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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望则安静地坐在母亲身边一直转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们,自己慢慢地用着饭,但等到他娘给表哥拿小碗装最爱的奶豆腐时,他怯生生地把他的小碗慢慢地挪到了母亲的手边。
他也想吃。
谢慧齐瞄到,也是失笑,给小孩儿擦了嘴,又喂他吃了两口,又是忍不住抱着他的头在他的小脑袋上轻轻地碰了一下,印了一个吻。
这就是她的孩子,每天总有那么一个时刻,让她爱他们爱到不行。
温尊在旁看着,也是微微笑了起来。
坐在他身边的齐奚也一直在照顾这个在宫里没人陪的哥哥,见他看着母亲和弟弟在笑,她也好奇地看着他——她心里觉得这个哥哥是真的可怜,笑起来那么好看,但好像比伤心还要难过似的。
她是不是应该对他更好一点?齐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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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慧齐想着她得见太子一趟,但现在国公爷不在府里,此事也不好办。
她也不想通过皇长孙的嘴去见太子,对她来说,皇长孙就是皇长孙,是她应该疼爱的孩子,她尽量给予他帮忙,而不是利用他去做什么。
她能给予这个孩子的帮忙不多,也是她自己愿意帮忙的,就没必要在他身上索取什么了,尽量让感情有多单纯就有多单纯的好,要不到后头变质了,再后悔也是来不及。
她是个女人,没有满腹经伦,也不心怀天下,她的天地就那么大,她只想做好她自己的事,坚持好自己的原则就是。
谢慧齐本不是个急性子的人,她做长远规划做得多了,有着比很多人都要好的耐性和清楚认知,但这次太子的事有点急,而且到处都是水患疫病,她忍不住去信问了齐君昀,问他什么时候回。
信一出去,谢慧齐也是跟齐昱他们仔细打听起外边的事来,她实在不好蒙,管事们被她逼问得满头大汗,等她问的东西太仔细了,他们干脆跪地磕头,一字不语了。
国公爷是发过话的,不能让她知道外边的事。
谢慧齐看了也是心中彻底有数了,这外面肯定很惨烈。
八月的时候,天气又潮又湿且闷,即便是屋里放冰块都无济于事,府里的大夫们也全都出去了,即便是国公府的药材,也是被放出去了一半。
谢慧齐想出去看看,但一提话,就被婆婆堵了。
“你不能出府,这不是你哥哥的意思,是我的意思。”齐容氏淡淡道。
她很少张口说谢慧齐不能做什么,但往往一张口,谢慧齐是完全不敢不遵守。
婆婆一说,她就是再想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也是不能再提了。
齐君昀也是来了信,写是下月润儿的百日之前就会到家,谢慧齐掐指一算,至少还有四十来个日子,也是叹了口气。
但这关头,她实在也没法再去信催他回家。
这等救灾救难的时候,他在外才是他存在的意义,要不他这忻朝的百官之首当得也太不称职了。
福河水患,京城也是因大雪融化堆积的积水,和连绵不断的雨水汇聚在了一起出现了众多的问题,现在忻京的街道已不复往日的干净,因通水道被堵塞,积水无法排到护城河里,现在忻京四处糜烂一片,恶臭冲天,疫病横行,官府人手不够,手忙脚乱,只得以米粮等物向民众招集人手,即便如此,忻京每天还是会有不少人在这场灾祸中死去。
这时候,卖儿卖女都是保全儿女性命的最妥当的办法了,大户人家里防得紧,如若进去了,干净的地方还是能保人一命的。
国公府连街都堵了,齐国公在妻子生子坐月子的那段时间已经把国公府防得滴水不漏,这时候谢慧齐确是很难详细知道外面人间地狱的惨状,她即使是心里有点数,也很难想象外面的惨景。
外面的日子很是艰难,这日太子进了国公府来,跟国公府的几个主母都见了面,跟国公府来谈借粮借地的事。
他要国公府几乎所有的存粮,还有国公府在东北的三万亩地,和江南容家的数万亩水田,还有江南几大富绅家的田地,他都要借,一借就是三年。
他要保障西北一线现在二十万大军下面的军粮。
现在西北一线都是饿疯了的临国,国内是已经无法活下去的大多数平民百姓,这个时候,以丁充军换粮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国库没有这么大的实力,只能跟齐国公府这样根底的老世家想一想办法了。
这事皇帝早打好这个主意了,只是宫变之后,齐国公是彻底的跟他同面不同心了,皇帝无法再提,太子思忖过来,还是来了国公府。
像齐国公这样不显山露水,屹立不倒,家产颇丰的老勋贵,只有齐家一家。
太子知道为了给他博条路出来,齐国公府的金银在这些年间损耗巨多,长久以来已是所剩不多了,但他表哥实在是过于能干,他没银财,也可以没银财,但没了的银财却化为了根基,他在东北的粮仓,还有几地存储的大粮库,他从皇帝手里知道详情后,也是大吃了一惊,不知道在这几年间,他未雨绸缪的表哥已经积攒了这么多的实物。
谢慧齐见到太子还高兴得很,以为总算可以跟他好好谈谈了,但等到太子含蓄地跟她们说起他们齐国公府在各地的储存后,她就只剩心惊肉跳了。
连眼皮也是因惊吓跳个不停。
她自认为她跟她齐家哥哥做的这些事都是非常隐秘的。
可听太子的意思是,皇帝对这些事知之甚详。
看国公府的三个主母在他说到想借国公府几处的存粮后皆缄默不语,太子也是自嘲地翘起了嘴角,淡道,“我也知道我是个没心肝的,这等时候还帮着我父皇来跟你们要粮,算来我还真是个讨债鬼。”
谢慧齐无心听他自嘲的话,在定定心神后,她看着太子,轻问,“皇上都知道了?”
太子看着他那眼睛黑白分明,脸上还如小孩一般洁净无垢的嫂子,轻点了下头。
她这日子,过得还是十年如一日一般,岁月没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连眼睛都没什么变化。
看起来,还真是跟国师一样的人物。
也难怪,国师这么喜欢她。
他们许是同类罢。
“哪几处,能跟我说说吗?”谢慧齐觉得她着实是在国公爷的保护下过了太久的好日子了,以至于单独面对这样的事情起来,居然心慌得不行。
“行。”太子把国公府在忻朝四处的各大粮库都说了处来,连东海那边的暗仓也是道了出来。
谢慧齐听得直咽口水。
这几个地方,有好几处都是她经手了不少人去办的,有些暗仓甚至荒凉到没有人烟,府里只有国公爷跟她心里有数,没想到,居然让人查到了源头。
皇帝果然防他们防得要死。
难道这么多年来,无论她家国公爷怎么为国尽君,他都看他不顺眼。
谢慧齐也是苦笑连连,不知道她此举到底是害了她家国公爷,还是帮了他。
看来,这一次也真是不被剥层皮也难了。
太子看嫂子苦笑不已,两位老长辈面面相觑,眼睛里皆是不解,他顿了一下,安慰那看似吓得不轻的嫂子道,“表嫂如若如我所想是担忧我父皇怪罪齐家囤物之事大可不必,我听表哥的意思,当年国公府四处囤物之事,他是跟我父皇说过一嘴的……”
“啊?”谢慧齐这次是真愣了。
皇帝知道?
“嗯,我也是因表哥与我说借粮之事不难,与你说一下即可,方才来府叨扰你的。”太子淡淡道。
看样子,他表哥所做的后手,也没有全告知表嫂。
谢慧齐一听这个,在惊吓过度之后又是长长地吐了口气。
这世上的事,果真是一环扣一环的,好在,她家国公爷做事总是留有后手,她没想到的事,他都能想到。
刚才她真是差一点被太子的话吓死。
如果皇帝那里没有告知过,被皇帝知道他们国公府四处藏这么多的物资,皇帝就能给国公府按罪名了——不过,她自认为这些事她做得一点风声都没漏,但还是被皇帝知道了,谢慧齐也实在是心情沉重。
这个皇帝的心思太深了。
一个人的心思太深了,就是好的事情到了他那里也会变质的,因为他什么都不信。
“都要啊?”谢慧齐脸上苦得都能挤出苦汁出来了。
见她笑的苦的不行,齐容氏也是皱了眉,朝太子望去,“都要吗?”
太子歉意地笑了笑。
这事由他来,比让他父皇来好。
国家确也是不行了。
国公府和他的各地的下属,还有姻亲交出来的粮食与田地,能保国家一两年的太平。
“如果是换了别家是国公府,太子你觉得他们会答应?”齐项氏气得脸色都是白的,“你就不担心他们会造……”
齐项氏说到这,“反”字还没出口,坐在她身边的齐容氏当即就回了头,扬起了手,扇了齐项氏一巴掌。
“闭嘴。”齐容氏冷冷地道。
齐项氏眼睛里转着泪,闭着眼睛狠狠地把头转到了一边。
这样的皇帝,从来只会欺负他们齐家,他们尽什么忠!
“给吗?”齐容氏看向了媳妇。
谢慧齐朝婆婆苦涩一笑,朝太子道,“国公府的粮食与地,我们只能借八成,太子,国公府还有这么多的人要养,全给了,我们就得饿死了,且,这是借,不是给,至于国公府的属臣他们,得看他们自己是怎么决定,太子,国公府不能替属臣和姻亲决定他们的事。”
要不然,国公府也得被人反了。
太子当即也点了头,“好。”
下面的事,就由他跟皇帝谈了。
太子说着就起了身,他也无法坐下去了。
他一走,齐项氏一想到那可能是侄儿侄媳妇给孙儿们存的保命的财产,是给他们家儿孙留的东西,之前都觉得可以为百姓多做些的老妇人都不禁痛哭出声,齐容氏冷淡的脸上也流过了两行泪。
她们自是不知道自家偷存了这么多的东西,但一想也知道儿子媳妇为此付出了多大的心力,现在说是借给了国家,但想来也是有去无回的。
之后怎么办,借出去的不说还借走的时候,能把地给还给他们,还得看上位者怎么想的。
如若他们家还是孤苦伶仃也就罢了,可现在国公府有三个孙儿,一个孙女,每个都是她们的心头宝贝,国公府的家财散了,他们拿什么留给他们?
再则,他们国公府这些年来,给国家的,给这个天下的还少了?
西北打仗,他们私下给的米粮少了?家里之前都把一半的药材都放出去了,一文未要。
他们家积累的这么多的财富,没有一样是大风刮来的。
这次要走了,他们国公府是真的难了。
太子走后,谢慧齐愣了一会就起了身,快速地跟在了太子的身后,在太子快要出青阳院的时候喊住了他。
“太子。”
太子站住,转过了身。
“嫂嫂。”他双手相碰,揖了一礼,头垂了下去。
谢慧齐走得急,站到他的面前时候有点喘,“秦家的那事,你是怎么想的?”
太子愣然。
“这太子妃,你是要,还是不要,能告诉我吗?”谢慧齐趁着机会赶紧问出了口。
太子愣了一下,尔后摇了摇头。
“不要。”他淡淡道。
“那行,我知道了。”谢慧齐也是松了口气,因此也是笑了笑。
不要就好,这样的话,若桑死了还死死惦记着他的事,也算是值得了。
而嘟嘟以后的日子,也不会那么艰难了。
“多谢嫂子关心。”太子朝她一揖到了底。
谢慧齐见他起身后,说过此话就沉默着不语,没说走,也没再接着说,她也是轻叹了口气,跟太子道,“朝廷的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