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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眸,豁然明白,“看来这府里有‘好心’相助之人。”以司宇韩的奸猾除了宋惜晴定有他人暗伏,是谁呢?
樱红面色一白,道:“小姐聪颖,只是,公子也是为了小姐着想。”
“为了……我着想?”林素月一笑,从怀里摸出精巧的小瓶,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冰冷光滑的白瓷,凤眸闪烁着点点星芒,却更觉得幽深如无底深潭。
“小姐,难道真的不想海阔天空么?”
兵行险招实乃不得已,但过此劫,日后便可海阔天空。
莫蔚霖的话依稀响在耳边,海阔天空……
今生她最大心愿便是海阔天空,又怎知会进这王府,会再见何依,能再见泰儿?
只是,泰儿已非‘治儿’,而何依已非昔日妙手玲珑,她现在最大的心愿便是望自己消失吧?
思及此,林素月缓缓勾起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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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
“怎么了?”正在理妆,何依见一管事气喘吁吁大惊失色的模样,搁下手中的梳子,挑眉道。
“王……王妃,不……不好了。”
“到底怎了?”何依皱眉,对一旁立着的侍女道:“给他杯茶顺顺气。”
那管事接过茶草草喝了口,急忙道:“禀王妃,侧妃娘娘她……殁了。”
何依闻言怔了怔,似乎没听清一般,问道:“你说什么?”眼前似乎晃过那个纤弱的身影很不堪一折的样子,但是啊但是……
‘桃花,你觉得美吗?’
‘很美,春花灿烂,结果者寡,桃花盛开时灿烂夺目,凋谢后结桃相报,不效昙花一现,不枉世间一遭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可结果者虽寡,却也非但只桃花。’
‘是啊,所以并非是桃花有千百办好才喜欢它,恰是因为喜欢它才觉得有千百般好。’
‘可不是因为有千百般好,又为何会喜欢呢?’
‘喜欢,就喜欢了,又哪有什么为什么呢……’
“王妃,小的是说,侧妃娘娘她……”
“王爷……知道了么?”何依忽而又启唇打断了管事欲再次复述的话。
“已有人禀报。”管事垂首道。
何依顿了顿,才道:“更衣,我要去看看……侧妃妹妹。”
死地(下)
那个人一向白的没有血色,可似乎没有一刻像这会儿,这般苍白的如丧失所有生气的结了霜的荒石,那唇色几乎与面色同,微启着,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曾经唯一为她添彩的的凤目此刻阖着,再不见那闪烁的似曾相识的光彩……
何依踏入已然挂起素缎的殿内,便瞧见了平平躺于卧榻上之人,怔了怔,却在望见一旁伟岸身影时勉强拉回神智来。
“王爷。”何依上前轻唤,却不曾得祁恒逍半点回应,偏首对着一旁立着的樱红狠声道:“侧妃妹妹何时……怎不见传大夫?”
她的声冷厉而慑人,樱红本就心虚不由将头低的更低,讷讷道:“侧妃她这些日子一直闷闷不乐的,经常一人独处一坐就是大半日,夜里更是不叫人进的,因此直到请娘娘用早膳了才……”
“难道之前半点征兆也无?!”何依利芒一闪,狠声道:“你是陪嫁的丫鬟竟也如此不尽心?!”
可叹樱红暗怀情伤,这些日子又被发作了好几次,听了何依责骂竟是装都省了,眼一红泪珠便一颗接一颗滚落下来,抽泣道:“王妃娘娘明鉴,只因小姐自幼便有些不足之症,前些日子瘟疫肆虐还曾晕过一回,虽是未得疫症但终究是体弱了一些的。奴婢时时小心侍奉着,幸得入府后王爷王妃多方照拂,侧妃瞧着身子也好了许多,这几日虽是郁结了些,但怎料……”
这话显是说林素月是因禁足而郁结于心引起旧疾突发了,何依冷冷一笑,正待再说,却听祁恒逍声淡的如同从另一个世界飘来般,只道了两个字:“安静。”
“王……爷?”何依带着几分诧异与隐藏的极深,深到几乎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不安,“你……”
祁恒逍却上前一步轻轻抚过躺着人儿的脸,然后轻声道:“她睡了,别吵。”
何依一呆,定定瞧着眼前人】恍【书】然【网】间,竟觉得这一幕如斯熟悉,她望向那双琥珀的眸没有自己,一点儿影子也无,可……她却能瞧清那双眸平静下掩藏的滔天疯狂!她能感受到他的心汹涌澎湃的感情!
然后,他的痛似乎也传给了她,甚至一点点蔓延开来,他的伤千百倍的疼在了她的身上……
“王爷。”真奇怪,有个声在心里说原来她已经是个如此出色的戏子了,可以在此情景下说的这般平淡无波,“我已遣人去通知莫公子了,可是妹妹走的突然总要叫人伺候梳洗下,才好见人的。”
祁恒逍回过头,眸中跳动的两簇火苗似乎在下一秒就可焚烧一切,何依却直直与他对视着,凌然无惧。
“好好伺候。”
分明是极轻的一句,拂过耳边樱红却觉得一阵阴冷,甚至不敢抬首去看那一对尊贵的夫妇暂时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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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蔚霖来者不善,本就流言蜚语别有居心,如今莫霏盈死了怕是司宇韩就此大做文章,不得不防。”
“偏生那位‘贵客’才来过一回,也不知这其中可有什么缘故……”
“先下手为强,你看是否该先做些什么?”
独自说了许久,他却只定定坐着毫无反应,何依只觉得有一团阴火在幽幽烧着,自从听闻侧妃已死后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不安烦躁郁结,终于开始一点点击溃理智……
“莫霏盈死的蹊跷,这么突然,急症……谁知什么阴谋!”
话音落在耳边,自己先是一惊,这是怎么了……何依想,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么刻薄的,阴狠的,恶毒的样子真的是自己?
虽然自己不喜欢她那份若有若无的神似,虽然在意他对她的刮目相看,虽然怀疑她包藏祸心,虽然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可是……
曾经的何依即使手刃恶徒也问心无愧,风过染霜的面庞如何会如此恶毒如此不堪,这样的自己连自己都瞧不起了。
“她已经死了。”祁恒逍却听不出一星半点儿的生气,只是开口似乎疲惫不堪的很,那声沉如深渊幽鸣,淡如风过无痕,他问:“你……仍不称心如意么?”
何依闻言面色惨白了下去,身形一颤便往后退了一步,似乎受不起他这一问,背却挺的笔直,“称心如意?”她咧开嘴却是笑了,“你认为我这都是为了自己,在称了我的心,如了我的意?”
“你是为了泰儿,你怕她知晓泰儿的秘密对泰儿不利。”祁恒逍定定望向何依,那双眸里却不见一丝神采,只有无限悲哀,“你是为了我,你怕她与那些女人一般为家族所用对我不利。可是,何依,扪心自问,难道……你真没有一丝半点不是为了自己么?”
何依一怔,努了努唇,却是说不出话来。
“我也知如今形势微妙,所以虽明知那夜是你设局,还是将她软禁殿内,不料……”
“祁恒逍。”何依深吸一口气,道:“你也扪心自问,你软禁她……”说到此不由自主的勾起唇角,却显得愈发苍白凄楚,“难道不是为了保护她么?你怕她被人利用,虽然明知她非池中物,你唯恐她左右为难,虽然,呵,虽然她未必对你有一分在意。”
“别说了。”声有些沙哑,祁恒逍终是打断了何依,“她已经……已经去了,何必再多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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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
樱红瞧着始终凝视着林素月的莫蔚霖,心中掠过一缕阴鹜,不过是假死罢了,只是假的而已,公子明明清楚不是么?!
可公子的眼神却仍旧那么专注!
“您是否要准备一下,好作迎接?”压低声。
“迎接?”莫蔚霖却不似往常那般谨慎,冷笑一声,道:“我妹妹嫁进王府才多久,中毒在先莫名软禁于后,如今更死的这么不明不白的,我倒是要讨教个明白!”
“讨教怎一个明白?”
祁恒逍缓步踱进,双眉倒竖不怒而威,难掩的疲色的眸深沉如海,扫向温润如玉的大家公子划过凛光,“莫公子,不妨直言。”
极轻的几个字却是威仪赫赫,皇族之威尽现。
当日莫府花园中便是为他这等深沉莫测威势所惧而软了腿,若不是那时自己的无能,素月她……思及此莫蔚霖面色愈发阴了几分,抬头,不许自己的视线有半点闪避,“王爷,小妹嫁入王府才不过短短数月却命丧黄泉!难道,王爷不该给堂上尚不知此事的双亲一个交代么?!”
“交代本王自是要给。”凌厉的双目再瞥见床上静静躺着的人时柔了下来,“只不过,这却不是莫公子需要操心的。”
“如何不需?!”莫蔚霖冷声道:“就算王爷尊贵无比,也不能否认我兄妹手足血脉相连。”
“兄妹手足……血脉相连?”祁恒逍声轻而淡却透出一丝讥讽来。
莫蔚霖微惊,疑惑不定,几乎要怀疑这位王爷知晓了什么,不会,若他早知莫府千金乃是李代桃僵,岂会放任至今!
“公子若真念及‘兄妹之情’实不该把她牵扯进来。”低沉仿若叹息,那琥珀的眸扫过他的光却傲然如视蝼蚁。
祁恒逍越过他走至榻边,上头躺着的人儿已梳洗过了,理顺了发丝贴着,干净的素色衣衫更显出几分柔弱来,他伸出手似想抚上她的脸颊,却被唤住。
“王爷!”莫蔚霖见状高声道:“小妹遗愿定望回归故里,还请王爷……”
“她已嫁进王府。”祁恒逍平淡的像在诉说最平常的事,回过头来却是利芒如剑,“她生是本王的人,死……也是王府的鬼。”说着手轻轻抚上脸颊,冰冷的触觉令他勾唇,“还想……去哪儿呢?”
莫蔚霖闻言眯起眼,不过早知这王爷霸道,倒也不算太过意外,道:“此事需知会双亲,请恕先行告退。”
望着扬长而去的背影,始终隐在后头的何依倒竖双眉,此人此时动不得,可不除之……
“让他去吧。”祁恒逍毫不在意的样子。
何依急切道:“小卒自无需多虑,你却该知这些日子来的蜚短流长,等的怕就是这么一个‘良机’。”
“良机?”祁恒逍觉得心下一阵冰寒,司宇韩已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竟还如此急着对付自己,自然,即使他不动手,自己也不会放过他就凭,就凭他竟敢害死了她……
“也不知他要的是什么,更多的宠信,还是本王手中的军权?”
“王爷!”何依高声。
“他能位及权臣,安然无恙这么些年,正是因为有本王在,怎么……就不明白呢?”
轻轻的嘲弄的语气令何依一怔,她望向双目不曾移开柔柔凝视着死去女子的人,忽而觉得这些年来,自己原来还是不曾了解他。
知道他的桀骜不驯,知道他的阴狠果断,知道他的文才武略,知道他的……似海深情。可却不了解,不了解生来便是王室的他所懂得的规则,不了解他近策远谋,不了解他在鲁莽随性后的深不可测……
也许,这些遥夕若在,一眼便可知就里了吧?
所以……
‘何依,你知道么?道不同,即使欣赏同一片风光,入眼的也是绿叶红花各不相同。’
曾如遥夕昔日所言,垂首何依遮掩去所有黯然,所以,她与他相伴五年却仍是咫尺天涯……
后生(上)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极轻极轻,当马车缓缓驶进宫门,极速驶过三道三尺宽的宫墙,坐在后头车内的女子启唇几乎不可闻的轻声念道,衣袂内白皙无暇的手缓缓握紧。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说庄严的宫殿敞开一扇扇殿门,迎接万国贺拜。’
‘哎……若真有这么一日……’
‘必定是天下已定,万民得安,我真想……早些看到这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