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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不时有夜巡侍卫走过,灯笼的光忽明忽暗的亮着。允聿的呼吸声平静,丝毫未见惊慌,几个侍女一同扶她下来她依然沉睡未醒,可见这段日子她过得并不好。宽大喜袍挡不住她消瘦身躯,艳红盖子亦遮不住她憔悴容颜,他多看一眼心痛便多一分!
“我带你走。”他一把握住她冰凉的手。
刹那天昏,什么身份地位,什么荣华富贵,他统统不要了。兄弟情分弃了,王府荣耀舍了,他什么都不顾,只盼着她快乐!
令妧鼻子一酸,黑夜却恰到好处掩饰了她此刻的脆弱,她强忍住哽咽问:“去哪里?”
“随便哪里,你去哪里我便随着你去!”
窗外再次传来侍卫奔走忙碌的声音,允聿谨慎回眸望了一眼,令妧趁机将手自他掌心抽离,他惊觉回头,闻得女子微弱道:“我要去崇京,你自然要跟着去。”
他的心口一震,不可置信撑大双眼:“为什么?你当真要嫁给胤王吗?”
他的语声哀伤,令妧却是仿佛又瞧见她最后见世弦时,他紧拽着她衣袖不肯松时的眼神……后来瑛夕说要将她的喜袍洗了,大喜之时衣袖染血乃是不吉利,她却执意不肯,唯有这样,她瞧着那抹褐色血渍才能提醒自己此来南越的目的,提醒着她刘令妧的身份!
悲哀双眸一阖,她平静吐字:“当真。”
简短二字直入耳中,令允聿一颤,他惶惶问:“那我呢?”
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令妧艰涩道:“当年雒县相遇,你为见崔太后之人,根本不是什么农家子,我亦不是杜撰于你的瑛夕……那些本就是个错误……我也不曾将你的话当真。”
她……原来早已知晓他去雒县的事。可她竟说不曾将他的话当真——他料到她也许不会跟他走,却不曾料到她会告诉他这样的话。眼前霎时一阵昏暗,他惶惶似魂魄出窍,心痛难忍:“你在怪我?”
怪——
她又能怪得何人?
“我怎会怪世子,是你促成我与胤王大好姻缘,方能一解我皇心忧。”
低柔话语似一潭湖水,深深将允聿溺在其中,呼吸不得,挣扎不得。她心心念念果真只有北汉和少帝,她从不忘她北汉大长公主的身份,不愿随他走……
沉重步子不知是怎样走到后窗边,伸手推住了床沿,闻得身后传来响动,允聿惊喜回身,闻得她又道:“今日康太妃之事……世子日后不该这样鲁莽。”
欣徽公主如何身死她与允聿心知肚明,是以白日里瞧见康太妃突然朝令妧冲过去,允聿怕康太妃装疯卖傻,已怀疑到令妧头上,所以情急之下便起了身,欲上前护她。
她继续道:“胤王看中你,必是信你的,世子若再鲁莽行事,是怕旁人不知欣妃之死与胤王、与我相干吗?”
……
内室再次沉入静寂,先前立于窗边那抹身影早已不在,令妧一袭白绫亵衣静静赤足站在窗前。方才与允聿说的话依旧言犹在耳,她站着站着,竟是失声笑出来,幽沉,幽痛。
*
刚下过一场雨,闷热天气也渐渐起了凉意。胤王薄衫广袖径直穿过繁花院落往前,才要入内,便闻得有脚步声自里头出来。他的步子略略缓慢,待到里头之人出来,他猛地上前一步,将出来的女子吓退数步。睨视着面前少女惊恐不能回神的脸庞,他倒是朗朗笑起来。
“都要娶王妃了,还这样的孩子心性!”说话的是一个身着华丽宫装的美妇,正是胤王生母连妃。方才被他惊吓的少女便是他的义妹上阳郡主王绮。
上阳郡主的生父乃是昔日的云州副将,亦是平定建璋十年梁王叛乱的功臣。后被封右将军,于建璋十五年病故,整个王家恩泽不断,皇帝又接了王家幺女王绮入宫,封为郡主。连妃膝下无女,便自请照顾年幼的王绮,收为义女。王绮虽是长相平平,却懂事乖巧,深得连妃的心。唯一让连妃不快的是,本以为皇上会因此更宠爱她,却不想上阳郡主入宫后,连妃的地位却依旧如初,不得宠的永远不得宠!
连妃渐渐明白了,皇上厚待王家不过是给天下人做个表率,告诉他们天家不会亏待功臣之后。可如今,他还记得上阳郡主吗?与其如此,不如静静等待,等自己的儿子将来出人头地,她便能母凭子贵。
胤王脸上仍是不羁的笑,朝连妃行了礼,又笑看向上阳郡主道:“儿臣几日不见绮儿便想着逗逗她,母妃这就心疼了?”
连妃宠溺望着自己的儿子,低低喝道:“又胡说。”
一旁的上阳郡主被他一调侃,脸色微红,眸华下却隐隐藏匿一抹晶莹,她一敛衣袍,与连妃行了礼,这才匆匆离去。
“她怎么了?”
入内才落座,胤王便开口问。
连妃神色黯然,倒也不与他拐弯抹角:“你自作主张要将她许配给冀安王世子,岂知她心里早有人了。”
青衣宫女将茶盏搁在胤王面前,他顺手端起抿了一口,漫不经心问:“是吗?儿臣也不曾听她提过,亏得允聿拒绝了,那人是谁?”
“你。”连妃黛眉一佻,直直睨视他。胤王才浅啜一口茶水,直接就喷了出来,两眼撑得老大:“她亲口说的?”从小到大,他只当她是自己的妹妹般疼爱,未动过男女之情。
连妃叹息一声,胤王将茶盏重重放下,顾不得擦拭衣襟上的水印便急急道:“母妃,儿臣对她可只有兄妹之情,您还不会是想要儿臣娶她吧?”
连妃却是摇头:“如今要你娶,必然也只能做侧室,绮儿虽不是我亲生的,到底是养在身边这么多年,要她做小我也不舍得。”可要说给胤王做王妃……连妃不是不懂王绮的心思,她不是不好,可惜功臣之后的光辉头衔却不能助她皇儿成就霸业。倘若她能嫁给冀安王世子,稳固冀安王府与胤王的关系倒是好的,可她偏偏又不愿……
“母妃……”胤王皱眉欲再说什么,连妃却是冷不丁转口问:“北汉的事如何了?”
胤王一愣,这才想起此番入宫的目的。上阳郡主的事也瞬间被他抛之脑后了,微黯脸色又染了笑:“这倒是好消息,允聿已经接到公主,不出五六日便可抵达崇京。”
“好。”连妃也露出欣然笑意,将之前不快忘却,“皇上早已命司天监的人观过星相,十日后正是紫微星入夫妻宫会吉星之日,是大婚好时机!”
“当真?”胤王面额生笑,拂一拂广袖得意道,“也不知这几日中宫那边如何了,想来皇后定是气极,但又是无可奈何。哈哈哈——”他肆无忌惮地笑出声来。
上阳郡主自连妃的漱安宫出来后,独自呆呆坐在九曲桥边。才下过一场雨,连鱼儿也挡不住清新空气的诱惑,时不时吐着泡泡透出头来。她看得出了神,身后有人靠近也未曾发觉,直至那人影映至脚边,王绮一惊,猛地回头恰见了庆王那似笑非笑的眼。
“参见庆王殿下!”
庆王伸手拦住她行礼,不以为然地笑:“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多礼?”他凝望着她,“难得见你不在连妃娘娘身边。”
王绮有些局促,悄然躲开男子的手,连妃与皇后交情素来浅薄,她也与庆王素无交集,没想到今日他会主动上前来与自己说话。王绮有些紧张,低下头去,声音也低低的:“胤王殿下入宫了。”
庆王似只闲闲一听过,又笑道:“他如今是该时常入宫来,就要大婚了,诸多事情要准备,可不比我这样的闲人,日日空闲得很!”
闻得“大婚”二字,王绮的脸上淌过一丝异样神色,手中丝帕紧攥,她屏息问:“王爷曾出使北汉,可见过北汉大长公主?”
悠悠话语淌过,庆王恍觉又瞧见那日墨兰别院前女子匆匆奔出的身影,空气里也仿若又漂浮着清新素雅的轻萝香气。他一握双手,还以为指尖尚握着那支从她发鬓滑落的步摇。
“见过。”他清浅开口,语声似微叹。
王绮又急急问:“她美吗?真如传闻中的美吗?”
美,当然美。可北汉大长公主的风采唯有亲眼见过才能体会,那种美是无法言传的。千般形容与齿间唇瓣,只剩下一句话:“比传闻还要美。”
是吗?
王绮惶惶连退数步,仿佛是已知自己再无希望赢得胤王的心。朱唇褪尽血色,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却不甘心!宫里关于那位北汉公主的传言甚多,还说公主其实还是个寡妇。她王绮虽不是倾国倾城之貌,却也好歹是干干净净的闺中女子,如今竟要输给一个寡妇吗?
女子不甘神色悉数落于庆王眼底,他的嘴角微扬,并不再多言,唯见了那高深莫测的一笑。
*
瑛夕奉了玉盏近前,令妧接过喝了几口,又将目光转向辇车外。辇车前那两抹身影清晰可见,自那夜后,允聿便再不曾与她打过照面,有什么事也通常是邱将军来告知她。他不大说话,偶尔会与邱将军说上几句,但那噙在嘴角的笑仍是掩不住的悲伤,旁人不知,令妧却清楚。
那夜她几句话伤他之深是她不敢去想的,不曾当真……她又惶惶念及,收复了眸华,浅浅落在路旁青葱草地上。
令妧还是初次来南越,离开北汉已有整整六日了,如今她也不知队伍究竟行至了哪里。与北汉相比,南国的天气到底是要热一些,静坐在辇车内也隐隐会有汗沁出。瑛夕握了团扇轻轻替令妧扇,她回眸便见了侍女手中的扇子,讶然道:“怎把这扇子拿出来了?”
瑛夕笑着答:“公主素来不用团扇,奴婢也就没给备下,怎知南越这样热?如今这车上只有皇上送您的这把扇子,奴婢便想着拿出来用了。公主莫不是舍不得用吗?”
令妧不禁莞尔,这丫头说话越发大胆了,她都已经离开北汉,竟还要舍不得一把扇子吗?
午歇了醒来,令妧却觉浑身无力,胸口闷得慌,似要吐。
随行御医把了脉,说她水土不服,加之天气热才至病了。
允聿静静听完御医的话,神色微凝,沉声下令要全队减速。邱将军大惊:“不可,现在减速入夜便无法赶到下个驿站!将士们露宿也就罢了,公主乃是千金之体,怎可夜宿在外?”
允聿的脸色极沉,一旁御医小声解释:“可车速太快也怕公主受不了。”
邱将军一时语塞,又闻得允聿道:“传令下去减速!皇上派我来迎亲我便做得起这个主,届时露宿时让人好生搭建营帐即可。”
有侍卫领命下去了,邱将军又再看了看允聿,到底没有再说话。
令妧服了药,又沉沉睡了一觉。瑛夕见她醒来,忙凑上前忧切问她:“公主可算醒了?您可有觉得好些?”
由着瑛夕扶自己起来,令妧低声道:“好多了,这是……”辇车早已停下,帘外隐隐有火光闪动,令妧不觉掀起了车帘来看,随即蹙眉道,“怎的扎营了?”
瑛夕笑嘻嘻地答:“不也是因为公主病了,世子下令减缓了车速。奴婢以为这世子倒也是个细心的人!”话落,侍女便见令妧神色有变,瑛夕这才暗暗责怪自己太多话了,世子与公主的事她并非不知晓,如今公主却是要嫁给胤王,她好端端还提世子做什么?
正想着法子缓解这气氛,外头有侍女过来,轻声道:“请公主过帐内歇息吧。”
从辇车下来,一路过帐篷去也不见允聿,倒是邱将军一直在外头指挥分派。
南越侍女正要退下,忽而闻得令妧开口问她:“怎的不见世子?”
侍女笑道:“露宿在此地,军中只有干粮可果腹,世子爷说公主还病着,吃不得这种,便带了人去林子里打猎了。”
“是吗?”瑛夕回身惊讶地问,她的脸上掩不住的笑,却在撞见令妧眉目时又黯淡下去。瑛夕不免咬着双唇,真是奇了,她怎总像是以为公主去南越和亲要嫁的人就是世子了呢?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