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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眨眼后,她的妖气就会散尽,蜕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任噬魂虫宰割。
“青山。”她分了分神,低低地唤。
“嗯?”身后传来他好听的回应声。
“如果有一天我也不见了,或者再也想不起你是谁了,你会等我吗?”
“会。”他回得格外坚定。
“会等我多久呀?”
“想要与天齐寿,只是为了你。”他专注地将那幅画一点点剥落,这句话是从潜意识地脱口而出的,未曾经过丝毫的过滤,参杂着恍如历经劫难才忽而发出的感慨。
他手中的动作始终没有停,却觉得周围静了,像刚才那种如入梦境的幻觉再度袭来。
若有似无的交谈声萦绕在耳边。
——人间盛传英雄难过美人关,却原来连一介魔君也会抵不住一只小妖的诱惑。真好笑,因为她想成仙,你就要陪着她一起修仙吗?
眼看着那幅画就快要被凿落,仰躺在棺底的青山微微摇了摇头,试图想挥去这个扰人的声音。可心神始终游离在半梦半醒间,难以掌控,他似乎感觉到自己张了张唇,回答了些什么,偏是听不见。只牢牢记得这个正与自己对话的声音,曾经也是这个人问他……“你真的忍心看着她和她的同族葬身火海吗?”
)恍)然(网)间,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我们打个赌如何?竹本无心,我赌她会想不起你是谁。
“我不行了……”终是春风虚弱到极致的声音,拉回了青山飘远的神。
画落下的瞬间,他看见春风回眸,惨白脸色嘴角微扬,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勾勒出的寡淡笑容,伴着额角低落的汗珠,那抹笑是真正的百媚生,妖冶妩媚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青山拾回心神的那一刹,只记得握住画,旋身,从棺底滑出。
再抬眸,她的笑眉敛去,身子一软,顺势倒在了地上。
所有事物霎时回归到了原有的轨迹,悬棺重重落在地上,噬魂虫停止哀鸣、静默片刻,势如破竹地涌来,像是有双手在把玩着地宫使劲摇晃,那股力量似乎能使整座山脉崩塌。
“大哥,不是我不够尊敬你,但这是个很原则性的问题,我坚决不让步。地宫里绝对没有鸡窝,只有无数双眉毛,它们还他娘的追着我跑,直到我不知怎么的跑出了地宫,它们把我拍晕了,醒过来就看见你们三个人……看我眉毛,对,那些眉毛就是这样抖啊抖的来追我!过分,竟然敢跟我这种有身份的人较量眉毛……”地宫外,华阳接过华迟递来的水,眉端跳跃地为了幻觉问题而兴致勃勃与华遥辩驳着。
“你敢闭嘴吗?等我体力恢复了,我们回地宫,我一定捣了那个鸡窝给你看。”脸色比方才稍稍红润了些的华遥嘴角一瞥,不悦地打断了华阳的话。
“放屁!就算再送我个燕山,我都不要再去那个鬼地宫。”
“身为燕山的二当家,一个有身份的人,你就不能拿出点可以和我媲美的胆量来吗?”
“命都没有了,还要胆量做什么?你看着,大嫂和死人脸还在里面,我打赌他们死定了……”
话说到一半,华阳猛地打住,便瞧见唇色依旧如纸的华遥蓦地起身,一改方才无精打采的懒散模样,好似所有斗志瞬时回归。气势汹汹地瞪了眼身旁呆滞的华迟等人,大吼:“谁敢跟我一起回去把春风救出来!”
“救兵来了……”没想,唯一回应他的人是花枯茶,并且还是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花姑娘,体谅你是女流之辈,你要是不想去,我不会怪你。但是!你敢别给我扯开话题吗?!”华遥没好气地回眸瞪她。
“真的有救兵啊,你自己看呀,那些人不是驿风山庄的嘛。”花枯茶伸出手,指着那一队正顺着神道蜿蜒而上的人叫喊。
尽管他们身处松柏林中,离地宫神道很远,然而借着旭日东升的微弱光芒,仍能清晰地看见那群人穿着驿风山庄的衣裳。为首的男人一身月牙白,很是醒目,即便隔得那么远仍能感觉到那股风尘仆仆、生人勿近的气势。
“是小光?”华遥顺着花枯茶指得方向看去,看不清队伍最前方那人的脸,仅是凭借着那份只有小光才会有的诡异仙气揣测。
“不知道。”华迟慢慢回过神,答道。他跟小光并不熟,很难做出判断:“要不要跟去看看。”
倘若真是小光,那就很有可能来者不善,虽然江湖上都只以为明月光有个和他同名,且不轻易露面的随从。但这些日,在华迟和花枯茶联手施展“八遍天下卦,所向披靡”的绝技后,至少可以肯定小光和少主不止主仆关系那么简单。
“嗯。”华遥很快做出决策,点了点头。
然而当他们刚跨出松柏林,那队人也恰巧隐没在了地宫入口处,他们便感觉脚底的地开始摇动,彦王墓主峰的山体出现滑落的迹象,晃动越来越明显,灰尘弥漫在四周。
逐渐站不稳的四人只能迅速地往后退,远离主峰,透过萦绕的灰尘,隐约能瞧见地宫正上方有浓郁的紫光迸射出,甚至把天际都映照得紫盈盈。那道光越来越刺目,灼得人睁不开眼。可是很快,又似乎被从天边泄下来的红光所覆盖。
直至最后,扬起的灰尘退开,脚下的地也随之恢复了平静,华遥等人眺望而去,才发现地宫所在的位置已经被滑落的山体掩盖,天边,红得似火,团团簇簇的云更像是肆意燃烧的火苗随风飘动,栩栩如生……
面面相觑了些会,燕山三人组展现出了神奇的默契,动作一致地朝着地宫方向走去。大有昂首阔步、无惧无畏的气势,害得花枯茶龇牙咧嘴探究了他们许久,才记得追上去。
昨晚还封得严严实实的地宫已经不复存在,眼前,只有一片废墟。
地宫下,会是什么情形,已不得而知。
“找春风。”华遥低头皱眉,神情肃穆,言语间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是瞎的吗?”华阳挑眉转头,嘴角歪向一旁。
顺着他唇角的方向看去,花枯茶怔了些会,兴奋地喊了起来:“他们俩在那边。”
晨曦,阴冷天色却有着白花花的刺目光芒,厚实的积雪覆盖着天地、压弯了枯树,雪水掩着瓦沿细细密密地往下低落,苍穹间仿似一片死寂惨白。
笑春风秀眉蹙成一团,难受的哼气声断断续续地从干裂唇间飘出。她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丢进了冰冷的河里,河水凉得刺骨,翻了个身,想试图摆脱掉这种感觉,然而没过多久,又觉得有团熊熊烈火在身下,她就像是被串在木棍上的烧烤,唔……就跟华遥心心念念的烤鸡翅膀一个样。
想着,她咧了咧嘴,呻吟出声:“我不要做烤鸡翅膀。”
“那你想吃烤鸡翅膀吗?”有道略显苍老的声音,透着几分刻意伪装出来的沙哑,在春风的床畔响起。
“不要,我想吃炒饭……”她蜷成一团,抱着被子咕哝,好像真的尝到了可口的炒饭般,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吧唧了几下嘴。
床边的人抚了抚覆盖住下颚的胡须,若有所思了会,才回道:“不行,少主交代了,你要是饿了就等他醒了弄给你吃,总之憋着,就是不准吃炒饭。”
“少主哦。”她流露出几分不满地努了努嘴,喃喃重复了几声“少主”后,倏地睁开双眸,突然清醒,神采慢慢恢复,她眨了几下灵气逼人的眼眸,“少主呢?”
“你醒了?”
有一张很古怪的脸猛地凑近她,笑逐颜开地确认。
春风被吓了跳,下意识地往后退,拉开距离研究起眼前的人。之所以说这张脸古怪,是因为它流泻出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光彩。那人看起来年岁不大,却有着花白的胡须、花白的眉毛外加雪白的鬓发,那些占领了整个下颚的胡须打理得很好,甚至还有精心修剪过的痕迹。他的声音分明应该是尖细的,非要装得很低沉喑哑,大概这样能显得更沧桑点吧?
更让春风不禁露出狰狞表情的是他那副打扮,亮晃晃的大光头上有六个很明显是用笔画上去的戒疤,香灰色的打底衣裳配着鲜红袈裟……啧啧,这到底是哪搞来的方丈制服?质地也太差了点吧,还有线头随风摇曳。
“请问兄台,少主呢?”好不容易,春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要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春风着实很想把这个看起来好恶心的人丢出去。
“施主,这种情况下,你应该先问我是谁。”
“是猪?你才是猪呢!谁关心你是谁啊,少、主、呢?!”
“施主勿焦勿躁,少主正在隔壁养神,先把你的手给我。”他眉目含笑,言语轻柔。
一个和尚打扮的怪异男人,色咪咪地冲着她奸笑,还要摸她的手。笑春风第一直觉就是继续往后退,离他远些,“你要做什么哇?”
“把脉。”说着,他很是享受地摸了摸胡须。
只是把脉吗?春风将信将疑地把手递给他,见他老老实实地指腹轻触着她的脉搏,才稍稍放下了些心。
“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他微微抬了抬眉,柔声问。
“唔……彦王墓、还有……还有悬棺,噬魂虫,少主拿到画了,可是我……”没有妖力了。这话,春风自然没敢直接讲出来,“后来地宫就塌啦,少主真的没事么?”
“你都没死,我们少主怎么会那么容易死。”没好气地斥骂了句,他又小心翼翼地偷瞄起春风的表情,“你见到过小光吗?”
“小光?他、他不是应该在驿风山庄么,呵呵,怎么会去彦王墓。”春风说得很没底气,伴着几声不自然的干笑。
事实上,从船上的最后一次碰面后,春风一直心有余悸,忘不掉那晚他阴冷的眼神,那一种她全然陌生的眼神。
“哦,我只是随口问问。”
“随口?”她扯了扯嘴角,难得表现出咄咄逼人的气势:“你怎么不问老夫人或者司云宿,偏偏就随口想到了小光?”
“实不相瞒,燕山的人说看见小光领着驿风山庄的人闯进地宫了,少主让我带人去废墟看了下,只有不少驿风山庄随从的尸首,这般看来燕山的人没有胡说,所以少主担心小光的安危。”
“是么……生死未卜么……”闻言,春风突然双眉紧皱,伸手抚了抚额,只觉得有股刺痛感朝着印堂穴袭来。
“施主怎么了?你要有什么事,一定要跟老衲分享。要不然到时候大祸临头,可没人救得了你。”看出了春风的异样,那人低眉凑近打量,语重心长地规劝。
“……”春风抬了抬手,随意地一挥,想把这个好像苍蝇般扰人的家伙赶走。
她不想说话,也开不了口,只觉得脑中骤然地乱成一团,时空仿佛在交错。
崩塌的地宫,被业火灼烧的紫竹林,好像一个个片段般不断在春风脑中闪现。她眼睁睁地看着青山迅速地离开悬棺,将她护在怀里;也眼睁睁看着紫竹林慢慢化成一片灰烬,昔日一同修行的姐妹们在挣扎。
那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出奇得一致。
——我一定不会让你死。
比誓言更沉重的话语在她耳畔响起,让春风以为只要躲在这个温暖的怀里,就能免惊免苦,哪怕天地崩落、哪怕紫竹林不复存在,她都无惧。
她不想睁着眼,本能地认定那个誓死护着她的人是青山。
然而……记忆深处,却弥漫着浓郁的龙脑香气,独属于小光的龙脑香。
当年的紫竹林、如今的彦王墓地宫,救她的人当真是青山么?越来越剧烈的头痛感让春风再也没办法整理思绪,她开始困惑了,难道小光真的来过?
作者有话要说:表激动,小光没有死……一般顽强男配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