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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漆大门四敞八开,是广纳江湖兄弟的意思。青嘴撩呀的两尊大石狮子,怒目圆瞪,冒着森森寒气。
辚萧下了车,指着石狮子开叫:“快点去开门!”
话音刚落,身体后仰,眼看这就要摔倒,方子澄紧忙跑过去相接,辚萧便舒舒服服的躺在了他的怀里。
“呀!原来门没关啊!”接着又指着石狮子问:“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方子澄哭笑不得,这小丫头,还真是刁蛮啊!
青帮的弟兄呼啦啦围上来时,就看见他们的少主夫人正躺在一个油头粉面的小生怀里,个个面露怒容。
“方二少爷,不知你突然造访,有何贵干?”阿忠自人群中走出来,一把拽过辚萧。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
“没错儿!就是这样的!”辚萧突然推开阿忠,比比划划道:“今日你们少帮主在街上偶遇方二少爷,攀谈了几句,便发觉彼此情投意合,相见恨晚,引为生死之交。并且在酒馆摆下薄酒,推杯换盏,一醉方休。直到日落西山,仍旧念念不忘……”
都醉成这样了,还能把如此拙劣的谎言,描绘的如此生动,方子澄真的很想当场跪下。
“我们少帮主呢?”阿忠问。
“在那!”辚萧与方子澄异口同声,指出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
“这位先生,你最好还是请大夫为少帮主检查一下。”方子澄提醒道。
“你,什么意思?”阿忠警觉地问。
“他……他在喝酒时总张罗着头疼。”
想不到,自己脸谎话都说得这般顺嘴了。
022章 醉后洋相
太阳收了刺眼的光,商贩们也收了自己的摊位,小店纷纷关了门。
傍晚的上海滩出奇的忧郁沉静,像个繁华落尽的真纯老人。
街道波平如镜,蜿蜒在浓密的梧桐树影里,偶尔一席凉风,翻动树叶窃窃私语,说不尽白日里的繁华热闹。
在黄昏残余的温暖里,总有一股子炊烟味儿,对于奔波操劳了一天的行人,倍显珍贵。
辚萧三番五次的挣脱方子澄的搀扶,一会儿要爬树,一会儿又要跳舞,还非得从一只流浪癞皮狗的嘴里,夺下半块骨头。引的过往行人纷纷侧目。
方子澄恨不得离她远远的,让人瞧不出二人相识。除了大学毕业典礼上他吟诵了《诗经》中的一首《击鼓》,夺得阵阵掌声之外,还从没被如此瞩目过。何况,还是一件这么丢脸的事。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方子澄软言相劝不知多少遍,辚萧依旧置若罔闻。好不容易不与癞皮狗较劲了,又把他拖进了商贸大厦,死活要给他添件新的白衬衫,说他身上那件,脏的像乞丐。
方子澄瞧了瞧辚萧又臭又烂的破衣服,还真不知道谁更像乞丐。
走出商贸大厦,天色已经渐晚,市中心的华彩初上,妖娆迷离,满天星斗似要摇摇欲坠。
“现在,我们可以回去了吧?”方子澄的耐性就快被辚萧消磨殆尽,他真的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发起火来。
“好啊!”辚萧痛快的答应。
方子澄大大松了口气,却不想,自己高兴的着实太早。
“可是,我们只剩下一个银元啦!”辚萧一手举着空空如洗的钱包,一手捏着银元,站在马路牙子上,手舞足蹈。
“我们俩雇一辆黄包车,先把你送回去,至于我,再说吧。”
方子澄话音刚落,街上倏忽开过一辆老爷车,速度飞快,辚萧身手有些滞顿,小小一个转身,啪嗒,摔在了地上。手中仅剩的一枚银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咣当,掉进了人工喷水池里。
辚萧的第一反应是先摸脸,确定它并没有着地后,翻过身来,四肢伸展成一个“大”字,笑嘻嘻的道:“嘿嘿,我们现在身无分文啦!”
方子澄可没顾得上辚萧是不是摔倒在地,目光始终尾随着老爷车上,款款走下来的文清许。
今晚,她穿了一件白色蕾丝礼服,纯白的裙摆及地,若莲瓣婆娑,袖口参差不齐的花边文理,精致柔美;从肩头向下螺旋点缀的朵朵白玫瑰,衬得她更加楚楚动人;发髻高高盘起,缀一朵粉钻簪花,淡淡的妆容,纯洁又高贵。
方子澄呆在原地,双眼被钉在了文清许的身上。
随后,车上又下来一位衣着体面的中年男子,挎了清许的胳膊,缓缓走进了漪蘭夜总会。
清许怎么能和这种不三不四的男人,进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绝对不行,他必须阻止!
“清许!”方子澄一路狂跑过去,脸上挂着些许愠怒。
“清许,你怎么会在这里?“
文清许略微惊讶之后,又换上了一如既往的浅笑:“怎么了?你不是也在这里么?”
方子澄正想着如何长话短说的解释清楚,旁边的中年男人反倒先开了腔:“这位少爷是?”
“爸爸,我给您介绍,这位是我的新朋友,方家留学归来的二少爷,方子澄。子澄,这是家父。”
这结果令他始料未及,正不知如何为自己刚才的鲁莽做出弥补,文父却和蔼的笑了。“果真是一表人才啊。清许,有空请朋友到家里坐。方少爷,我们今日还有事,就不盛情邀请了!”
“方伯父,您客气了。您先忙,改日小侄一定登门拜访。”
方子澄目送着清许的背影进了漪蘭,犹自痴痴的收不回来。
“哎呀!那小丫头……”
方子澄忙癫跑回去,辚萧正躺在地上睡得不亦乐乎,可能是由于地面太凉,蜷缩的像个受了伤的孩子。
023章 交易筹码
“清许,刚才那个人可是商会会长方荣里的二儿子?”
“是。”文清许冷冷的回答。顺手从桌上的水果餐盘中,拿起一枚玛瑙樱桃,塞进嘴里。未料得,这樱桃看着诱人,实则酸涩的很,文清许从小最受不得酸味,一口吐在了桌子上。
“快点擦干净!一会儿被尊贵的客人看到,成什么样子?”
“什么尊贵不尊贵的,不过是个日本领事。用得着装的跟孙子一样么!”
文世昌瞪着清许,厉色道:“你住口!只要他能助你爹登上市长之位,叫声祖宗又算得了什么?”
“市长之位,市长之位!你眼里就只有你的市长之位!那我算什么?工具么?”
文清许两道柳叶眉倒竖起来,好似穿了件华丽外衣的怨妇。
“混账话!爹是为了让你荣华富贵!你最好记得咱们以前的苦日子!”
文清许泄了气焰,不再搭腔。拿着纸巾将桌面擦拭的干干净净。随后挺直了腰身,换上一副矜持的假笑,仿佛只有武装成这副端庄的样子,才算摆脱了曾经卑贱的出身和那些暗无天日的生活。
看着自己女儿足以倾倒众生的美貌,文世昌笑的极为满意,他相信,世界上也没有哪个男人会不满意。
轻巧的敲门声,让父女俩的神经紧紧一绷,今儿这位客人可要小心翼翼的陪,陪好了,平步青云,陪不好……
文世昌想都不敢去想。
他敢赌这一把,一来,是摸准了对方想要的东西,二来,便是手中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文世昌恭恭敬敬的开了门,尊了一声:“武田先生。”
走进来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矮壮男人,方脸,大耳朵,高颧骨,厚嘴唇,一撮山羊胡,略显轻浮。冒着精光的小眼睛,似是无时不刻不在算计。
自打进了门,他的目光就没离开过清许的脸。清许对付这种事,自然也是手到拈来的。看上她这张脸的男人,少说也铺了半个上海滩,她自然知道,在什么样身份的人面前,摆什么样的姿态。
此刻,她正摇晃着高脚玻璃杯中香醇的红酒,酒色剔透,衬得她的五指更加白皙修长。
“武田先生?”文世昌轻轻地唤了一声。武田没反应。
清许抿了一小口酒,一双勾魂摄魄的眼,一直看到武田的心窝子里,声音酥软的像刚出锅的梨膏糖。“武田先生,我父亲在叫你呢!”
武田的视线并没有移动半分,倒是一把握住了清许举杯的手,强行让她喂了他一口酒,才缓缓道:“我听见了。”
清许心中溜过一丝不悦,又不敢发作,只能用眼神求助自己的父亲。
文世昌正笑得开怀,两条眉毛飞舞着,仿佛在看别家女儿的热闹。
清许生生忍下抽回手的冲动,强撑着笑脸道:“武田先生,您自然是听见了的。可您,还没回话呢!”
“文小姐想让我回什么,我答应便是。”
文世昌一听此话,心中已经有了谱儿,这事儿,多半是妥了。
“我想让你松开我的手,很痛的!”
清许就着话茬儿把手往后一缩,没有挣脱。
“既然如此,我轻一点握着便是。”
清许自认对付任何男人都游刃有余,哪怕是海外留洋的大学生也不在话下,可今日,似乎是碰到了千年老妖了,自己那点道行,根本不值一提。
武田将文清许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一切便已经了然于心,这个女子的手段,倒是难得一见的,用好了,就是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好枪!
024章 市长被杀
流银月光在方子澄脸上漂浮着,微微勾勒出清晰如刻得轮廓,越发深邃清绝。
辚萧趴在他背上,呼吸均稳,灼热的酒气一下又一下的瘙痒他的脖颈,挠不着,躲不过,就像是人生里,某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淡淡离愁。
两个身无分文的人,总不能在大街上溜达一夜,再者,这小丫头也真够重的,也不能全怪他的肩膀没扛过重物。
步子一下比一下沉重,总算天无绝人之路,路边恰好有把长椅。
方子澄轻轻将辚萧放上去,自己坐在很小的一角,总算是歇了一歇。
刚刚活动了两下酸痛的筋骨,“咣当!”辚萧从长椅上径直滚下,哽叽了一声,翻了个身,抱着椅子腿儿,继续沉睡。
“还真是个活宝!“方子澄笑着摇了摇头,他难得在一天里开口笑两次,况且还是对着同一个人。
把辚萧重新抱回到长椅上,用腿倚住边沿,以防她再次掉落。哪知,反被她死死抱住,动弹不得。
十几分钟后,方子澄的两条长腿就如钉了钢板一样,又僵又麻。
“叫醒她吧!“方子澄合计着。
“还是让她再睡一会吧。”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
如此反反复复竟然挨到了天明。
辚萧被出生的暖阳和热闹的叫卖叫醒,睁开眼,便看见方子澄一头栽下来,撞向长椅靠背,撞得那叫一个结实。
剧烈的疼痛驱散了体内的瞌睡虫,混混沌沌的,已经是新的一天了,没想到,自己竟然以这个姿势站了一夜。
“号外!号外!市长被暗杀,凶手疑是*!”小报童操着清脆的童音,满大街叫喊。
“什么?市长被暗杀?”辚萧噌的一下子从长椅上蹦下来,大喊:“小马驹,给我一份报纸!”
报童闻声赶来,脏兮兮的小脸上,嵌着双煤精石一样的眼睛。
“辚萧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小报童扑倒她怀里,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给我一份报纸,不过要下次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