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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太后便问袁梨晨:“昨个我听你那侍女说,你住在太平馆,怎么住那呢?”
袁梨晨忙起身,屈身告罪后方说:“因还没排出殿来,加之臣妾刚到,心里还有些怯生,心里觉着和巴国的女孩在一处倒安稳些,所以我就自作主张住在太平馆了,若有不当之处,还妄太后恕罪。”
沈太后道:“罢了,你起来坐着吧。你如今是丽妃了,又是位郡主,在宫里,要有自己的架子,才显得出该有身份,知道吗?怎么皇上也没提你住哪吗?”
袁梨晨沉吟不答,沈太后便牵了她手让她坐下,道:“说吧,没事的。”
袁梨晨答应了,方说:“皇上说先让我住仪麟殿,臣妾不敢觊觎,就没去那里。本打算着今日见了您,还有华仪夫人和贤妃,再商量这事。”
沈太后皱眉道:“你很懂事,崔鸣珠怎么说?”
袁梨晨道:“华仪夫人说如今养着胎,不喜劳神,不欲见人,臣妾便不好再以此事烦恼她。”
沈太后冷哼一声道:“她倒是养的好胎!”这一句说得极重,袁梨晨听在耳里,只觉得这话又有些厌烦的意思在里面。
袁梨晨便不言语,沈太后又问:“贤妃呢?”
袁梨晨忙回道:“因先来见太后,还不曾去会见贤妃姐姐,太后莫动气,我只不过先住那几日,等过两天内侍拾掇出来宫殿了,自然搬去他处。”
沈太后点点头:“嗯,如今宫里的事,你可知道?”
袁梨晨垂了头表示:“来陈时,有人略提过。”
沈太后沉吟道:“如今,我不太管后宫的事,现在宫里的事都有崔鸣珠主持着,却没想到她如今这么糊涂。既然她有孕不方便,以后这宫里的事,你和贤妃该过问的也过问着点。”
袁梨晨忙说不敢。
两人正说着,春常带着康元寿进来,沈太后便问他们都选了些什么。
春常便回道:“一对香如意,一对玛瑙枕,两端凤尾罗,还有今日新贡的一方玉砚。”
沈太后接口:“把我寝宫里供着的那盆碧玉莲蓬也加上。”
袁梨晨忙起来谢,沈太后又唤她坐下,细细看了她一眼,缓缓说:“刚说宫里的事,我还有些话还告诉你,皇上如今虽说是亲政了,却有很多烦恼的事,以后你除了帮我规劝扶持他,还要尽量让他高兴一些。”
沈太后说完这些,只坐在那侧头看着这位螓首低垂的美人,只见她连连点几次首,动作轻缓,似温柔又似含羞,轻轻吐了一个“是”字。
沈太后点点头,一笑,拉过她的手,和她又说了许多话,直到用了午膳才令人送她回去。
等袁梨晨走后,沈太后便问春常和康元寿:“你们看,这位郡主如何?像不像当年海宁那位袁宝林?”说着便看向康元寿。
康元寿忙道:“面相上是很像,不过我按春常说的仔细看了,这身形气质两人差得很多,姿态声音也不相同。”
沈太后细细回忆当初,想着当年袁宁肤色剔透,相貌是一等一的好,但是娇艳里总是带着清纯,虽有一副稳重姿态来,却终透着烂漫稚气,而如今这位郡主看起来要成熟得多,姿态行动风情万种。可她心里总有些疙瘩,皱眉道:“这两个人虽然有着大差别,可我怎么总觉得像是一个人啊?”
康元寿道:“太后可能是因为那事,常记挂宝林吧。”
沈太后叹了一口气,只听春常说:“也许是这人长得太漂亮了,便有些相似,或许要美到极致,就得长得像她们那样,长差别了,或许就不完美了。”
沈太后点点头,觉得春常说得似乎很有道理,她仔细想着,觉得似乎她们的眼睛也有所不同。
正好康元寿也说:“老奴觉得,面相上还是有差别的,郡主的眼睛似乎大些。老奴心想,这位郡主既然是巴国送来的,又是大家闺秀,有根有底,再不会是一个人。”他又面带喜色:“我想这大概是太后与皇上的福气,想当年好容易来了一位宝林,却那样没了,还让李冯两位大人受了牵连,白白损失了我们好些势力,可如今老天却又给咱送了这么一位人来,还是巴国的郡主,您说这老天爷是不是向着咱们呀?”
沈太后闻言暗忖:偏偏也姓袁,莫不真是老天爷的意思?这位郡主来的时间也巧,如今崔氏有孕,护着自己要紧,无力分神,这位郡主,还有巴国做倚靠,她若有了身孕,就不怕崔氏生个皇子下来,以后这立太子立皇后的事,倒是更有机会跟他们周旋。她的眉头渐渐舒展了些:“你说的很是,或许老天爷真是对咱们不薄。”
再说袁梨晨这边刚回太平馆,便有侍女上前来报,说是皇帝上午派人送了许多东西来,传话下午将临。袁梨晨听了暗想:这人心急至此,真是好色之徒,心中一动,默默想到一事,便问:“贤妃说了什么时候来吗?”
侍女回道:“贤妃派人来过,因娘娘去见太后,说是下午过来。”
袁梨晨点头,边往里走边命她们去留心准备。
欲迎还拒应叹宿命(下)
当日傍晚,陈瑾派了人来传话,说明日要与巴国使者去行宫枫园赏景,邀袁梨晨同去。
枫园行宫来源于离京五六十里的一座满是红枫的山头,又因此处温泉水好,皇家便在此附近又引了几处风景名胜,依山傍水,修了一座行宫,夏可避暑,冬可避寒。如今酷暑已过,严冬未至,并不是往日皇家常赴的时节,且因是给巴国使者饯行赏枫,驻留时间短,崔鸣珠怀胎怕奔波不去,甄兰馨因公主岁小也不去,低级的妃嫔又不合适带,于是最合适随驾的嫔妃便是巴国来的郡主。
袁梨晨得了旨意,暗思这一日终究是来了,只是身为帝王因一个女人迫不及待地做出此举,实在是不符书上贤君圣主的作为。
因行程不远,第二日上午便到了枫园,袁梨晨便让随行内侍去打听陈瑾和使节的行踪,内侍回来道:“皇上和大使都去了枫山,午膳就在那用了,申时左右将回来。”袁梨晨想了想嘱咐内侍,说自己下午要去使节处,令其多看着点皇帝与使节下山回来的时间,内侍领命而去,事情办得却很妥帖,下午袁梨晨去了使节那里,陈瑾派来召见的人又扑了个空。
再说袁梨晨见了使节回来,已近夕阳西下时分,她走到园内一座桥头举目眺望:枫叶色彩极好,红的既不黯淡,也不刺眼,恰倒好处温暖柔媚,枫林中又植有东青、松柏等常青树,漫天红中露出些浓绿淡青的颜色,浮翠流丹,又多了份生动和清新。天空蓝的剔透,因近傍晚,那蓝里透着些粉紫,映在澄净的湖水里,湖面便成了一块泼彩飞翠的宝石,又和着枫林山色的倒影,十分鲜艳璀璨,静若琉璃的水面上,偶尔有几只不知名的水鸟滑过,惊起一道水印,漾漾开去,打破平静,却又那么自然和谐。袁梨晨一时被山水之美所迷,就立在桥头。
“郡主终于回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惊动了她,袁梨晨扭头一看,却是陈瑾站在桥的那端,她行礼说出一套礼仪词句:“臣妾贪看景色,不知圣驾降临,吾皇恕罪。”
陈瑾近前来,扶起她道:“不用这么多虚礼,就是嫌宫中规矩繁琐,才带你到这来的。”说着便注视着袁梨晨。
袁梨晨还是头一次如此近距离打量陈瑾,他身材虽高,却十分的瘦削,像是在重压下失去了少年应有的青春和朝气,和南康公主类似的脸颊,原本应当柔和的弧线也因瘦而显得有棱角,五官符合审美的标准,可惜细长的眼睛总因皱眉微眯着而显得细小,而这双眼睛,眼神阴沉内又透着尖锐,看得人很不舒服,他盯着你看的时候,自己心头会产生一种被怀疑被审视的感觉,袁梨晨不由想起甄兰馨所说的偏执的话来。
她看着陈瑾不语,想着当初对他的厌恶,如今再来看他,心境有所不同,她想着他在崔长风的压制下其实过得并不好,但是这丝同情很薄弱,弥补不了她所失造成的伤害,而且她也不喜这两天他的举止——她虽然美丽,心理却奇怪的抵触因美色喜欢自己的人,而此刻站在面前的他,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性格也不让她欢喜。
“郡主前两日在筵席上,面对太尉,可是能言善辩,今日与朕独处,却怎么不说话了?”陈瑾看她半日不语,自己开口说道。
袁梨晨收住思绪,道:“陛下威仪,主乾坤于掌上,臣妾情怯,一时不知说什么。”
陈瑾发出愉悦的笑声,揽过她道:“这么说,你是害怕了?”
袁梨晨被他一搂,生理上的反应使她微微一挣,又觉不妥,只觉得心砰砰跳,她以前也曾设想过和他见面的情形,可是事到临头,手心内竟沁出一层冷汗来,背上冷一阵热一阵。
陈瑾觉得她在自己怀中身子竟有些瑟瑟的抖,不禁捏住她的手,笑着在她耳边说:“你真的这么怕吗?”
袁梨晨闭目轻吸了口气,低声道:“边上还有许多人呢。”
陈瑾一笑,道:“看你,手这么凉,却出了这许多汗,这的温泉很好,你去泡泡吧,能放松心情。”
袁梨晨觉得自己此刻需要稳定一下情绪,便答应了,陈瑾便俯首在她耳边说:“去我的池子,那是最好的,你不妨多在里面泡泡,你出来时,他们自然会告诉我。”
袁梨晨垂了眼,道:“那是皇帝的御池……”
陈瑾道:“无妨,这没有宫里那许多的规矩,你喜欢就好。”
袁梨晨睨了他一眼,不再出声,陈瑾便带她去汤池殿。到殿前,陈瑾自去了边上的屋宇休息,侍女引着袁梨晨入汤泉,先在一间屋子内,两名侍浴的女子帮她除去衣服,这使她羞涩,可是她又不好反应,而且她想到浴后会发生的事情,决定适应她们的摆布来平定心绪。侍女扶她躺在温暖的石床上,一瓢瓢地取温水替她沐浴,轻柔地梳洗她的长发,并将长发用布包紧,然后又用香液替她按摩,修甲,细致的服务,使紧张的她慢慢地开始有享受的感觉,沐浴完,侍女才扶她进入汤池的室内,指点了她一些事项,退出帷外。
池大而精致,中央的龙头汩汩往外淌出水流,而龙头边上有倾斜的玉床,躺在上面,颈项之上会在水外,她会游泳,没有抓旁边的用来保持平衡的栏杆,而是任由身体上下浮漾,就像她此刻的心情。在温暖的水中,她闭目尽量放松自己,偶尔屈腿如孩童时踢出几个水花,时间和舒适的水温逐渐让她习惯和松弛。
而后她出浴,侍女用麻质的大巾替她吸干身上的水分,取了浴衣让她穿上,经过一条过道,引她进了一个房间,房间的空气比汤池稍冷,这让她气爽,又有侍女迎上来给她梳妆,替她换了柔软丝质的衣裳,浴后的乌发温腻顺滑,侍女又用一种香露涂在发上。
袁梨晨便问:“这是什么?”侍女回道:“是木樨露,陛下吩咐什么都要给丽妃用最好的。”袁梨晨不语,任侍女将发挽成舒适的发式。
妆毕,侍女引她通过一条极短的通道,另入一室,室内纱帷漫漫,淡香弥漫,红烛盈盈,正是寝宫。袁梨晨踏着绵软厚实的地毯前近,前方,陈瑾坐在一几前,几上有小食和清酒,陈瑾静静看她走过来,行礼赐座,对她道:“郡主不辞辛苦而来,你我当对饮此杯。”
饮了几杯酒的袁梨晨,越发眼澄似水,加上浴后更有一番娇慵态度。陈瑾与她相对,只觉得烛光掩映下的她更让人意乱情迷,心中一动,却又克制绮念,道:“郡主,你真如前日所说,仰慕于朕吗?”
袁梨晨听他如此问,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