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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看到,洛暖心情急之下拔出来的长剑,蓦地发出雪亮的光,几入苍穹……
名将之血,涤名剑,闪绝世光芒。
遥远的远方,乍一看到那一缕闪亮的光,一对本来还闭着的眼睛,蓦地睁开了,他仰望苍穹,用难以置信的眸光,望着天之巅的绝世光华,喃喃:“破天斩……”
破天斩,斩世间邪魔,可是,在没有解出封印之时,却只是铁器一柄。可是,而今,这光芒绝世,可是已经解除封印了么……
眸子里的光,一闪再闪,那人终究长身而起,然后,风一般地向着那道光华闪过的地方逸去。
这一次,他一定要雪前耻,他一定要将那把破天斩,彻底毁掉……
破天斩……
夕阳流火,幻千重光彩。整个荒漠之上,都是燃烧着的云彩所幻出的极致之光。
在漫天漫地的无边金黄里,那个年轻的元帅,手持长剑,坐在马背之上,威风凛凛,不可一世。而她的身后,是尸横遍野,是千军万马。
血,流过那一片荒原,仿佛墨纸透砂。可是,因为了血的滋润的那片土地,却会在来年,开出更加艳丽的红荆花。
今日的杀戮,今日的风,都被时光的手,轻轻地翻过了,那流在今日的血,还有死在今日的人,就都会慢慢地被岁月的尘烟湮没,然后无可追溯的过去。
夕阳的光,照在她的身上,照着她满身浴血。而她,银色的铠甲,闪闪发亮,那身上一片一片的血色,仿佛是落梅跌落的花瓣一般,点点刺眼。
任中银逆着光,一眼望去,几乎有些失神。再望一眼,他的心里的希冀,也化作夕阳西下的一缕烟雾,一寸一寸地碎开,一寸一寸地消散。
他忽然想起,也是一个有着血一般凄艳的夕阳里,那个女子,就这样在他的面前,一跃而下,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可是,他知道,眼前这个男子,一定不是那个女子。要知道,那个可恶的女人,虽然口硬得可以,可是,骨子里,却是一个见不得血,见不得别人受苦受累的主儿,她看不得复杂,更看不得龌龊。
而眼前的这个年轻的元帅,眸光冷定,眸子闪亮。他刚刚从身后的修罗场上走来,刚刚手刃了那个四国之中的名将,所以,他的眸子里,还残留着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冷定。还有只手挑千夫的残酷。
而此时他就在那万人中央,享受着无数将士的敬仰,可是,她的眼神,整个人,都象是被冰层包裹的冰屑一般,寒气逼人。
就如现在,她手持长剑,全身浴血,可是,那些血,那些尸体,在她的眼里,却好象是冬日初晨的第一片落雪一样,微不足道。
V225
那样的一个人,天生就是一个战士,眼睛里,仿佛,也只看得到杀戮和胜败,所以,她才会深入敌军,不惜一切地手刃敌国的将领……
任中银敛了敛心神,手勒马缰,用锐利如鹰隼的眼神,将这个少年元帅的甚至某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收入眼底,在看到她肩头刚刚包裹好的伤口里,他的眼神,忽然停顿了一下,心里的愤怒,却如秋草般蔓延,不言而喻。
要知道,刚才在城墙之上,望着她只身杀入敌营,望着她名齐英名苦战,天知道,那一刻,他的心都开始缩了起来。
就因为,这个少年元帅有着一张和那个可恶的女人洛暖心相似的面孔,所以,自从任中银知道的那一刻开始,这个少年元帅的一举一动,都开始牵动任中银的心……
可是,这个年轻的元帅,是如此的急功近利,是如此的心浮气躁,如若她以今日之姿态,却迎接一切的话,任中银知道,那教训,那代价,她一定付不起……
任中银忽然在心中,隐隐地叹了口气,然后,那一双银海般的眸子凝起,迎着夕阳流光,他忽然静静地唤了一声:“银元帅……”
他要提醒这个少年的元帅,战场之上,自有战场的潜规则,不能因一时之胜而骄,变不能因为一时之败而馁。胜不骄,败不馁,才能称之为真丈夫也……
洛暖心闪闪地盯着那个恨得朝思暮想的人儿,暗芒闪闪,冷光四射。他曾经给予了她穿越而来的第一次耻辱,令她从此记住了他,从那里,她就发誓,总有那么一天,她要将这个男子踩在脚下,将自己所承受的一切,全部归还于他……
而今,那个声音近在咫尺,仿佛秋日惊雷,震得洛暖心的心,跳了一下,又一下。
眼前的情景,渐渐幻化,慢慢地幻化成绮丽红烛,粉色纱帐。而那个卑微的新娘,就倒在高大男子的脚下,被折断的双手,折羽般地垂下,而任中银,还是一贯的傲慢的样子,冷冷地说道:“好……我等着……”
有那么一刹,洛暖心想大笑,想大哭,想要对着天空宣誓:“我来了……”
可是,战场容不得如此任性,洛暖心的职责,也容不得她如此不顾一切。所以,洛暖心只是任指甲在手心里生生折断,用了最大的力量,才控制住了自己想要对天拔剑,对任中银拔剑的冲动。
愤懑不已的心里,只好不停地劝慰自己,死,并非最好的惩罚,世众皆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折磨人的极限……
洛暖心的脸,因为怒火而变成奇异的灰。她眼里的火,仿佛冲破冰层,焚烧心肺。心里,有无数声音在叫嚣,绝对不能放过他,绝对不能……
洛暖心手按马髻,任粗砺的马缰,一寸一寸地勒进肉里,任那种痛的感觉,将自己的神智,生生地拉回……
不是,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不是,现在,还不是她手刃仇敌的时候……
无声地吸了口气,再吸一口气。马背上年轻的元帅,在隐隐地冷笑:
“三王爷,别来无恙啊……”
别来无恙?
听到那样的完全不符合场合的问候,任中银微微地愣了一下。
怎么,这个年轻的元帅认识他?
若非如此,两个初次见面,所谓的寒暄,不应该是“久仰大名”之类的客套话么……
有杀气……
几乎在洛暖心怒火升起的一瞬间,几乎在四眸相对的一瞬间,任中银的眼神,忽然再一次凝了一凝。
这个年轻的元帅的眸子里,却为何闪过如此浓的杀气和戾气呢?
可是,夕阳的流光,倒躲在她的银色铠甲上,给她的脸上,镶着一层淡淡的红晕,而她的杀气和戾气,一闪而过,仿佛坠落在叶边的淡霜一般,转瞬,就消失无迹……
莫非是自己看错了么?
任中银拧了拧眉,心里却有疑问,慢慢地浮了上来,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早已恢复常态的洛暖心,静静地说了句:“客气了,银元帅千里救急,本王不胜感谢……”
本王,本王……听到那个梦魇一般的称呼,洛暖心心中的火,又“腾”的一声升起。
她淡淡地咳了一下,将心中的怒气,压了又压,被打乱了次绪的呼吸平了又平,暖心这才慢慢地说出话来。
她转过眸子,望着燕北城庄严巍峨的大门,也静静地说了句:“好说,好说,为国而已……”
两人对话,都很平静,可是,也只有离他们最近的人,才听得出,这平静之下,是怎样的暗涌……
身侧的副将,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怎么回事呢?怎么这一左一右两路元帅一见面,就好象是火星撞地球一般,你来我去的,冷嘲热讽呢……
“那么,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银元帅应该于昨晚到达……看来,银元帅毕竟年少,还不能真正明白救军如救火的道理……”
“而且,身为一军之帅,抛下万军,只身涉险,难道,这就是银元帅的为帅之道……”
任中银的话说得很慢,但是,每一个字眼,都是十分的清晰。落在洛暖心的耳里,更是冷意十足。
洛暖心忽然微笑起来:“那么,乌龟年长,明白道理,也必然多,可它那头,却大部分时间,都缩在壳内的啊……”
“本帅如何做,那都是本帅的事,若三王爷可以手刃仇敌,那么,尽可以放手一搏,本王必定会为三王爷擂鼓助威……”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银元帅……”被人骂作缩头乌龟的任中银一怒,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她这样,可是在耻笑他在齐英名的手下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呢?而不象她,头战告捷,竟然手刃名将齐英名?
他的手握紧再握紧,生生地握成一个拳头。
从来没有人能在他的面前,如此放肆,就好象从来没有人可以对着他大言不惭一般。一霎那,因为怒火升腾的脸,变成铁灰的色泽,而他的眸子,一向蔚蓝如碧空色的眸子,也渐渐地,一寸一寸地变得血红,血红。
他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会挥起手中的剑,让这个狂妄到不知道天有多高的少年元帅,就此一命归西。
V226
两军之将,两将之首,就在这落日西去的大漠之中,面面相觑,剑拔弩张。
荒野的风,吹动两人的衣袂,带来远处的血和火的气息,在一点一点暗淡的暮色里,两张脸,都带着奇异的棱角,带着势不两立的决绝。
看到任中银眸子里的怒色,本着顾全大局的原则,正一寸一寸地退去,洛暖心再冷笑起来:
“本帅前来支援,并非前来送死,所以,制敌之计,在于出奇不意,在于一击必中……”
洛暖心冷笑,眸子里冷芒毕现,她声音冷厉,语气沉重:“要知道,战机向来一现即逝,如果说凡事都要和右元帅你解释,那么,在本帅看来,右帅不如班师罢了,这本漠边关,由本帅来守……”
“今日,你我初次合作,本帅解释一切,他日,如果右元帅你再如此冲动动不动就如此质问,本帅,将绝不容情……”
任中银的眸子,因为怒极的火焰,而变得仿佛有火在烧。他望着洛暖心,不怒反笑:“敢情银元帅,将这疆场较量,当成了过家家的儿戏……”
什么时候,轮到一个黄口小儿,来和他说教了……
银八,银八……
西去的落日,滑落山顶,然后一跳,天边只剩下红晕一片,荒原之上,却开始进入沉沉的黑暗。
无数篝火在荒原里燃烧起来,映红了初战告捷的年轻兵士的脸。看到两人如此僵持不下,阮玉上前,轻轻地附在洛暖心的耳边说了句什么。
一听到阮玉的话,洛暖心的脸色,却蓦地变了。眸子里的光,由盛怒变成惊惶,手中的长剑,“呛”的一声,跌落尘埃,溅起点点尘烟,洛暖心转身,上马,扬长而去……
任中银,我就是要故意拖延战机,就是要故意地激怒你。可是,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而且,这一次,只是小惩大戒,游戏,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早在洛暖心和任中银会晤之时,蓝埏就进入了营帐之中,开始静静疗伤。
要知道,因为这个任性的女人,他连伤都养不安乐……
那天,他一醒来,就听到青儿说,那个臭女人已经出征,所以,他不顾自己受伤未愈,就跟着来了这里。
可是,那个女人,还是那么的不会照顾自己,还是不会顾自己的生死。所以,他紧追慢赶,终于又救了她一次。
一想到他的手上,还沾着她的血,一想起她温暖的笑靥,曾经在他天生就没有温暖的怀里绽放,曾经和欢呼雀跃,他忽然觉得,连心都温暖起来。
他手拈指尖,回忆着那个女子的笑靥,俊美得连天神都嫉妒的脸,线条都柔和下来。
女人,他会守护你的梦,然后永远地要和你在一起……
“什么?那女人,初战告捷,竟然手刃齐英名……”午后的阳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