位白胡子师尊,如今您徒子徒孙都走了,您也别跪着了!他到底对您有什么恩情,抑或你们有何渊源,您干脆说出来吧!免得我们混猜。”我上前几步,去搀扶白胡子师尊。
“老朽俗名金十八,道号火居,当年仗着自己有些小聪明,说服人界三百三十观,合而为一成立道宗。自打道宗成立后,老朽贪欲日益增大,做了许多愧对元始天尊之事。两百多年前,天降灾祸惩罚道宗,可怜我道宗当时已有弟子上千人,眼看着这上千条人命都要被老朽连累,是这位小哥力挽狂澜!”
这一长串话说下来,师尊老人家已上气不接下气。
我听得膛目结舌,只觉在听话本子。
“等等,我没听错吧?两百多年前?”裴少玉插嘴。
“对,就是两百多年前!”师尊道。
“他救您?您确定不是认错人了?!”
“不!老朽绝不会认错!难道恩人的模样老朽还会看错?!”
“要我说您就是认错人了!没看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么?!”
“怎么可能!难道真是老朽老眼昏花?!”
裴少玉那厮着眼点总是不同,我正打算听个正能量故事,偏那厮又捣乱。
而他这一说我也发现,的确时间点上合不拢。正要问,突忆起地府中陆云锦的画来,更觉有许多地方不对,可惜那些画早已烧成灰,如今就算要瞧也瞧不见了!
于是越发觉得脑子混,想不通到底何处不对,又觉这师尊实在有些不妥。而越琢磨越糊涂,我忍不住抓头,再度将目光转向那对话的二人。
却见裴少玉正朝塔顶那位招手,道:“师弟,你先别忙着喝酒。干脆下来让他认认!好歹人家是个一把年纪的老头,何况道宗与灵山都修仙道,你这样未免失礼。回头师父知道了,恐怕会不开心吧?”
好么,他连空空老头都搬出来了!只是这厮一向不靠谱,好端端怎的从听故事变成认人了?!
何况因与云少海有种种难解隔阂,我是无论如何也装不出若无其事样儿的。但裴少玉那厮却态度如常,若不是我对裴少玉实在太了解,必然要以为他是笑面虎了!也幸亏我与他是友非敌,若调过来,恐怕我早已被人家卖吃了几百回。
云少海显然不知我俩所打算盘,闻言似有些犹豫,裴少玉又道:“师弟你如今虽然在地府当差,好歹也是师父养大。咱师父对你可不薄,别回头让他被人诟病教徒无方。”
我一听,成!云少海既然肯帮空空老头骗我去地府,必然对这个昔日师父十分在意。想不到裴少玉挺会戳人软肋的。
果然云少海便挂上酒葫芦,双臂一展自塔顶落下。方落地,那白胡子师尊便膝行到他跟前,一张脸上早已老泪纵横,边哭边伸手,一把抓住云少海袍子角。
我差点没笑出声来,心道让你有洁癖!这回看你怎么办?!
果然云少海眉头就拧个疙瘩,往后撤撤身子,冷冷道:“看清楚了?!”
那白胡子师尊就道:“看清楚了。”
他说这话时,我注意到他一双本浑浊的眼内,突地有精光一闪;虽只是一瞬,但我确定并未看错。
正要悄声提醒裴少玉,却见那厮朝我眨眼。我越发狐疑,再瞧,他的确正朝我眨眼!并脸面上露出个狡黠笑容来。
几乎同时,那白胡子师尊身子突地拔高,他方才还一副可怜兮兮垂暮老人样儿,此刻动作却迅疾如壮年男子。
我正要惊呼,裴少玉已一把扯住我,不由分说拉着我后退,似生怕溅到身上血儿一般。而云少海岂是白给的?!那白胡子师尊方一动,这位阴阳使大人身子已往后平移,竟令他轻松躲过偷袭。
白胡子师尊一击未得手也不恋战,手在脸面上一拂,就有一阵黑青色烟雾起,他居然幻化出原形。
我一瞧,这哪是道宗师尊啊!分明便是个千年穿山甲!
云少海何曾受过此等戏谑,当即便恼了!怒喝一声:“阴阳使你也敢耍!”手一伸,至寒铁链已在手。
他一抖锁链,那锁链似生了眼一般,直奔正要化形逃窜的穿山甲,就将这不知好歹的妖精捆了个四脚朝天。云少海面色阴沉,手腕稍稍用力,那长锁链便已被其收回。
穿山甲一动不动,好像被吓死了。
他手拎锁链一端,正要勾头细瞧,一动不动的穿山甲竟突然活了!并朝这位有洁癖的阴阳使大人,做出件要命事来。
它居然,朝阴阳使大人放了个屁。
瞬时臭气冲天,穿山甲竟不算完,屁未消尽,它又朝阴阳使大人脸面上撒了泡尿!
云少海脸青了又紫,紫了又黑,竟成了变色龙。手下意识的去抹脸,穿山甲就抓住这片刻工夫,身子一缩,仿佛滑泥鳅般自锁链内溜出。
它乍落地头便往土里一拱,直钻入土中。就在我们眼皮子底儿溜得无影无踪。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我几乎看傻了眼。裴少玉却不地道的笑出声来,并过分的直不起腰。
“别笑了!”
云少海简直想吃人,我知他不是气勾魂索锁不住千年穿山甲。这位大人,是气自己头脸上的尿水呢!
惨了,此处哪有无间地狱的大木桶?他该怎样去除这一身尿骚呢?有洁癖的阴阳使,真是麻烦!
☆、日更君赐我力量
正想到大木桶便来了大木桶。
我方感慨此处无木桶;就见凭空落下一只半人多高的大木桶,端端杵在一身脏臭的云少海面前。木桶内盛满了热腾腾水;随着水蒸气;桶内竟四溢花香。
这无疑对云少海是天大的诱惑。此突然变故令我们几个皆怔住;面面相觑后,发现每个人的面色都很古怪。
我心道裴少玉法力见长,居然能隔空取物,还弄出这样香喷喷的洗澡水!而裴少玉也朝我挤眉弄眼的;似在问这木桶自何处而来。
我怎知见鬼的木桶自何处来?!
三个人中面色最差的当属云少海;他瞧了木桶良久,便冷笑道:“二师兄;你带魔星来,又搞出这么大阵仗,就为了看我笑话?!”
“不是不是,我们是有话问你!”裴少玉连连摆手。
云少海便冷哼声,道:“无论什么话,都请你亲自去问师父!”
裴少玉便耸肩摊手,道:“好吧,我知道你一向铁嘴钢牙。别说我今日弄开镇鬼塔第一重,就算我把整个镇鬼塔炸了,你该不说还是一样不说!得,花锦绣,咱们这就回吧!”
我傻愣愣杵在原地,那厮便来拉我,笑道:“不走?还等着阴阳使请你下馆子?!”
于是稀里糊涂随他走,我心内有无数疑惑;本以为裴少玉耍了好大一个花腔,必然会撬开云少海的口;怎的也该弄出一点半点线索来,谁知他竟然如此好打发。
心下郁郁得紧,我被裴少玉一路扯着走出好远,还忍不住回头瞧。
却见云少海正对着天降木桶发呆。
赌气地甩开裴少玉爪子,我不由嗔怪他:“你到底怎回事?!说得比唱得好听,偏关键时刻银样蜡枪头!怎的也不努力就走呢?!”
那厮便神秘兮兮眨眼,以手掩口,低声道:“痴儿,咱们不走,好戏怎么上演啊!”
“好戏?!”
“对。天大的好戏!”
那厮原地转个圈,做一副风情万种样儿,娇滴滴捏个兰花指,道:“美男出浴图!”
我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强忍打扁他的冲动,我朝他呲牙:“什么美男出浴?!”
那厮正色道:“阴阳使最大的毛病是什么?”
我搔头,不由想起云少海的洁癖来,于是便啊了声,那厮已一个爆栗送过来,笑嗔道:“反应太慢!”我忙一把抓住他爪子,怒道:“我都猜到了,干嘛还打?!”
本只是自然反应,谁知那厮竟手臂用力,反而将我带入他怀。我忙忙挣脱,与他翻了脸:“说话归说话,干嘛动手动脚?别仗你眼下没肉身子便一再占我便宜!”
那厮这才松手,一屁/股坐地上,扁嘴委屈道:“我哪有?!”
我见他一副可怜样,心道这厮已够惨,切莫再刺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