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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血的皇冠-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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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蠹业牡匚幌嗖钗藜福衷冢蹩t和大家的地位差异已经拉开了不止一个数量级,他成了汉军唯一的旗帜,在外界,也是只知有刘縯,不知有他人。

如此巨大的心理落差,已经足以让首领们难以平衡,再加上刘縯军纪严明,约束众多,更是让首领们感觉处处受制,不得自由。而在追随刘縯之前,他们的日子是何等的逍遥快活,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十几个人七八条枪,规模虽然小些,却不用看人脸色,不用听人号令,想抢妇女就抢妇女,想抓壮丁就抓壮丁,金钱粮食,更是想拿便拿,想扔便扔。那是怎样的快意!有如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上放足狂奔,身体中的每个细胞都在膨胀,都在咆哮——做自己的主人,而欲望神圣!

对于首领们的不满,刘縯并非毫无察觉,但他习惯于只强迫、不沟通,因此并不顾忌。一想也是,凡有井水处,皆唱柳永词;凡有人烟处,皆挂刘縯像。人一旦出名到这份上,确实容易迷失方向。

再说刘縯率众围攻宛城,岑彭和严说紧闭城门,一边死抗,一边苦等朝廷援兵。刘縯在小长安聚曾大败于岑彭之手,对岑彭又敬又惜,一心想收为己用,于是并不急于攻城,而是奔赴城下,意图劝降岑彭。刘縯道:“王莽篡汉,天下共愤,今海内溃烂,英雄并起。诚愿与君共扶汉室,同安黎民,无谓以刀兵相见也。”

岑彭在城头上冷笑道:“反贼刘縯,命在旦夕,还敢大言!皇帝画汝之像,命天下人共射之。人咒天怨之下,汝还能有几日好活?”

刘縯大笑道:“国将兴,听于民;国将亡,听于神。王莽戏弄神祇,为厌胜之术,徒能自欺,安能欺人 ?'炫书…'”

岑彭守城之心已决,也不多话,命士卒高悬刘縯之像,手一挥,高呼道:“放箭。”令下,百箭齐飞,立时将刘縯之像射个稀烂。

城下的刘縯,起初还笑吟吟地看着,慢慢笑容便变得僵硬起来,忽然手捂胸口,大叫一声,栽下马来。眼看刘縯无端坠马,随从诸将无不惊慌失措,就连城头上的岑彭也是一头雾水,暗暗纳闷:莫非伪科学果然管用,刘縯还真就给咒死了?

岑彭曾在太公金匮》一书中读过类似的神迹:周武王伐纣,丁侯不肯参加,姜子牙便画丁侯之像,以箭射之,丁侯果然大病,不得已臣服,姜子牙这才拔去像上之箭,丁侯随即病愈。岑彭当时读罢,只是一笑置之,以为荒诞不经。至于民间的鄙夫愚妇,总喜欢扎小人,以为这样就可以把真人扎死,如此行径,岑彭更是嗤之以鼻。岑彭根本就不信什么怪力乱神,他一直认为,射刘縯之像,纯属扯蛋。然而,既然岑彭不信,为何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命令士卒对刘縯之像大射特射?殊不知,这正是岑彭的苦心所在。宛城孤悬,人心惶惶,他身为主将,必须要给城中的守军以希望,麻醉他们,催眠他们,让他们能继续坚守下去。射刘縯之像,便是要给他们一个虚幻的希望,让他们相信,刘縯随时有暴毙的可能。很多时候,对绝望中的人们而言,诅咒也是一种生存下去的力量。

严说在城上见刘縯倒地,先是大惊,继而大喜,便欲率众冲出城去,擒拿刘縯,生要得人,死要获尸。岑彭力言不可,刘縯身边只带了十几骑兵,就敢来城下劝降,其背后必定有大军埋伏接应,况且,刘縯现在只是坠马而已,是生是死,尚不得而知,万不可贪功冒进,反中了敌人奸计。

严说大笑道:“岑将军何懦也!”抓住刘縯,便意味着封邑五万户、黄金十万斤、位居上公,天上也掉不下来这样大的馅饼,岂可坐失良机!严说募得敢死队百人,大开城门,直冲刘縯。

刘縯侍卫将刘縯负上马背,打马而逃。严说紧追不舍,追出五里,马背上耷拉着的刘縯,忽然挺身而起,张弓搭箭,一箭射来,正中严说之冠。汉军伏兵前后夹出,围住严说厮杀。严说带来的敢死队,最终变成了赶死队,一百骑兵,只剩五人生还。严说败回城中,紧闭城门,从此再也不提出击之事。

刘縯见劝降无效,非强取不可,于是围定宛城,日夜攻打。

【No。2 野心家】

此时,汉军的兵力部署如下:刘縯领主力攻宛,其余兵力分为数股,四处攻城略地,扩张地盘。汉军大本营则临时设在淯阳,居中统筹。当刘縯在宛城前线浴血奋战之时,汉军大本营内却正悄然酝酿着一场大事变。

此时汉军总兵力已有十万多人,兵多而无所统一,客观上便需要尽快拥立一位最高元首。在汉军内部,尽管各派势力错综复杂,但有一点为大家所公认,那就是这个最高元首必须来自刘氏。人心思汉,乃是大势所趋,只有拥立刘氏子弟,才能打着兴复汉室的大旗,号召天下,笼络民心。

对南阳众豪杰来说,最高元首是明摆着的,除了刘縯,根本不做第二人之想。而新市兵、平林兵、下江兵的首领们却看法迥异,他们更希望这个最高元首个性软弱,易于摆布,可以为他们所左右。首领们所要做的,便是找到这样一个人选,然后让他取刘縯而代之。

然而,留给首领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刘縯的威望正与日俱增,即使是新市兵、平林兵、下江兵中的士卒,也都开始慢慢倾向于刘縯,视刘縯为事实上的领袖。如果等到刘縯把他们手下的这些兵卒都和平演变了过去,那时再要反抗就太晚了。

王匡、王凤二人作为绿林军的创立者,地位稳固,谁当皇帝对他们来说区别不大,因此并不迫切。真正急于跳出来的是次一级的朱鲔和张卬,他们的地位相对并不保险,一旦刘縯当了皇帝,他们很有可能马上被边缘化,沦为可有可无的角色。

刘縯率军前往攻打宛城的第二天,留守大本营的朱鲔和张卬,便迫不及待地前去拜访平林兵首领陈牧。三人一见面,朱鲔开门见山,劈头便道:“南阳豪杰皆欲立刘伯升为帝,我等今日前来,便是要听陈将军意见。”

陈牧并不即刻表态,反问道:“两位将军的意思是?”

张卬急冲冲答道:“刘伯升立不得。”陈牧笑道:“为何立不得?”张卬支吾半天,也没想出好词,只是一再嚷嚷,“反正立不得。”

朱鲔接话道:“刘伯升眼中,向来只有刘氏宗室和南阳豪杰,并无我等。一旦刘伯升称帝,必然任人唯亲,重用刘氏宗室和南阳豪杰,至于我等,轻则摈弃,重则狡兔尽、走狗烹。大丈夫起兵,所为何来?富贵二字而已。如今之计,与其坐而待毙,不如另立新君。”

陈牧拊掌叹道:“某也正有此意。只是立君必立刘氏,而刘氏子弟之中,又有谁人值得我等信任?”

朱鲔大笑道:“将军帐下,便有一人。”陈牧大惊,问是何人,朱鲔道:“刘玄刘圣公是矣。”

陈牧一点即通,嗯,刘玄的确是上佳人选,这小子虽然出身舂陵刘氏,但在外逃亡十多年,和刘氏宗室也生疏隔膜起来,不用担心他会一边倒向刘氏,再说了,刘玄才智平庸,既无威望,也无实力,咱们立了他当皇帝,他还不得感恩戴德,任凭我等摆布!

三人计议已定,唤刘玄来见。此时,刘玄已经由安集掾升为更始将军,但却空有将军之名,平日只是在大本营中管管后勤什么的,并不曾领兵打仗,闻陈牧相召,急忙前来,入帐见到陈牧、朱鲔、张卬三人,都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不由大为拘谨。陈牧大笑,连声道放松放松,于是设宴招待,酒过三巡,陈牧道:“圣公为更始将军,可还得意?”

刘玄恭敬答道:“刘玄无能,全仗众将军提携。”

朱鲔一旁笑问道:“圣公难道不觉屈才?”

刘玄不知朱鲔意在何为,只得含糊答道:“某素无大志,为更始将军,于愿足矣。”

朱鲔正色道:“圣公所言差矣。更始将军何足道,圣公之位,当远过于此。”

刘玄寻思,听这意思,莫非要给自己升官?升什么官呢?不管,先谢了再说,于是长揖到地,道:“还望三位将军提拔。”

陈牧大笑道:“日后还要靠圣公多提拔才是。”

刘玄连称不敢,陈牧是他的老上级,什么时候轮得到要让他来提拔。陈牧再劝酒一巡,谓刘玄道:“如今传言纷纷,要在汉军内立一人为帝,你可知道?”

刘玄道:“这是首领们的事,非我所当问。”

朱鲔等人交换眼色,看来刘玄这小子果然识时务,好糊弄。朱鲔清清喉咙,打量着刘玄,轻描淡写道:“我等计议,打算立你为皇帝。”

咣当一声,刘玄酒杯跌落于地。刘玄当年也曾杀人越货,胆气并不算弱,但突然要让他当皇帝,这可真是一部二十四史,从何说起?皇帝可是那么好当的?天下人都知道,皇帝之位已经是刘縯的囊中之物,他这么忽然插上一杠,虎口夺食,刘縯岂肯善罢甘休?他从小和刘縯一起在舂陵长大,互相都知根知底,他们这一槽年轻人中,谁敢对刘縯说个不字?

一想到要和刘縯作对,刘玄不寒而栗,颤声道:“皇帝之位,非刘縯莫属,小子岂敢奢望。”

朱鲔冷笑道:“想当皇帝,刘縯说了不算,得我等同意才行。”

刘玄怯怯问道:“皇位一旦旁落,刘縯岂能坐视?”

朱鲔道:“对此你不必担心,我等自有对策。我只问你,立你为帝,你肯是不肯?”

刘玄依然不敢答应,推辞道:“小子无德无能,虽蒙三位将军抬爱,然则何以能服众人 ?'炫书…'”

殊不知,朱鲔等人图的正是刘玄无德无能,易于控制,让刘玄在前面做一个傀儡皇帝,而他们则在背后掌权拿主意。朱鲔眯眼沉思,盘算着该如何打消刘玄的顾虑。而张卬则生性躁狂,习惯于用一句话终止一场谈论,见刘玄仍在犹豫,拍案而起,冲刘玄大吼道:“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刘玄为张卬气势所迫,一时呆住,良久之后,胆量有所恢复,又不放心地问道:“刘氏子弟千余人,为何偏偏选我?”

张卬正待开口,朱鲔伸手止住。朱鲔不得不止住张卬,按张卬的性子,非将原因实话实说不可,你刘玄问为什么选你,得,咱们就图你没本事,图你好欺负。然而,这话哪里能够明说?况且,刘玄这一问,也是应有之问,就算今天刘玄不问,日后也必然会有别人替刘玄问。毕竟,在众多的刘氏子弟中间,论起才能和名气,固然无一人比得上刘縯,但在刘玄之上的,却还是大有人在。

对刘玄这一问,朱鲔早有准备,于是对刘玄笑道:“此问甚佳,理当由高人作答。”说完,冲门外喊道:“有请吕先生。”

刘玄延颈而望,所谓高人,倒底啥个模样?门帘掀处,刘玄定睛一看,咦,这不是吕植吗?这老头哪算什么高人,充其量只能算是熟人。

吕植很早便混迹绿林军中,年纪在六十上下,身材高大,青白脸色,一部乱蓬蓬的花白胡子,一身衣裳总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据吕植自己声称,他早年也曾进过太学,后来又做过道士,很是风光过一阵,然而终究没落了。在绿林军中,吕植因为年迈,不能外出打仗,成日和妇孺们留守山中,而老先生又爱讲古,动辄拉住妇人和小孩,也不管人家忙不忙,当头便问,“大禹有几个老婆?妲己腰围多少?”问完便自己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而妇人和小孩们往往并不爱听,吐他一脸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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