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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对我的恶言就好像看不见也听不见一样,自顾自接着再道:“她第一次的重劫,便是那五百年前的天火。”
“我为了助她渡过此劫,便用自己的一滴血将她的魂魄包裹起来。而我身为天地间的至尊,自是不可能随身带着她的魂魄,我需要一个有灵气的活物为我供养她的魂魄,再以我血内的精气慢慢修复她的人形。”
“我身为帝尊,自是不可能为了一己之私伤及天地间任何生灵,无奈之下,我只得用桃花溪边的青泥亲自造了你,并为你起名青痕。因着匆忙,我不曾发现那块青泥中尚混有黑色的杂质,故你生来,尾部一端便始终有一处洗不去的黑斑。”
“五百年来,我用那枚你以为的蚌珠一直暗中保护着你,而你身内的气血,则是瑶英这五百年来的给养。直到那一日水患,我为了提前救活她,便来桃花溪寻你。”
“只因你当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凡人,我索性将错就错,让你误以为我不过是一位凡间的男子,借着你以为的肌肤之亲,将我体内至精至纯的精气通过你续给瑶英。仅凭你给她的气血,她原本要上千年才能复活,而我经由你输给她的功力,才使得她得以能提前剖珠而出。”
“她其实已夺去了你所有的气血,她复活之日,便是你丧命之际。”
“在最后一刻,我终是心怀不忍,借着与你交合,再一次违了天则,又给了你五百年的寿数和一些供你防身的修为。”
“却不想,被你误打误撞,结了什么三世之缘。”
“青痕,你看着我。”
这一次,他终于改口叫我青痕。
我慢慢扭过小脸,抬头望着他,皱眉道:“原来你的手艺和青痕一样不好呢。青痕的眼睛被你捏得太圆,脸庞太小,我喜欢凤目和容长的瓜子脸!”
这一刻,他原本深不可测的眉目间,竟又散出与先前一般叫人不敢迎视的光芒来。低头望住我,手指轻轻抚上我的发丝,再一点一点为我解了周遭的结界。
他在笑呢,青痕被他笑得眼睛好疼,我悄悄别过小脸,不想让他看见我的眼泪。
青痕刚刚有眼泪不久,听那些鲤鱼精们讲,要再过好久,等青痕慢慢熟练了,才能渐渐用心力控制住自个的眼泪,让它不至于落下来。
“小鲤鱼,你如此喜欢我么?”
我猛地回过头来,瞪大眼眸,凶巴巴地应道:“谁说我喜欢你?我心里喜欢的是玄蛇精呢!”
他苦笑一下:“是么?”
我重重点着脑袋,顺势再将它转过去,轻声应道:“他长得也不好看,不过,青痕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我看也不看他,周身俱是方才的剥鳞之痛,一步一步,往外吃力地挪动着自个的鱼尾。前面,就是轮回道呢。
他说过,他会亲自送我入轮回道。
我猛然想起什么,猛地在入口处停了下来,回头向他道:“岐华——”
他的声音还是如此好听:“我在。”
“我要你答应我。”
“嗯。”
“虽然你的法力无边,但你不可以用法术偷看青痕的札记,更不可以趁我不在毁了它!”
他似乎在笑,听在青痕耳中,却是如此难过。
岐华,青痕其实还想问,轮回之苦,也会和剥鳞之刑一样痛么?我绷紧小脸,头也不回,紧紧闭上自个的眼眸,朝着面前的云海深处,纵身一跳。
天地洪荒,青痕的第一世,就这样去了。
后记
2010年11月29日12:03
天上的云舒云卷,两个虾兵蟹将果真竟不曾打诳语,一路直往桃花溪飞来。
其中一个终是忍不住好奇,从怀内掏出鲤鱼精千叮咛万嘱咐托付给他的那只木匣,想要看看里面都写的是什么稀有墨宝,值得她宁愿用如此稀罕的鲛珠与他来交换。
他坐在一朵云朵之上,取出那本用几根鲤鱼筋斜斜装订而成的札记,百无聊奈地翻开其中第一页。
素白的绢纸上,竟只写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风青痕。
他只不过“嗤”了一声,他还当是什么宝贝,没想到字写得如此难看,就连他这个小妖精看了都觉得不入眼。
他刚想合上书页,眼前的微风,却为他拂开了第二页。
这一次,素白的绢纸之上,竟只画了一幅图画。
他端着那本札记左瞧右瞧,瞧了半日,愣是瞧不出这小鲤鱼到底画的何方神圣。他用手臂捅捅身边的同伴,问他道:“你看这玩意像啥?”
后面那一位抓耳挠腮了半天,猛地一拍大腿,两眼放光道:“这都看不出,分明是一把出鞘的长剑嘛!”
长剑。
前面那一位仔细又瞧了半天,倒真有几分相类刀剑。只是画得如此不伦不类,似像又不像。
他叹口气,摇一摇脑袋,胡乱收起手中的札记,塞进木匣内。
到底是妖精,妖精就是妖精,字写得不如人也就罢了,就连画幅画,画技竟也如此低劣。
中卷:第二世
引子
2010年11月30日22:38
又是一个夏虫啁鸣的月夜,头顶的月轮照着我粉色的衣衫,我坐在那棵老梨树下,仔细捏着手心内的一团青泥。
先是身形,再是衣衫,最难捏出的是眉目呢。
青痕的手艺虽不好,不过好在桃花溪边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青泥,捏捏丢丢,不过才数月而已,那些被我捏出的泥偶,已经渐渐可以辨出面貌。
微风拂起了我的发丝呢,我圆睁着一双眼眸,小脸上一副再认真不过的正经形容,只顾低头忙着我手中的物什。身下那只小小的鱼尾,犹自半浸在潋滟的波光中,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柔软的近岸。
我正捏得起劲,耳畔,却突然传出数声低咳。
我闻声抬头,月光下,不知何时,竟立了一个青衣男子。
长身玉立,与我相距不过数步之遥,低头看着岸边的我,俊俏的面庞之上,竟是青痕再熟悉不过的神情。
我大惊失色,忙不迭地将那只握着泥偶的小手藏在自个身后。
他摸一摸鼻子,缓步行至我跟前,再矮下身子,手指捡起被我搁在地上尚不及收的另一只已成形的泥偶,端详了半日,这才含笑问我道:“青痕这是捏的哪一位?”
我涨红了小脸,想也不想即脆声应道:“绮霞呢。”
他无可奈何地笑:“哦?”
“原来绮霞长成这副模样。”
“那青痕自个手内的又是哪一位?”
一面说,一面朝我伸出大掌,意思叫我再将自个手内的那只给他。那双瞧着我的眼眸中,俱是淡淡的笑意,竟比那天上的月华还要温柔。
我心内实是虚得紧,身子再往后悄悄挪了挪。
我自个手内的那一个,青痕使出了浑身解数,好容易才捏成,远比他此刻手里的那一个要酷肖许多,青痕才不要被他轻易认出。
他的手指改而抚上我的发丝,哑声低道:“怎么,青痕竟一连捏了两个绮霞不成?”
我扭头佯作去瞧头顶之上的月亮,正好可以躲过他的手指,小脸上强自镇定,只当听不见他的问话。
可,衣衫下的一颗心,却“砰砰”跳得好像远处集市之上的鼓乐,跳得青痕心内生生的疼。
别说他离得如此之近,就连数步之外的那只奇丑无比的癞蛤蟆都蓦地回过脑袋,就好像连他也都听见了一般。
第一章 应承
2010年12月02日17:58
此刻,天地万物,仿佛都沾染了他身上的那股淡淡香气,如此清浅却如此醇正,远甚过春日里最干净香甜的梨蕊。
他在笑呢。
“小鲤鱼,你看着我。”
见我不应,他好像并不动气,依旧一副好整以暇的语气,在我脑后轻声接道:“我来带你回九仙山。”
我猛地回过小脸,凶巴巴地应道:“青痕不要回去!”
他皱下眉:“你忘了我先前跟你说过的话了?”
我眨下眼睫,眼见他一副认真的形容,并不像是在和我说笑,遂仰着脑袋接腔道:“青痕喝过一小口忘川水呢!”
他失笑:“是么?这么说青痕都忘记了?”
我重重点头。
他挑眉笑道:“既然先前所学的课业都忘了,正好需要从头学起。”
我眼见自己中了他的圈套,心内更是气极,拧紧小脸,即刻反驳回去道:“青痕才不要再学那些讨厌的功课!”
他淡淡一笑:“青痕不是都忘了么,怎么还记得它令人厌恶?”
我平白被他噎到,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愣了半天,突然间又想起什么,刚要将自个的身子沉入水中不再搭理他,才移了一分,耳畔就传出他的沉声。
“小鲤鱼,这天地间,但凡我决定下的事,还没有人可以更改。”
我登时恼羞成怒,扭过小脸朝他狠狠瞪回去。他既是冥帝,那些家伙们当然都怕他,可是我偏不要怕他。
他缓了语气再向我道:“人无学,则无行。”
“当日我和你说过,等你学满之日,我自会来接你。”
我满不在乎地回嘴道:“我为什么要学那些?!”
“因为我会在幽冥殿等你。”
我扭过小脸,一眨不眨地瞅着他。此刻,满地都是皎洁的银光,他的神情如此郑重肯定,丝毫不像是在诳我。
我被他望得有些难过。岐华,你果真会来接我么?青痕确实不记得你曾对我说过这句话。可,即便你先前说过,你果真会来么?
他立起身,低头向我厉色斥道:“过来。”音调其实并不高,可,听在人耳内,仿佛有万钧的重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泄气地垂下脖颈,在水中磨磨蹭蹭地往他面前极不情愿地挪着。
他伸出大掌,接住我那只满是泥巴的小手,只听“噗通”一声,我另一只手心内的那团青泥,已经叫他扔出老远去,重重砸入溪水深处。
我连声怪叫,可他理也不理我,长臂再一用力,已将我的身子拎出水面。
我才要挣扎,忽然好奇地瞪大眼眸,低头望着他手腕上的三根鱼筋,不知为何,这鱼筋竟如此眼熟呢。
他有些好笑:“怎么,青痕又忘了?”
我斜睨他一眼,心内忽然一阵欢喜,得意异常地娇声道:“岐华,这是我的么?”
问了许久,都不见他应。
我停了原本犹在摸着他手腕的指尖,抬起小脸,却不想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那眸光,如此温柔,就好像月夜之下的潋滟溪水。
岐华,你果真会来的,对不对?
他嗤笑一声,收紧双臂,含笑对我斥道:“小鲤鱼,给我闭上眼睛。”
我歪过小脸,可我为什么又要闭上眼睛?
他又叫我小鲤鱼。
此刻,这三个字听在我耳中,竟也不是十分刺耳了呢。我轻轻点下脑袋,算作应承。
第二章 训教
2010年12月02日21:55
只见他抱紧我小小的身子,在我头顶似轻叹了一声,低低命道:“我没工夫陪你罗嗦,给我闭上眼睛。”
说完,已带着我缓缓升起,我突然一把揪住他衣襟,死命从他怀内挣扎着落地道:“岐华,你先背过身去。”
绮霞给我的鱼皮口袋内只能塞得下一些纸片,为了防水,我平日都将那本札记藏在那棵老梨树的树洞内。
我小心挪到老梨树跟前,踮起鱼尾,将小手伸进树腰位置,从那个黑漆漆的深洞内辛苦掏出木匣。
一面低头手忙脚乱地将那只木匣塞进自个的衣衫内,眼角余光还不停瞄着他,以防他趁我不备回头偷看我,口中犹自警告着:“岐华,你答应过我,不可以用法术偷看青痕的札记。”
话音才落,没成想那本被我胡乱塞进衣襟的木匣突然间就跌落,就在我跟前摔成两瓣,成洞开状,而那本札记就这样平摊在他足下。
我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