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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使劲摇着头,“小姐方才说什么来着?”
烟络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
清风撩动,树上又落下一枚新绿的叶片来。
“大人。”如意见了一身紫袍的苏洵忙不迭地跪了下去。
“起来罢。”他淡淡地说,一双幽亮的眼睛却凝视着石桌前的白衣女子。
如意慌慌张张地退下了。
烟络笑着看他走近,指了指身旁的石凳,道:“坐。”
苏洵一理衣袍,缓缓坐下。
烟络托着小小的下巴,盯着他清俊的脸,伸手去抚弄他漂亮的眉眼,道:“今日不忙吗?”
他在她的指间,竟然分外温顺,沉默着,只深深地看着她含笑的脸,清透的目光里有些什么渐渐浓重起来。
“怎么不说话?”烟络看着他,温柔地笑。
他伸手突然握住她游移在他眉间的小手,微微加了些力道,竟然有些细细地颤抖。
烟络心痛地看着他,脸上笑意不减,“怎么了?”她伸出另一只手去,拢住他的手掌。
苏洵渐渐镇定了下来,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烟络见了他这个样子,有些恼怒地站了起来,道:“你总是这样!一个人偷偷忍着,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对我说?”
苏洵笑着拉她坐下,神色有些勉强,柔声道:“烟络,我为你做过什么?”
烟络一怔,倾身轻轻碰了碰他略微发白的唇,笑道:“傻子,你为我做的还不够多吗?就算你什么也做不了,你还是你,我认定了的你,什么都不会改变!”
苏洵微微仰头,凝视着她的黑眸里蒙上了一层浅淡的雾气,他勾起唇角,声音绵软得过分,此际一向清冷的他忽然像极了深海里颜色妍丽的柔软生物,轻轻地轻轻地,将她的神志温柔地拢在他充满魅惑的颜色里,舒服的微热鼻息不断撩动在她耳畔,“我不会热烈的追逐,也学不来怎样……去留住一个人,即使是这样……”他忽然深深换了一口气,快要控制不住胸口一阵明显过一阵的疼痛,那明艳的神情里渐渐有了一丝掩饰不去的难过,“你还会一直陪着我么?”
烟络无言地紧紧抱住他的身子,心里是一阵接着一阵止不住的伤心,却笑道:“傻子……”然后哽咽着接不下话去。
“会么?”他的声音在头顶萦绕,绵软得愈发教人心惊!
“苏洵,”烟络抬头盯着他,微微晃了晃他的身子,“你不要吓我!我没说不会。除了你,这世上,我谁也不要!”
他直视她良久终于浅浅地笑了,手掌轻轻抚着她的头发,低声道:“从来不曾想过,有朝一日,我也会变成这样。”
“怎样?”烟络愣了愣。
苏洵犹豫片刻,目光澄净地淡淡说道:“公主失望至极之时,曾经问我,她说,苏洵,你当真会用心爱上一个人么!?”当年,他待她温和有礼,他一直以为那样的相处虽不浓烈却就是爱了,可是,她的失望却教他明白他原来错得很荒唐。
烟络能够想象她当时的复杂心境,笑着问一脸严肃的男子,“你如何回答的?”
苏洵低眉看她,神情柔软,“我说,将来的事,我不知道。”
烟络哈哈大笑起来,“结果堂堂苏大人,竟然栽在我手里!”
苏洵笑着看她,温柔地沉默着。
烟络笑得东倒西歪,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苏洵忍不住问道:“此事值得乐成这样?”
烟络侧头看他,蓦地勾上他的肩头,鼻尖抵上他鼻尖,温暖澄净的气息瞬间交融起来,她在他唇边笑意撩人,红唇撅了撅,道:“要不要……”
话音未落,苏洵低下头来,余下的话便含混在唇齿之间。
一定一定要幸福呵!
因为已经伤害了另一个人,所以她与他一定要非常非常的幸福才可以!
“苏洵,我们出去玩!”烟络从他润泽的唇上退开,一张小脸泛着柔和的粉色,亮晶晶的眼睛里神采幽亮。
“好。”苏洵犹豫片刻,微笑着颔首,任由她腻上了自己的身子。
烟络环着他的腰际,伸出手去,把玩着他腰间的血色玉佩,笑着仰头问他:“去哪里才好?”
“都听你的。”他低眉看着怀里的女子,嗓音柔软。
烟络忽然笑着直起身来,盯着他安静的脸庞,道:“说好了,你可不许反悔!嘿嘿。”她干笑两声,又抱着他腻了上去,“拿够银子哦,我要去鹤冲天。”
苏洵笑了笑,神情宠溺地看着她,没有做声。
“不成?”烟络抬起头,故意拿眼睛瞪他。
“不是。”苏洵柔和的脸上有一朵静静的笑花,他握住她不安分的小手,笑得有几分揶揄,“可是烟络,你得先放开手,这样我走不了。”
烟络嘻嘻一笑,松开了环在他腰际的小手。
马车上,金凫炉子里四合香袅娜地升起,又缓缓散开。
烟络守在窗前,好奇地盯着窗外的景致,看着红色的宫墙渐渐淡去,现出外郭城的青砖白墙,街上渐渐喧闹起来。
苏洵盘膝而坐,在她身侧静静地看着她一脸好奇的模样,忍不住问道:“烟络,你当真去过鹤冲天?”
“对呀。”她放下帘子,坐到他身边,拿起他的一只手来放在自己肩上,微微后倾,笑吟吟地望着他,说道,“我来京城那天顾方之带我去过,后来才到你这儿来的。”说完她调皮地撅起了粉红的双唇,故意埋怨道:“可是——那天你拒绝了我。”
苏洵微微一笑,不理会她的胡闹,低声道:“顾方之带了你去?”
“对呀。”烟络点点头,不解地问道,“不好吗?”
苏洵看着窗外,平静地说道:“他可曾对你说起过莲实之事?”
烟络想了想,“可是他喜欢的那个姑娘?”
苏洵微微颔首,话音忽然了有了一丝轻淡的黯然,自顾自低婉地吟道:“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想佳人、妆楼凝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幽幽地念罢,他低眉看赖在怀中的女子,低声道,“你可见过顾方之身侧的这个香囊?”
烟络瘪了瘪嘴,“他身上挂那么多东西,我才懒得去看。”说完,她笑着仰头道,“是不是莲实送他的?”
苏洵脸色微微一寒,平静地摇了摇头,道:“那是莲实的遗物。”
“嘎?”烟络愣了愣,又叹了口气,“他又何苦留着为难自己?”一向华服着身成天逍遥来去的世家子弟,腰际上那一大堆玉佩组绶里,谁知道他竟然挂了些什么?烟络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蓦地抬头问道:“顾方之不是说莲实远嫁了吗?他人在京城如何得到这个香囊?”
“顾方之对你说了多少?”苏洵搂了搂她。
“不多。他只说那时他和另一人死心塌地地爱着莲实,她无论嫁了谁,都会很幸福。可是,她爹爹将他许给了一户有钱人家,还未正式入门,她便死在新婚之夜。”烟络瞧了瞧苏洵嘴角略微冰冷的笑意,拉了拉他的衣袖。
苏洵对她笑了笑,道:“已经六年了。六年前,莲实不过十八岁,是个心软而胆小的姑娘,顾方之差点拉了她私奔,莲实拒绝了。”
烟络眼睛眨了眨,“顾方之果真也曾经年少过。”
苏洵伸出优雅的指尖轻轻弹了弹她光洁的额头,笑意柔软,“胡闹。”
“说下去,顶多我不打岔就是了。”烟络揉了揉被他弹过的地方,吐了吐舌头。那个好脾气的苏洵其实下手很轻。
苏洵见状又伸出手来,拿开她的小手,替她轻轻揉着,继续说道:“莲实最终顺从父意远嫁江南。顾方之口中的另一人你应当认识,是中书令杜槿。那户有钱人家……”苏洵冷冷笑了笑,清冷的双瞳里许久不曾见过的刺骨寒意又渐渐明显起来,“则是江南首富——刘家。娶她去做第七房妾室的,是当年刘氏的嫡长子刘政。”
“这些与莲实之死又有何干?”烟络隐隐有些不安,却猜不明白。
苏洵这次没有看她,垂下手去,别过头看着窗外,背影忽然笔直起来,淡淡说道:“刘氏外戚原本意图拉拢顾丞相,丞相不从。刘家强娶了莲实,顾方之一路追到江南,却只见到了莲实的尸身。他一时失控,做了些傻事。我赶到江南时,他已身受重伤,几乎性命不保。丞相也因此差点屈从了刘氏。”他一口气说完,淡淡的语气里不见一丝起伏,却不回头看她。
烟络轻轻上前,自背后环住了他的腰际,小脸贴上了他僵直的后背,软软地蹭着他温暖的身子,柔声道:“刘氏平安至今,不是你的错。苏洵,有些事急不得。你那么聪明,其实应该比我更加明白这个道理,对不对?”
一袭白衣的男子身形未动,只是紧紧握住了她小而软的双手,沉默不语。
“你还没告诉我,顾方之带我去鹤冲天有何奇怪之处呢?”烟络缠着他,非要他说话不可。
苏洵轻轻拍了拍她环在腰际的小手,柔声道:“莲实之父曾任台院侍御史,鹤冲天本就是朝中官员聚集之处,那也是他与莲实第一次相见之处。”说着,他侧头看了看身后。
烟络“哦”了一声算做了解。
“六年了……”他看着她,幽亮的黑眸里深不见底,却噤声不语,忍住了尚未说完的话——
六年了,自那之后,自持眼高心傲的顾方之再未同任一女子结伴去过那里。
烟络看着他,以为他只是在感慨,笑了笑,伸手去抚了抚他微微蹙起的眉心。
苏洵低眉看她,将她轻轻拢入怀中。
不经意间,六年竟然已经过去了。
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
却有多少物事是永远不可能忘怀、也不可能过去的?
马车缓缓停靠在路边。
苏洵起身先行下去,烟络掀开帘子便见着了他立在车下清朗含笑的身影。烟络看了看脚下,还在想什么,忽然被苏洵轻轻地抱了下来。大街上人来人往,苏洵立在那里的身影本来就很惹眼,这一下便又招来了不少目光。烟络不由小脸微红,在他充满和暖气息的身前低声道:“我自己能下来。”
苏洵笑着看她,“烟络,我知道你身手很好。”
烟络闻言瞪了他一眼,却又笑弯了清澈的双眼。
青石路旁,绿树正浓。
金色的阳光照得人温暖而舒服,
苏洵负手而立,不复见往日的森然,他瞳色清浅的黑眸里笑意澄净,温柔地看着她笑着的样子。
“怎么了?”烟络摸摸自己的脸,“脸上有写字啊?”
苏洵牵过她来,笑着点了点头。
“什么字?”烟络粘上他的手臂,侧头问他。
苏洵微微低下头来,一本正经地柔声答道:“苏洵,你完了。”
烟络一怔,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一阵哈哈大笑。她扶着他修长的手臂,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笑得直不起腰来,一面捂着发痛的肚子,3ǔ 。cōm一面说道:“苏洵,你逗死了!”
苏洵好脾气地等她笑了个够,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也是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还有这种天赋。”
烟络眨了眨眼睛,看着他一幅认真至极的模样,又“噗哧”一声笑了开去,干脆放开他蹲到街边去了。
“烟络。”一袭白衣皎洁胜雪的男子紧紧跟了过去,神情柔和地看着她不断颤抖的肩头,很有耐心地等着。
鹤冲天的老板听闻苏洵竟然亲临,原本早已迎在门前,这会儿见了两人来来去去地半晌没有要入店的意思,不免愣在门外,为难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况且苏洵对着那名年轻女子的模样,简直与平日大相径庭,更是叫他惊讶地合不上嘴去。
沧海亘木两兄弟尾随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