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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应景的掉了两滴子泪。
我一直以为她说的离开只是离开京城,却未曾想,她这一离开便是永远。
她在第二日爬上了九龙塔。她穿着一件火红衣裳,站在塔尖上,长发散在肩上猎猎飞扬,然后张开双臂,像一只红色的鸟俯身而下,火红的衣衫耀的人睁不开眼。
我冲过去,哆哆嗦嗦搂着她几乎碎了身体,她慢慢睁开眼,冲我缓缓一笑:“阿离,你知道吗,其实我和你一样……命盘残缺……我们用残缺命盘换了这一世……我就要离开了,彻底的离开…… 你还记得我们曾经一起趴在桥头边等待各自喜欢的人吗?我……我等到了他,用残缺的命盘换取了这凡尘一世,可、可终究是不能长相厮守……但我已经知足了,我找到了他,爱上了他,并让他也爱上了我……我知足了。”
她慢慢的闭上眼,眼角悄然划出一滴泪。
我抱着她哆哆嗦嗦,脑子里忽然就浮出一副画面,我趴在岸边,托着腮望着桥上,旁边一个赤着脚的女孩子坐在我旁边,笑嘻嘻问我:“你喜欢玉衡公子什么呢?”
我歪了歪脑袋看向她,道:“我喜欢看他的笑,你呢,你喜欢那个探花郎什么呢?”
女孩依旧笑嘻嘻,面上却带了一层绯色,道:“我喜欢他脸红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装死中,什么也不说了。这章似乎有些悲了,你们要相信我,千万不要被这一章节吓跑鸟。
含泪祝大家愉快!!!!!!
26
26、第二十五章 。。。
我大病一场,昏昏沉沉睡了三日。
梦里浑浑噩噩一片,山水长远。直到我折了一把合欢放在瑶玉墓前,洒下酒,噶然而止。
再醒来便听闻云非白成亲的消息。
阿爹眼眶潮红,上来揽着我,道:“爹爹已经递了辞官的奏折给皇上,准备告老还乡了,咱们不在京城了,咱们回苏州老家,好不好?”
我喉咙有些紧,好半天,才道:“好。”
云非白和柳嫣的婚礼声势铺张的极大。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排满了一长街。从甄府门口过时,我骑在墙上远远的看。
我看着云非白穿着大红喜服,看着他骑在马上噙着淡淡的笑。再看着他从我旁边走过。又走远。
这一眼,长且缓,过后,缘便到了尽处。
记忆里某个雨后的黄昏,某个有着细风的夜,还有某个灯火阑珊的街头,像是飘浮在空气里的木香花香,随着他身影渐远,慢慢飘散。
街尽头处,云非白忽然回过头。目光从人群中越过,直直落到我身上,凝眸微驻。
恍若曾经初见那刻。
我从墙上翻下。故事便断在这里,也好。
夜里啃了一碗猪腿,喝了几口酒,攀梯子爬到屋顶上吹风,吹到后半夜沉沉睡去。
梦里面似乎落在了一个极熟悉的怀抱里。
我迷迷糊糊道:“云洲?”
那人应了声:“是我。”
我睁开眼,懵了一瞬:“怎么是你?”
他将我望着,眸子里有些东西黯黯沉沉:“阿离,这几日你一直在避我。”
我没做声。
他顿了下,忽将我搂紧了些,声音嘶哑道:“阿离,你在逃避对不对?你害怕我也像大哥一样,或是像你先前那几个未婚夫一样,对不对?”
我下巴磕在他肩上,心头恍惚一阵,道:“人是拗不过命的,我和爹爹明日就离开京城了,我们、我们相忘于江湖吧,你忘了我,我也忘了你,就当,就当做我们从来没遇见过。”
他身子一顿,好半晌,才哑声道:“当做从来没遇见过……要怎么才能当做没遇见过?阿离,你心里当真一点都没我吗?”
我道:“今晚就当做告别罢,以后我们就一南一北,隔了十万八千里,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处了,你……保重。”
和他纠纠缠缠了这些年,终究也要散了。
我和爹爹在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离开。晨曦里有薄薄的湿气。
第一十二日到了苏州。
第十三日,我攀着梯子,扒上老宅墙头给丝瓜藤浇水时,忽然望见隔壁院子桃花树下的一抹青衫。
我怔了一怔。
他从树下转身出来,朝我望来:“阿离。”
我手上端着的一瓢水一歪,哗啦啦泼到了地上。
夜里吃饭时,阿爹忍不住叹道:“云洲那小子倒是个痴情人,竟然从京城追了苏州来,只可惜……”
我往嘴里扒了两口饭,心里有些发酸。
忆起今日他桃花树下那一袭青衫,还有那一眼,恍惚间像是回到了最初的开始。那一年开满火红山茶的药师谷,我初初长成的年纪,还有那个眉目耀眼的少年。
我干着嗓子叫了声:“阿爹。”
阿爹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手,道:“莫伤心,还有爹爹呢,你不嫁人,爹爹就养你一辈子,不老也不死。”
有些人一别便是永远,有些话一说便再没了流年去看。就像当年外祖说和我一起慢慢的等,可最终还是留了我一个人。
第二天清晨,我推开门,瞧见爹爹端端正正坐在门口花架下,微微阖着眼,面容安详又宁静。和当年的外祖一模一样。
我哆哆嗦嗦走上去,叫他阿爹,又叫他阿爹。
也像是当年的外祖一样,却再也没等到他的回答。
我跌跌撞撞跑上去,抱着他却没眼泪,只不住的哆嗦。
管家和小桃赶来,将我扶起。我脚有些发软,眼前一阵阵的黑,嘈杂的哭声叫我耳膜隐隐作痛。模糊间似有人将我拉到了怀里,叫我:“阿离,阿离。”
似乎是云洲的声音。
我靠在他的肩上,道:“我阿爹,他也死了。”
在这个世上,我终于孑然一身了。
我在阿爹葬礼后,昏睡了两日。
再醒来时,似乎是夜晚,屋子里黑漆漆一片。
听得有脚步声急匆匆移到了我床边:“小姐你醒了?”
是小桃。
我摸摸索索从床上坐起,道:“小桃,什么时辰了,天黑了吗?”
小桃声音有些讶然:“小姐,现在是白天。”
我有些懵,怔了怔道:“你把窗户打开一些,我、我许是夜盲症发作了。”
小桃声音迟疑道:“窗户已经打开了。”
我心里空了一瞬,忽然觉得眼睛痛的欲裂。
我捂着眼睛,有些哆嗦,小桃忙忙将我扶住,声音里忽然带了些哭腔道:“小姐,你的眼睛……”
我口齿哆哆嗦嗦:“没、没事……我、我再睡会儿……睡会儿就好了……你、你先出去吧。”
小桃抓着我的手,口齿有些哆嗦:“我、我这就去叫云二公子,他,他就在厨房给小姐你熬药。”
不知过了多久,模糊间,感觉到有温热的舌尖在舔我的眼睛。
那人声音低沉暗哑的唤我阿离,阿离。
我反手搂住他:“云洲?”
他身子一震,将我搂紧了些:“阿离,你感觉怎么样了?眼睛还疼吗?”
我睁大眼睛望着前方黑漆漆的一片,道:“我眼睛瞎了。”
我又沉沉睡去,这一睡,便睡了整整七天七夜。
这七天里,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了云洲,梦到了云非白,也梦到了先前梦里桥下的那一弯碧水清波。
谁也不知道,这个梦是真的,是我沉睡在记忆里的很久很久的以前。那座桥叫奈何桥,桥下的那一弯碧水清波,叫忘川。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虐完了。大家挺住。
祝大家愉快。
27
27、第一章 。。。
我是一只水鬼。
一只水生水长的水鬼。
水鬼么,自然是住在水里的,我住的这条河叫忘川河,河上有座桥,叫奈何桥。
我不仅是只水鬼,而且还是只来历不明的水鬼。
我没有爹也没有娘,我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又将往何处去,更不知道我姓甚名谁,家中良田几倾,屋宅几间,姐妹兄弟几个,我又排行第几。这个问题从我意识到自己是只来历不明的水鬼的那一刻起,就深深的困扰着我。
我对面有一个摆摊卖汤的老婆婆,叫孟婆。
孟婆是个长得很美丽的女人。其实我不知道美丽是个什么东西,是她自己说的。每到黄昏时,桥上没人,她收了摊子,我就会爬上岸,听她讲故事。
每一个故事的开头,她都会说:“我在凡间的时候,是个美丽的女人。”她说她其实不叫孟婆,她叫柳婆娑,杨柳婆娑,因为暗恋冥王,于是在地府摆了个摊卖汤。
我道:“什么是暗恋?”
她探过手来摸摸我脑袋,道:“等你偷偷的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就知道了。”
什么是喜欢,我不知道。
我问她我是从哪里来的,我爹娘是何方人士,长什么样子,是人是妖是神仙还是和我一样,是两只鬼。
她摇摇头,叹道:“这个问题你都问了两百年了。”
我觉得很沮丧。
因为河里那些有爹有娘的鬼们总是嘲笑我,他们说,有爹的孩子是块宝,没爹的孩子是根草,没爹没娘的孩子一推就倒,说完,冲我一阵嘻嘻乱笑,道:“咦,咦,咦,没爹没娘的小水鬼,一推就倒。”
于是,我从河里扒拉扒拉,扒拉出来两手满当当的石子,撒腿追着他们绕着河跑了一十又二圈。
我常常趴在岸边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从奈何桥上过,孟婆就坐在汤锅摊子旁,扬着手帕向他们招呼:“嗳哟,客官,赶路累了吧,来来来,喝碗汤歇歇脚吧。”
有时候我会从水里钻出来,坐到孟婆旁边。她便会把勺子伸进汤锅里,拿碗盛一碗汤递给我,让我坐在她旁边的小板凳上慢慢的喝。
有时候是鱼头豆腐汤,有时候是紫菜蛋花汤,还有时候就只是一点烧滚的水洒了点盐巴巴里头。
停在摊子边买汤的人很多,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
比如,痛哭流涕一步三回头的那个,孟婆道:“他一定是在娶第七房第八房或者第九房小妾时,还没来得及洞房就死了。”
我思索了一阵,没能思索出小妾是个什么东西,洞房又是个什么东西,于是道:“为什么呢?”
孟婆道:“人生最大的悲哀就是他乡遇故知,故知是个骗子,更大悲哀是金榜题名时,名字题上了,却得了失心疯,更更大的悲哀是洞房花烛时,还没来得及洞房,一不留神,暴毙了。”
再比如那个机械的迈着步子,双眼空洞麻木的那个人,孟婆道:“她的前世一定为情所累,活的十分忧郁。”
我道:“为什么呢?”
孟婆道:“因为她麻木空洞而又忧郁的双眼里布满了浓浓的哀伤。”
再比如捧着一只破了一个明晃晃大洞的碗,兴高采烈哼着小曲儿的那个,孟婆道:“他一定是个像庄周一样把人生看的比清水还清的伟大的哲学家。”
我问孟婆:“他们喝了汤赶去哪儿?”
孟婆道:“喝了汤就得赶去投胎了,重新轮回做人,或者做猪狗做牛马。”
我抱着碗,思索了一阵,道:“我也可以投胎吗?”
孟婆道:“忘川河中的鬼是不能投胎的。”
我抠了抠碗底,颇有些忧伤:“那我岂不是连做猪做狗的机会都没有。”
孟婆是只热心而良善的好鬼,她给我取了一个名字,叫妞妞。她道:“小孩子要取个傻名,好养。”
三百岁的时候,我长到了孟婆支起的汤锅那般高。
某一天,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我遇到了一只小男鬼。
彼时,我刚刚睡醒,正扒在一簇红艳艳的珊瑚上思考作为一只水鬼的意义和价值,忽听岸上传来抽抽搭搭的哭声。
本水鬼登觉振奋,忙把脑袋探出水面去看。
是一个长的很好看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