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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不怪你。”奕渲的语气极为平淡,又吩咐陈二喜:“你去把伺候蓉妃的宫女找来,让她照着杨大人的 吩咐去做便是了。”
“奴才遵命!”陈二喜应了是,便带人去找小眉和迎春了。
不多时,陈二喜带着小眉和迎春随着杨晟铭进了偏殿,奕渲踌躇了片刻后终究还是进了偏殿:想起蓉妃刚进 宫时的天真烂漫与任性刁蛮,奕渲嘴角的弧度不禁柔和许多。
初见蓉妃时,她还是荣安公主府里那个任性的郡主,喜欢穿紫色的裙衫,笑升两靥时两个浅浅的酒窝让人看 后不由心生暖意,如秋水般轻盈的双眸满含情意,那时的蓉妃还是个单纯的女孩儿,她美丽、纯洁、对一切 新鲜事物充满了好奇,情窦初开的少女不懂什么是政治联姻。所以,他对她心生愧意。额娘告诫他:让这位 表妹进宫的用意无非是为了稳住荣安公主府在朝中的势力,为了他登上帝位多添一份助力罢了。所以他只能 宠她、给她令人羡慕和妒忌的荣宠,给她尊崇的地位份,唯独不能给的便是真情。
二七年华的天真女子,谁不喜欢这独一无二的恩宠,然而正是眷念这份独一无二的隆宠。所以她更害怕会有 失去的一天。为了能常留这份恩宠,她在姑母的教诲下渐渐学会了什么叫手段和心机,而他也知道她所算计 的种种。为了稳住朝堂之上荣安公主府那股不可小觑的势力,他放纵她的任性,只要是她想得到的、他都会 满足她。至此宫中无人不知,能在宫中长宠不衰的便是衍庆宫里那位娇柔妩媚的蓉贵嫔,即便永和宫的淳嫔 能与她分得一杯羹,然而皇帝心尖儿上的人依旧是蓉贵嫔,这在宫中一直是尽人皆知的事情。
如今这个陪伴了自己八年的妩媚女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日后她再也不会那样深情地望着自己,她盈盈 如秋水般的双眸里再也会有自己的倒影,她亦不会再躲在自己的怀里撒娇。只在那一刹那,他觉得自己愧对 这个女子很多。在这八年里,他给她所有世间的奇珍异宝,亦可以给她永不退色的荣华富贵,唯独给不了的 便是真心真意,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稳住她的娘家。就连那个还未成形的小生命,也是他亲手扼杀的, 他不能让她顺利的生下孩子,更不会让她的家族有任何威胁自己帝位的筹码。
所以至死,乌雅卉蓉得到的不过是他所有的荣宠罢了,然而荣宠的背后连一丁点的爱意也没有。然而此时此 刻,他分不清最初对卉蓉的感情是为了稳住荣安公主府的势力,抑或是掺杂了不该有的情愫在里面。他只知 道此时此刻,他亏欠了她这样多,甚至连一个孩子也不给她。
他分不清自己的情感。此生,他欠了珑儿的一切也同样的欠了卉蓉,那个曾经天真又任性的表妹。是他亲手 扼杀了她所有的天真与美好,是她的家族让她学会了在宫中如何谋算人心。
权势果然是个可怕的东西,而对一个女人来说:只宠却不爱同样也是一种悲哀,或许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也 不失为最好的解脱。
梢间里,小眉和迎春惧怕地求神灵保佑,二人皆是应着头皮的慢慢靠近蓉妃的尸身。
杨晟铭见他们二人如此惧怕,便宽慰她们:“二位姑娘不必惧怕,我们这么做也是想帮蓉妃娘娘查出害死她 的真凶,相信蓉妃娘娘泉下有知,定然也不会怪罪我们的。”
听了杨晟铭宽慰的话语,小眉和迎春这才稍稍的安心了,终究是迎春的胆子要大些,她按着杨晟铭的吩咐小 心翼翼地走到蓉妃的尸身旁。放置了一夜的尸身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迎春的脑海中忽然闪过宫中年长的嬷 嬷们说过的“诈尸”二字,一想到这两二字她便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咚!”沉闷的声音回响在梢间里。
“娘娘,您千万别来找奴婢啊,不关奴婢的事情啊!”迎春吓得花容失色,迅速的跑回了小眉的身边,紧紧 抱着小眉不敢松手。
小眉被她这么一弄也吓得不行,然而迎春所谓的有鬼不过是蓉妃发髻上的一支玛瑙簪子因坠不住发髻才会落 了下来。
陈二喜见她们二人如此,不免呵斥她们:“当着万岁爷的面儿还敢这样一惊一乍的,姑姑们平日是怎么教导 你们当差的,还不快去查看蓉妃娘娘的手里有没有握着什么东西。”
小眉极为不悦地推开了迎春,答应后便壮了壮胆子走到了蓉妃的身边,她咬了咬牙方才托起蓉妃早已冰冷的 双手查看起来,蓉妃的左手空无一物,当小眉掰开蓉妃的右手查看时,不由欣喜道:“回皇上,娘娘的手里 有一块锦缎。”小眉拿着那一小块扯裂的锦缎走到奕渲和杨晟铭的身边欣喜地禀报着。
杨晟铭忙接过了小眉手中的锦缎呈给奕渲查看,奕渲看着手中杏色暗花纹萱草妆花缎,疑惑道:“这是宫中 妃嫔制衣时所用的布料,难道说蓉妃的死的确是后宫中人所为。”
杨晟铭也将衣料拿回手中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一遍,才敢下结论,“蓉妃娘娘很有可能是先被凶手用极细密的 蚕丝线活活的缢死,在蓉妃娘娘挣扎的时候不小心扯下了凶手衣服上的一角,而凶手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故 而在行凶之后又把蓉妃娘娘的尸身伪装成上吊自缢的假象,借此来转移我们的注意力。这块锦缎就是最好的 证明。”
“宫中何人竟敢如此歹毒,若是让朕查到一定不会轻易地放过她,如此蛇蝎心肠的女子朕如何能容她再在宫 中祸害他人。”
“奴婢记得,这块衣料好像是…好像是…”迎春看着那块杏色的衣料犹犹豫豫地不敢下结论。
陈二喜见她吞吞吐吐的,不免催促她道:“你若知道什么说出来便是了,此事有万岁爷做主了,就算他们知 道了是你说的也不敢对你怎样。”
杨晟铭见迎春极努力的回忆着,这才敢为那个人说话:“微臣愚见,不如让迎春姑娘仔细的想想。不过有一 点倒是很明确了,那就是禧妃娘娘的确与此事无关。微臣猜测,蓉妃娘娘遇害的时辰应该正是禧妃娘娘在宫 中临盆之时,试问一个正在临盆的产妇如何有机会前来衍庆宫谋害蓉妃娘娘,所以找到这块衣料的主人,便 能找到杀害蓉妃娘娘的凶手。”
“奴婢记得这块料子是当初内务府着人送来的,娘娘说这个料子的颜色太深沉了,所以便赏给了当时也在场 的一位主子。奴婢记得,当时在场的除了静嫔娘娘还有……”迎春想了想,这才肯定地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还有长*宫的月贵人。娘娘说料子的颜色太深沉了,贵人说她很喜欢杏色的衣料,所以娘娘便将料子赏 给了贵人。不久之后,贵人身着杏色料子做的缎袍来给娘娘请安,娘娘说萱草有忘忧的的功效,意在贵人能 忘却从前的不快之事,所以奴婢这才格外的留心记着此事。”
杨晟铭则仔细地看着迎春笃定的眸子,一个人有没有说谎,只要看着她的眼睛便能得到答案,而在迎春说话 期间并没有任何闪躲的神色,“也就是说,只要在长*宫里找到月贵人缺了那一角的袍子,便能确认真凶是 谁。”迎春身边的小眉清晰地说着。
“去长*宫。”还未等杨晟铭做分析,奕渲已带着陈二喜大步流星的去了偏殿。
杨晟铭只觉得这一切似乎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一切都出乎意料的顺利,这让他有些费解。
第七十九章:死无对证
四更天时的紫禁城灯火通明,六宫妃嫔都如往常一般梳洗打扮,准备往慈宁宫给老佛爷请安。衍庆宫出了那 么大档子的事情,众人此时前去慈宁宫无非是想打探消息,也为自己求个安心罢了。
长*宫的东西配殿分别住着月贵人和新晋入宫的韵贵人,除了几年前住在主殿的瑛嫔甄氏被废后,主殿一直 被视为不祥之地。所以这位新晋的韵贵人也跟月贵人一起长久以来被冷落着。东偏殿的暖阁里月贵人叫了起 ,小环带着另一名小宫女端着盥洗的温水轻轻推开殿门走了进去,月贵人将绛紫色的多宝纹帘子用双鱼勾勾 了起来,身着水碧色竹叶青寝衣的月贵人扶着小环的手走到梳妆台前,“知不知道衍庆宫的事情有什么进展 了,找到凶手没有?”
小环用梳篦轻轻地梳理着月贵人秀丽的乌发,答道:“暂时还没有准信儿了,皇上连夜召了杨大人进宫商讨 案情,想必就要有说落实出的那天了。主子也知道,蓉妃娘娘生前树敌不少,宫中怨恨她的又何止福泰宫的 那一个主子。照奴婢看,这事儿远远没有那么简单,荣安公主虽说逼着宫里要人没错,咱们太后老佛爷也承 诺了要给荣安公主一个交待,只不过害死蓉妃娘娘的人正巧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若真要交出凶手的话,皇 上还未必答应呢。”
“你倒是看的透彻。”月贵人正捡着钿盒里一支四喜如意紫晶簪和另一支翠玉素簪子比对着,虽说奕渲这两 年来不怎么来长*宫,然而她日日都很注重自己的仪容举止,只盼望着有朝一日能重新赢回圣宠、光耀门楣 。
小环配了对珍珠耳坠在月贵人的耳边,“这宫里除了福泰宫的那位与蓉妃娘娘结怨颇深,一心想要置她于死 地,不然还会有谁。”
小环听她这么说疑惑地问道:“奴婢还有一点不明白。蓉妃娘娘生前是与禧妃娘娘多有不睦,只是一个即将 临盆的产妇又怎能抽身去衍庆宫行凶了,难不成禧妃娘娘还会什么妖术不成。”
月贵人冷笑,不以为然道:“她在宫中惯熟了拉拢人心的本事,这点小事又怎会要她亲自动手了,自然会有 人替她解决摆平此事的。我好歹也在她身边待了那么久,要是连这些都不知道的话岂不是白活了。”
殿外,有宫女内监慌乱的声音:“奴才(奴婢)们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是皇上来了?”小环的声音有些意外的欣喜,“主子,您终于可以翻身了,皇上终于来了。日后终于有咱 们的出头之日了。”
月贵人也是抑制不住心中的窃喜,吩咐小环:“快取我那件杏色妆花缎的袍子来,难得皇上肯来长*宫,万 不可让那个殿里的丫头占了先机才行。”
“是!”小环忙应了是,这才从柜子里取了月贵人口中的杏色缎袍。
月贵人这边换上了杏色暗花萱草纹缎袍,宝月髻上簪戴着一对翠玉双鱼戏水挑儿,累丝金海棠花钿端端正正 地簪戴在发髻中央。
月贵人这边刚刚换好缎袍,还来不及稍作整理,奕渲那边已经带人闯进了偏殿,月贵人许久不久奕渲,乍一 见奕渲这么匆匆的走了进来,眼中含着期盼已久的欣喜带着小环忙福身行礼道:“臣妾(奴婢)见过皇上, 皇上吉祥。”
陈二喜见月贵人在今日的这种情况下还敢身着杏色的缎袍不由跟着吃了一惊,奕渲见她还敢不知死活的穿着 这件衣裳面圣,便又想起荣安公主和太后逼迫自己的种种,心中更觉愤怒,便问她:“这件缎袍果真是你的 ?”
杨晟铭则细细地打量着月贵人身上的杏色缎袍,果然,袍子的下摆处果然缺了一小块。
月贵人不解地看着自己身上崭新的缎袍,因为是蓉妃当时赏下的料子,所以这件衣裳她一直十分的宝贝着, 只想着等奕渲来她宫里的时候穿给他看。今日终于如愿以偿,然而他却这样问自己,不免有些失望。
“这个料子是蓉妃娘娘生前赏给臣妾的,难道皇上以为有什么不妥吗?”月贵人不知就理的反问奕渲,根本 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偏殿的韵贵人听闻皇上来了,也带着婢女仔细的梳妆打扮了一番才匆匆赶来偏殿给皇上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