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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丹说罢顿了一顿,看看不知所措的两人,又笑道:“小侯爷,依流丹说,这样的夜半私会,郎情妾意地,倒是很好的奸情材料;如果还没有睡的话,便是睡一睡,那也无妨不是?”
楚歌这才知道她不过是玩笑罢了,连忙回头去看那少年。只见他一张俊脸气得通红,却又发作不得,在月色中进退两难,居然带了些可爱的感觉。
楚歌也不禁莞尔。
“小侯爷,是要去鸣鸾苑么?那边早已经安置妥帖,如今你又有辛侍卫保护,流丹就不跟着添乱了。”流丹又开口,笑意盈盈地,话里的调侃的意思十分明显。
楚歌便也回她一笑,“流丹还是一起去罢?”她还有好多话想问,流丹,知道的自然更多。
“昨儿不是也没用流丹跟着么?小侯爷和辛侍卫尽管在园子里慢慢逛,去不去那边,本来也没什么所谓。”流丹笑得越发促狭。
楚歌怕自己多说多错,便也不再相邀,随口笑谑了几句,转身往外面的回廊而去。
拐了几个弯,澄静的湖水便出现在眼前。月色波光,明媚清朗,让人心胸为之一畅。
楚歌回过头,看看跟在后面的少年,那俊脸上还残余着不忿的神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起方才流丹玩笑时,她在他脸上看到的红晕,楚歌也不禁升起要逗逗他的念头。
“锋寒,你靠过来一点。”
少年疑惑地看看她,却没有动。
楚歌自己走过去,仰头细细端详他的的面孔。
少年后退一步,仿佛一只受到了惊吓的猫,浑身汗毛都高高竖起,完全的防备警戒状态。
楚歌心中好笑,却故意吟哦半晌,方悠悠叹道:“锋寒,不知道你信不信,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听说,这就是前世的缘分呢。锋寒也有这样的感觉吗?”
少年重重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小侯爷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属下只负责保护小侯爷安全,若小侯爷喜欢调笑,鸣鸾苑也多的是等待小侯爷一顾而不得的公子娈童。”
“鸣鸾苑?”这个词出现的频率也够高了,楚歌基本上已经了解到,这里应该就是小侯爷“金屋藏娇”的地点了。
“鸣鸾苑多的是人等我吗?怎么我记得,昨儿还有说,鸣鸾苑就是我欺压良民的铁证?”她随手拈了一枝花枝,似笑非笑,眼波流转,斜斜地睇着他,把调笑的味道做足。
少年语塞,片刻,才冷笑着说:“谁不知道小侯爷最喜欢四处收罗美貌少年?不过鸣鸾苑鱼龙混杂,属下相信那里自然多的是被小侯爷强掳来的良家子弟,但应该也不乏期盼小侯爷垂青的奴颜婢膝之辈吧?”
嗯,小侯爷喜欢从外面带人入鸣鸾苑这点,她倒是有所了解,似乎,昨儿,那个什么“春官”,就已经被收录。
“锋寒这样说,倒很合楚歌的脾胃,看来锋寒也知道,鸣鸾苑里的公子,只要与某春风一度,都在盼着某再度垂青?那么,锋寒,想不想尝试一下?”
其实已经知道这少年对小侯爷的了解并不多,她却再度挑逗他,很想看看,这位“江湖人士”,在这种自己“深恶痛绝”的事情刺激下,会不会再多说出一些秘密。
此时楚歌逼近一步,杏眸含笑,轻轻去拉辛锋寒的手。
水中半轮月色,辉映粼粼波光;夜空中点点流萤,盘旋于发旁襟上。此刻的她,便如那山间灵魅,月色化魂,带着无尽的诱惑,梦幻一般无可抗拒。
少年的反应却十分激烈,愣了一下之后,便象甩掉什么脏东西一样甩掉了楚歌的手;接着再退一步,手握在了剑柄上,呛啷一声,将剑都拔出一半来。
“小侯爷,自重!”
楚歌对他,已经没了刚开始什么都不了解时候的忌惮,见他如临大敌的样子,反觉几分好笑。连忙摆手道:“锋寒,你太紧张啦!只是问问你愿不愿意罢了!本小侯爷不会用强的。”
“属下不愿意!”
“好!”楚歌笑笑,“早说不愿意不就好了?既然如此,本小侯爷也不愿意去什么鸣鸾苑了,我们就在这里聊聊天如何?”
说着,回头,看见少年依旧一副警惕的样子,又笑,“只是聊天么,又不是流丹说的那个什么奸情,你怕什么?”
“属下只负责保护小侯爷安全!”
看来是她迫得急了,少年的话倒越来越少了。楚歌暗自摇头,放弃继续挑逗他的念头,带头又向前走去。
这一夜,他们走的路,又与昨夜不同。楚歌白日里已经能够掌握身体,心情大好;虽然还有所谓“杀身之祸”悬在眼前,但从小侯爷的反应来看,似乎也并没有将这事太放在心上。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着急?
贪看周遭景色,她便越走越远。
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挑逗辛锋寒说话。
“锋寒,你是辛门之后?”
“对。”
“辛门三百余口,尽赴国难?”
“没错。”
“那是十六年前的事?”
“对。”
“如何锋寒却能幸免?”
“……”
“锋寒可以给我讲讲十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就在楚歌以为辛锋寒不会再回答她的问题的时候,他却忽然开口了。“好。”
“哦?”
“小侯爷年幼,想必不是很清楚十六年前那场浩劫……”少年停下脚步,立在桥边亭外,摆好了说长书的架势。
楚歌自然巴不得他多说点东西出来,便也倚住桥栏,静静地听。
“……胡汗毁盟,背弃了三百年来与大赵彼此相安的誓约,大举南攻。林贼身为北方军事统帅,不尽力抵抗,反而与胡兵暗通款曲,引兵南下,以至于胡兵两日之内,连下我大赵边防三关三镇,直下河北、进逼京都!”
少年叙述这段旧事的时候,俊美的面孔上一片肃杀,沉痛悲愤,目眦欲裂,看起来这十六年前的家国之耻,已经深深铭刻在了他的心中。
第九章 十六年家国耻(下)
更新时间2008…7…20 9:06:43 字数:2551
少年叙述这段旧事的时候,俊美的面孔上一片肃杀,沉痛悲愤,目眦欲裂,看起来这十六年前的家国之耻,已经深深铭刻在了他的心中。
“先帝迅速调集五路大军勤王,可当时的总管太监楚缙居然从中掣肘,将其中四路仍都交与林贼指挥,结果这四路大军囤积在京城外围坐视京城被袭,而后自行溃散!”
他说到此处,停顿下,望向楚歌的目光中充满鄙夷不屑的情绪:“京城中人虽都没有想到胡兵来得如此之快,但也都万众一心,誓死护卫大赵国都;谁料最早知道消息的楚缙,居然在把兵权尽付林贼之后,挟持了年幼的太子,也就是当今的陛下,预先逃离——这样的行为,与那林贼卖国之举,又有何异!居然还能被说成是乱中保得皇室血脉,功在千秋?!”
原来这就是辛锋寒看不起自己这个“干爹”的原因。楚歌咳了一下,追问,“不是还有第五路大军?此军勤王功绩如何?”
“第五路大军……”少年的声音沉暗下来,“第五路大军就是我辛氏家主辛之扬所统帅,听说本来也有将军权交给林贼的矫诏下达,但因为家主屯兵之所距离京师路途遥远,与楚缙遣去传达矫诏的人失之交臂,因而得以保存……但是,家主赶到京城之时,已经是城破在即;反而是胡兵多日休整,又调集大军全力攻城,家主孤军难支,在京城外与敌军血战三日,终于还是没能保得京师平安,五千兵马全部殉难……”
“啊,”楚歌听得入神,也不由得惊呼一声,“京师,就这样被攻破了么?”
“正是。”少年点头,“胡兵破城之后,先帝与皇后自尽殉国,妃嫔投井结环的不计其数;听说,那时的京城血流成河,民众被胡兵屠戮殆尽;珠宝文籍、民女宫娥,将近装了千余大车被运往胡地!这覆国之耻,只要是我大赵子民,没有不痛彻入骨的!”
顿一顿,他又道:“自然,也有鲜廉寡耻的人,不以复国为念,只顾挟持小皇帝偏安一隅,另立这新京为都,对大半国土沦入敌手毫不在意的。那样的人,老天竟能让他逍遥世上十六载,真算得上是苍天无眼了!”
楚歌干笑一声,稍稍从辛锋寒身边退开了一点。这人现在看起来太危险了,一说到国仇家恨,整个人像是安装上了火药桶,随时能爆炸的感觉。
少年顿了顿,又换上他的招牌冷笑,却仍遮掩不住冲冲怒火。“小侯爷,其实你不用担心,属下虽然对于楚郡侯深恶痛绝,但小侯爷毕竟对属下算得上有恩,就算没有所谓‘一诺千金’,属下也不至于无聊到对死人留下的这样不成器的‘养子’下手!”
不会下手么?这样就好。楚歌叹了一口气,把手中一路撕扯来的花瓣尽数揉碎,洒落水中。“锋寒还是说说你的家世吧?”
少年看着她抛洒花瓣的动作,也慢慢冷静下来。
“我的家世……我哪里还有家世?十六年前京城陷落之后,一月之内胡兵横扫中原,各地城池接连失守,辛氏以三百老弱守陈州,阻敌三日;城破后全城被屠。当时属下的姐姐抱了属下藏在死尸堆中幸免于难。此后便是颠沛流离,要过饭、卖过艺,终于在一个武馆里找了个镖师的活计,不至于饿死罢了……”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便是小侯爷所知道的了,恶霸看中了属下的姐姐,编织理由将属下入狱……贪官枉断,要断送我的性命;而属下的姐姐不甘含冤受屈,越级上告……案子一层一层上达,却也不断遇到贪赃枉法之辈……直到案子送到了小侯爷手中。”
“哦。”楚歌点点头,在夜风中走开了几步,凭靠在桥栏上,伸手轻轻去捉面前飞舞的萤火。“这么说,我救了你一命的事,不能说是‘也算’吧?”应该是确有其事才对吧?
“小侯爷的救命之恩,属下自然是不敢或忘。”不知道为什么,听辛锋寒这样说的时候,却觉得他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楚歌轻轻一个纵身,跃在栏杆上坐好,两条腿也悬在了桥栏外面,悠悠荡荡,仿佛十分悠闲的样子。
“锋寒说是辛氏后人,那么和你说到的辛之扬,又是什么关系?”
“属下只是辛氏旁支,和家主并无直接关系。”
“那么你到了新京之后,与族人可有联系?”
“陈州失陷之时,只有属下和家姐逃出,其他辛氏族人……只怕全部毁于战火了吧?”
“锋寒这些年只是在武馆讨生活么?”
“的确如此。”
“大胆辛锋寒!竟然试图欺骗本小侯爷么?”
楚歌这一声断喝,倒也有模有样,骇得少年悚然一惊。
片刻惊讶过后,少年定睛注视楚歌时,却发现她端容正色,高高危坐于桥栏之上,面色中透出一片笃定庄严来,衬着背后的朦胧月色,姣好如画里观音。
“属下不知道小侯爷何出此言?”
“辛锋寒,你还想抵赖么?我今日私下问你,你若直说,万事都可商量;若是还抱有侥幸心理——你当我侯府无人不成?”
楚歌斩钉截铁地说着,仿佛早有成竹在胸,但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不过是诈一诈他罢了。
少年定定注视着她,不言不语。
楚歌看看他,倒也不急。江湖骗术有“急打慢千,轻敲响卖”之说,就是说在猝不及防的“打”,瓦解对方的心理防线之后,还要有条理有组织地“千”,进行恐吓。只有这样,才能震慑对方,获得自己想要的结果。
现在她已经看到辛锋寒对她的话反应,基本可以确定自己推断的正确,那么,下面就是如何找准对方的弱势所在,进行最准确的攻击。
再把她和辛锋寒“相识”后对他了解到的,过滤一遍:辛锋寒这人,说是江湖中人,对朝廷的事情偏偏极其热心;说话之中自称“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