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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策已经喝下四杯茶了,他动手去斟第五杯,一边斟一边纳闷着:这姑娘跟大夫套个话而已,难不成改拜师了?
正想着呢,端木翠一阵风样哗啦啦卷进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先生,我们去找展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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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知正对他们再次去见展昭并未加以阻拦,但脸色已是相当的不好看,虽说姚蔓青的落水纯属“意外”,但是在他看来,展昭仍是所有不幸事件的始作俑者。
为顾全大局计,公孙策少不得要说些圆场的话,端木翠就没那么好脾气了,从头至尾,她的脸都拉的跟晚娘似的,心里早有了计较:这糟老头子要是不同意,摁到缸里去,没得商量!
终于又见到展昭,公孙策舒了口气,看向端木翠:“端木姑娘,你究竟发现了什么,现下可以说了吧?”
展昭闻言一怔,也看向端木翠,她像是跟谁赌气,看样子,气的还不轻。
她谁也不看,阴沉着脸,把方才所见所闻一五一十道来。
语毕满室皆静,公孙策愣愣站在当地,手中拎着的马灯似是也被震住,灯焰一动也不动。
良久他才喃喃道:“这么说,展护卫的事情,根本就是先有预谋,栽赃嫁祸。姚家小姐既然已有了身孕,那么那一晚……她的落红……”
忽的想到什么,拊掌叹息:“是了,今日她落水被救起,我看到她肘上有刀伤,难道所谓的‘落红’,就是……”
俄顷眉头紧锁:“怪了,她跟展护卫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如此栽赃陷害,难道说,姚家知道展护卫是来查姚美人的事情的,故意设下这毒计?”
他先前自言自语,端木翠只是听着,并不置词,待听到姚美人一节,忽然就摇头道:“不是,此事跟姚美人没有关系。”
展昭奇道:“莫说是先生了,连我都在猜想姚家的事情跟姚美人是否有关连,端木,你缘何这般肯定姚美人并未牵涉其中?”
端木翠叹了口气,只得把先前收得姚蔓碧魂魄一事讲了一遍,末了道:“我有问过那姚美人,她入宫之后,和姚家几乎就断了音讯,根本没有私下串通逃离宫禁一说。而且,她稀里糊涂就被人打散了魂魄,之前一直安分待在宫里,什么卷了细软打伤值夜之人,纯属无稽之谈。”
展昭惊怔之下,待想多问几句,端木翠却急了,跺脚道:“展昭,先莫管那姚美人,顾着你自己是正经。现下真相大白,你不用受这等龌龊气了,我去找姚知正那个老头子,他的女儿在外与人私相授受,到头来却要你背这黑锅,他是要脸不要脸?”
说着转身就走,方走了两步,就听展昭在身后唤她:“端木。”
端木翠没好气地走回来:“又什么事?”
展昭叹气:“你这性子,怎么什么时候都急成这样?”
端木翠一双眼睛立时睁的溜圆:“我急?也不知道我是为谁急!你居然嫌我急?那我不急了,随你干什么,最好你和那姚家小姐明日就成亲,白头偕老才好了。”
展昭哑然失笑:“越说越没谱了。”
端木翠说到做到,果真不急了,非但不急,连瞅都不瞅展昭一眼了,眼帘微微阖着,神色要多轻松有多轻松,跟正在喝下午茶的老佛爷似的。
公孙策暗自好笑,只是心中终究有事,顿了顿忧色重上眉头:“端木姑娘,你查到的证据固然有用,但在解救展护卫这件事上,依然杯水车薪,你有没有想过,现有的证据根本无法证实展护卫那一晚没有侵犯过她。”
端木翠没吭声。
“她可以全然否认春*药一说,横竖我们都没有确凿证据证实展护卫那一晚被下了药。她之前与别的男子有染,跟被展护卫侵犯,完全是两回事。”
“你查到的线索只能证明姚家小姐素日里品行有亏,无法帮助展护卫洗脱罪名。”
“退一步讲,哪怕能证实那一晚她对展护卫下了药,只要她一口咬定被展护卫侵犯过,展护卫就不可能全身而退。”
端木翠静静听着,不置一词。
展昭微微一笑,轻声道:“你现在明白了?”
端木翠瞥了他一眼,慢吞吞道:“明白什么?反正我不——着——急。”
不着急三个字,调子拉的老长,满脸的漫不经心,看的展昭牙痒痒。
公孙策叹气:“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才能着急一点?都这种时候了,还顾着闹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忽然就觉得说不出的疲倦,马灯的光映着他这几日苍老了许多的脸,面上的皱纹也似乎比往日深了许多。
他是真的为展昭忧心,较之展昭,他年岁长上许多,更加懂得官场的沟壑和前路的不易,此事若是无法善终,展昭的处境异常困难不说,只怕最后还会落个锒铛入狱的下场——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的。
鲜衣怒马神采飞扬早已在江湖中扬名立万的南侠,在他眼里,也只不过是后起的年轻子侄般,需要长辈的引领和看似唠叨般的操心。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才能着急一点?都这种时候了,还顾着闹么?
端木翠听的一怔,也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就涌起许多的负罪感来。
“公孙先生……”她讷讷,“我其实……很着急的。”
公孙策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马灯的暗光下,他的笑容都显得疲倦和无力。
“公孙先生,”端木翠有点难过,“你放心,我会想出办法来的。”
公孙策还是没有说话,他又笑了笑,慢慢的转身离开。
他的背影有些许佝偻,脚步沉重了许多,端木翠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强烈的意识到:眼前的公孙策,已经是个老人了。
她的眼睛忽然就湿了。
“我会想出办法来的。”端木翠咬着嘴唇,倔强地低声喃喃。
有人轻轻从旁握住了她的手。
“展昭……”她抬起头看他,视线慢慢模糊,并不掩饰自己的难过,还有些许的委屈。
展昭不知怎么安慰她才好,许久才柔声道:“端木,先生不是同你生气。”
“嗯。”声音低低的,头也垂的很低,展昭从未见她这样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心底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忽然就触动了一下。
“端木,”他换了个轻松的表情,带着淡淡的微笑,“你的穿墙术如果练成了,该有多好。”
“为什么啊?”端木翠抬起头看他,眼睑处还微微泛着红,与此同时,心中泛起小小的得意:我就是不告诉你我练成了,届时吓你一跳!
“因为……”展昭顿了一下,唇角慢慢扬起,他的眼神清澈而干净,没有不安和犹豫,透着专注和清明的坦然,他轻轻靠近她耳边,低声道,“端木,我想抱抱你。”
端木翠先是没反应过来,再然后,她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连耳根都透着可爱的红润。
“这样啊……”她咽了口口水,故作大方偏又语无伦次,“我……我还没练成,还要多练……不然……卡中间,嗯,大事为重,现在有着急的事,你的事情要想个法子,要好好想个法子,卡中间就不好了,出不来,嗯,想法子,我打过仗,嗯,我会想法子……多练练……嗯……想法子……”
说到后来,脑子一团浆糊,也不知道自己叽里呱啦在讲些什么。
展昭微笑着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
“说到法子,”他慢吞吞道,“我倒是有一个,愿意拿出来给端木将军参详参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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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春情劫】…九
姚知正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公孙策和展昭同在开封府供职,听闻彼此间交情不浅,怎么能说谈崩了就谈崩了?
天将黑时,数十个县衙的差役一哄而入,喝退姚家上前阻拦的下人,径自去到地窖,给展昭上了镣铐枷锁,推拉着押解去了县衙的大牢。
领路的是公孙策。
展昭被从地窖里押出时,公孙策还冲着展昭冷笑:“自作孽,不可活!”
姚知正傻眼了,他先前嘴上呼喝的厉害,内心里可从不曾想将事情闹大——一旦闹开,姚家的脸要往哪里搁?
眼睁睁看着展昭被带走,他急的话都说不周全:“公孙先生,这……这又是怎么说?”
公孙策余怒未消:“什么御前四品带刀护卫,江湖草莽,匪气未消,敬酒不吃吃罚酒,打量我不敢整治他么?”
“只是……小女……”姚知正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忽的心生疑窦,“公孙先生,你不会嘴上说要拿他下狱,背地里行的纵他之实?”
公孙策袍袖一挥,冷笑连连:“姚大人若是不信,不妨自己去县衙的大牢探个究竟。”
姚知正明知不该和公孙策生出龃龉,奈何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这许多,竟当真跟到了大牢——当着他的面,展昭被投进了大狱,牢门上数重铁链,偌大枷锁。
无可奈何之下,反过来对着公孙策服软:“公孙先生,老朽并不想闹到这种境地,即便办了展大人,小女的名节也……”
公孙策并不咄咄逼人:“在下此举,实是无可奈何——展昭不知天高地厚,让他吃些苦头也好。不过姚大人尽可放心,在下省得分寸。”
姚知正无计可施,也只得暂且压下不提。
回到府中,越想越是气闷,待想喝口水润润喉,一提茶壶,空空荡荡,登时间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将茶壶摔到地上,一声脆响,瓷片四下崩飞。
就听有人怯怯道:“爹……这是……”
却是姚蔓青闻听县衙的差役带走了展昭,心下忐忑,央奶娘扶她过来探探口风。
姚知正不见她还好,一看见她,更是怒不可遏,大步行至近前,扬手就是一个巴掌,直把姚蔓青打的跌碰在旁侧案几之上:“不要脸的东西,姚家的声誉尽是让你给败了!”
姚蔓青被打的眼冒金星,唇角都裂出血来,张李氏看的心疼,忙上去扶住她,哭道:“老爷,都是那姓展的坑人,小姐也是被他糟践的啊……”
姚知正冷笑一声,指着姚蔓青的脸破口大骂:“姓展的固然不是好东西,你却也清白不到哪去,我嘴上不问,心里明镜一般——那一晚你若老实待在房里,姓展的又怎么会寻到机会?总是你心中惦记上了,夜半偷偷跑去,这才有了后头的祸事,老话怎么说,苍蝇也不叮无缝的蛋,你自己干净,也不会摊上这档子烂事!想来姓展的也寻思你行止不端,说什么也不同意这桩婚事!”
姚蔓青双目含泪,死死咬着嘴唇,只是不吭声,姚知正骂了一阵,悲从中来,又是捶胸又是顿足:“姚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孽障,想你姐姐仪容端方,贵为皇妃,你闹出这种事来,叫你姐姐都没脸见人,依我说,也不要嫁那姓展的了,你自己了结了是干净!”
姚蔓青闻听此语,终于受激不住,失声痛哭,张李氏唯恐真闹出什么事来,也顾不得姚知正了,连哄带劝的扶着姚蔓青回房,身后是姚知正暴跳如雷的怒吼:“哭,你还有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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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头公孙策支走了姚知正,略略同展昭知会了两句,便匆匆赶去了客栈,先前定下了计议之后,他便同端木翠在外间寻了住处,以便后续行事。
客房在二楼右首尽头处,图的便是一个清静,方一进门,便听到端木翠有些愠怒的声音:“姚大小姐,我好话说尽,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公孙策叹了口气,回身掩上门扇,又往里走了两步,正见到端木翠瞪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