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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茉掠上墙头,飞身送出鹅黄、墨绿、绯红三道锦缎,锦缎起伏飞舞,将那三点剑芒尽数收拢于漫天彩影中。再一扬袖,一道深黛锦缎随洁白长袖席卷天地一般击向女子。
女子急速仰天翻转,借力倒刺向那深黛锦缎,剑尖一触及锦缎,那锦缎猛然收缩旋转,将宝剑死死缠住。萧茉再一收另外三道锦缎,直卷向女子咽喉,正在此时,却觉一缕银光破空而来,看似至为细微柔弱,却挟卷漫天冰雪
之意。
萧茉虽已经有所察觉,却居然一时之间为那阵阴柔内力所迫,无法挪动丝毫。
眼看那呼啸而来的银线宛若穿心银针一般,即将刺进她的眉间,却忽觉那股慑人气势陡然一收,转眼间消失无余。那银线只轻轻一触她的眉梢,微微一凉,便倏然收卷回去,划出一抹亮丽光痕,如夜幕流星般,隐没于远处高楼中。
“还不感谢宫主手下留情?”那女子收剑回鞘,冷冷道。
萧茉望向那隐约于雪色中的高楼,不满道:“碧落宫主,我已经在门外等了半天,为什么对我不加理睬?!”
那楼中却无任何回应,萧茉刚欲上前一步,女子已拦住她,一挑眉,道:“你可知常年累月之间,到我们这里来的人有多少?求教的、比试的、寻仇的……数不胜数,若我们对此一一作答,岂非可笑?”
“我只是想找到我的哥哥!”萧茉咬牙道,“不管到哪里,我都要找他!他是不是来过?是不是来要过神珠?”
女子淡淡道:“我一早就告诉了你,从未有过什么少年人来取神珠。是你自己不肯相信,还在宫外苦等。”
萧茉的心一沉,一时间只觉失去了方向。此际风送雪落,一朵两朵,飘于暮色。
她怔了许久,听得身后“格格”声起,转身一看,见数名雪装少女已将大门完全打开,那女子上前一步道:“萧茉,你可以走了。连你父亲都不能夺走的东西,你是没有资格来抢的。”
萧茉浑身一震:“我爹也已经来过?!”
女子却道:“你的问题已太多,现在我只想令你速速离开!”
萧茉咬了牙,忽然转头,向那纷纷落雪中的高楼认真道:“宫主,定颜神珠对于活着的人而言,只是能在修炼内功时助长功力。你既已经武功盖世,这珠子对你来说,又有什么重要?你不曾体会过,自小失去母亲的痛苦。我母亲虽然早已去世,但只要能让她的容颜多保存一年,我情愿付出任何代价!”
女子斥道:“萧茉!再敢打搅宫主休息,就连走都走不了了!”
萧茉却忽而淡淡一笑,道:“上穷碧落下黄泉,原来无非一样俗不可耐,只是贪恋神珠的灵性罢了!”说罢,也不走那大门,只是身形一展,彩缎飞舞间,已跃上半空,投入渐大的白雪中。
******
雪
愈下愈紧,萧茉独自飞奔,却觉自眉梢处逐渐蔓延出阵阵刺痛,正是方才那宫主以银线掠过之处。这刺痛渗入骨髓,想是已经坏了她的真气。
她不禁心里一惊,却一咬牙,顾自朝山下而去。行不多时,已到了一处最为崎岖之地,山道狭小,只容得一人侧身而过。她正小心翼翼想要转过这个关口,忽听头顶上方猛的一声巨响,抬头一看,竟见庞大滚石从天而降,直压下来。
萧茉飞身闪出,跃出悬崖数尺,缎带一甩,扣住崖边岩石,借力一纵,正要翻身而上,眼前忽现数道寒光,忙以缎带护住面门,身子飞旋而上,卷出数道劲风,长袖一扬,将暗器尽收入手,再斥了声“还给你”,便将暗器疾射向飞来的方向。
数枚暗器飞向山崖,只见人影闪动,那人飞身而出,一手接住暗器,一手持剑直刺萧茉手腕。萧茉腕间缎带如天女散花一般在雪间婆娑,卷出阵阵迷幻色彩,将那人剑锋一带,偏离了方向。那人右臂一收,剑扫萧茉腰间,萧茉的鹅黄锦缎疾旋而出,缠向那人右手。
那人右臂一收,左袖激扬,暗器挟腥风直射她面门,萧茉飞身而起,双袖一卷,锦缎尽射向扑面而来的暗器。四道绚丽彩痕呼啸而去,将那暗器狂扫飞回,那人一时不及闪避,被一枚暗器打中右臂,飞跌出去。
萧茉一撤锦缎,正要跃上前去,忽觉肩头钻心一痛,只见那人趁她不备,已将最后一枚飞镖反手射出,正中萧茉肩头。萧茉心头一怒,正扬袖出招,却只觉眉间一阵酸楚,头晕目眩。那人见她招式一迟,已从地上飞跃而起,一个闪身,便远远掠向山下而去。
萧茉勉强追了几步,那眉眼间的眩晕愈加明显,看着地上积雪间斑斑血迹,渐渐幻化作无数血色蝴蝶,上下飞舞……
☆、第十七章 少年青衫
无尽的黑暗与幽深……她在没有边际的天空中飞翔,却看不到一丝光亮。那个人间,与她的距离很远很远,远到令她只要稍稍一低眸,就觉得自己会笔直下坠,然后,万劫不复。
头脑渐渐清醒,手足却还是动不了。她用尽全力微微睁开双眼,视线尚未清晰,却只听一个寒冷的声音焦急道:“别动别动!”
她努力使自己镇定,朦胧中,只见一个青衫少年正扶着她裸、露的双肩,以一双透亮无瑕的眼睛好奇地注视她。
“啊!”两人几乎同时叫了出来。她是见自己外衣已被脱下而又惊又羞,他却是被她的尖叫也吓得不轻。
萧茉拼命想要坐起,却被他一把按住,她不禁挣扎道:“你要做什么?”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啊!”少年吃惊道,“你这样乱动,死掉的话,我可不管。还有啊,别弄坏我的银针!”
“银针?”萧茉怔怔低头,却见自己双肩穴位上果然插着几枚细亮的银针。
少年不屑道:“你看看吧,要不是我把你背回来,你早就冻死在雪地里了。”
萧茉环顾四周,只见自己正躺在一个幽暗山洞中,洞外夜色浓重,已是夜半时分,而那漫天大雪,正纷纷扬扬下个不止。
萧茉打量那一脸傲气的少年,道:“那你又是什么人?”
少年盘腿坐在她对面,笑盈盈道:“你不先说自己,倒问起我来了?不过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被碧落宫主赶出来的吧?”
“胡说!”萧茉脱口而出,“我是自己走的!总有一天我会把那神珠带回天上人间。”
少年惊讶道:“天上人间萧家?”
萧茉看他一眼,扭过头道:“何必这样惊讶?”
少年一本正经道:“你对任何一人说出天上人间,都是这样的反应。你难道不知你家的名声?”
萧茉扬眉道:“你是说我萧家被人看不起吗?”
少年一笑:“不敢不敢,有的话么,是不需要讲的很清楚的。”
“你!”萧茉为之气愤,身子一动,却觉肩头酸痛难忍,不禁伸手便想去拔掉那几枚银针。少年断喝一声道:“叫你别动,真是找死!”话音未落,只见他右袖微微一动,萧茉还没看见他出手,已觉手腕一麻,再一看时,两枚银针又插在她双腕穴道之处。
》“你究竟要做什么?!”萧茉注视那忽然变得严厉的少年,愕然道。
少年却俯身过来,只顾关心她双肩银针,表情专注,忽而抬头笑容一展道:“好了好了,你再这样待上五天,便可无事。其实那飞镖之伤只是外在,而碧落宫主以银线传来的内力,对你而言恐怕是承受不了的。”
萧茉心头一震,不由道:“以你这小小银针,就能化去她的内力?”
少年双眉一蹙:“亏你还是天上人间的,怎连我的功力都不曾知道?”
萧茉错愕道:“我只知道碧落宫主的名声,却没听说这里还有你这样一个……”
“无知无知!”少年喟叹道,“你要明白,这世上万物必有相生相克之处,碧落宫主银线虽也有几分厉害,可却唯一奈何不了我的银针。不过看你年纪甚小,我便不怪罪于你了。也是因我常年隐居于此,所以现今江湖上,居然都不记得我了。”
萧茉边听他说话语气渐渐沉重,边不住打量他那看似不过十七八岁的面容,末了才迟疑道:“你……你难道比我大上许多?”
少年敛容正色道:“胡言乱语,我自幼年起便居住于此,眼看着碧落宫兴起。你才几岁,怎能与我相比?”
“啊?!”萧茉心寒,讷讷道,“碧落宫,不是已经崛起江湖近百年了么?”
少年忽而一笑,点头道:“正是啊,山间岁月匆匆,我都快要忘记自己的年纪了。小娃娃,幸亏你的提醒,多谢多谢。”说罢,也不顾萧茉惊恐万分,便顾自站起身来,走到山洞口,又回头微笑道,“娃娃,你就留在这里养伤,千万不要出去。明天晚上,我再来看你。”
萧茉一时之间望着他的笑容,居然无法言语,只觉心生寒冷。眼看他走进飞舞的大雪之中,渐渐消失不见……
此后的几天里,那青衫少年果然如他所说,每到晚上就会出现在夜幕中。萧茉总爱用好奇的目光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他却丝毫不见反感,总是笑盈盈的。只有在以银针疗伤之时,才会收敛了笑容,变得沉静如水,在那时看去,少年竟真如他自己所言的那样,似乎已经度过了无数岁月,显不出任何感情。
“该怎么称呼你呢?”萧茉抱着膝,看他将一枚枚银针小心翼翼收入玉盒中。
少年没有抬头,淡淡道:“难道你不应该尊称我一声老前辈吗?”
“可是…
…”萧茉始终有点难以开口。
他将温润的玉盒收进怀里,同样好奇地看她,忽然道:“听说天籁山地处湘西,那地方很是偏僻,不知景色如何?”
萧茉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脑海中想到了天籁山,就想起了那些她不愿意碰触的心事,一时低落下来,垂着眼道:“景色再美,又有什么意思?”
少年开怀道:“果然如我所想,应该是个很温暖很美丽的地方。那你为什么不好好待在萧家?”
萧茉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缓缓站起身,走到洞口,道:“因为我要找我希望得到的东西。”
“哦?说给我听听。”少年微笑着道。
她回头看着他纯净的眼,忽然想起那竹林里,同样清澈的目光。可是萧然的眼里,似乎永远都有一种深不见底的负累,即使是偶尔微笑的时候,都有一直挥之不散的阴郁。想到此,她的心就像是被狠狠踩在脚底一般,猛地痛了起来。
“怎么不说话了?你找的莫非就是定颜神珠?”少年站起身,不经意地道,“不过是一个珠子罢了,值得这样辛苦么?”
萧茉忽而展颜一笑,伸开双臂,任山上的夜风吹动她身上长长缎带,认真道:“只因为我喜(。。…提供下载)欢的人,想要得到它。如果我能拿到珠子,他一定会很开心很开心。那样的话,我想寻找的,也许就可以得到了。”
少年带着笑意,看她那几道亮丽缎带不住飘舞:“小娃娃,我看你的心理,不过十岁左右。这世上所想追求的东西,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
萧茉笑容不减,旋身道:“前辈,我不会想你的这个问题,什么最快乐,我就会想什么。可惜你已经不再年轻,是不会明白的。”
少年不禁失笑,却又看着她的欢快身影,轻轻地叹了口气。
☆、第十八章 雪域围剿
天色微明的时候,少年没有惊动睡着的萧茉,轻轻起身,走出了山洞。
山间的积雪在渐渐融化,踩在上面,发出微小的声音。空气依旧寒冷,他深吸一口气,双袖一展,轻如蝶翼一般掠上高峰断崖之间,转眼失去了踪迹。
而此时,假装睡着的萧茉悄悄起身,才追上几步,却已看不到他的影子。可是她想,翻过了这个山头,应该就是他的栖身之地了罢?她终于按捺不住,沿着他消失的方向,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