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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澈伪装的坚强终于在这一刻分崩离析,她脸上骄傲的表情被一种深深的疲惫取代,眼神泛起漫无边际的雾气。她颓然地坐在一把椅子上面,无力地用手扶着额头。
“把神石给我。”北海伸出手,枯瘦的手上细长的手指被凸起的筋脉包裹着,食指上戴着一枚神兽头像的指环,神兽锋利的牙齿从口中刺出,面目狰狞而神圣。
东方澈从怀中掏出一枚蓝红相间的宝石,擎在手中。
北海双手接过神石,捧到冷砚面前,“殿下,注视着您的命运吧,请把您尊贵的手赐予我。”
冷砚迟疑着,缓缓地把手伸出去,北海一手握住冷砚的手,一手蜷起食指,以指环的兽牙在冷砚的指尖刺了一下——血珠凝在指尖上,缓缓地淌了下来滴在了神石上——
神石仿佛从沉睡中苏醒,流转的光华在核心处逐渐变亮,扩大,迷幻的紫色雾气般弥散开来,直到把冷砚整个人都笼罩在了光芒之中……
冷砚眼前的一切恍惚间都不存在了,那个多年来之一出现在他梦境中的情景恍然又出现在他眼前:一望无边的海洋,身后高耸入云的深榈和庄严辉煌彼此间纵横纵深的建筑,身边是那模糊的人影,海上的光从那人的身后照射过来,使他空洞的仿佛剪影,他的声音在广阔的天宇浑厚而庄严地盘旋,他说,你一生的轨迹已然在这浩瀚的天空中镌刻,可是能否让它们不朽,在于箴言……
可是现在,那晃眼的阳光被柔和的紫色瞬息间淹没了,周围的一切都清晰起来,那个模糊的人影转过身——那是一个很陌生又很眼熟的中年人,坚毅的眉宇温和的眼神,通体透着让人不可直视的尊贵和仿佛撑起整个天地的霸气。
“孩子,你回来了。”他冲着冷砚伸出手,“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我总算见到了你……”
“我是你的父亲,千夜的王。没有见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可是你的命运就是这样的,我无法改变……”
“现在见到你,我知道千夜难免的那场浩劫终于过去,现在是你回家的时候了,回来拯救你的子民吧,他们在无底的水下,已经等待他们新的王者整整20年了……”
冷砚的血液中一股压抑多年的脉动强有力地搏动起来,他的身体,他的灵魂,他的一切都在这种可怕的脉动中有一种重生的快感和疼痛。
他向着自己的父亲走过去,伸出手,王者的血脉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
紫光一瞬间强烈起来,铺天盖地地席卷过来,冷砚用手护住眼睛,再睁开眼时,自己已经回到了麦家那座奇怪的大屋之中。
“这是……”他环顾四周,倏地发现麦玮琪在不远处的地上,口吐鲜血地跌坐在那里。
“玮琪!”他冲过去,扶起她,“你怎么了?!谁伤你的?!”
麦玮琪吃力地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在你的身边,有很强的紫色光……我好像被那光狠狠地推出来的……”
“怎么会这样?!”冷眼看着手中的神石,她正散放着柔和的紫光静静地在自己的手心中。
“殿下,您现在已经是千夜无比神圣的王,”北海在不远处,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您要履行自己的使命了。相信先王已经告诉您了。”
“我的父亲……说我的子民在无底的水下等待我的拯救。可是怎么会,千夜怎么会毁灭?”冷砚回忆梦境,血液又一次地悸动起来,那种骨子里的属命感让他确信自己的身份,他真的就是千夜的皇脉,背负重任的人!
北海伸出手,枯瘦的指上戴着狰狞的兽面指环。他定定地指着一个人,手上仿佛蕴涵着指挥千军的威严和戒备——
“因为她。”
冷砚顿时色变,北海指的,是麦玮琪。
“不可能!千夜倾覆的时候她才刚刚出生,她怎么可能——”
“不会错。王,”北海走向冷砚,右手扣成环形放在心脏的位置上,他恭敬地屈身向冷砚行最庄严的礼节,“她的出生就是千夜国灭亡的原因。因为她的存在混淆了四大家族纯正的血统。擎天神柱倾覆,我们的国家和子民沉入了海底。”
冷砚的脸色变得极其的难堪,他仿佛已经知道了北海即将要说些什么。
果然——
“想要复国,王必须纯洁千夜守护家族的血统——”
“住口!”
“要亲手——”
“你住口!”
“杀死她!”
北海抬起头,犀利睿智的眸子对上冷砚的眼神,每个字眼都像一记重锤,丝毫没有妥协的余地——
“我知道让您接受这个可能有点困难,但是您必须知道您是千夜的王,王者注定需要比常人多许多的……”
北海的神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庄严,“勇气。”他徐徐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冷砚的心中一凉,北海的话虽然轻描淡写,可是却字字千钧,压迫得他有种喘不动气的感觉。
“北海,北海……”东方澈跌跌撞撞地冲到北海盘朔面前,清丽的容貌像死灰一样的惨白,她扑倒在北海的脚下,抱着他的腿,“不要,不要杀我的女儿……以前的事情都是我的不对,你要杀就杀我好了,放过她……”
北海摇摇头,沙哑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感情:“东方,你知道我司守千夜的法度,这些年来我可曾偏颇过半分?我也是迫不得已。”
“不会的,不会的?选”东方澈疯魔般地呓语,忽又起身转向冷砚,“召唤魄天,召唤魄天!他一定会有办法的!魄天永远追随着千夜的皇脉,他一定就在这里!”
“魄天?我……”我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召唤!冷砚的心里涌起大片的伤痛,他突然之间意识到了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他最想保护的人正在危险中,他想救可是看不到任何的方向,眼前完全是陌生的黑暗,无边的绝望。
北海的手在他的金手杖上开始摩挲,手杖发出“铮铮”的攻击前奏,“东方,你我都明白,魄天只存在于千夜的传说之中,他是双头的天智者,可是我们谁都没有见过他,想要靠他来救国,我怕我的命撑不到那一天了。王,请容属下出手。”
北海的话音刚落,金手杖已经直冲着麦玮琪飞射过来。
“住手!”冷砚飞身冲着手杖迎过去,伸手抓住了杖身。
“嗖——”一根细长的金针从手杖的底部毫无预兆地射了出来,速度丝毫没有减弱地刺向麦玮琪。
眼看着金针从自己的眼前飞过,冷砚绝望地大吼了一声,全部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不要杀她!”
“嘶——”每个人都没有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一晃眼的瞬间金针已经被挡落了,掉在地上发出了一声轻微的脆响。
sky挡在麦玮琪身前,嘶嘶地吐着信子。
它打掉了飞向麦玮琪的金针。
顾不得那么多,冷砚冲过去一把将麦玮琪抱在怀里,用身体挡住她。
“谁再想动手,我就杀死他!”冷砚的杀气一发不可收拾地升腾了起来,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涌动着淋漓的疯狂。
“别这样。”麦玮琪在他的怀中抬起头。
“我不可以失去你!”
“可是你更加不可以失去你的国家和人民……”麦玮琪喃喃自语。
“你胡说什么?!”
“砚,我爱你。”麦玮琪苍白的脸上盈盈然展开了美丽的笑妍,就像雨后微微颤动的花朵。
“我也爱你!所以——”
“所以,”麦玮琪打断了冷砚的话,“不要总是你为我挡风挡雨,让我也为你做点事情,好吗?”
冷砚的心中一痛,麦玮琪的笑容像刀一样割过他的皮肤。
“砚应该拥有笑容和至高无上的地位,不应该有这么痛苦的表情,不应该为了我这样。杀了我吧。杀了我一切就结束了。”麦玮琪轻轻地用手指勾画着冷砚脸的轮廓。在他僵硬的嘴角那里轻轻地点了点。
亲手杀了她?!杀了她?!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两股意志在他的脑海中开始角力,把他的意志撞得支离破碎。
冷砚眼中的黑云从瞳仁中喷薄而出,层层加深,迅速填充起他的整个眸子。眼前忽然之间全部是血的颜色,鲜红鲜红地汩汩流淌,他就站在血海的中央,动弹不得。
“砚,不要这样,不要。”
麦玮琪看着冷砚越瞪越大的眼睛和逐渐扭曲的表情,知道他正在被嗜血的魔性攻陷,迷失掉自己。冷宸曾经告诫过她,如果他真的大开杀戒,结果是根本没法设想的!
绝对不可以!
“砚!”麦玮琪用手捧着他的脸,“你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
“王怎么了?芽”北海旋风般到了他们面前。
“极端的情绪会让他发狂,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快帮帮我!”麦玮琪焦急地说,一边努力地想拉回冷砚越走越远的心神。
“你先离开。”北海说完,伸手要拉开她。
就在他的手要碰到麦玮琪的瞬间,冷砚突然爆发出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野兽一样的嗥叫,他把麦玮琪往身后一拉,她整个人顿时腾空而起被扔了出去。
淡蓝色的飞镖从冷砚的指尖急速飞出,带着尖锐的破风声洞穿了北海的肩胛。
“王……”北海捂着肩膀踉跄后退,勉强地立住了身体。
他身上的伤口开始迅速地冰结,飞镖中的寒气顺着他的血管开始向全身蔓延。
“杀!”低沉的喉音从冷砚的口中发出——更确切地说是从他的全身发出——声音有很长很远的回音,在他的胸腔,整个身体里碰撞回荡,好像是被囚禁多年的灵魂,面色狰狞地找寻着出口。
“王……”北海左侧的肩膀已经完全地失去了知觉,他努力地向前挣扎了几步,想走到他的王身边。他相信自己可以唤醒王的意识。
他们的身体里面有千夜的血液,他可以的。
“王……”北海伸出右手,扣成环形,艰难地放在胸口。
“走开!”啸叫又一次地爆发,冷砚浑身一震,数枚飞镖立刻带着冰蓝的冷光射向北海——
就在众人认为北海会命丧当场的瞬间,飞镖已经被打落在地,雾气在地面上荡起了几圈涟漪。sky在飞镖落地之后,也从半空中落在了地上。
又是它打落了飞镖?!
“这蛇……”北海心中一惊。
sky在地上游走着,“嘶嘶”地吐着信子,他顺着冷砚的腿环绕上去,盘在冷砚的脖颈间。
“别伤害王……”北海挣扎着身子,可是冰冷僵硬的身体却一点都不听使唤。
sky扭转头看着北海,巫师般的玻璃眼球中有——威严——存在。
北海盘朔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清晰,他猛然间瞪大了眼睛——
sky蛇身的前端金灿灿的蛇皮一点点地绽开,裂口处蠕动着,伸展着——它的另外一个头!
双头蛇!每个人都目瞪口呆。
sky的两个蛇头交错,分别对上了冷砚的两只眼睛,玻璃般的眼睛中闪烁着宝石般却又诡异的绿色。
sky嘶叫起来,声音仿佛巫语,冷砚眼中的风暴一点点地平息了下来,他的喘息慢慢地平复下来,脑海中的风暴也开始停息。
冷砚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