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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苦思不已,炎帝难以取舍。最后慢慢地来到了淑秀宫中。
淑秀宫中的淑妃,是洛青山最小的妹妹,品性温和,贤良淑德,是以被封为淑妃。又因为膝下仅有一公主一皇子,又因为皇子年纪尚幼,所以,对于朝堂之上的势力之争,一向远而敬之,只求偏安一隅。
此时,看到炎帝剑眉深锁,善解人意的淑妃也不出声,只是命宫人点了芷兰香,然后命大家小心地退下。
当芷兰香的香味在整座宫殿之内渐渐地弥漫开来时,炎帝紧锁的眉,终于放松开来。他看到淑妃又忙着张罗别的,这才摆了摆手:
“爱妃别忙了,陪朕坐一下吧……”炎帝一边说,一边招呼淑妃在身边坐下,轻轻地揽着她的肩膀,微微地笑道:“朕又不是别人,何必每次都搞得那么紧张呢?”
这就是帝王宠,他开心的时候,你甚至可以为所欲为,若他不开心,你一个深呼吸,他都可以当你是图谋不轨……
伴在帝王身边的女子了然的暗中苦笑了一下,然后又换上一副温柔贤德的表情出来,慢声细语地说道:
“也没有紧张什么,只是看到皇上辛苦劳顿,臣妾又不能分忧,所以徒自心急而已……”
要知道,炎帝生平多疑,更加听不得任何直白的语言,他最喜欢的,也最受用的,就是嫔妃们轻言轻语地说,蹑手蹑脚地走,最好不要打扰他任何的一分一毫……
深谙炎帝喜好的淑妃,一边淡笑轻语,一边轻轻地将炎帝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帮炎帝捏着手臂,忽然间温声地说了句:“皇上,上朝议国事,下了朝,就是回了家了,还请陛下将那些国事留在朝堂之上吧……要知道,整个江山社稷都还指着皇上,皇上,您可得保重身体啊……”
淑妃的声音非常好听,好听而且沉静,这几句话娓娓而谈,只听得帝王紧锁的眉间,都松了一松。只是,也不过松了一下,他的眉,又再紧紧地蹙了起来,他拍了拍淑妃的手,轻叹一声:
“谈何容易啊……”
“只恨臣妾不是男儿身,不能为国分忧……”淑妃看到炎帝的眉又蹙了起来,缓缓地伸出纤纤玉手,想要将他拂平。可是,炎帝却趁势握住了她的手,一向威严的脸上,绽开了一丝难得的笑意:“你若身在朝堂,这后宫之中,朕恐怕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这后宫的妹妹们,可是天天都在盼着陛下去呢……”得到了夸奖的淑妃并不得意,只是垂下眉去,淡淡地说了句。
“朕不想看到那此虚伪的女人……”炎帝的眉,又蹙了起来。他摇头:“正如别人所说,这后宫真是一个染色缸,每一个人,都是干干净净地进来,然后五颜六色地出去……”
炎帝放开了淑妃的手,冷笑:“每个人都在争,每个人,都在抢……”
听了那样的话,淑妃忽然之间就沉默下去。进了这后宫,便不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整个家族的事,所以,为了不被别人踩在脚下,每个人都在争,每个人,都在抢,兵不刃血的争斗,相对于疆场上的兵刃厮杀,更加的触目惊心。而她,自从来到这宫中,也保持着刻意的低调,如履薄冰,几经波折,才生下了两个皇嗣,而今,只求偏安一隅,与世无争……
“对了,昶儿呢……”忽然之间,就想起了淑妃的儿子,要知道,淑妃所生的儿子任中昶,完全地继承了淑妃的温和以及大度,小小年纪,已经颇有大家之风。
“刚刚去了后花园……”听了炎帝的话,淑妃趁机转开了话题,笑道:“要知道,昶儿天天都在盼着陛下呢,还说长大了,要做和陛下一样威武的男子呢……”
“象朕又有什么用呢?连自己最爱的女子都保不住……”不知想到什么,炎帝蓦地苦笑起来,然后,他摇头,慢慢地转移了话题:“朝堂之上,关于是战是和的问题,吵得朕的头都要晕了……”
“能和,自然是好的吧……”淑妃乍一听到炎帝口中的“心爱的女子,”忽然苦笑了一下:“连年征战,怕是百姓最苦啊……”
“爱妃的意思是和……”炎帝一听淑妃的话,忽然间怔了一下。似是不相信这是这个一向不关心世局的人所说的话一般……
“皇上恕罪……”一听炎帝反问自己,淑妃脸色蓦地变了,她连忙跪倒在地,惊惶地说道:“是臣妾枉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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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妃何罪之有……”炎帝上前扶起了自己最知心的妃子,摇头:“可是,若是和的话,你又怎知烈焰国不会在来春卷土重来呢?”
“前些日子,卓琳偶染风寒,臣妾令人煎药服侍,眼看着这病好了,卓琳这丫头就跑出去吹了风,于是,这感冒也就更严重了。臣妾没法子,只好让太医加重了药量,眼看这病又好了几分,这药,又换了轻一些的……”
淑妃一边说,一边温婉地笑。满头的珠翠,随着她的头部的摆动,慢慢地空中划出曼妙的弧形出来,衬着她绝美的颈子,雪白的肌肤,在满室阳光之下璀璨夺眸,宛若夕阳的霞光一般,散发夺人心魄的光芒。
此时的炎帝,忽然之间,就变得若有所思。道理浅显,蕴意却深。看来,这个淑妃,用兰心慧质来形容,真不为过……
淑妃的意思,他是听明白了。此时再回头一想,心中更是豁然开朗。
对啊,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没有想到呢……
于是,炎帝“霍地”起身,一不小心之下,将正帮他捏着手臂的淑妃带倒了。淑妃蹙了蹙眉,倒在地上嗔怪道:“陛下您这是为哪桩啊……您看看,吓了臣妾一跳……”
说完,就伸出华丽宫装下的纤纤玉手,绝美的脸上,露出一抹孩子般纯真的笑容:“臣妾不依,臣妾要皇上拉臣妾起来……”
炎帝一看到淑妃倒在地上,姿势ai昧,而她脸上的那抹如阳春白雪一般透明的笑,仿佛三月初晨里,落在绽开花瓣上的那一滴最晶莹剔透的露珠一般,刹时就打动了炎帝的心。
于是,朝堂之上,威严得几乎是冷酷冷心的帝王,脸上堆起了一抹宠溺的笑,身子一弯,双手一伸,拦腰抱起了正对自己撒娇轻嗔的淑妃,口里忙不迭地应道:“好,好,都是朕的错,现在,朕不是来补偿你来了么?”
“哎呀,不要抱的,累到了皇上,臣妾可是会心痛的啊……”淑妃欲迎还拒地攀上帝王的肩头,撒娇:“皇上,别累到了,快放臣妾下来……”
“过一会儿,累的就会是爱妃了……”炎帝“呵呵”地笑着,将淑妃拦腰抱起,一边往宽大的床上走去,一边笑道:“那爱妃说说,等一会若累着了,又要朕如何赔啊……”
“皇上……”淑妃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慢慢地变成几不可闻的喘息。宫人们立马消失,将空间,都留给了这一对情浓时的帝妃。
所谓伴君如伴虎,就如崖顶观花,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可是,那崖顶的风景又太过美好,那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高度,又太过令人流连忘返,所以,仍然有更多的人,前仆后继,不死不休……
紧闭的宫门之外,所有的侍人都垂下头去,不敢发出哪怕是丝毫的声音。在宫门的拐角处,有一个年轻的丽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绝美的脸上,有一种比夜的黑暗更加恐怖的阴森之气,和暴戾之气……
淑妃……
那女子的身后,日正中天。冬日的阳光,照耀着这一片极尽世间华丽的宫闱,也照耀着这一颗颗早已被阴暗侵蚀得看不出本色的心。
远来的风,带着清寒的气息,流连在众人的头顶,年轻的紫衣丽人迎着如刀刃一般的冷风,忽然露出一抹比冰雪更冷的微笑出来。
淑妃,她记住你了……
边塞的风,仿佛出鞘不留血的剑客的刀刃一般,寒气森森,犹如刀割。
第一场的雪,已经全部被冻结在地下,不到来年的冬天,绝对不会融化,给这个荒凉的边塞增添了许多冰雪的,纯洁的气息。
远来的风,吹动雪的碎沫子,在半中飞旋蝶舞,若是落到人的脸上,便会生生地融化,只剩下微凉的水滴。
天气不怎么好,若你站在高处仰望,就会感觉到云层总是低低的,大团大团地翻卷着,在高空强风的吹送中急速翻卷,涌来涌去,太阳自云团之间洒下来,仿如有形有质的彩色纱幔,随着云雾的游动扫来扫去,彩云间阴影与光圈相间,错落有致,仿佛是流动的色彩的河流,纯粹而浓烈,直扑进人的眼帘,震撼每一个观者的心灵。
从来都没有来过边塞的人,也从来都不会领略边塞寒冬的美。那样的极致的冷,在初春之时,山花烂漫,和现在的漫天的雪白,狠狠地冲击着人前的视线,使人们感觉到,那样的不属于人世间的两种极致,恍若世界两端的两个世界的风景……
宁轩站在那里已经很久。被吹动的碎雪,仿佛可以移动的砂粒一般,正逐渐将他的脚踝掩埋,而他一身的白,就在这天气阴暗的神奇光彩之间,显然落寞而且孤独,茕茕孑立。
早已习惯了北方的温润气候的宁轩,早已习惯了早雪晚落,天地间一片湿润的他,此时乍一看到如此的极端的绝丽的冰雪塞外,几乎目眩神移……
塞外的可怕的低温,正一分一分地带走人身上的温度。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因为极度的寒冷而缩紧,脸的肌肉,已经麻木,放在厚厚的皮手套里的指尖已经麻木,就连包括在厚厚的皮靴子里的双脚,也已经麻木。
当然了,最麻木的,还是宁轩的心。
来到这边关已足足三日,洛暖心除了陪着他逛了一圈之后,其余的时间,都是由唐天、还有重伤初愈的轩辕烈来陪他。而他,至今都没有找到和洛暖心独处的机会。
他当然不会认为洛暖心在刻意地避开他。事实上,在今早听到圣旨之后,在她和任中银各自收到京城传来的消息之后,洛暖心的脸色,一直都很沉重。然后,他看到,洛暖心快马一匹,驰出辕门之外,竟然不见了人影。
身为局外人,宁轩当然不能过问与己无关的事情,特别是事关军机。可是,他些次前来,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和洛暖心说,这些事,迟则生变,一变而牵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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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他眼下看来,洛暖心显然地有更重要的事要忙……
那么,那可以令洛暖心一看之下,就大失风度的信件里面,究竟说了些什么呢……
塞外的风,吹动宁轩的衣袂,他就在这寒风之中,忽然微微地笑了起来。
身后,一抹高大的身影,由远及近,那应该是一个习惯塞外冰雪的人,走在入膝深的冰雪里,他的脚步,却没有一丝的停滞,两行脚印,随着他的身形,慢慢地延伸,仿佛一条不规则的立体图一般,无休止地蔓延。
那些脚印,终和冰雪同在,至到来下一场雪来临之际,才会彻底地湮没,消失在天地之间。
而我们一生要走的路,何其之多?每走过某一方,总会有足迹留下,总会逐渐湮没在岁月的尘沙之中,无迹可寻……
远远地,那个身影在挥手,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过来:“哎,宁轩,那里冷,快下来吧……”
宁轩微微地抬起了头。是啊,高空无阻,风来去自由,似乎比背风的角落,更冷一些。可是,这天毕竟是冷的,没有了红泥小炉,没有了可以对酌对饮的知己,不论到了哪里,都是一样的冷吧……
洛暖心一出营房,即刻如飞一般地向着洛水居奔去。
昨晚一夜宿醉,到现在,她的头,都还在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