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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年轻的仙长是位高人,至少虎头师父要听他的。子熊不敢抗命,低头称诺。他懂得御剑之法,却不便丢下弟子。一行五人穿过山谷,倒也行走如飞,渐渐消失在密林的深处。
竹棚下,林一独自畅饮。不消片刻,酒水见底。他丢下空坛子,眼角轻抬。
但见树影婆娑,天光斑斓;山谷郁郁,野风送爽。置身此间,使人心境悠然……
林一嘴角一咧,微微摇头。
此处安逸,却难以长久。而此番现身妖荒,必将有所惊动。斗将、天星的两位师兄是敌是友,还须拭目以待。而在此之前,虎头、老龙的伤势可是耽搁不得……
林一微微凝思,人影一分为二。分身留在原地看守,其本尊已悄然潜入地下深处。
穿过天全谷再去千万里,便是空灵谷。
在空灵谷地下的洞穴中,林一缓缓现出身影。
洞穴足有数百丈的方圆,颇显宽敞。其四周隐见雕凿的痕迹,并嵌有发亮的晶石。莹莹明明之下,彷如月色笼罩。而当间的石台,一丈来高、三尺粗细,看起来有些诡异。
四周原本空置的石室,有紧邻着的两间已被封禁。其中分别坐着虎头与老龙,各自拥着一堆神石,或坐或睡。
据那兄弟俩所说,此处曾为妖皇闭关的所在,后被石狼占为巢穴,等等。
不过,那个山洞内的石像,以及传送阵,已被毁坏……
林一在眼光在对面的一个山洞稍稍停留,转而奔着一间石室走去。当他步入其中,神色端详。
石室的洞壁上,有虎头认得的四个字:九九天罗。
林一冲着那四个字注视良久,默默摇了摇头,慢步走出了石室,不知不觉到了洞穴的当间。他抬眼一瞧,身形飘起,在那一丈来高的石台上盘膝而坐,随即又大袖轻拂,面前多出几样东西。
三粒雀卵般大小的珠子,两截断刀,还有三枚玉简。此乃虎头、老龙所获,连同十数万神石,在闭关之前一股脑丢了过来。林一留下前者,神石却一块没要。兄弟俩也不客气,二一添作五各自分了……
林一拿起三粒珠子,留神查看。
所谓的三才妖丹,并非寻常的妖兽之丹,而是专门炼制而成,所嵌的禁制极为强大。此物不在于制胜,而在于分身的妙用。对敌之际,倒是一件救命的宝贝,还是留给虎头、老龙与仙奴才好……
林一收起三才妖丹,拿起两截断刀。妖刀虽已扯断,锋锐犹在且寒光逼人。
虎头喜欢横扫万物的铁棒,老龙则爱上了劈风斩云的快刀。而自家的兄弟既然看上了老大的炼器手段,难免要从操旧业一回。
不过,林某人的炼器之法很是简单,称之为混沌一锅烩……
林一咧嘴一笑,却并未急着炼制妖刀,而是将其暂且搁置一旁,随手拿起一枚玉简。
这是一篇残缺的法诀,名曰:《九转天罗》。其中有云,一世凡尘只等闲,百转千回几多艰;九九归一度厄劫,六道之上是天罗……
林一手握玉简,默默忖思。
那石室洞壁上的‘九九罗天’,应该暗指罗天三境。而妖皇留下的《九转天罗》,又是何意?
典籍有云,修性守道,清静寡欲,不得迷沦有欲而淆乱本真。唯返朴归根,与道同体,方可神入五道,称之为五道轮回。更有六桥之说,以金、银、玉、石、木、竹,纵论生生死死与人间百态。将其概论,或为六道……
九九归一度厄劫,六道之上是天罗。何为天罗?天罗如网,当为九天之意。这句话的意思莫非是说,若要境界通玄,则须化身九转而历经人世百劫,方可渡厄登天……
林一将玉简内的功法记下,不由得微微摇头。难不成修至洞天极致,还要回头再去经历一番红尘磨难?虽有所悟,却不明其要。他索性收起《九转天罗》,拿起另外两枚玉简。
一枚玉简,为虎头所留。那家伙看似浑人一个,却粗中有细,已然将多年来所见所闻,连同妖皇洞府内的情形,以及途遇的老妇人与一位修为莫测的老者,等等尽数拓印其中。想不到兄弟俩曾与黄婆婆偶遇,还有魔修长老天宁……
不过,妖皇洞府内的四象石柱,及所在的玉台阵法与石像,倒是印证了此前的猜测。老龙因此提升修为,亦算是机遇所在。
当林一拿起老龙留下的玉简,不由得神色一怔。才将提及五道轮回与六桥过渡,这便牵扯到自己的头上。
老龙所拓印的,是一个男子的一生。其英雄盖世,威震四方。他名天蛟,先祖林一……
刹那之间,林一的思绪回到了千年前的那个小山村。
那一年,翠儿去世不久。她于秋日的一个黄昏,握着大哥的手含笑而去。她曾说,若有来世,你还是我的大哥!
那一日,林府有人呼唤。那是林平长孙家的媳妇将要分娩,却昏厥过去……
林一从西山的山崖上匆匆赶来,并出手相救。当其一束灵力化作蛟龙破壁而入,终使得母子平安。林平将襁褓中的婴孩送到面前,并恳请赐名,他随口说道:“名为天蛟……”
天蛟诞生的那一刻,恰逢西山之上的天福魂去远兮!日起日落,阴阳更替,只是一个轮回。便如那生、还有死,不过是生命的延续,永不凋零的永恒……
林一心绪悠扬而起,再又渐渐平复。他暗吁了下,心神浸入手中的玉简。
再后来,那个叫作天蛟的孩子慢慢长大成人。其凭借先祖留下的灵力暗记,习武修炼,事半功倍,得以突破先天境界并名声远播。而他却与玄元观的观主卢鱼儿交恶,最终遭致围攻身陨……
天蛟,林某的玄孙,竟是妖皇的分神转世。而曾经一起吃过包子,并给予暗中相助的那个小道士卢鱼儿,竟然成了玄元观的观主,并亲手毁了一切。
正如天蛟所说,林家与玄元观,兴也曾祖、败也曾祖。与人逆天改命,实则误人误己。之所谓,仙凡陌路,无情有道……
林一放下玉简,默默失神。许久之后,其嘴角泛起一抹苦涩。
天蛟历经一世轮回,已功成圆满。而林某回首追寻那已消逝的岁月,又何尝不是重生了一回。仙凡本陌路,无情是沧桑。莫管花开结果,且看风雨有因,天道万物亦如是……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 共襄盛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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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月后。
一道灰衣人影在密林之间徜徉。其发簪斜插,乱发披肩,眸光淡远,嘴角微翘,神态极为悠闲。尤为是漫步之际,还不忘吞食着手中的野果,俨然一个赏景归来的游客模样。
不过,当这人返回到竹棚前的山坡上,却丢下野果,挥臂抬手,凭空扯出一把银色的长刀。刀光耀眼,他微微一笑。
“呵呵!耗时一月,才炼就这把妖刀。在林某看来,倒还使得!尚不知老龙是否中意……”
此时此地,自称林某者,只有林一。在地下冥思一月,对于《九转天罗》略有所得;之后又调息静修一月,终于稳固了洞天中期小成的修为。接着便施展他的混沌一锅烩,将折断的妖刀与一、二十件法宝融化一体,并去芜存菁,这才炼制出一把稍显怪异的七尺长刀。
宝刀问世,免不了要检校一下威力。
于是乎,林一遁出地面收回分身,转而寻了山谷中的无人处小试了一把,随后趁兴而归。
刀长七尺,竖起来比林一还要高出半头。而其背厚锋利,寒光逼人,倒是与当年的那把“狼牙”颇为相似。刀中不仅嵌有多套阵法,并带有天煞雷火之威,称得上极品法宝般的存在。此外,刀柄上还被刻下两字,龙威。
林一手持长刀,腕子一转,锋刃嘶鸣而银光闪烁。他横起刀身,才要继续查看,忽而神色一动,随即昂首远望。
不过片刻,一道人影分开树荫从空而降。那是一位身躯粗大的青衣老者,须发灰白,脸上皱纹深埋而神态庄严。尤其他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气势,若有若无且又高深莫测,令人不敢有所睥睨。
林一趁势收起了‘龙威’宝刀,神色惕然。
三十丈外的山坡上,老者缓缓落地。他见林一不卑不亢、不避不闪,且举止从容,不由得双目一凝,手扶长须略作沉吟,说道:“你便是林一……”其问话之际,居高临下的气势浑然而成。好像在这一瞬间,偌大的天全谷已然笼罩在莫名的气机之中。
林一并未应声,而是下巴一抬,神色淡淡,摆出一个不予置否的模样。
老者微微皱眉,好似不满对方的无礼。而不过少顷,他忽而绽开脸上的皱纹,点了点头说道:“万钧压顶不折腰,大事临头有静气。道友神光内敛,气度不凡,呵呵……”其话语一转,又道:“能救得斗将与天星,并让两人口服心服者,又岂能是等闲之辈……”
来人必是洞天后期的高手,身份已然呼之欲出。不过,若是登门问罪,则无须啰嗦。而若有三分的诚意,林某才好奉上十成的礼数。
林一舒展双袖,施施然拱起手来,说道:“敢问道友尊姓大名,不知前来寻林某人有何见教……?”
老者虽然神情缓和,却并未回礼,兀自手扶长须,带着与生俱来的傲然,沉声说道:“老夫毕亢,乃斗将与天星的大师兄……”
“哦……久仰……!”林一作出恍然状,却神色如常,依旧是全了礼数,随即双袖一甩抄在身后,并暗扣法诀,说道:“因斗将与天星之故,使得我两位兄弟惨遭重创,这才不得不盘恒几日,以便他二人歇息疗伤。若有不妥,我三人即刻离去……”
“我尚未道明来意,你倒是戒备心重……”毕亢摇了摇头,说道:“老龙与虎头擅闯妖荒禁地而难以饶恕,却有你救下斗将与天星的性命,两者足以恩怨相抵。此番老夫前来,并非降罪,而是请你三人前往天季谷……”
闻言,林一微愕。他知道虎头与老龙在妖荒闯下的大祸,这才有意提到斗将与天星二人。若是对方不忘前嫌而仗势欺人,在道义上难免站不住脚。谁料自家的心思被对方一眼看破,却不以为忤,反倒出言相邀,还真是叫人意外。
毕亢自顾说道:“据老夫所知,那对龙虎兄弟与斗将、天星的伤势相仿佛,均被玄金铁链毁了经脉与根基。若想恢复如初,非三、五十年之功而难有痊愈。为此,老夫已吩咐他二人进入四象五行阵修炼……”他话语一顿,又道:“四象五行阵,位于妖祖峰下的洞府之中。借此修炼,当事半功倍……”
妖祖峰下,乃是妖皇的洞府所在。而毕亢此番前来,并非问罪,只为邀请虎头与老龙前去修炼疗伤?这倒是个不错的良机。只须顺水推舟,便可与妖荒化敌为友。只不过……
林一疑惑之下,心念急转,却没有借机应承,而是出言婉拒道:“此处甚好,多谢道友的美意……”
毕亢冲着不远处无人的山洞打量一眼,转而看向林一。见对方泰然自若,却神态坚决,他好奇道:“你莫非信不过老夫……”
“岂敢、岂敢……”林一连连摇头,坦诚道:“我兄弟身为外人,怎好深入妖荒禁地,实在是有所不便,还请道友勿要介怀……”
这话说得好听,却分明是不领情,且有理有据而叫人难以勉强。
毕亢手扶长须,神色中稍显不快。
妖荒之中,还没人敢忤逆自己的意思。如此滑头的年轻人,更是头回遇见。
毕亢轻咳一声,在山坡上缓缓踱步。随其往前,威势徐徐散开。四周彷如凝滞,草木肃然,片尘不惊。
林一眼光闪动,两脚不丁不八站立。随着对方渐渐逼近,其神色如常而气机沉凝。
十余丈之外,毕亢停了下来。见对方煞是沉稳,并未自乱阵脚。他稍作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