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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家正夫看了看她,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继续低着头用着宵夜。
“管家说下午时候你进过宫。”庄铭歆淡淡地问道。
庄家正夫点头道:“前几日豫君赏了一些东西给我,今日我见身子还可以便进宫向豫君谢恩。”
“你如今身子重了,进宫礼节多,便是要谢恩也可以等孩子出生之后再去。”庄铭歆道,神色并没有多大的变化,“豫君是个明理之人,不会怪罪的。”
“今日豫君也是这般说。”庄家正夫微笑道,片刻后笑容却又黯然下来。
庄铭歆问道:“怎么了?”
庄家正夫抬头看着自家妻主,“我今日进宫之时见豫君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后来我又听说,最近陛下都没有去豫君宫中,似乎都是去凤后的朝和殿……所以……”
“凤后是后宫之主,陛下宠爱凤后也是正常的。”庄铭歆不以为意地道。
庄家正夫眼神闪烁了一下,“妻主……当日母亲为何要让我顶替豫君的身份嫁入庄家?……”这个问题藏在他的心里很久了,但是始终没有勇气问出口。
可是今日见了豫君眼中的黯然,他心中对他的内疚便更深了。
如今他成了庄家的主夫,虽然没有豫君这般身份尊贵,但是日子却是过的极为的舒心,而这舒心的日子本该是豫君的……
庄铭歆没有如往常一般止住了自家正夫的话,而是一直听完了随后便若有所思,当日她一开始只是认为先帝那般做是想破坏蒙家和庄家的联姻,然而如今她却想,便是她和豫君没有定下婚约,先帝也不会让豫君以嫡子的身份嫁入皇室。
“蒙家嫡子尊贵不下于如今的凤后水氏,若是豫君以嫡子的身份进宫,定然会威胁到凤后的位置。”
庄家正夫一脸讶然,不仅是因为妻主所说的话,更是因为她居然跟他解释这件事。
“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庄铭歆看着眼前在他面前总是带着怯弱的男子,“就算是没有你,豫君的命运还是一样。”
庄家正夫看着她,“那以后……”
“放心吧。”庄铭歆握着他的手,“陛下不是个薄情之人,如今她宠着凤后那是因为……”她没有说下去,话锋一转,“过些日子豫君的情况定然会好转的,你怀着身子,也莫要这般的忧心,还有这些事情也不要跟别人说,免得给豫君惹来麻烦。”
如今永熙帝为何宠着凤后她清楚。
而豫君……
先不说他们之间本就有过一段情,便是看在蒙家的份上,陛下定然也不会薄待他的。
庄家正夫闻言,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庄铭歆笑了笑,随后便岔开了话题与他说些闲话,直到他就寝入睡,她方才离开正房往书房而去。
半晌后管家求见,将水家马车至府门前却没有进门便原路返回一事给说了一遍。
庄铭歆听完后神色凝重地道:“你确定水家的那位庶出长女听见了你和蒙家管家所说的话?”
管家道:“小的确定。”
“嗯。”庄铭歆点了点头,随后便道:“下去吧,这件事莫要向任何人提起。”
管家领命退下。
书房内恢复了安静。
庄铭歆做到了案桌旁坐下,低头看着桌面上宣纸上写的几个字,脑海中却浮现了那一日在御书房永熙帝所说的那一番话。
废相制,组内阁?
陛下居然存了这样的心思?
庄铭歆皱紧了眉头,先前陛下一直没有再提拔一人接替蜀蓝风继任右相一职,而是让水韵云兼任,那时她以为陛下有意只留一相,从避免朝中大臣分派对抗,但是却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是想一个也不留!
可是她为何要让她这个消息泄露给水韵云知晓?
难道她不担心水韵云会从中阻拦?
若说废除相制对谁的影响最大的话,那便是如今的左相水韵云,之前永熙帝说要提拔一人接任右相她便暗中阻拦,如今知晓了这个决定岂能善罢甘休?
陛下这段时间对凤后万般宠爱是为了安抚水韵云,但是为何如今却要让她提前知晓这件事?
何不等一切都筹划好之后再击她一个措手不及让她没有时间反击?
还是陛下已然准备好了一切,根本就不惧水韵云的反击?
或者是……
庄铭歆的脑海中倏然浮现了一个念头。
或许是陛下存心要让水韵云出手反击,从而……
她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寒意。
陛下是想干净利落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水韵云知晓这件事之后的反应和庄铭歆所猜想的一样,自次日的早朝开始,水韵云便一反之前对永熙帝的恭敬,将原本在暗地里进行的较量搬到了台面上。
水韵云又将康王入朝为官一事搬到了朝堂之上,直言若是永熙帝不善待康王天下百姓会认为其苛待手足。
她先是利用手下的御史将永熙帝先前下旨筹办的太学院给抨击了一遍,列举了一大堆理由请求永熙帝将太学院给封了,随后又就如今太学院的院长雪千醒不顾先帝旨意擅自参与朝政一事请求永熙帝降旨处置。
便是连皇贵太君也成了她的借口,言永熙帝不立皇贵太君为太凤后身为不孝。
一连三日,早朝上几乎都是阴霾密布,永熙帝尝尝气的脸色发青甚至有次拂袖而去。
不少不知道事情真相的人都认为水韵云定是疯了。
在毫不退让地争斗了三日之后,水韵云忽然对外宣称自己卧床不起,从此不再来上朝,但是她虽然没来上朝却也没有让永熙帝好过,之前她埋下的人脉便开始在朝中各处使绊子,使得原本井然有序的朝堂忽然间乱了起来。
六部尚书这时猛然发现,自己手下竟然也有不少水韵云的人,这种认知几乎让她们吓出了一声冷汗。
随后京城中便开始流传永熙帝薄情寡义,心胸狭窄,容不下当日帮她登上皇位的忠臣,不孝先帝,苛待手足等不利流言。
虽然事情闹得很大,但是永熙帝却似乎并不打算理会似的。
康王虽然出宫立府了但是却还是赋闲在家,只是听闻康王在背后咒骂水相用心险恶,自己和永熙帝不合便拉她下水。
而皇贵太君还是皇贵太君,永熙帝也每一日前往清思殿请安,皇贵太君也温和以待。
太学院依旧继续筹办,九月初便迎来了第一批太学院学子。
雪千醒还是太学院的院长,永熙帝也并没有因此而降罪与她,而她在文人心中的位置也丝毫未减。
朝中虽然有人使绊子,但是六部尚书也不是庸才,虽然要做的事情比之前要多得多,但是至少维持着朝廷的日常运作。
谣言继续传着,但是却也只是传着,并没有掀起多大的风波,倒是九月初,边境送来了一些折子,说大周的近邻们得知大周朝堂动荡心便开始痒了,永熙帝随即下旨在三处边境进行一次军队演练,之后,这样的折子便消失了。
安王的使团于八月末到达了西戎国都,西戎国盛情接待,西戎边境便没有凑这一次热闹。
南诏国送来国书,言希望年末派遣使团出使大周,永熙帝准。
九月中旬,临淮城城守快马呈上了西南土著大族阿塔斯族族长亲笔写给永熙帝的信件,言希望派遣使团出使大周,永熙帝得知消息此时下旨令临淮城城守与阿塔斯族商议出使日子。
永熙帝用实际行动告之养病中的水相,大周的朝堂不会因为失去了一个人而乱成一团。
九月末,礼部尚书呈上每年例行十月秋猎的折子。
永熙帝批准。
九月二十八下午,永熙帝见左相水韵云一直未曾病愈忧心不已便偕同凤后水墨笑驾临水家亲自探望。
当日,帝后的仪仗从皇宫的正门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水家。
得此隆恩的大臣在大周一朝一个手掌也数不完。
永熙帝的这一举动无疑是打破了之前那所谓薄情寡义的流言。
水家正夫率领一众后眷后嗣前往大门前迎接。
这是水墨笑离开水家之后第一次踏进水家的大门,只是此时他的身份却不再是水家的人。
水墨笑占着永熙帝的身边接受水家众人的跪拜,目光却看向身边一脸威严的女子,这些日子朝堂的暗潮汹涌他不是不知道,可是每当他向她提及这件事之时,她总是将话题岔开,若是他坚持要问,她便直接拂袖而去。
这两个人中外人皆说凤后万千宠爱,但是实情是如何只有他知晓。
没错,永熙帝是对他很好,从未有过的和颜悦色,关切之意也溢于言表,便是他的母亲在朝堂与她闹得很不愉快她都未曾如之前那般迁怒于他。
这样的日子甚至一度让他生出了幸福的感觉的,但是幸福过后,他心便更加的不安!
他一直认为她这般做是有目的的,但是却总是猜不透她究竟是什么目的。
若是她想对付水家那该是冷待他方才对,可是她却反其道而行。
水墨笑曾经不止一次想问清楚她究竟想做什么,但是每当这个时候他看见了她微笑的面容便再也说不出口。
水墨笑不得不承认,他贪念这种温暖。
甚至一度沉溺。
行过大力之后,永熙帝便看向水家正夫,温言问道:“水相大人如今情况如何?”
“回陛下,妻主已然卧床不起。”水家正夫低着头忧心道。
永熙帝蹙眉道:“是吗?那快领着去看看,朕带了御医过来。”
水家正夫领命道:“是,陛下这边请。”神态没有任何的为难,因为如今水韵云是真的病的卧床不起了。
一开始她的确是装病,但是后来她却发现,永熙帝根本便不像她所预料的那般,没有了她便不行!
甚至没有了她,永熙帝的日子过得更加的好!
水韵云不得不怀疑当日庄家的管家在薛家宴席上泄露永熙帝有意废除相制的消息是故意的,为的就是逼她做出这等蠢事来!
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下去,水韵云更加的肯定这个想法,最后一怒之下便真的病倒了,病了之后又因日夜担心,病情便更加的严重,本来这几日天气开始凉了,她的病情也开始好转,但是昨日听闻永熙帝今日要来,便又是一晚忧心,病情再度加重,以致今日真的卧床不起!
她自然不会相信永熙帝真的是来探望她的!
水墨笑随着永熙帝走进了水韵云的寝室,然而当他看见了病床上的母亲之时,不禁愣住了,他一直以为母亲只不过是装病虽然昨天永熙帝说要来探望他便不禁有些担心,但是却没有想到她真的病的这般的严重?
可是母亲病的这般的眼中父亲为何没有进宫告诉他?
水墨笑猛然想起,自从母亲和陛下闹不和之后,父亲便没有再进过宫,一开始他认识认为父亲是在责怪他没有帮到母亲,可是如今……
他抬眼看向了一旁的水家正夫,却见他居然憔悴了不少,“父亲……”
永熙帝看了一眼水墨笑,随后便道:“凤后和许久未见水主夫了吧?朕有事要与水相说说,凤后便与水主夫下去聊聊吧。”
水墨笑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行礼与水家正夫离开。
水韵云见了永熙帝并没有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