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为了让我哥他‘清醒’一下,我母亲把他关了起来,让人守着他,说是等他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什么时候放出来。”
“可是就像我先前说的那样,我哥他人缘真的很好,所有人都喜欢他,就连佣人看着他被关了都不忍心,会偷偷送东西给他……所以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他说通了一个佣人,偷偷把他放出去了。”
“其实那个时候的我看到了他,我本来想要告诉母亲,可是我哥他也看到了我。他恳求我,我心软了。我跟他说,你快走吧,母亲只是这会儿生气,你跟那个姑娘好好待两年,等过几年后再回来,母亲就不会再生你的气了。”
“可是……可是我没想到……”
安继宗哽咽了一下,而姥姥的脸色越发苍白,心中早已有了模糊的猜测,但却怎么也不敢肯定,颤声道:“怎么了?!”
“他死了。”
“是一场连环车祸。因为货车司机醉驾,引起的连环车祸。”
安继宗努力保持着平静的语调。
“当我赶到的时候,我哥还剩最后一口气,他抓着我的手,跟我说,因为他怕母亲更加生气,所以一直没有告诉我们,其实他喜欢的姑娘已经怀孕了,是个女儿……他想要给他女儿世上最好的一切,做世上最好的父亲和丈夫,所以一个人来到家里,想要求得母亲的承认,让他光明正大地迎娶赵玉小姐进门……可是他恐怕做不到了。”
“所以他把赵玉小姐和他的女儿都托付给了我,让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们……可是我却直到现在才来到这里……”说到这里,安继宗哽咽道,“对不起……蓉蓉,赵奶奶,我对不起你们,不管是什么理由,这都是我的错。”
姥姥此刻早已经泣不成声,她喊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又何尝不想告诉她呢?
但是以往他派人来,不管是送东西还是想要同姥姥解释,都被姥姥二话不说地砸出门外。
而他琐事缠身,实在不方便来到这里,这才拖到了现在。
这是他的错,不管理由是什么,这都是他的错。
安继宗望向了安蓉蓉,愧疚地说道:“其实我也没想到,因为我的迟到,竟然造成这样的误会……蓉蓉,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这都是我的错,希望你不要恨你的父亲。”
“他不是故意要抛下你们的,你要相信你父亲,他很爱你们,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所以——”
安蓉蓉蓦然打断了安继宗的话,道:“所以,我不是一个私生女?”
安继宗一怔,看了看姥姥,然后再看向安蓉蓉,肯定道:“不是。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不知道……但是我大哥他当年回家的时候,就已经结过婚了……先斩后奏,所以你奶奶才会那么生气。”
“——所以说……我其实不是私生女?!”
安蓉蓉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所以——我真的不是私生女?!”
“我不是私生女?!”
在这一刻,安继宗本来以为安蓉蓉会哭出来的。
他其实听到了安蓉蓉对她姥姥说的那番话,所以他才知道这些年来安蓉蓉究竟受了多少她本来不该受的苦。
尽管只是那么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那样简单的几个举例,但就连身为叔叔的他在一旁听着都觉得心疼不已,那么当时小小年纪的安蓉蓉又是怎么过来的呢?
歧视、流言、排挤,甚至是欺凌。
这些东西,就连一些心智健全的成年人也不一定能够承受下来,那么那样小的孩子又是怎么度过的?
而更重要的是——这些歧视、这些流言、排挤和欺凌,其实本来都不该是她所承受的。
她没有错。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错,甚至连她的出生都没有错。
可是这些苦难依然加诸在了她的身上。
如果是以前,她还可以告诉自己,没关系,别人都是这么看待私生女的……那么现在呢?
那么在知道了真相之后的现在呢?!
安继宗努力扯出一个微笑,想要好好宽慰这个苦命的孩子。
但却还没等他扬起嘴角,他就看到安蓉蓉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的眼眶是红的。
但是她的眼里没有泪。
她向他扬起一个怪异的、或许连她自己都不太明白的笑容,然后跑进了屋子里,狠狠甩上了门。
将所有的一切都关在门后,安蓉蓉靠着门,缓缓地滑坐在地。
——多么可笑……多么可笑啊!
安蓉蓉想要嚎啕大哭,又想要放声大笑。
多么可笑啊……她不是私生女女!
她不是!
她竟然不是私生女!
这样一来……这样一来,她这么多年来的痛苦又是为了什么?!
十五年?
他们以为她只不过顶着这个令人恶心的,令人瞧不起的头衔十五年吗?
不,是二十七年!
二十七年啊!
整整二十七年!直到上辈子的她身死,她依然是那个没名没分,就算被人戳着脊梁骨,也要笑着尽数忍下来的私生女!
她本来以为这就是她的命……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生,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父母,甚至没有人能够选择要不要来到这个世上……
如果可以,难道她就不想要一个正常的、普通的家庭吗?难道她就不想父母双全,从小被宠着、被骄纵着长大吗?
就连在心中被她那么瞧不起的江晚晴……难道她就不羡慕吗?
是啊,江晚晴骄纵、愚蠢、好骗……可是这不是也是被她的父母宠出来的吗?就连那样的江晚晴,也有人捧在手里如珠如宝,呵护不已……
而她呢?
而她安蓉蓉呢?
她本来以为最差也不过这样了……
轻蔑、讥嘲、欺辱……但这一切都加诸在她身上的时候,她默默承受下来,然后像是潜伏的毒蛇一般,只等到那些人露出破绽,再狠狠地咬回去。
私生女……私生女又怎么样?!
她会过的很好!比那些嘲笑她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
她不择手段地往上爬,抛弃了自己所有的底线……
可是结果呢?
结果,那个上辈子被她叫了十二年的“父亲”都没有纠正过她的人,却告诉她他不是她的父亲,而她也不是他的私生女。
——她不是私生女。
她不是!
安蓉蓉用手紧紧地捂住脸,嘴唇颤抖着。
她一生所有的悲剧、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恨,都源于“私生女”这三个字。
因为这三个字,那么多人都对她不屑一顾,连见都不曾见她就直接否决了她;因为这三个字,她不得不小小年纪就明白了那么多,警惕地看着任何一个靠近她的人,只恐自己会受到伤害;因为这三个字,她发誓要出人头地,发誓要让所有看不起她的人都只能羡慕她,发誓要让所有人就算违心也要笑着恭维她……
所以她才会选择那条路。
……是的……是啊……
原来是这样……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安蓉蓉恍然大悟,开始大笑起来,直到笑出了眼泪。
为什么上辈子她那么努力,就算违心也要向上爬?
——因为她不甘心啊!
她不甘心低人一等,她不甘心她一辈子都要受到这“私生女”三个字的嘲笑。
——难道是她想要成为私生女的吗?
——难道她天生就是“贱|人”吗?
为什么要嘲笑她?
为什么看不起她?
为什么要排挤她辱骂她欺负她?!
她好恨!
她不甘心!
所以她一定要过得比任何人都要好,一定要把她们统统踩在脚下!
可是——结果呢?
结果呢?
她不是私生女。
而那些戳着她脊梁骨的人,她其实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啐回去的。
——那么她上辈子那一生的勾心斗角又有什么意义?!
这一刻,安蓉蓉的脑中突然想到了她嫁给邵启之的那一天。
在那一天,在跟着邵启之走上红地毯之前,被她抢走了联姻对象的安曼瑶找到了她,问她道:“你真的想好了要嫁给邵启之吗?”
“你要知道……你的年轻、容貌、身世、金钱,或者其它你引以为傲的一切都有可能离你而去,但唯有知识与智慧将永远伴随于你……世上没有什么是不会改变的,可是就算是这样,你也依然要嫁给邵启之吗?”
那时的她犹自不屑一顾,想着只要这些到了她的手里,难道她还会放过吗?
但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们早就知道了……早在上辈子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了!
那么为什么没人告诉她?
为什么没人告诉她?!
难道他们就那么高兴她死死掐着私生女的身份,就那么高兴那些人戳着的她的背骂她上不了台面?!
安蓉蓉的脑子里混乱起来,一下子是安继宗一家和乐融融相处的场景;一下子是高中的她被人狠狠扇在地上,被指着鼻子骂道“贱|人”的画面;一下子是婚礼前夕,安曼瑶沉静而悲悯地看着她的样子;一下子又是邵启之微笑着将她逼下天台的模样……
混混沌沌的,安蓉蓉目光空茫地望着前方。
她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也不知道门外什么时候站着什么人,拍着门对她说了什么。
直到翻滚的心绪淡去,所有的画面都在眼中消失,一个问题慢慢从她胸中浮现。
还有……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安蓉蓉恍然惊醒,挣扎着站起来,拉开门,游移不定的目光在神色惊慌的姥姥和焦急的安继宗游离了一会儿,最后定格在姥姥身上。
“我爸死了……”
“那我妈呢?”
“她在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大概就是这样吧。
☆、第40章 chapter。40
“我爸死了……”
“那我妈呢?”
“她在哪儿?!”
这一刻;姥姥的表情定格在了脸上。
她看着安蓉蓉,苍老而干涸的嘴唇颤抖着。
蓉蓉的妈在哪儿?
她去了哪儿?
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人听过蓉蓉妈的下落。
因为这是个秘密,岐水镇上下谁都不知道的……由她隐瞒了十五年的秘密。
可是……
“我带你去。”姥姥哽咽道;“我带去你找她。”
·
安山精神病医院。
安蓉蓉没有想到,她竟然再一次来到了这里。
在这之前,安蓉蓉还奇怪地想着——姥姥为什么会每一周都有一天去县城?姥姥走过这条街;究竟是去了哪儿呢?
今天她得到了答案。
姥姥带着她还有安继宗;轻车熟路地穿过那白得令人窒息的长走廊;停在了一间病房前。
站在她们身边的护士默不作声地打开了那如同牢房一般的病房门,露出了病房的真容。
安蓉蓉的呼吸在此刻凝滞。
——那是一个狭小的病房。
一张单人床,一套磨掉了尖角的书桌和椅子,和一个马桶——这就是这个房间的全部。
它小;而窄,就算最空的地方,并排也只能站下三个人,周围的墙漆也刷成了死气沉沉的白,令人看了就闷得慌。
而就在这里,在这个狭小的病房里,一个女人歪着头坐在那张小小的单人床上。
她面色苍白,白得近乎透明,好像风一吹就会被吹散了。但她也很美。
她很美——明明只是一个侧脸,一个僵硬的表情,却也像是端坐在画里,美得几乎令人屏息,也让人瞧不出她的年纪。
安蓉蓉不知道她是谁,更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但是只需要看到那张脸,安蓉蓉就能肯定她的身份——那就是她的母亲。
安蓉蓉看着她,而她却只是目光呆滞地看着她面前白色的墙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算听到病房门推开的声音,也没有回过头,也不知道是没有听到,还是听到了也不想理会。
——这就是她的母亲吗?
这就是她曾经想了念了那么多年的母亲吗?
安蓉蓉恍惚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