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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他来这见小主子,顺便等主子跟姑爷,没想到,人已经走了,只留下一只虎头鞋。他想要去追……可是,又怕错过了主子。”
“他等了好长时候……然后无数的黑衣人涌进了客栈……人都死了,他藏进床铺下面,只要主子回来便能够救他的……他说,他是阉人,所有人都践踏他,只有主子,却是真真正正的将他当作人的……”
卓玛雅的声音愈来愈淡,淡的几乎飘渺渐渐不可闻了,她的脸色也变的愈来愈煞白,简直如同雪一般。她的手臂忽的被人一拉,未轻寒皱着眉头看着她。
卓玛雅朝他勉强笑了笑,却继续说:“他等到天黑,等到天明……可还是没有人来……他有些恨,也有些怨,却有些安好……他素来爱美,可不要让主子看见他这副模样,他现在太丑了……”
“主子迟早会来的,不想她看见一具骷髅,他服了师门的秘药。虽然他现在丑了些,但至少让主子见他最后一面,省得日后主子会遗憾…〃
卓玛雅软软摔倒在地,昏厥了过去。
万三金牢牢的看着面目尤然分明的少年,走的非(提供下载…)常慢,一小步一小步的挪了过去,对上那双尤然带着笑意的唇角时,她双腿一软忽的跌倒在地上。
未轻寒伸手想去扶她,却被她推了开去。
她往前爬了两步,小心翼翼的将早已逝去的少年搂在怀里,一根一根的,将扎在他胸前的箭簇一根一根的拔去,很快箭簇便已经堆满一地,露出残破的衣襟。
未轻寒默默将自己的长衫解了下来,披在小猴儿的身上。
万三金却仿佛没有察觉,她开始仔仔细细的替怀里那个昔日那般爱美的少年打理着他散乱长发,一点一点的理顺了,再一点一点的用手指梳好,露出那张早就蒙了尘土的再用帕子替他慢慢拭脸。
她的动作轻且缓,仿佛在打理着最上好的古董,就如同他以往日日做的一般,那般小心翼翼,又那般仔细。
“你……哪里丑呢……你忘了,邱府里那么多的小婢女偷偷躲在院子里,只为了看你一眼……我说过,要帮你买上一屋子的衣服让你穿个够,我衣服还没买,你……怎么就走了呢?”
未轻寒不忍卒听,侧开脸看着屋顶,努力将所有情绪压了下去,眼眶却依旧发热。
身后的女人继续说着,絮絮叨叨的,仿佛要将所有的话都说的清楚明白。
未轻寒再也听不下去,忽的大步出了门。
万三金有些木然的听着大树倒塌的声音,视线仍木木锁在的怀里僵冷少年身上,木然了许久,忽的,一大滴眼泪,慢慢的滚落下来。
“啊。”
凄厉的女音拔空而起,尖锐的几乎让人心中纠痛!
未轻寒一拳重重垂上两人高的假山,厉叱一声,假山轰然倒地,碎了一地。
小镇上其他人的尸体是在来福客栈的地窖里找到的,虽然相貌辨认不出来,但依稀可以从熟识的衣裙上辨认出他们的身份,小镇真的很小的,虽然不过是住了半个月而已,万三金早就将所有人都能认得大概了。
那个做的一手好糍粑的早点铺子老板娘。
那个憨厚的只知道听老婆话的老板。
那个斤斤计较却是个好人的客栈老板。
甚至那几个教训李危的剽悍武师们。
他们将小镇上所有的人都从地窖里带了出来,转眼间,原本寂静的小镇之上转瞬间就多的七十八座土坟,在青山绿水之间,坟茔之上全是纯白的花。
小猴儿的葬礼是火葬。
他性子跳跃,又极爱美,又怎么愿意被那暗黑的泥土束缚住,棺土又是那般的丑,他怎么可能欢喜?
看着篝火在瞬间燃起,火焰冲天,几乎带着释放的残忍与快感,瑰丽的无可复加。
万三金静静伫立的篝火前,火花映在她的脸上通红如火,几乎如同残阳一般热烈而凄艳。劲风掠的她衣袂飒飒而响,全身俱是坚毅气息。
小猴儿,天大地大,一路顺风。
你的仇,我记下了,你的仇,小宝的仇,李危的仇全部系在我的身上,就算是粉身碎骨上天入地,我也要为你们讨个说法。
万三金蓦然伸掌,清脆巴掌声在山岭之间久久回荡,她伸手甩了未轻寒一巴掌。
“这一巴掌,我是替李危打的。”
未轻寒似被打懵了,愣愣的看着他。才要发怒,却在看见万三金的神情时僵住不再动。
万三金却不理会他,再一反手,又是一巴掌狠狠甩了过去,“这一巴掌,我是替雅小宝打的。”
她出手又快又狠,未轻寒白皙脸上立刻红肿起来,自小养尊处优的少年哪里受过这种侮辱,细长凤眸掠过压抑不住的怒气,低喝一声:“万三金,你疯了不成。”
一阵浓烟轰然而起,转瞬间吞没入九天之中,如同一条黑龙扶摇而上,带着肆意狂放的自由,翻滚而动。
万三金静静盯着大火在瞬间吞噬小猴儿年轻的身体,声音忽起,淡漠却冰冷,:“未轻寒,雅小宝死了,李危残了。”
未轻寒一愣,细长的凤眸掠过些微错愕,却是难得的沉默了下去。一时面上纠结出许多复杂的情绪,他抿着唇看着篝火,眼底里有许多破碎的光芒。
他嘴张了张试图解释,旋即又颓然不再说话,却又觉得言辞无力,似乎什么都是假的,什么都是空的。
那一年,他确实是疯魔了一般,死在他手上的人,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又岂止只是一个雅小宝而已。
当初他见三金已死,心神大乱,又有安王主动找上门来,说他势大,有找到能够让她起死回生的术士,即使知道安王不可信任,他也是如同抢夺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
李危身为福郡王,虽然少年之姿,但心性坚忍又有将帅之能,于安王谋反而言是个极大的阻力。所以安王要除了他,而他当时又恼恨李危讨来圣旨迫的三金嫁给叶闻人,从而落得如今这个局面。
所以他设计,安王动手,里应外合将李危贬为先锋,乱军之中,先锋本就是危险,后来李危失踪,他早就认为他必死无疑。
万没有想到,死的居然是雅小宝。
一念差,步步错。
他缓缓闭上了眼,慢慢的道:“李危的事情,不用你放心,他若要我这条命,我给他就是。”
万三金缓缓侧过脸,这是两天里她第一次定定看他,看的未轻寒心中没来由生出一股不安感觉。他忽的牢牢扣住万三金的手腕,厉声道:“我告诉你,那是我结下的仇怨,由我来消!你不准插手。”
万三金定定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不知事的孩子,眼神苍凉如同流水,却是缓缓的道:“好。”
她答了个好字。
可未轻寒心中却是更加不安,才要再说,却被她快速的甩开了衣袖,缓步往卓玛雅那边走去。
卓玛雅抱着小乖一直静静站在树下,她昏迷了一日,醒来时便憔悴不已,形销骨立,宽大粉色的衣袍飘飘荡荡的,愈发显得她的眉眼惨白。阳光从厚密的树叶之间的散落下来,似乎替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整个人飘逸了起来。
万三金定定看着这个眉眼温顺却在一日前将小猴儿的死前所有心思转念出来的女人,仿佛第一次见她一般。忽的,她伸出手,温柔的宽厚的环住卓玛雅略显得削瘦的肩膀,旋即便又站直了起来。似乎万三金只不过心念一动想要拥抱她一般。
卓玛雅温和的眉眼里里慢慢的,漾出些微细碎的光芒,却仍在微笑,“我办不到。”
“你办得到。”
卓玛雅神色忽然有些悲伤,好一会才几乎是叹息了声:“我只能说,我尽量。”
※
三人收拾了妥当,当天下午就出了小镇,一路行的有些沉默,至少再进入另外一个城镇前,他们都是沉默的。
既然狐说等人是在李风屠杀之前离开的,那就说明他们暂且没有死在那一场屠杀之中,而且万三金也确实在镇子外找到狐堂独有的暗号。
暗号时有时无,明显留的有些仓促,却一直不停断过。
沿着暗号往前走,接连沉默的走了两日,济北城城已经近在前方,这个城是个典型的苏侬软语的城池,就连城墙都被修建的看起来颇为纤秀气,仿佛一个大炮来轰上一轰,便能将这个城池给攻破了。
通关的关卡前面挤满了人,长长的队伍排的极长,各形各色的人马都不分贵贱的排成一溜长队,任着守城的兵士检查。
万三金才要纵马上前,忽的缰绳被人一拉,未轻寒沉着脸低道:“有问题。”说着,他抬了抬下巴,不远处城墙之上贴着两张纸,离的太远,他们也看不清上面到底画了些什么。
万三金在狐镇之上也做了许久的三当家,一些江湖上、朝堂上的阴谋算计有时候是贯通的,一年的磨练,也让她养成了敏锐的直觉。她勒住缰绳,身子一转就要随在未轻寒其后。
不过坐在她前面的卓玛雅却忽的动了动:“我去看看吧。”她朝着他们一笑,“你们是不能进去的,但是我可以啊。”
“可是……”
卓玛雅却是不说话了,直接纵身跳下了马,抱着小乖缓缓往城门那边走去。
她的身形娉婷而纤弱,却仿佛可以抵得住风霜雨雪,又仿佛不是抵得住,而是那些于她而言,完全不重要。
“你变了。”
未轻寒忽的轻道,声音有些寂寥,伴着已经渐渐冷下来的天气,带着些无所适从的意味。
万三金回头看去,嫣然一笑,笑的温和:“我们都变了。”
有些时候,人是需要成长的,不论是世事逼着你成长,还是你自己需要长大,人都在不由自主的成熟起来。只不过有些人能够强大的保护自己的孩子气,而有些人没有那般强大,只有以成人的思维去成长。
当年那个,只是因为被未婚夫抛弃,父母车祸,却依旧保持心中柔软的万三金,早已经被这个有些残忍的世事磨折的,迅速长大。
未轻寒沉默了好一会,才道:“你那日,跟卓玛雅说了些什么?”
万三金回眸而笑,眉宇之间居然有几分狡黠,“女人的秘密。”
未轻寒近乎痴迷的看着她的笑容,自从见到小猴儿的尸体以后,她就不曾这般毫无芥蒂的笑过了。或者,从更远的地方来说,从她从山谷中醒来以来她就不曾开怀笑过了。
叶闻人失踪了。
小猴儿死了。
她的儿子也失踪了。
忽而依稀忆起过往,她虽然身份卑微处处被他欺负,却是常常开怀大笑,眉宇间全是明朗的阳光。忽而间,才觉得当年无法无天的日子,那些个只为了儿女情长争风吃醋闹的乱七八糟的小儿女的过往,离他们好远。
卓玛雅已经快步走了过来,看着他们两人的眼色有些古怪,神情也变的古怪。
“到底怎么回事?”
卓玛雅低道:“那上面确实贴着是你们的画像,虽然画的极丑,但依稀也能够认出是你们。上面说,你们杀了皇帝身边的三品带刀侍卫元在安,你们,真的杀了他?”
最后一句,隐隐有些紧张的意味,却不甚明显。
见万三金与未轻寒看过来,她笑了笑,慢道:“他是我哥哥,是我在外面的哥哥。”
万三金与未轻寒相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目中看见了相似的诧异。还是由万三金讶异问道:“元在安是你的哥哥,怎么会……你们的相貌……”
“我没见过他,不过阿爸说他与娘长的极像,娘是极美的,想来他也很好看罢。而我却是跟阿爸一模一样。”卓玛雅解释了下,然后还道:“是你们杀了我哥哥吗?”
“不是。”
待万三金将所有事情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