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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
话说端木翠的前半程倒是中规中矩,只是到了姚蔓青的落水处,她一个千斤坠,整个人泰山压顶般下去,可怜姚蔓青刚挣扎着露了个头,就被这不明坠落物结结实实压到了水底,池面又是一个大水花,又是一声扑通,扑通的公孙策无语凝噎。
于是池这边的公孙策,池那边的一干人,N道目光,都愣愣看着水面,一时间无人动作,似乎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再然后,兴许是为了增加冷幽默效果,池面上还咕噜噜翻出一串水泡来,像是有鱼儿在吐泡泡。
直到池边的人出现了不安,有人自告奋勇要跳下去(方才你怎么不跳?),端木翠才带着灌饱了水近乎昏迷的姚蔓青哗啦一下分水出来,方将姚蔓青软绵绵的身子搁到池边,下人们便哄一下围上去,端木翠很是好整以暇的退到一旁,全身湿漉漉的,很快就把站的地方湿了一滩。
横竖此刻没人留意到自己,公孙策也索性过来,正待对端木翠说什么,那边蹲围着的下人中忽然就有人惊呼了一声:“小姐受伤了!”
张李氏只恨那人嘴快,待要掩他嘴,已是来不及了,一时间周围尽是倒吸凉气之声,端木翠听得分明,赶紧拨开众人进去,但见姚蔓青的衣裳湿的沾在身上,左边肘处的衣裳醒目的一摊红,因着被水打湿的关系,那颜色近乎于粉,还有细细的血线自手边流出。
端木翠皱了皱眉头,单膝跪下,俯身去撸起她衣袖,触目是一条不算深的刀痕,血肉翻开,裹伤的布条抹在一边,想来是自己方才在水下拽起她时抹落的,张李氏手忙脚乱的将姚蔓青的衣袖又抹下来,瞪边上人道:“还不快把小姐抬到屋里去。”
于是七嘴八舌,七手八脚,一群人乱哄哄远去,倒是把端木翠和公孙策晾在了当地,端木翠正盯着远去的一行人若有所思,耳边传来公孙策的惊叹:“端木姑娘,你在水底下还给了她一刀?”
端木翠没好气,抬眼时,公孙策摇头啧啧个不停声,面上的表情,分明就写着:最毒妇人心,妒忌的女人是可怕的,得罪谁也不要得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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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小盘香发出袅袅的安神香气,姚蔓青静静躺在床上,双目微阖,只忽缓忽急的呼吸声暴露了她并未睡着,姚知正站在屋子中央,背着手来回踱步,时不时往这边瞥一眼,张李氏心中七上八下,看看小姐,看看老爷,最终将目光停在给姚蔓青把脉的大夫身上。
这大夫五十上下年纪,黑中杂着花白的山羊胡子,两只眼睛细细长长,眯起时更是成了一条线,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这窗户缺材少料到一定程度,无论你怎么努力的想从窗户往里瞅,都瞅不到他半点心思。
现下,他的两只手指,正看似虚虚地搭在姚蔓青脉搏上,不动声色,不置一词,直叫张李氏心惊肉跳,相信躺在床上的姚蔓青也绝不轻松。
完了完了,张李氏的冷汗涔涔自背上滚落,落水事件惊动了姚知正,硬是从外头请来了大夫,请来了也就罢了,他居然全程在侧,害的她想跟这大夫暗通款曲都不成,万一大夫看出些端倪……
正思忖间,大夫忽的轻咳了一声,把手缩了回去,尔后振衣起身收拾边上的药箱,姚知正听到动静,向着这边看过来,张李氏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大夫长的清瘦,背不宽,却足以挡住姚知正的视线……
只此片刻功夫,姚蔓青蓦地睁开眼睛,猛地抓住大夫的手腕,她几乎是拼劲全身的气力,指甲深深地陷入大夫的腕中,那大夫吃痛,待要出声,忽的触及姚蔓青目光,吓地将声音咽了回去。
他真是从未见过如此狠毒凌厉的目光,这目光透着血腥杀气,不像是养尊处优的闺阁女子应当有的。
只片刻功夫,那目光又收了回去,姚蔓青努了努嘴,以眼神示意枕边。
枕下露出黄澄澄的一角,那大夫心中一动,装着俯身拿药箱时,不动声色地将手从枕边带过,那东西入手,沉甸甸的,冰凉,元宝形状。
大夫的嘴边露出一丝微笑,给了姚蔓青一个会意的眼神,姚蔓青回之以一笑,又轻轻阖上了双目,睫毛纤长,气息清浅,似乎一直就在睡着,还不曾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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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策擎起茶杯饮茶,眼皮掀起,透过半开的门扇,正看到下人将大夫引出门去,他想了一想,再抬头时,换好衣裳的端木翠正一边拿巾帕擦着头发一边步进门来。
公孙策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大夫离去的方向:“端木姑娘,给姚家小姐瞧病的大夫刚走。”
“嗯。”端木翠随口应着。
公孙策知道她没明白:“你快些出去,向他打听打听。”
“打听什么?”端木翠奇怪。
“问问姚家小姐的情况,要用些什么药,晚间你过去看她时,也好有个准备,好过两手空空。”
端木翠撇嘴:“哪里还要带东西过去,我可是她的救命恩人。”
“既是作戏,就作足些,总没坏处的。”公孙策笑笑,“再说了,横竖现在也没事。”
“那倒是。”端木翠想了想,将手中的巾帕往公孙策桌子上一扔,三步并作两步出去了。
出得门来,四下一看,右首边一个拎着药箱的老头已走出数十丈远,端木翠猜想着他便是大夫,因喊他:“哎,大夫,停一停。”
那老头吃了一吓,快速回头看了一眼,非但没停,脚下走的更急了。
端木翠奇了:“哎,大夫。”
这一下走的很快——近乎是小跑了。
端木翠心下生疑:这大夫,怎么跟做贼似的?
于是一边喊一边追:“哎,大夫,你停停,我有话问你。”
怎么喊他也不停,端木翠恼了,一瞥眼看到墙根处几块碎石子,想也不想,伸手拿过一块,向着大夫腿弯处打过去。
根据之前姚蔓青姑娘的不幸遭遇,我们可以推算出端木姑娘的命中率还是很高的——果不其然,就听哎呦一声,那大夫扑倒在地,药箱跌开了口,药箱里的什物洒了一地。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从他的袖笼里跌出了一锭金元宝,骨碌碌滚出许远。
端木翠的目光也粘在这金元宝身上,金元宝滚到哪,她的目光便粘到哪。
待到那大夫忍痛起来将药箱重新理好时,端木翠已抢先一步将那金元宝捡在手中,上下打量了下大夫略嫌寒酸的衣裳,一声冷笑:“你这个贼!”
“哎,姑娘,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那大夫冷静下来,“你回姚家打听打听,是姚家小姐赏我的。”
“姚家小姐赏你的?”端木翠有些不信,就这两日见到的姚家上下的吃穿用度,可不像是出手豪阔的人家。
“不信的话,自己去问姚姑娘。”大夫气冲冲地伸手夺过金元宝,将药箱的顶盖砰一声关上,拎带斜挎上肩,拔腿就走。
端木翠有点不甘心:“姚家小姐干嘛给你这么大锭金子?”
那大夫头也不回:“我给她瞧了病,她赏我的。”
“什么病?”
大夫的身子忽然就震了一下,他慢慢转过头来,带着一股子奇怪的神气:“也没什么,就是受了惊吓,淹了水着了凉,好好调理几日,也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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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春情劫】…八
那大夫走出老远,终究有点不放心,偷偷回过头来看。
这一看险些没把他气的吐血:端木翠居然没走,不疾不徐地跟着,不远不近地缀在他后面,见他回头,居然还没事人样仰脸冲他一笑。
“你,你怎么还跟着?”大夫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端木翠一手绕着发辫梢子,答的挺诚恳的:“我觉得你没跟我说实话。”
大夫心头打了个唬,强装镇定:“我怎么没跟你说实话?”
“我现在还没想到,”端木翠皱了皱眉头,“等我想到了,我再问你。”
她说的是实话,也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那大夫的答话透着一股子古怪劲儿,究竟差在哪里她又说不出——但是就这么放他走了她又不甘心,索性就先跟着。
那大夫心中有鬼,受不了她这么跟着:“你再跟着,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跟着你碍到你什么事了?”端木翠愈发觉得他不对劲。
大夫没辙了,只得继续往前走,再一回头,她还跟着,又是仰脸那么一笑,笑得他心中发慌,他可一点没觉得被个年轻的美貌女子跟着是多么荣幸的事,在他眼中,她就是个拖累,了不得的拖累。
再走了一阵,进了一条僻静的巷子,经过一户人家门前,大门上挂着锁,门口立着个笤帚,还有口缸。
大夫决定动用武力,他呼啦一下上去把笤帚抓起来,半空中刷刷舞了两下:“你再不走,信不信我打你?”
他是认真的:这姑娘的烦人程度跟要饭的叫花子讨钱的二流子实在没什么两样,被打也是自找的。
端木翠停下脚步:“说什么都不让我跟着,我看你是心中有鬼。”
大夫咬咬牙,心一横,一笤帚朝她扑了下去。
眼前一花,笤帚扑了个空,揉揉眼睛四下望望,那么大个活人居然不见了。
正诧异间,有人在背后戳了戳他的脊梁骨,回头看时,端木翠的脸冷的跟三九天的冰棱似的。
“我本来想跟你好声好气的说的,”她说,“现在,可是你自找的。”
大夫还没反应过来,颈上忽的一紧,端木翠揪着他的衣领就往后拖,他怎么挣扎都挣扎不脱——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姑娘家,怎么手劲这么大?
正纳闷着,脚下一个踉跄,下一刻脑袋就被按进了那缸水中,刹时间,冰凉冰凉的缸水灌进了他的脖子、耳朵、嘴巴。
“唔……”他拼命想仰起头来,两只脚四下踢腾,有一段时间,他还四下扭动着屁股,妄想给对手造成一定程度的冲击,未果。
哗啦一声,终于又呼吸到空气,大夫努力睁开眼睛,透过眼帘处滴拉的水,他看到端木翠一脸的冷笑。
“你同我说,姚家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真的不知道。”
咕噜噜……咕噜噜……继续挣扎……咳嗽……
哗啦一声,又把他的脑袋拽起来:“姚家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真的……”
咕噜噜……咕噜噜……
再次拽起:“到底怎么回事?”
“姚家小姐得的是风寒,身子弱,要好好调养……”
语毕片刻没动静,心下刚浮起三分庆幸,眼前一黑,这小姑奶奶又把他摁下去了。
咕噜噜……
“说不说?”
“姚家小姐是风寒……”
咕噜噜……
“还不讲真话?”
“她有宿疾,心脉来的弱,恐难长寿……”
“不对!”
咕噜噜……
端木翠发狠了,她其实没有确凿的证据去怀疑大夫讲的话,但是她就是觉得不对,就是觉得他没讲真话,索性摁下去,再摁下去,横竖淹不死他。
咕噜噜……咕噜噜……咕噜噜……
也不知道咕噜噜了多少次,大夫终于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金子固然是好东西,但是命这个东西更加宝贵,不是有句老话叫金银诚可贵性命价更高么?
于是在下一次脑袋被拎出水面的短暂间隙,他卯足了劲儿嘶哑着声音喊:“姚家小姐是有了身孕,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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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策已经喝下四杯茶了,他动手去斟第五杯,一边斟一边纳闷着:这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