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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商……”傅循试探着叫她,叹气,“是真的,年慕尧他已经……”
“你闭嘴!”
商商猛地侧头,嗓音不受控的尖锐,瞪他,“你别说他坏话,我知道你不喜欢年家人,不可能的!那天宋雅礼还和我炫耀他们的结婚协议,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这么快……”
说不下去了,喉口梗塞着嗓音戛然而止。
最无助的时候竟也只能病急乱投医。
“不会的对不对?”侧着头的动作几乎僵硬,她眼眶很红,眼底有泪深重,隐忍着不让眼泪掉落,他没有事,她为什么要哭?
可是没有回音。
傅循不说话,唇瓣紧闭,捏在方向盘上的手力道也不自觉地加重。
“爸爸……”她开口叫他,不计前嫌的,只是充当需要父亲给予力量的柔弱女儿角色,她真的很需要一颗定心丸。
快要撑不下去。
“我先带你过去,亲自求证,是不是真的我现在也不太确定。”其实很确定,宋雅礼亲自带回来的消息。
她这些天都在医院里,消息不会假。
但……
她这幅模样,叫她怎么实话实说?
说实话,傅循也很难接受这则消息,太突然,一切都来得太突然。
二十分钟不到的车程好像很漫长,全程商商身体僵硬,她视线落在窗外,像是在看风景,可那眼底又分明半点焦距也没有。
窗外风景渐渐熟悉起来,越是靠近年家,她心跳就越是紧绷。
车停。
商商深吸口气,缓缓回过神稳住情绪这才开门下车。
站定,一眼能看到年家庄严肃穆的主体建筑,此刻向来幽静的建筑外头停了很多陌生车辆,好像很‘热闹’。
为什么这么多车子?
她步子艰难跨开,没勇气往里走,但必须走。
她要知道他还安好,要知道一切都只是乌龙,这样往后她才能安心过火寻找属于自己的快乐。
她宁愿相信这些车子,陌生来客全是为了庆祝他和宋雅礼的事情,也不希望……
不敢想,那个字太沉重。
那样一个人,救过那么多条性命,老天怎么会对他太残忍?
靠近了,一点一点靠近。
入口,步子猛地顿住,看清里面,窒息——
不记得什么时候做过这样一个梦,入眼大片大片白菊…花白花圈紧扣,灵堂,哭声不断,水晶棺,他的遗像……
那是梦。
可此刻,阳光刺眼,心脏身处很疼。
明明是现实,为什么那噩梦还是纠缠不断?
☆、那边说慕尧的手术成功了
那是梦。
可此刻,阳光刺眼,心脏深处很疼。
明明是现实,醒着,为很么那噩梦还是纠缠不休?
是她熟悉的年家大宅,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这里的每一个细节她都熟悉,冰冷或者温暖,但从未像眼前这般窒息。
凄惨的白,肃穆的黑,交错着,一点一点将人脖颈勒紧。
靠近,渐渐看得清晰。
过来悼念的人很多,全都一身纯黑,商商置身其间,双…腿黏住一样步子沉重,一身翠绿连衣裙格外扎眼。
哪还有空自顾?
像是再次坠进那片浑浑噩噩的黑暗梦境里。
想醒来,只想赶快醒来。
手指用力掐在大腿上,很疼,但没用,眼前一切都还在。
怎么会不是做梦?
如果这是真的……
如果他已经不在了……
不敢想,连自己这一瞬的心情是什么都突然难以捉mo。
步子突然顿住,走不动了,不想再走了。
她紧盯着灵堂正中央,白菊簇拥间一副巨…大灰白遗像,这世间可能再找不到像这样的矜贵面容,他黑眸深邃,不知看着什么方向,可那眸光悲伤,在这世上必定还有牵挂未了。
商商想到和他的最后一次见面。
除了争吵……没有别的!
怎么会变成这样?
年慕尧,你就这么撒手……
商商喉间有些梗塞,眼眶酸痛胀人,视线渐渐模糊开去,一个人站在灵堂的正中央,仍盯着那副遗像,无声的泪流满面。
没了。
什么都没了。
从前觉得,没了的是婚姻和孩子。
如今,连他一道也……
从前觉得距离遥远,总感觉同chuang异梦。
可如今阴阳两隔,隔开的不只是天涯海角的距离。
她的身体还是温的,心脏还在砰砰跳动,可他,冰冷了双眼紧闭,无知无觉躺在不远处那副水晶棺中。
不是叫她签过器官捐献?
明明那么坚定的决绝,感觉一定能等到她的心脏一样,可是才几天?
为什么不再等等,为什么没有照顾好自己?
病危?
为什么突然病危?
不是不顾一切和她离了婚,又迫不及待娶了另一个女人。
他有了家庭美满,有了另一个相伴一生的牵挂,才娶的新娘,才建好的家庭,怎么舍得丢下这一切说走就走?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还有那么美好的将来没有走完,不舍得离开才对。
他应该活得很好,活得慢慢,这样她才能惦念不忘的一直一直恨他……
骗她的,所有人都在骗她!
视线从那副遗像上移开,缓缓落在灵堂正中那副水晶棺上,步子重新跨开,几乎冰住了呼吸,想看一看水晶棺里的究竟。
她不相信里头躺着的是他,不信。
每一步都跨过千山万水般沉重,逼近,一点一点看清躺在水晶棺里那人的修长身形,白菊簇拥着黑衣黑裤黑色领带。
从脚开始,长腿窄腰,视线一点一点往上。
靠近。
渐渐的看清,不想承认,可是沉睡着消瘦到不行的那人,脸上没有血色,眼窝深陷……
是他……
为什么真的是他?
他这副模样,死前承受多大痛苦才会变成这样?
难以接受,哪敢相信?
“小叔……”
苍白唇瓣颤了颤,终于缓缓吐出两个简短音节。
那声音根本不像自己的,一瞬嘶哑苍老太多。
想他睁眼,想一切只是噩梦一场或是一时兴起的恶作剧,伸手想碰碰他,晃晃他叫他赶紧醒来,别玩了,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她还有话要说,好多好多。
她没有不要他们的孩子,也舍不得主动打掉孩子,没有恨他,没有讨厌他,一直爱他,那时候口不对心了,想和他白头到来,而不是死生不再相见。
“年慕尧……”
不受控的哽咽出声,手靠近了,掌心一点一点逼近他的侧脸。
突然顿住……
她怕,这种时候尤其的怕,如果触手仍是一片冰冷,如果他永远都不会醒来,如果再看不到他一双黑眸深邃……
怎么办?
到时候她怎么办?
这觉悟沉重,深痛。
错了,她全都错了,醒来好不好,你醒来……
商商伏在棺边,探着身,手伸到一半,其实已经看不太清他的面容,眼睛里泪水愈发沉重,兜不住掉落,一滴一滴砸下去。
她等着,很有耐心的等着。
泪水不断,砸在手背,他脸上,那温度滚烫,不停不停掉落,但全都徒劳,他没醒,眼窝深陷的双眼始终紧闭。
还没触碰,已经崩溃。
手臂开始颤动,之后是整个身体,脑袋里浆糊一样炸成一团,努力回想他醒着好好时的模样,可大脑突然失忆般,想不起来,只剩争吵,无止境的争吵,那天在病房,如果一早知道那是最后一面,她不会那样和他吵……
顿在半空的手重新移开。
触碰,冰冷。
掌心温度冰的,不是活人体温。
“傅商商,你做什么?!”掌心里那温度足够叫人彻底绝望崩溃,要开口,还没想好说什么,没出口的话被人径直截断。
声源处,几天不见,年晋晟发丝尽数苍白。
他坐在轮椅上,跟在后头的沈听荷,一样神色凄凄,憔悴着脸上不见半点往日神采,她看着商商,有太多不明情绪。
直到这一刻……
直到这一刻,商商才不得不信,那个人真的不在了。
不在了,不是短暂分别,是永远都不可能再见面。
灵堂里人很多,年晋晟那一声叫人侧目,摆摆手,叫佣人送宾客出去,脚步声远了,灵堂里剩下三人。
商商站在水晶棺边,远远看着那边两人,不知该如何自处。
原则上,是应该转身就走。
这两人她不想见,见了会叫她想起妈妈的死因,有的事情不能说忘就忘,可以不恨他们,但她需要一个淡忘的过程。
想走,但舍不得。
年慕尧在这,走了会远离……
“听说你知道过去的事了是吗?”年晋晟最先开口打破沉默。
话末,视线下移缓缓落在她平坦肚子上,那一片平坦说明什么,很显然。
他视线静静落着,像是久久难以回神般,带着遗憾也有叹息,“所以你残忍打掉孩子,毁掉了慕尧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是吗?”
这一刻商商竟无言以对。
误会已深,即便她愿意解释,他们可能也不会信。
她沉默,无异更加肯定年晋晟的话,“现在满意了吗?傅商商,现在他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你的恨消了吗?”
“爷爷……”心口刺疼,说不出话。
“你别叫我!”转瞬,年晋晟震怒,“傅商商,至今为止,至今为止你仍不知道他为你付出多少,你以为对过去,你知道的那些就是全部?”
商商咋舌,不懂他什么意思。
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是,过去的事情年家有一份不可推卸的责任。”年晋晟心口一阵起伏,脸色更差,“慕尧为什么不说?为什么瞒你?当真是怕负责?你错了,傅商商,他只是怕你知道太多肮脏的东西,只是怕你没法承受,你要怪,要恨的应该是你父亲,是那个人!”
他手臂抬起,食指直指刚进门的傅循。
傅循原本在车里等商商,但眼见所有人都出来了,仍没见到商商,不大放心,所以决定过来看看,却没想到才进门就听到年晋晟这么一句。
瞬间,心底压抑怒火狂躁,“你什么意思?!”
年晋晟不理他,视线重新看向商商方向,“宋雅礼怎么和你说的?嗯?傅商商,年家十几年待你如何,抵不过外人几句话的挑拨?”
是挑拨?
商商看不清楚,毕竟那天在病房,年慕尧一个字也没有反驳。
“你想知道过去的事情是吗?慕尧瞒你是怕伤害你,可如今我最骄傲的儿子没了,你亏欠他的,今天我会为他一一讨回。”
那几个字很重。
商商心脏瞬间被人拽紧,身体紧绷着,喘不过气。
“若说亏欠,一整件事情里头,年家仅有的亏欠也只是当年令无数人想要巴结的权势,那么多人想要和年家攀上关系,楚韵的父亲楚印天也不例外,所有人都觉得我将楚家一家从C城驱逐是因为楚韵和慕尧彼此间生了好感,其实不是。”
他的儿子,他再了解不过。
年慕尧那个病,碰不得感情二字,可楚韵造不成威胁。
“当年听荷病倒,我一度为心脏源的事情发愁,而这刚好被楚印天利用,他一手策划的车祸撞向你母亲,那时候你母亲有救,我更没动过她心脏的心思,何况你母亲被送医院的同一时间,我也已经为听荷找到了别的心脏源。”
商商妈妈的死,不能说同年家无关,但也难判定成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