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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不久的时间,然而,他却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今日,被训斥的那个人,换做了他。
太贪心之过……
太贪心……
眼眸缓缓合上,遮盖住了满目的悲伤。
蜀羽之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凤后,我们都不该将我们自己的心魔归咎在皇贵君的身上,我们痛苦,他又何尝好过?之前看着陛下为了皇贵君那般,臣侍也是想过宁愿失踪之人是自己,那样至少可以时时刻刻让她记在心里,即便她并不会如同对待皇贵君一般对待臣侍,可是真的吗?若是真的可以代替,臣侍真的会那般愿意代替皇贵君吗?凤后,你会吗?”
说罢,不等水墨笑回答,便自己给出了答案,“不,我们都不会愿意的,之所以能够那般想,之所以能够那般说,那是因为我们都知道不可能,便是发誓了,也是不可能,所以,我们方才会那般的无所顾忌,可若是真的发生了,我们没有一个人会愿意的!臣侍不愿意,凤后不愿意,便是豫贤贵君也不会愿意,因为即便这十三年来我们过得很煎熬,很痛苦,可是,我们始终在我们所爱之人的身边,我们始终看着她,始终陪着她,即便看着她一点一点地变得陌生,变得不再熟悉,可是,我们始终是在她的身边!十三年的日日夜夜,点点滴滴,这是属于我们的幸福!”
水墨笑始终合着眼睛,身子随着无声的啜泣而轻轻颤抖着。
蜀羽之没有再说下去,松开了握着他手的手,然后,缓缓站起身,行了一礼,“酒能伤身也是伤神,凤后莫要多喝,夜深了,凤后还是早些安歇吧,臣侍告退。”
说罢,起步离开。
便在他走到门口之时,水墨笑却忽然间开了口,眉头回头,甚至没有动身子,只是开口幽幽开口:“你便这般肯定能回到十三年前?”
蜀羽之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臣侍不敢保证,可是在我们认为皇贵君回来是在夺走我们的一切之时,我们又何尝不是在试图夺走皇贵君的一切?”
水墨笑没有再开口。
蜀羽之沉默了半晌,也安静地转身,走出了暖阁,走过了挂着宫灯的长廊,走过了大殿外的青石板宫道,走出了这座象征着后宫最高权力的朝和殿。
心,静得宛如死水。
“翊君。”
便在他走出朝和殿没多久,便被一道声音打断。
蜀羽之停下脚步,便见德贵君司徒氏在掌灯宫侍的引领之下缓步走来。
蜀羽之缓缓行礼:“见过德贵君。”
“翊君不必多礼。”德贵君回道,随后又忘了一眼前面不远处的朝和殿宫门,缓缓问道:“翊君方才去见过凤后?”
“是。”蜀羽之淡淡回道。
德贵君打量了一会儿蜀羽之,虽然并未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异样,可是便是因为他的平静,让他觉得不妥,“翊君,本宫虽然位份在你之上,但是论资历,你却远远高于本宫,因而有些话本宫也不该在你面前掩饰。”
蜀羽之看了看他,“德贵君有话不妨直说。”
“嗯。”德贵君点头,随后正色道:“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只是本宫这几日心里有些不安,凤后称病之后便将后宫的琐事交给本宫打理,虽然本宫也不是不能应付,可本宫毕竟只是德贵君,不该过久地管着这些事情,再者,本宫之上还有豫贤贵君……”
“德贵君。”蜀羽之有些明白他的用意,“豫贤贵君还得照顾礼王长女,宫里面的事情自然是无暇管理,至于凤后,病了自然是不能管事,而且,既然凤后将事情交给你负责,那便是信任德贵君,德贵君不必不安。”
德贵君闻言笑了笑,“多谢翊君指点。”
“不敢。”蜀羽之回道。
德贵君继续微笑道:“不过凤后究竟是何病症?这两日本宫也去过朝和殿几次,可都未曾见到凤后。”
“只是中了一些暑气罢了,并无大碍。”蜀羽之缓缓道,“这几日天闷热的慌,凤后忙着后宫诸事且又要为陛下看顾前朝,日前听闻了皇贵君平安归来的消息,即是高兴,又担忧陛下和皇贵君的安危,身子便撑不住了,不过御医也说了,稍稍歇息一些日子便会好的。”
“这便好。”德贵君放心道,“对了,皇贵君平安归来,翊君认为可需要准备准备迎接事宜?还有皇贵君住处的问题,观星殿走水被烧毁,如今重建恐怕来不及了,可要收拾其他宫殿出来作为新住处?”
蜀羽之凝视着他会儿,然后轻轻道:“如今德贵君代管后宫,这些事情德贵君可自行和内务府商议,臣侍虽资格老,但却也只是一介君位,且还是陛下的初侍,不宜插手过多。”
“翊君所言极是,是本宫莽撞了。”德贵君歉然笑道。
蜀羽之回以一笑,“太女是皇贵君的亲生女儿,若是德贵君在此事上面难以决断,可问问太女的意见。”
“多谢翊君指点。”德贵君回道。
蜀羽之低头道:“不敢。”随后道:“时候不早了,臣侍也该回承月殿了,告退。”说罢,行礼离开。
“翊君。”德贵君却叫住了他。
蜀羽之看着他,“德贵君还有其他的吩咐?”
德贵君凝视了他半晌,然后挥手使退了身边的宫侍。
蜀羽之蹙眉,随后也让身边的随身宫侍往后退。
待各自的宫侍推开了之后,德贵君方才开口:“翊君,我还有一事想请教翊君,还望翊君能如实告知。”
“德贵君请讲。”蜀羽之道。
德贵君正色道:“陛下召我母族亲人进京可有什么特别的圣意?”
蜀羽之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可以说在德贵君屏退宫侍之时,他便已经猜到了他想要私下跟他说的也便是如今还住在驿馆中的司徒一家。
“德贵君,你担心什么?”
德贵君面色一变。
“是担心陛下容不得功臣,还是担心陛下会算计司徒家?”蜀羽之说话没有客气,“若说功臣,在东南诸战上,司徒将军的确立了很大的功劳,而且在东南海军中,司徒将军也有很高的威望,但是请恕臣侍不敬,司徒将军还没有到功高盖主的地步,若说陛下算计司徒家更是荒谬!如今司徒家什么不是陛下给的?司徒一族有何值得陛下算计?更重要的是,如今东域方成,也不过是面上的安静罢了,陛下即便再心胸狭隘也不会在这时候动东域一战的功臣,好让南诏遗臣有机会复辟!”
德贵君的面色更是难看。
“方才德贵君也说了本宫虽然位份上不及你,但资历却比你要深的多,在这后宫的日子,在陛下身边的日子更是比您要多的多,而德贵君既然也坦白相问,臣侍也便不敬一回。”蜀羽之继续道,“德贵君进宫来的目的是什么,臣侍也知晓,陛下更是知晓,可日以继夜的怀疑忧虑却似乎有违德贵君进宫的初衷。”
德贵君攥紧了双拳,“翊君……”
“德贵君对陛下不妨少些怀疑多谢信任。”蜀羽之却仍是继续道,“将来的事情会如何臣侍不能给出一个斩钉截铁的保证,可是臣侍陪伴陛下二十多年,陛下不是一个无情之人,更不是一个不知奖罚分明的帝王,司徒将军为大周所立的功劳,陛下一直都记得,德贵君不妨认为这趟召你的母族亲人进京是对您的恩赏,毕竟,去年陛下病重,德贵君也是帮了凤后不少的忙。”
德贵君抿唇不语。
“您是陛下的君侍,陛下是您的妻主。”蜀羽之继续道,“德贵君不妨好好想想这句话。”说完,行礼离开。
这一回德贵君没有阻止,看着前方离去的一行人,嘴里呢喃着蜀羽之的最后一句话,“君侍?妻主?”
可他真的可以相信她吗?
错信的代价,他真的能付得起吗?
在宫里面这般多年,他也渐渐地明白,这后宫分了两个层次,不是以位份来分,而是以进宫的时间来分,凤后,豫贤贵君,翊君,还有即将回来的全宸皇贵君,他们都是在一个层次里,在一个世界中,他们最接近陛下,也是最为了解陛下,然而,也似乎过得最为的艰苦。
他有时候羡慕他们,有时候又可怜他们,可却从来也无法融入他们。
他们的世界的防御牢不可破,不管他用什么方法,都无法融进去,他不知道这是一种幸运还是不幸,可是,却因为他无法融入,以致这些年来一直惴惴不安,生怕有朝一日,生怕他有生之年,会见到他最为恐惧的事情到来。
陛下,臣侍想相信你,可是,臣侍付不起错信的代价!
……
云州
何涟的归来顿时将府衙闹得喧闹不已。
她以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云州府衙,为了能见到雪暖汐,她不惜动了武。
直接越过了永熙帝去求雪暖汐,这便是她的办法,唯一的办法,因为她比谁都清楚永熙帝是绝对不会同意她的请求的。
何寒于她来说是一切,但是于永熙帝来说却什么也不是。
所以她只能寄希望于雪暖汐能够念在这般多年和何寒的情分随她前去劝劝何寒。
此时在她的脑海之中,女儿之外的其他事情都已经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当然,这般大的动静,是觉得不可能不惊扰到永熙帝的,不过,雪暖汐也是出来了,身上仍是穿着白日的衣裳,根本不像是入睡了的样子。
何涟没有注意到,但是司慕涵注意到了,因而对何涟的出现更是恼恨。
“将她给朕擒下!”
命令方才一下,何涟便噗通跪在了雪暖汐的面前,直接无视永熙帝,“皇贵君,草民求求你救救寒儿!”
雪暖汐眼眸微睁,“寒儿?”
“还不快动手!”司慕涵当即喝道。
侍卫欲动手。
“等等!”雪暖汐开口道,望向司慕涵,“先让她说说什么事情。”
司慕涵面色愠怒,但却没有驳雪暖汐的要求。
何涟当即以最快的速度将事情说了一遍。
司慕涵听了面色更是阴沉。
冷雾睁大了眼睛,极为荒谬地看着眼前这位也算是有名望的女子,她是疯了还是傻了?居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雪暖汐也是一愣,随后便是一惊,“你……你说寒儿中了毒,不肯医治,除非我去看她?”
对于何寒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雪暖汐并不惊讶,可是……何涟居然也纵容她?
还有……
她如何中毒的?
“她怎么会中毒?是……她?”
何涟还没有急到将她协助外人劫走贵王尸首的事情,“先前草民将信交给了陛下,苏贵恨草民没有听令,便对寒儿下手!皇贵君,草民知道草民不该提这样的要求,可是草民没有办法,草民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若是她出事,草民便是死一万次也无法向兴儿交代!皇贵君,兴儿生前对皇贵君也是照料有加,而寒儿也是尊称您一声……”
“够了!”司慕涵厉吼喝止了何涟的话,全宸皇贵君过去十三年的去向已经给出了说法了,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和何家扯上任何关系,“你的女儿是生是死与朕和皇贵君无关!”
中毒不肯医治?
何涟这几十年是白活了?
她不肯便没有办法?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