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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
“你先别说话。”晋帝对他摆手,“你代政以来,朕看着却也妥当,而且病中这些日子,父皇冷眼旁观,有帮人为了那点子私利倒是希望朕能退下来,好钻营你。”
侯重茂垂头不吭声,几年新政已有成效,带来好处的同时也遭到阻力,而有些人和事又不能急于一时,父亲这一两年常在病中,却看得清楚,果然是劳心劳力。
“宁儿。”晋帝又唤。
袁梨晨举步向前,却听他说:“朕当年破格选你,一是感你和阿茂深情,二觉得你不失是可塑之才,这几年东宫你倒打理的井井有条,阿茂照顾得也很好,倒是让他能安心帮朕做了许多事。”
晋帝稍顿,晋后趁此空当取了一盏燕窝粥让他润了下嗓子。
晋帝尝了两口便摆手不要,看皇后搁下后,又对袁梨晨道:“可你们有一桩美中不足的事,阿茂若继位,这便是大事了。”
袁梨晨惶然跪下,晋帝对她举手:“你起来,父皇没有逼迫你们的意思。”他悠悠叹了一口,目光有些缥缈,“老天或许有她的用意,你们年纪尚轻,日后若真有事,我想你也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孩子。”
“儿臣不敢。”袁梨晨惶然垂首。
“茂儿,朕只是事先和你说一下,其它的事到时候咱们再议,你安心做你的事要紧。”晋帝忽然有倦态,呼了一口气:“你带着宁儿先回去,让她们进来,朕也有些话对她们说。”
他们未乘车辇走,徒步回去,侯重茂看她一路上默默无语,不由捏了她手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和他处真是有些不同。”袁梨晨想起许多往事。
侯重茂会意,一笑道:“不好吗?”
袁梨晨眨了一下眼,点头道:“好。”须臾又笑了:“上苍对我何幸,让我到你这。”
侯重茂转首,和她忽视而笑,真挚温暖的笑容在任何时候都是一抹慰藉人心的暖色。
袁梨晨回东宫后对墨砚说了今日的事,墨砚静了一会后笑了:“那就是说小姐要做皇后了?”
袁梨晨看她歪头露一丝调皮的笑,低下头抿了一下唇道:“嗯,应该是吧。”
墨砚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呀,怎么一想你要做皇后,我就觉得你高大了许多。”她故意朝袁梨晨左看右看,双手一摊道:“我得好好想想你做皇后会是什么样子,不知怎的总觉和太子妃有些不一样呢?”
袁梨晨被她这样一说,不知怎的有些羞涩起来,跺了跺脚道:“去,别胡闹。”
“逗你玩罢了,看你最近愁的。”墨砚看她有些郝然,收了些笑,须臾轻笑而叹:“当年玉台寺老和尚也没诳人,小姐的命格还真是金贵。”
袁梨晨听了,思绪飘了很远,须臾抬头对墨砚道:“墨砚,改天我们去香积寺。”
墨砚噢了一声,听她又道:“别去吩咐,我只带几个人去。”
墨砚又哦了一声:“那怎么去?”
“我们穿男装去。”
当夜,袁梨晨对侯重茂说了此事。
“改天我陪你去。”
“不用,你最近太忙,我和墨砚去就行了。”
侯重茂眼中闪过一道光,看着她笑道:“好,那就让魏嘉国他们陪你去。”
她点点头,这几年每逢节假或遇上什么好东西都会暗中遣人送去香积寺,不过因父亲不喜自己去打扰,也因自己身份经历,未亲自去看过他,但可能自己真的就快做皇后了,这一次却一定要去和父亲说一说。
几日后,侯重茂起身临朝,袁梨晨却也跟着起来,侯重茂再看帐外,墨砚也进了内殿。他瞄了眼尚黑的天色:“这么早,你们怎么都起来了?”
“今天要去寺里。”她探出帐外,墨砚早取了两套男装站在那,正对她笑,她跳下床取了一件披上,问他:“好看吗?”
她一袭黑袍,风致飘逸,侯重茂乜斜着眼道:“嗯,别有风致。”
“我按照你衣服的样子做的呢。”她娇俏地贴身上来,“像不像你兄弟?”
侯重茂看她星眼微饧,男装之下更显风流,又听她多情绵软的话,心中一荡,举手捏住她下巴道:“像,迷死人了,孤今晚就与你做个断袖之好。”
“你!”
他望着她发红的面色,哈哈大笑:“是你一大早眼巴巴的凑上来勾引我的,墨砚可以作证。”他不待她反应,又一把扣住她道:“小妖精,你会穿吗?要不要我再帮你束胸?”他故意将身子往她柔软处蹭了蹭。
她脸上红潮愈涨,挣了两下他却没松手,眼珠一动,大大方方把身子往他怀里靠,娇媚无比望他:“你束呀。”
侯重茂望着她哧哧的笑,松开她道:“在孤几年的调教下,果然越发风情了,你今夜也保持这样,孤也好好体会短袖销魂之处,到时候要束要松都随你。这会不跟你玩了,我要上朝了。”他说着就朗笑着往外走,走到隔断处,回首丢给她一个迷死人的笑容:“我等你回来哦。”
“哼,死东西,总有一天讨回来。”她对他消失的背影跺脚,耳边只留他一长串开心的大笑。
“小姐,你算了吧,每次都被人吃的死死的。”墨砚笑着过来拉她,“走吧,咱们吃完饭再来换衣服出去。”
不多时她们便出现在京城繁华的大街上,魏嘉国和羽翔带着几个侍卫在后面相随,夜影上的袁梨晨打量着车水马龙的街市,兴旺的景象让她欣喜,这种太平安乐的景象是多么值得保持,她似在暗叹也似在暗下决心。
她此番出来,和墨砚已加深了肤色,做了刻意的化妆,不过走在路上,几个人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尤其在神骏夜影之上的她,路上时有少女朝她抛以青睐,袁梨晨先有些郝然,后来调皮心遂起,在马上时而往下抛个媚眼,引起对方娇笑,墨砚见了:“公子,你做什么呢?”
“哼,学他,让魏嘉国看见了,回去对他说了,气气他。”她此刻才正了马缰,加速跑了。
又踩在香积寺后山石阶上了,想当年第一次来这何当悲怆,第二次来这是他抱着自己而上,袁梨晨想到这不由甜蜜微笑。她抬头望了望山门,这次来见父亲,情形大概也会比上次更好吧。
一番安排后,袁梨晨悄悄走到了药王台。
平台上晾晒着许多药物,静悄悄的有几只鸽子在咕咕叫着,鸽子并不怕人,袁梨晨走近,发现这些鸽子是受过伤的,身上有包扎的布条。
在她打量之际,门吱呀开了,走出的那个人神清气爽,面色红润。
“爹。”她望着那个熟悉的声影,脱口喊了一声。
袁希荣朝她一看,再看她身边的人,也已认出来者,莞尔道:“你们来啦。”
他的态度比上次要柔和自然的多,袁梨晨不由欣喜,加快上前:“爹,你……嗯,这些鸽子是你养的吗?”她一时不知如何开始话题。
“嗯,我去采药遇到的,捡了回来治好了再让它们回去。”他看了鸟雀一眼,又问,“你有事?屋内说。”
袁梨晨和墨砚进去,魏嘉国等人却守在门外。
袁希荣进屋后亲手给她俩斟了两杯茶,他对她们举杯道:“尝尝,是今春我上山亲手摘的野茶。”
袁梨晨呷了一口,另有一种清苦隽永,她搁下茶碗,看着品茗的父亲道:“爹,你好吗?”
“好啊,这里对我很照应,这几年我的医术也略有所成。”袁希荣对她微笑,“宁儿,你今日来得好,我还正打算着和你辞行呢。”
“爹!”她睁大眼,父亲恢复了对自己亲昵的爱称,却又要离别。
“陈国那边我都知道了。”袁希荣看着女儿,“那边战火烽起,爹这身医术也该有所施展,我打算过些时日就动身。”
“爹,那很危险。”袁梨晨皱眉。
袁希荣一声轻笑:“我是佛门中人,以前我来这是为了摆脱自己的痛苦和恐惧中,希望能在佛主这得到保护和解脱,可这几年,我明白皈依另外的慧命,我该去需要我的地方。”
袁梨晨垂了头,父亲如今看似是放下了,他是要为众生而皈依了。也许因为这他才渐渐开朗吧,今日才如此称呼自己,她默然。他显然是喜欢这样去做的,而且决心已定,她须臾开口:“爹,你要小心,你真要去,我改日让人从宫里送些上好的药物过来。”
“好。”袁希荣笑了,目光从她身上转向墨砚,“你们都好吧?”
“我很好。”袁梨晨话声刚落,墨砚也含笑道:“我也很好。”
“我听说了,太子至今只有太子妃一人,宁儿,你自然是好的。”袁希荣感慨,又对她招手道,“你过来。”
袁梨晨怔仲向前,袁希荣却让她伸出手腕来,他细细为她诊了一诊,“你在服药?”
袁梨晨点了点头:“服了好几年了。”
袁希荣闭目凝神又细细在她身上诊拿了几处,睁开眼道:“那药不错,只要去了这最后的余毒,你可好了。”
“真的?”她为父亲的医术惊讶,也为这句话惊喜。
“幻真子真乃神人,所授一点,我得益匪浅。你放心。”他一边钦羡,一边又想她在后宫无嗣的艰难,皱眉道:“你这几年恐怕因此吃了不少苦头吧?”
袁梨晨摇摇头:“或许是父亲您的功德,还有娘亲她们在天的庇护,女儿次次倒是化险为夷。有墨砚,还有他,女儿一直相安无事。”
“宫里有为难你们的人吗?你们说说你们这几年吧。”他追问。
袁梨晨和墨砚一起徐徐说了这几年。
“皇后对你转好,或许有些其他的缘故,只要他们对你好便是好的,那个梅四全越安静你越要仔细,如今时局多变,你们都要小心。”袁希荣定睛看墨砚:“墨砚,你呢?”
“我有我的打算,大人不必为此忧心。”墨砚笑得云淡风轻。
袁希荣看她的模样,摇摇头又点点头,不再说什么。起身打算再添热水,袁梨晨忙自己抢着替他斟了。
袁希荣捧盏:“宁儿,你今日来是为了什么事?”
袁梨晨搁下壶,眨了一下眼睫:“我,可能,不久就会做晋国的皇后了。”
袁希荣握杯的手颤了一颤,喃喃道:“皇后皇后,终于要做皇后了。”他思绪飘渺,许多放下的事又浮现,记得当年在海宁,一家人也有过女儿荣登凤座的梦想,如今真要实现了,却是在另一个国度。他露出一个浅浅的苦笑。
“爹。”她发觉他恍惚出神。
“噢。”他回过神来,片刻说出一句,“宁儿,你日后的担子很重啊。”
皇后之路是个沉重的话题,她点头认同后转变话语:“爹,我想你陪我一起去佛前上柱香,我想求神灵保佑,也想和您一起告诉母亲她们。”
袁希荣点头,和她起身,在大雄宝殿一番礼拜后,他送她们到后山门,远望她们愈行愈远的身影,袁希荣叹了一口气。
傍晚,侯重茂含笑听她说了今日的见闻,说完自己私事后,袁梨晨又朝他感叹:“阿茂,好久没出去了,出去一次真是好开心呢,还有我觉得城里好繁华哩,那边的战事浑然没有影响到我们这,这样真好,墨砚今天也很高兴呢。”
墨砚闻声,不由点头:“嗯,今日是开心,不光老大人让人觉得宽慰,城里城外的景象都让人吐了一口气。”她说到这,笑吟吟对侯重茂礼了一礼:“奴婢说句拍马的话,殿下治国有方呢。”
“哈哈!”侯重茂被她这句奉承逗得大笑,一时止了笑道,“新政确实很有成效。你们俩出去一趟竟这么开心?”他望着她们,握了袁梨晨手道:“宁儿,喜欢外面自由是吗?好,改日我处理好一些事情,抽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