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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娘子和春分都笑,春分就板起脸,“您不吃,奴婢也没得办法,只好请太太出马了!”
两个女儿才正一惊,大太太就笑着掀帘而入,“谁不吃药啦?”
平时她居家严肃,很少这样和众人开玩笑。
五娘子先是一怔,揉了揉眼,顿时一声欢叫,“娘!”
这一刻,她脸上放出的喜悦与思念,实在是无以名状。
大太太紧走几步,握住五娘子的手,才要说话,眼泪就掉了下来。“瘦了!”
又急急止五娘子,“别哭,月子里掉眼泪,坏眼睛的!”
五娘子一边吸鼻子一边强笑,“谁,谁要哭了……”
却终究是抹了抹眼睛,才握住大太太的手细看,“娘也瘦啦。”
母女二人经年不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一时间却是谁都无从说起,大太太就势坐到五娘子身边,左右看了看,便端起药碗吹了吹,含笑舀起一勺喂五娘子,“还没有给我们小五喂过药呢。”
五娘子泪光莹然,吞下药汁,半天才笑,“原来娘还记得,小时候我常为这个和您生气。”
又皱眉嚷,“好苦。”
“怎么不记得。”大太太眉眼一团柔和,“从小就吃九哥的醋,九哥多病又不吃药,喂他几口,就嚷起来说我偏心……”
一边说,一边与五娘子相视而笑,一口接一口地将药喂了小半碗,见五娘子皱眉不喝,才又挑了蜜饯喂她,“外孙呢?”
自然就有养娘将两个锦绣襁褓包裹着的小郎君抱出来相见,大太太轻轻地勾了勾小脸蛋,动作若鸿毛,竟是没有吵醒两个外孙。五娘子与七娘子相视一笑,场面一时,温馨和乐。
大太太尽管对两个小外孙爱不释手,却只是看了看,就又叫两个养娘抱回东里间好生安歇。又责备五娘子,“平时还是让孩子睡在你身边强些,没满月的孩子,别离亲娘太远。”
“白日里人来人往,怕吵着了,晚上还是和我睡的。”五娘子忙解释,又得意一笑,“您瞧见几个嫂子的神色没有?哼,这一遭,我可算是扬眉吐气,叫那群小*****尝尝生不出儿子的滋味!”
大太太一脸的笑,“哪里没有瞧见?面子上虽然都装得好,你五嫂那两个大黑眼圈,瞒不了人的呢!”
母女俩顿时相对轻笑,不屑之意,溢于言表。
五少夫人的管家权,在五娘子出月子后,是肯定要交还回明德堂的。
以五娘子的手段和心性,又怎么可能不好好地拿捏一番五少夫人?她没有愁出四个大黑眼圈来,都算是好的了。
“还有四嫂,五嫂还生过女儿,她进门三四年,连个屁响都没听着,且等着瞧吧,就是太夫人不说话,三姨都要给四哥房里添人了……她又最妒忌!”五娘子越说越兴高采烈,“一时的得意,算得了什么,一辈子的得意,才——”
她的话忽然断了,面现惊容,看向身上的锦被。
大太太正听得开心,就拍着手附和,“可不是,一辈子的得意,才是真得意——”
七娘子却已经看出不对,趋前几步,为五娘子掀开了被子。
就在五娘子腰胯处,粉光润泽的藕荷色床帐上,已是漫开了一团暗红。
……………:今晚吃了金钱肉蘸辣酱配稀饭,哎呀,晚上总是没有创意地吃稀粥的。
终于把电压力锅搞定了,我永远不会向所有(被我咆哮过我要被电压力锅弄疯的)亲友承认,其实电压力锅是没问题的,只是在我每次煮粥的时候我都会脑抽地不合拢压力锅的锅盖,就是把它扭到开的那个方向。
……咦我的智商真心没问题吗……
失意
都已经生产十天了,怎么还有下红?
大太太忙握住五娘子的手轻声问,“痛不痛?怪了,怎么忽然就又下起红来?”
话虽如此,两人却都并不十分慌乱:产妇下红是常有的事,是尴尬事,却不出奇。
五娘子张口才要答话,却是眉头一皱,只见□又涌出一团血色,顷刻间,身下已是洇了一片红。
大太太这才有几分慌了,一叠声地问,“要不要请大夫?疼不疼?”又冲七娘子摆了摆手,“你先回避一下!”
没出嫁的姑娘家,的确也不方便看着五娘子换衣服。
七娘子只好起身出了屋子。
却是心事重重,眉头紧蹙。
不期然就想到了大太太喂五娘子吃的那一碗药。
应当也不至于,这边喝下去那边就发作起来,傻子都会疑到那一碗药上头,再顺藤摸瓜往下一查,下药的人很容易就败露了。
不然大太太当年又为什么不敢给九姨娘下一整贴无名毒药?大家大户,熬药的买药的下人都是有数可查的,就算要下药,怎么也都不会是这个做法。
再说,药力行开也要一段时间……或者,只是巧合?
但天底下又哪有那么多的巧合,这边吃药那边下红……还是止不住的量!
她心头发冷,有些不敢往下想了。
见丫头们慌慌张张,在西里间进进出出,索性冲春分招了招手。
“你进去,把刚才五姐喝的那碗药端出来,好生收着!”
她一边思忖一边吩咐,又站起身扫了里间一眼。
五娘子陪嫁带过来的丫鬟不多,只有六个,余下的十多个都是平国公府里提供的人手,此时屋内乱起来了,里里外外簇拥的都是人——七娘子一看就瞧见,一个小丫鬟正小心翼翼地把床头柜上的那碗药给端到了一边。
“那丫头是谁。”她一把攥住春分的手臂。
春分顺着七娘子的眼神看了进去,有些惊疑,“是、是院子里洒扫的小丫鬟,我们姑娘看她机灵,就提拔到屋里做些杂活……”
七娘子就松了手催促,“别让药洒了!”
春分吓得面青口白,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就进屋先把青花瓷的小碗端进了堂屋的小柜子里,又上了锁。“七、七娘子……”
七娘子勉强挤出一个笑,温和地安抚春分,“有备而无患……你别害怕,没准什么事都没有呢?”
就打发春分,“忙活去吧!”
她坐在桌边打量着屋内的动静,不时就听到了焦虑的低语,“止不住?”
“快换条带子。”
“草木灰来了没有?”
大太太细细的哭声又跟着响了起来,接生妈妈一个接一个,面色肃穆地进了屋子,两三个老大夫也颠颠地小跑进了里间……
七娘子的心就越提越紧,忍不住跺了跺脚,也顾不得忌讳,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就进了里屋,却见得五娘子床前黑压压一片都是人,众人面上都带了焦虑,人群中央,一个老大夫面色端凝扶脉不语,身边还有人翻看五娘子的眼皮、唇色。大太太坐在五娘子身边,早已经六神无主,哭成了泪人,五娘子面色惨白,闭着眼任由众人施为,竟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种时候,只会哭有什么用!
七娘子顿了顿足,待要进去推醒大太太,却又不敢打扰了大夫,只得退回墙边低头沉思。又过了半晌,那老大夫长叹了一声,低声道,“夫人且吃一副方子再看。”
就起身收拾了药箱,同几个同僚低声商议起来,眉宇间凝重到了十分。
屋内顿时炸开了一片低语。
屋外忽然又传来了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七娘子往外一看,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立在门外往里张望,面上一片讶然。两人目光相触,都是一怔,那少女便掀帘子进门,低声问七娘子,“这位姐姐,出什么事了?”
她穿着华贵,不像是仆妇之辈——据闻许家也有几个庶女,恐怕是哪一个来探望五娘子的。七娘子心乱如麻,随口敷衍,“世子夫人恐怕是……”
后半句话又收住了不敢说出口。
屋外又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帘子一掀,许夫人进了里间,她面色沉肃,一进门就厉声问,“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忽然不行了?”
几个大夫本来正低声商量,见许夫人来了,倒是都松了一口气,领头的那位就上前请许夫人,“夫人借一步说话。”
七娘子心直往下沉,好似掉进了一个冰水潭里,一口气差一点就没有喘上来。
看来,五娘子恐怕是……
她紧走几步,钻进人群,近了大太太身边,借着衣裳遮掩,在大太太肋下狠狠一掐,又低声道,“太太,这不是哭的时候!”
大太太一个机灵,果然就住了泪,左右一看,见几个大夫围着许夫人说话,便起身分开人群,走到许夫人身边细听起来。
七娘子顺势就坐到五娘子身边,握住了她的手,五娘子略微一动,长长的睫毛乏力地震了几下,才睁开眼,转头看向七娘子。
“怎、怎么会这样……”她双目空茫,只是不到半个时辰,面上就已没有血色。“七妹,怎么会这样……”
七娘子心若刀割,五娘子没有等到她回答,就又闭上眼沉沉睡去。
远处又传来了许夫人的惊呼,大太太一声不出,仰天便倒,一头栽在地上,也没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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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到半下午,五娘子就已经不行了。
面若金纸昏迷不醒,连药都灌不进去了,大太太醒来几次,看到她这个样子,又哭晕了过去。
倪太夫人并几个妯娌,家下的亲戚都过来探望,明德堂内里里外外都是人,大太太只能被送到东里间同两个小外孙在一处休息,七娘子也被许夫人送出西里间,要她好生照看大太太。
五娘子已经没有起身换衣的气力了,西里间里里外外,都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太夫人只坐了一炷香不到就不适起来,许夫人同五少夫人、四少夫人又忙安排暖轿,把老人家送回了乐山居。
四少夫人自告奋勇照顾老人家,“就不给娘添乱了!”
大少夫人、五少夫人都在堂屋里坐着,大少夫人安顿明德堂里的事务,五少夫人已是叫了仆妇进来预备后事,又遣人去访寿材。
七娘子在东里间里听着她低沉而冷静的说话声,心里不由起了一丝凉意。
大宅门里固然需要一个这样能办事的人,但五少夫人是不是也太冷静了一点?
敏大奶奶始终与许夫人一道在西里间里照看五娘子,因没有出月子,所有男丁一律不能进来探望,平国公就遣了婆子随时来回传递消息,到了半下午,又请了权仲白进来扶脉。
大太太本来还在昏迷,被七娘子掐了两把,听得权神医来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就站起身来,拉着七娘子跟在小神医后头几步进了房,一屁股就坐到五娘子身边,连回避两个字,都顾不得了。
在场的也多半都是已婚妇人,大少夫人同五少夫人一左一右扶着许夫人在床边太师椅上落座,三人脸上都没有一点表情,好似泥雕木塑一样,看着权仲白发呆。
七娘子只是看了五娘子一眼,就有些喘不上气,忙回过头去,敏大奶奶见她腿脚发软,便一把搀住她的胳膊,低声道,“或许还是有救的。”
可只看五娘子的面色,就晓得生机已然淡泊……产后血崩,就算是在现代也非同小可,更何况五娘子的血出得那样汹涌……
权仲白像是才从宫中出来,虽然还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