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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她,无疑还没有这份能耐。
没有当权,靠着娘家的体面和婆婆的体面,宫里赏赐的体面,她能抬头挺胸,但也只能抬头挺胸,尚且无法为所欲为。
问题又回归到原点——要当权,就得耐心地等许凤佳回来,至少,她得把房先圆了。否则对景儿就是个话柄,“还是个姑娘家,就想插手家事……”,京城人的利口,她还领教得不够?
再说,现在该担心的,恐怕也不是难破案的事。
许凤佳自从寄了一封信回来,就再也没有音信了。许夫人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给平国公请安的时候,老人家脸上的心事也渐渐地越来越重……恐怕她没有猜错,这一次,世子爷的任务不但绝对机密,甚至也的确带了三分的险。
万一许凤佳出了什么事,百般的筹划,就又都要落空了!
七娘子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她调整好情绪,迎视着抖抖索索迈进门来的谷雨,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能够再见七娘子,看得出,谷雨的情绪是激动的。
她清瘦了不少,这一年间,日子显然过得不大好,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头顶已经有了几丝亮眼的银。
七娘子心中叹息,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让她在小几子上坐下,寒暄了几句,便开门见山。
“听说你这一年间也没有别的差事,只是在清平苑里帮着缝补些衣物?”
谷雨微微点头,声若蚊蚋,“夫人有吩咐,我和春分平时也很少出门。”
“以后就回明德堂服侍吧。”七娘子也没有一点婉转,便平铺直叙地告知了谷雨。“你们毕竟是五姐身边最亲近的丫鬟,还有谁对四郎、五郎会更用心?”
谷雨一下就颤抖起来,她慢慢地抬起眼,望向了七娘子,没有一丝活气的眼里,慢慢地冒出了泪水。
七娘子也无意再说些收拢人心的话语: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足够收拢谷雨与春分的心思了。
四郎、五郎身边,有外婆的心腹、祖母的心腹、继母与阿姨的心腹,却独独少了生母的心腹,说出去,到底也不像话。
“将来等孩子们大了,也有人可以说一说母亲的事给他们听。”七娘子淡淡地加了一句。“不过,若是孩子们出了事……”
谷雨一下就跪到地上,给七娘子磕头,“孩子们要掉一根汗毛,春分与我都宁愿拿人头来偿!”
曾经被贬谪过的人,当然会用力地抓住手心里的机会。
更不要说七娘子等于是明示谷雨:将来孩子们长大,对于生母的贴身大丫鬟,肯定是另眼相看的。
四郎、五郎身边形形色色的人马,或者都有自己的心思,但春分与谷雨只要不是傻的,都会知道她们的前途在谁身上。有她们无时无刻的用心,这头一两年,两个孩子只要不是运气太差,估计是出不了什么差错的。
七娘子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既然不可能亲自带孩子,那么就只有尽量保证他们的安全了。
“当然,找你来,也不是没有别的事。”她又开了头,神色也依然是淡淡的。
是顶头上司了,对谷雨就不能再是从前言笑无忌的态度。
谷雨一下也打了机灵,眼中显出了少许恐惧,她摸了摸自己的膝盖。看来对七娘子的问题,也早有了准备。
七娘子不禁一皱眉——也不知道这刑求的事,是许夫人的主意,还是平国公的主意。她开口问,“五姐在许家,当然不可能没有敌人……和几个妯娌之间有过什么摩擦,你肯定是看在眼里的。”
谷雨又带了一丝迷惘,她轻轻地应了一声是。
七娘子喝了一口茶。“那就捡你能记得的几件事,说给我听听。”
过了小半个时辰,她挥退谷雨,又传了春分进来。
……………:今晚吃了一碗稀饭,一些卤水腐竹,我爱上吃卤水腐竹了?
最近剧情在铺垫期,性急的朋友可以攒赞看。
181。牵念
四郎与五郎是在十一月二十五日回的许家。
这一对宝贝金孙已经有十九个月大,按照古人的算法,已经快有三岁了。两个孩子都很健壮,已经可以在大人的看护下走上三十多步,甚至于五郎还能小小地跑动上几步,口中的说话,也已经相当清晰完整。
一进府就被抱进了乐山居见倪太夫人,七娘子没有过去掺和,而是在清平苑里陪许夫人说话,没过多久,平国公也从梦华轩进来:“免得孙子们冒着这么冷的天气,还要走一长段路出外院见我。”
他其实已经有了三个孙辈,平时请安,也不见得对大郎、二郎、三郎多么慈和。但此时此刻,面上的笑却是尽显慈蔼,七娘子看在眼底,心中不禁也叹了一口气。
看来在平国公眼里,他的疼爱,也是要按职称给的。
这当然不能说错,许凤佳毕竟是嫡子,四郎、五郎里肯定有一个是承嗣孙,平国公额外多给疼爱,乃是题中应有之义……只是把感情称出重量等分,到底是稍微无情了一些。
没过多久,一众衣裳锦绣的下人便拥着养娘怀里两个粉嫩嫩的雪团子进了清平苑正屋,许夫人顿时要掀被子下炕,“想死我老婆子了!”
她面上因久病而来的焦黄,在这一刻,似乎都已经被喜悦给衬得褪了色。
两个一式一样都被绫罗绸缎包裹的小宝贝,反应却是截然不同。
四郎似乎有些怕生,见到一屋子的生人,顿时扭过脸去,怯怯地将头埋到了养娘肩上。五郎却是左顾右盼,一脸好奇的笑,养娘不过稍加暗示,便清脆地叫。
“祖父、祖母!”
这几个词想必是被养娘教了无数遍,是以五郎说起来相当流利清晰,他除了唇边多了一点小痣。
长相同哥哥四郎几乎是没有一点分别。但这两人的性格气质,却是这么小就已经泾渭分明。
这两个雪白雪白的小软团子,叫许夫人一见就爱不释手,她忙不迭地止住了养娘的动作。“这样小的孩子,就不要强着他跪拜了,骨头都没有长全,那么难的动作哪里做得来!一人做一个揖也就算是见过啦!”
养娘就笑,“太夫人也是这样说的。”于是便引领着两个孩子,歪歪倒倒地冲祖父母作揖,又向七娘子行礼。
七娘子见四郎虽然怕羞,但倒也知道跟着养娘的吩咐手舞足蹈,心里倒是先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看来智力还不至于因为那一场烧出现太大的问题。
“母亲!”见过了平国公与许夫人,五郎的养娘就教他来拜七娘子。
身穿金线锦绣小袍的五郎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了看七娘子,蓦地哈哈一笑。“七姨!”
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大太太也曾带着七娘子到秦家探望过这对外孙。当时五郎已经会说几句话了,众人便开玩笑似地教他称呼了大太太并七娘子。
小半年前的事了,也难为五郎居然还记得,看来,这孩子是真聪明。
七娘子看了看四郎,见一样粉雕玉琢,与五娘子很有几分神似的小脸蛋上却是一派茫然,似乎对七娘子的长相一点印象都没有。她的心,就又有了些向上提的意思。
唉,偏偏又是哥哥。
她一边思忖,一边冲五郎笑了笑,伸出手逗了逗他的脸颊。“嗯,五郎真聪明。”
五郎的养娘顿时面有得色,却又还要教五郎,“是母亲,来,五郎,母亲。”
五郎虽然聪明,但到底只是孩子,听养娘这样一说,面上也显出了少许迷惘,似乎并不大肯定自己的记忆。七娘子索性冲养娘摆了摆手,笑道,“怎么称呼不过是小事,私底下叫几声七姨,也不算是叫错嘛。”
平国公看在眼里,眼神不由微微一暗。
从来只听说续弦强着继子叫娘的,还没有见过杨棋这样,把送上门的‘母亲’往外推的继室。
许夫人却是满心满眼里只有两个孙子,见四郎五郎给七娘子见过礼了,便示意老妈妈将两个孩子抱到身侧,先逗了逗四郎,笑道,“四郎,还认得祖母么?”她虽然也前去秦家探望过几次孙子,但到底身体不好,似乎只是见过两个孩子几次。
屋内的几双眼睛,一时都不由得黏到了四郎身上。
四郎便侧着头认认真真地看着许夫人,半晌,才摇了摇头,却是抿着唇,始终不曾说话。
他的养娘不免有几分讪讪,“夫人,您也知道,四郎他那场高烧……”
七娘子顿时眉头一皱,扫了两个养娘一眼。
人真是到哪里都有争斗,就连两个带孩子的妈妈之间,都是明争暗斗,这么早就有别苗头的心思。
“孩子开口早晚,是说不清的事,四五岁才开口说话的孩子,长大后建功立业的也不在少数。”她打断了未尽的话语。“我看四郎神色清朗,听大人的话也听得明白,就是一时还不会说话,又和那场高烧有什么关系么?”
两个养娘顿时一窒,互相交换了几个眼色,倒是又结起了同盟,一律面露委屈。
七娘子心底自然有数:贵族人家看得孩子金贵,从小带到大的奶妈,没有什么大错是不会轻易换人的。这两个养娘都是当年许夫人和五娘子亲手挑出来的,又自恃带着侯府金孙,心里未必看得起她这个继室。恐怕觉得自己打也不是骂也不是,要吃几次她们给的闷亏了。——刁奴欺主,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许夫人望了七娘子一眼,目光连闪,却是也附和着冲平国公笑,“我看小七说得没错,四郎虽然嘴上不大爱说,但心里可精明着呢!”
就随手抓了一把桂花松子糖来逗四郎,“想不想吃呀?”
四郎回头看了看养娘,又怯生生地咬着唇点了点头。五郎却更直接,一边咯咯地笑,一边伸手来夺许夫人手中的糖果,嚷道,“想吃,想吃!想吃!”
见许夫人一时没有松手的意思,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五郎的养娘忙上前抱过他轻声安抚,“咱们回头吃一大把,好不好?小郎君且先别叫……”
到底是生长环境特殊,在秦家秦大舅虽然看护得好,可毕竟不是家里。这两个孩子对养娘的依赖程度,倒要比别人更甚。养娘这一哄,五郎也就安静下来,只是眼眶边上已经挂上了少许泪珠,抽抽噎噎地要求,“想吃。”
许夫人看得心都化了,连忙将糖果一人给了一片,四郎接过糖片,放到口中,便回身要抱。
七娘子看在眼里,倒是更放心得多了。
只要智商没有太大的问题,学说话学得迟一点,也不是什么大事。最怕是从小就树立起“因为高烧,所以处处不如人也是常理”的念头,潜移默化,叫四郎自己都把自己看得小了,或者叫五郎把自己看得太高……都是将来争斗的隐患。
“还是在四郎身边安排几个素日里就爱说爱笑的丫头。”正自出神,许夫人已经转身过来吩咐七娘子,她神色间也带了隐隐的欣慰,“我看这孩子不笨,就是不爱说话,又怕生了些,心里可什么都清楚。”
一边说,一边就看平国公。
平国公也正望着两个孩子出神,听了许夫人的话,才笑,“孩子还小,急什么,媳妇说得对,还是再过几年才看得清楚。”
七娘子顿时知道在四郎和五郎的继承权上,许家的当家人,是有准备要做些文章的。
从前在秦大舅府上,家里人接触得少,又都还小,聪明不聪明也说不上来。可现在都一岁多快两周岁了,两个孩子之间的差别的确明显,从公府的未来着眼,这一对双胞胎谁有资格继承爵位,想必已经成了平国公的一桩心事了。
她也不过略略一想,就将此事放开,任许夫人又逗了逗两个孩子,也就起身告辞:“天色晚了,明儿又是娘的生日,虽然不铺张,但到底也有些礼仪要行。还是先带孩子们回去认一认屋子,免得回去闹得太晚,明天反而没有精神。”
许夫人虽然依依不舍,但也就点头放行,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