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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姿奕奕,神采飞扬的,却散发着一股子纨绔之气。
心砚突然见殿内多了个陌生男子,吓了一大跳,忙挡在白云暖跟前。
章乃春的目光只锁定在白云暖脸上,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人?
心砚见章乃春只直勾勾地盯着她家小姐看,几乎要流出口水来,知是个好/色的,忙拉了白云暖就走。
章乃春拦住她二人的去路,深深作了个揖,自报家门道:“在下姓章名乃春,家住洛县……”
“谁问你这些来着?”心砚是个伶俐的,横眉冷对,啐了章乃春一脸没趣。
章乃春不愠不恼,只是和颜悦色笑着,继续作揖:“敢问小姐芳名?”
心砚刚想抢白,白云暖却不紧不慢报出自己的名字:“白云暖。”
心砚一下惊呆了,她嗔怪地看着她家小姐,嘟哝道:“小姐……”
白云暖却不动声色,给了章乃春一个寒如冰棱的笑,便掉头从回廊另一端走掉。
心砚忙追上她,问道:“小姐,你怎么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了?他看起来就不像是善类。”
“你也看出来了?来者不善,如果他有心要调查也是能调查得出来的,所以何必瞒他?一个名字而已。”
心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嘴里喃喃念叨:“他说他姓章,名乃春,家住洛县!”蓦地,心砚似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惊叫了一声。
白云暖风轻云淡一笑:“知道我为什么告诉他名字了吧?”
心砚点头,“看这个少爷衣着服饰华丽金贵,他又说他姓章,家住洛县,咱们洛县没有第二户章家了,想来他就是洛县有名的混世魔王章乃春章大少爷,怪不得小姐干脆自报家门,同住洛县,还没有他章家办不来的事情。”
“聪明!”白云暖赞了一句,继而瞥了一眼心砚道:“看不出来啊,心砚,你每日同我一起蜗居闺阁,足不出户的,耳朵却生得这样长。”
心砚羞赧,脸上早已飞起两抹红霞,小声喃说道:“是从少爷那儿听来的。”
这时,真娘从回廊拐角处转了出来,一见白云暖便疾步上前,嘴里道:“小姐,原来你在这里,让真娘好找。”
白云暖忙迎了上去,只听真娘道:“老爷夫人正寻你呢!”
第八章 观戏
白云暖跟着真娘去见了父亲母亲。
白玉书和白姜氏在凌云寺前殿通往二楼的楼梯上等她。
父亲和颜悦色,母亲更是笑眯眯的,握了白云暖的手,包在自己手心里,一边哈热气,一边嗔怪心砚道:“小姐的手这么凉,也不给小姐带个暖手炉。”
心砚吐了吐舌头,福了福身子道:“奴婢这就去厢房取。”说着,急急去了。
“我不冷。”白云暖从母亲手里抽回自己的手,使劲搓了搓,淘气道:“摩擦生热,我搓搓几下就比那暖手炉热了。”
“你呀!”白姜氏又是怜惜又是宠溺地用手指点了下白云暖的额头。
白玉书笑着摇了摇头。
遂上了楼去。
前殿二楼正好可观广场上的全景。坐在二楼的位置上看戏,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惠泽大师想得周到,这里既可以让阿暖看热闹,又可以不抛头露面,损了女儿家的体统。”白玉书一边品茶一边对母女二人道。
“我们多年未在凌云寺留宿,惠泽大师也算有心了。”白姜氏附和。
“这茶倒是甘冽,和素日咱们家里喝的铁观音味道不太一样啊!”白玉书仔细品着茶盅里的茶。但见杯中茶水微微泛黄,尘俗尽去,泡茶的也不是平日里用的茶叶,而是茶芽,形状似针,色白如银,芽芽挺立,蔚为奇观。
“这茶倒是新奇,从前从未喝过呢!”白姜氏道。
白云暖盈盈一笑,“这茶和铁观音一样,也产自福建,但是铁观音是红茶,这茶却属白茶。清肝养肺,益气养阴,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白毫银针,十分珍贵,只是母亲你胃寒,还是少饮得好。”
白云暖如此说,真娘忙去同小沙弥讨暖胃的红茶来。
白姜氏换了茶,对白玉书含笑道:“没想到阿暖见多识广。”
“母亲谬赞,女儿不过是看了陆羽的《茶经》,现学现卖罢了。”
“哦?父亲只以为你一天到晚闹闹腾腾,不学无术的,什么时候竟然连《茶经》也看了。”白玉书甚是欣喜。
白云暖心里苦笑了一下,这一世是没有闲暇去看的,前世,她一个被丈夫冷落的病痨子倒是有大把读书的时光。
心砚已送了暖手炉来,白云暖接在手里焐着。
楼下,广场上,戏早已开台。
这戏班是洛县有名的锦绣班,章家大少爷章乃春是他们的长期金主。戏班有几个唱小旦的相公人才出众,尤以琴官最优秀。
依着前世的记忆,白云暖嫁入章家后,章乃春去凌云寺还愿除了供奉香油钱之外,便是请戏班在凌云寺搭台唱戏,热闹热闹,想来这一次又是章家来凌云寺还愿来了。
白云暖坐在母亲身边,盯着楼下戏台上扮成杜丽娘,袅袅娜娜,聘聘婷婷,千回百转唱着《游园惊梦》的琴官时,心头突然灵光一闪。
陪父母坐着看了一会儿《牡丹亭》,白云暖便推说累了,起身和父亲母亲告辞,携了心砚下楼去。
白玉书看着白云暖的背影,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头。
“到底还是小孩子。”白玉书和白姜氏说道。
白姜氏不以为然,继续看戏。
白云暖两手焐在暖手炉上,一路心事沉浮走回厢房去。
经过白振轩房外,听着哥哥琴声琤琮,更加打定了主意。
她一定不能让相爷见到哥哥,哥哥和相爷未曾谋面,便能帮哥哥躲过一劫。可是相爷从京都到凌云寺,路途迢迢,如果没有取悦他的好处,他又如何会照应白家?白家的劫数还是未能躲过。前世,父亲就是因为十万两聘礼才将自己许给章乃春的,如果白家不没落,父亲便也不会见钱眼开。
回了厢房,白云暖坐到锦杌上,将暖手炉搁于膝上,用两手使劲焐着,想用手心的暖使劲驱逐心底里的畏惧和凉意。
“小姐有心事?”心砚贴心地凑上前来。
白云暖盯着心砚清秀的面容看了许久终于道:“心砚,能帮做一件事吗?”
“小姐只管吩咐就是。”心砚奇怪地看着她家小姐,小姐这是怎么了?主子吩咐奴才办事,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这件事需得瞒着任何人,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心砚重重地点了点头。
白云暖这才道:“你去戏台后面把章家大少爷请来,悄悄的,不能让老爷夫人发现,也不能叫其他任何人发现。”
心砚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小姐怎么要去请那坏名声的登徒子?有道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难道小姐适才见了那少爷一眼,便动了春心么?
这样想着,心砚慌忙点头又猛地摇头,一脸惊惶失色。
白云暖见心砚如此,便叹一口气:“你总是个胆小的。我自己去吧!”
“不要不要,小姐,我去我去。”心砚不及细想,还是去了。
看着心砚的背影,白云暖心下犹若油煎,真真是五味杂陈。心砚一旦请来了章乃春,便意味着自己和章乃春的孽缘怕是断不了了。
可是为了哥哥,为了白家,她必须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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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砚一路忐忐忑忑到了寺院前殿,见二楼老爷夫人正在看戏,自己若贸然走到戏台下去,准会被发现,便踟蹰着,恰巧见一沙弥路过,便拉住了,福了福身子,行了礼。
那小沙弥忙双掌合十回礼:“施主何事?”
“我是白家的丫鬟,我家少爷想请章家大少爷去厢房一叙,我是女流之辈,不好出这寺门抛头露脸,还请小师傅代为相邀。”心砚想自己的这个说辞是合情合理的,既不损小姐清誉,又可打消小沙弥的疑虑,再加上自己哀恳的眼神,那小沙弥自然爽快答应着去了。
心砚见沙弥果从戏班后台请出了章乃春,便加快脚步,飞也似地回到东边园子门口等着。
不多时,章乃春并着跟班四儿,随着小沙弥款款来了。
心砚谢过了小沙弥,小沙弥自是“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地去了。
章乃春一见是方才白云暖身边跟着的丫鬟,便喜上眉梢,作揖道:“这位姐姐,听说你家少爷相请,不知你家小姐有没有一处?”
心砚在心里暗啐章乃春不要脸,面上还是含笑道:“不敢当这‘姐姐’的称呼,叫我心砚就行了。我家少爷相请,我家小姐有没有一处,章大少爷去了不就知道了么?”
章乃春一听有戏,登时心花怒放,遂令四儿在园门口等着,自己则随心砚入了园子,直奔东厢房。
第九章 密谈
章乃春跟着心砚经过白玉书厢房外时,只听得琤琮的琴音传出来,刚要询问,却见心砚将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便将要问出口的话复又咽了下去,狐疑着随她又转到下一处厢房去。
心里直郁闷那弹琴的人是否会是白云暖,若是,就错过了一见佳人面的机会。
正悻悻然随着心砚走入一间厢房,却见白云暖端坐桌边,宛若一尊妙言菩萨,登时吃惊得无以复加。
白云暖暗忖心砚是个极伶俐的,一定能将章乃春带来的,没想到章乃春真个就来了。
“小姐……”心砚唤了白云暖一声,白云暖挥挥手,“去房门外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心砚欲言又止,见白云暖面色凝然,也不敢多问,应了声“是”,便到厢房外守着。
房门一阖上,章乃春便如鱼得水,又是作揖,又是请好的,眼睛滴溜溜在白云暖面上转着,满嘴抹蜜道:“在下是几世修来的福分,竟得小姐相邀,入了小姐闺房?”
“这不是我的闺房,这是寺院厢房。佛祖脚边,众生平等,所以我也就不讲究男女大防了。”
白云暖的话叫章乃春吃了一惊。眼前分明是个豆蔻少女,说起话来气势却像是历尽世事的人,颇有一股子威慑人的气场。
白云暖的淡定令章乃春更加着迷。
他道:“不知道白小姐唤在下来有何贵干?”
白云暖想起前世哥哥带她在元宵佳节上街赏花灯,章乃春在灯市上偶遇之后便对她一见钟情,尔后便展开疯狂追求,无论自己怎么刁难他,他都言听计从,后来章家上门提亲,父亲提出了十万两聘礼的条件,章家老爷和太太不依,章乃春绝食三日,后来章老太爷出面狠狠训斥了章老爷和太太,说什么章乃春是章家单丁独苗,人要是不好了,留下钱有什么用?遂答应了父亲的条件,拨了十万两银子作为给白家的聘礼,才促成那桩婚事。
要不是章思颖从中挑唆,章乃春前期对白云暖也算得上真爱。
白云暖审视着面前的章乃春,前尘往事盘踞脑海挥之不去,故仇旧恨无法释怀,但为了哥哥她将一腔忧愤全化作一个和煦的笑容。
想着先前在内殿回廊上遇见章乃春的情形,想来这一世他对自己又是一见钟情,那么自己有求于他,他定然不会推托。
“小女请章少爷前来厢房一叙,实是有事相求,章少爷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