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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璧华十四岁的春分是如此别具一格,那天是她的生日,同时也是她计划脱离苦海的大日子。她拖着瘦弱的身躯走进老鸨的大帐篷,挺起因为营养不良而发育迟缓的胸膛说:“我要回家了。”
老鸨跟着她去拿赎身前,那一夜小雨纷纷,草原上弥漫着罂粟花香,雨还没停,太阳就走出了云翳,如此清新,仿佛刚刚洗过澡。李璧华天真的相信,这崭新的太阳,是为了她才出现的,她几乎可以在阳光下辨出来自昆仑故乡的风。
李璧华用一只小铁锹挖开杨树下的宝藏,她汗如雨下,面黄肌瘦的脸庞因为兴奋而涨的绯红。肥胖的老鸨和干瘦的皮条客袖手旁观,老板娘睡眠不足的鱼泡眼下挂着黑眼袋,太阳穴上贴着一块小黑膏药,不时张开臭烘烘的嘴打个哈欠,表面看起来漫不经心,其实她心里一直在算计。她没想到丑陋的李璧华也可以攒下赎身的钱,这就使她的自尊心受到严重伤害,她为自己过往的仁慈深感后悔,决定今后旗下**的一切收入都由她来掌管,而非过去那样只收七成。
狗头蛤蟆眼的皮条客有着一口屎黄色的龅牙,这就让他看上去很欠揍。他的地位不比**高,嫖客来妓院花钱,里面不但含有在床上欺负**的部分,也包括了殴打皮条客的部分,反正都是发泄。
按理说皮条客应该跟李璧华同病相怜才是,可皮条客不但不同情李璧华,还成了她十四年的生命中最残酷的敌人。他早知道李璧华把全部积蓄藏在杨树下了。李璧华每埋下一罐钱,他就偷走一罐,他把她的事业从根里就挖空了。
李璧华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金字塔已经成了空中楼阁。她从早上挖到正午,可连半个铜板也没找到。她小小的身子已经陷进自己挖出的坑里,只露出苍白的小脸和稀疏的头发。她的意识在不停的挖掘中渐渐瓦解,理智淡出后脑中一片空白。她只想把这个挖掘的行为持续下去,不是为了希望而是绝望。
老鸨终于不耐烦了,她对着明晃晃的太阳打了最后一个哈欠,用尾指挖去眼屎,命令李璧华停止无意义的挖掘。她说:“你就算想给自己挖个坟这坑也足够打了,要是不想死在里头就给我回去接客!”
李璧华呻吟了一声,作为回答。她想爬出深坑,却发现她已经挖的太深。她绝望的望着青的刺眼的天空,向上伸出双臂,幽幽叹道:“我上不去了……”
老鸨在离开闹剧现场之前,交待皮条客把李璧华从坑里拉出来。而皮条客却把土块和石子丢在小女孩脸上。皮条客乐不可支的说,“你这丑鬼也配赎身?等下辈子吧!”
李璧华在一连串的打击之后突然灵光一闪,洞彻了钱罐失踪得原由。她放开嗓门喊道:“你偷了我的钱!偷了我的钱!我的钱!”
皮条客眼中凶光毕露,他想把李璧华活埋,然而在这之前,老鸨被“钱”字勾回来了。
事后老鸨把皮条客偷走的钱分掉一半,从而使他对李璧华生出了仇恨。他早已把那些钱当成了自己的私产,忘了那本是李璧华用血泪和耻辱编织的梦。
李璧华甚至在这之后的一段日子里仍没放弃希望,她想重新开始赚钱,尽管这样她就不得不忍受更多的耻辱,为了逃脱耻辱而忍受耻辱,这就是她**生涯的二律悖反。
现在我们已经很清楚人生有两种困境,一种是你有很多选择,你不知道选什么,可你必须给出答案;另一种更悲惨,因为你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李璧华遭遇了后者,老鸨的新规定结束了她的幻想,而惨白色少年的到来则把她推向了苦难的最深处。
惨白色的少年是在桃花开放的日子来到营地,他的笑柄很快就在各个妓寨传开,被视为不受欢迎的客人。而皮条客却把他当成了得力助手,把他带到了李璧华的帐篷。
李璧华十四岁的记忆里完好无损的保留了这样一个片断,那天晚上,惨白色的少年走进帐篷,用同样绝望的眼神注视着她。那时她半睡半醒,当他是一片幽灵。
惨白色的少年又一声不吭的走出去,跟皮条客激烈的争辩着,李璧华看到皮条客塞给惨白色的少年一把铜板,做好做歹的推他进来,这时候李璧华不是没有觉察到阴谋的进行,可她早就不在乎了。
惨白色的少年一脱下裤子,可怕的恶臭便扑面而来,李璧华看到他下体的水疱和脓疮,忍不住干呕起来。
惨白色的少年感到受了侮辱,他狠狠撕扯着她的头发,咬牙切齿的说:“丑八怪!要不是老子收了钱,你还不配挨操呢!”
李璧华现在还清晰记得那时她是如何泪水潺潺的忍受了侮辱,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让惨白色少年几乎报废的阳物有反应。不过十秒钟,这次龌龊可笑的买卖就结束了,仿佛他进入她的身体只是为了在里面冲个冷水澡。
惨白色的少年离去不久,李璧华就得了花柳病。在发病之前,皮条客就已经替她四处宣传。嫖客不再登门,她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老鸨终于决定把她扫地出门。皮条客把她丢出门外,无耻的笑道:“小婊子!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十四岁的李璧华回答说:“你等着吧。我会回来杀光你全家。”她爬出营地,去找一位远近知名的女大夫。大夫是治花柳病的专家,她救了垂死的李璧华,也成了她第一位师父。
李璧华的师父也是青雀夫人的师父,她来到玄武,本想寻找一位衣钵传人,初遇李璧华时她对这丑陋的小姑娘并不满意,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她做继承人,因为她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女人中罕有的锋利。
李璧华成了花柳病大夫的助手,在那里度过了与世隔绝的三年。她的老师曾是世上最迷人的尤物,可在经久的岁月后,她突然对男人失去了兴趣,成了一位严肃的禁欲居士。
李璧华本可以就此度过一生,可命运再一次把她推到了新的起点。一次外出采药归来,李璧华看到乌鸦聚集在自家的帐篷上,她嗅着血腥气回到家中,看到老师奄奄一息的躺在筛草药的竹席上。她的胸口开了个大洞,可她还活着,不知支持她撑到现在的动力究竟来自等待李璧华还是驱赶急于品尝她尸体的乌鸦。
第一位师父告诉李璧华仇人是清华门的妖剑客,她过去的仇人花钱请他要她的命。之后就停止了呼吸。
第二位师父就在第一位师父死后不久到来,他问李璧华:“想不想替地上的死人报仇”
毒仙师高阳跟踪妖剑客来此,欣赏了一场谋杀。他很满意自己超然度外的态度,并且从俗世的仇杀中品尝到了久违的快乐。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足以认真对待的敌人,这让他感到很寂寞。他也不屑于扶危救困,他认为弱者本就没有存活的理由,你能救他一时,不能救他一世,他迟早还是会成为强者路上的垃圾,迟早要像垃圾一样被消灭。
可是他决定帮助李璧华,他认为自己可以改变这个丑丫头的命运。他可以教她武功,教她知识,甚至让她变成美女,把她从丑小鸭变成白天鹅,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他从饲养门徒的过程中赚取了莫大的成就感。
李璧华就这样改拜到高阳门下,学会第一招剑法后,她去找皮条客,杀了他全家,她精心剥下了皮条客的皮,做成一面鼓,又把他的牙齿一颗颗敲下来,丢进马桶。在这之后,皮条客还活了三天,那三天他被迫敲着血淋淋的人皮鼓走街串巷,直到被一群野狗追逐,吃掉。
李璧华来到碧螺谷,跟随毒仙师高阳学习武功和毒术,可她甚至在忙于创建红巾马贼团的日子里也没有丢下前一位老师传授的“素女偷元术”。
十年来,她用这种邪术杀死了几个武功比她高得多的好色之徒,吸了他们的功力。等她学成了毒仙师的绝技,就再也没用过素女偷元术,可是毒观音的恶名已经根深蒂固。
李璧华说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她这个人。你可以说她很有个性,她自己则自我解嘲的说“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人活到这个分上,就不再惧怕任何痛苦。
倾城方才与李璧华合欢,发现她的宫内有种奇妙的吸引力,分明是修炼过“姹女宗”内媚术的缘故,故而猜测她就是青雀夫人所说的那个师妹,事实果然如此,而李璧华身世的曲折复杂,却远远超出了他的估计。
“华姐姐,想不到你吃了这么多苦。”他发现每一个成熟的女人都会让男人感到自卑,因为经历了各式各样的苦难后她们具有了一种神奇的魅力 ,这魅力会使你体会到荒漠、大海般容纳一切的魅力——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女人味——进而发现自己原来如此渺小。然后你就爱上她了。
李璧华凄然一笑,幽幽的说,“虽然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必要,可还不是得活着。”
倾城说:“你不会再受苦,因为你会成为我的妻子。”
李璧华忍不住笑起来:“小傻子!我不一定要嫁你哪!”
“那我只好霸王硬上弓啦。” 倾城也笑了。
李璧华怔怔望着倾城的眼睛,感到心在融化。她不像其他人那样误认倾城为女人,作为真正的女人,她深深理解到那是只有神才配拥有的中性美。她想“美少年”这个词或许就是老天为他一人发明出来的,每次看到倾城,她都有点目眩,就算是男欢女爱的时候,她也没法真切感觉到他的存在,并且不敢尝试证明。美丽到了极致就会变成遥远的绝望,她怕他是冰做的,轻轻一碰就碎了。
一个疑问就在这时产生,李璧华紧紧抓住它,借以逃出了倾城眼中的迷宫。“郎君,如果我猜得不错,你也学过阴阳采补与媚惑之术罢?”“怎么这样说呢?”
李璧华叹道:如若不然,我怎么会输得这样惨,没能控制你,反倒被你折磨的死去活来……你一定学过媚术,你身上像是有一种魔力,我一眼看到你,就怦然心动呢。”
李璧华说,刚才你贴在我身上,把我魂都勾去了,我说不出那是什么滋味,那个时候,我可以为你死,为你疯狂,为你做任何事。
她脸颊羞红,话语却越来越炽热、大胆。
她说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喜欢我,我甚至不知道你是否恨我讨厌我,可我已经离不开你,你让我的身体和心灵都得到了最大的快乐,我就像吃迷幻药上了瘾,再也不能忍受比这低等的快乐了。
她坦言承认了失败。这是媚术较量的必然结果,失败者会成为胜利者的奴隶,无论在床上还是其他任何地方,我说了这些不知羞耻的话,只希望你能以诚相待,也对我说真心话。
倾城虽然不信什么奴隶之说,可李璧华如此情真意切,他只好承认自己的确学过房中术,却隐瞒了与青雀夫人交往的细节,只说因为某种遇和,认识了姹女宗的传人,学了姹女真经》中一点皮毛。
李璧华得知自己在乌鸦领还有一位师姐,不免惊喜交集,一再追问。倾城开始还含糊其词,最后拗不过她撒娇献媚,只得和盘托出。
李璧华听得啧啧称奇,可又猜不透他到底那句是真那句是假,深深望进倾城的眼睛,脸色瞬息万变,良久,才幽幽叹道:“郎君啊,我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第四章 毒母化身
翌日清晨,李璧华去前院议事,见倾城睡的正香,不忍打扰,盖严被子,悄然离去。
等到倾城醒来,天色已经大亮,不见了李璧华,微感怅然。回忆起昨夜的疯狂,不禁摇头苦笑。匆匆起身穿衣,早有侍女送来洗漱用具,那只银盆也换了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