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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我一眼,摇头道:“慢说是将军此刻不在,就算他在我也是不会为你传话的,这位小哥,你还是走吧。我也看出来了你不像是坏人,但是军法如山,我们也得防个万一,待到邺称太平了,小哥若真进府寻得三殿下,我李虎再跪下给你陪个不是,但是现在,还请小哥不要再为难我们了,”
我知道此时此刻,多说也是无益的,在形势未明的情况下,我也不敢贸然就透漏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即便是说了,他们也不见得会相信我。于是再有不甘,我也只能到了疏影先行离开,
我们在一家名为“半绿”的客栈里落下脚,地方虽然不大,房间用具也比较简单,但是还算干净,疏影一面收拾床铺一面忍不住有些焦急的问道:“少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我看着她微微的笑了一下,这个丫头虽然看上去粗枝大叶的,但是关键时刻却丝毫不马虎,我原被是担心她改不了旧时的称谓,耳提面命的交代了好几次。没有想到这一路上行来,她倒是谨慎的很,一次也没有漏过底,就连在私底下。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他也还是称呼我为“少爷”。
她见我只是笑不说话,急道:“少爷笑什么呀,我现在在这都快急死了,只怕呀,这住客栈的银子都要开不出来了。”
“疏影,你说如今这战乱时局,什么东西最难传达,又是什么东西传得最快最容易?”我看着窗户外三五成群嬉戏着的孩子们,没有移开眼光,只是淡淡笑问。
疏影撇撇醉:“这还不清楚么?最难传达的,不就是人和物件吗?不然我们现在早就见到三殿下了,少爷何必还在这个小客栈里委屈者?”
她说完了又歪者脑袋想了片刻,方道:“这传的最快的东西吗……难道是银子?”
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不理会她,径直起身走向门外玩耍的孩童们走去。
疏影的声音犹自向在身后,“少爷,你要去哪里呀?那到底是什么呀?”
我先到街边,用碎银子换了几个糖人递给玩耍的孩子们:“小朋友们,哥哥请你们吃糖人好不好啊?”
“谢谢哥哥!”孩子们兴高彩烈的接过糖人,笑嘻嘻的向我道谢。
“不客气,你们在玩什么呀?”
“我们在玩过家家,他是爸爸,她是妈妈……”孩子们七嘴八舌的嚷嚷起来。
我微笑的问道:“那哥哥也和你们一起玩好不好啊?”
“好啊好啊……可是哥哥你要扮演什么呢?”
我故意想了一想,然后开口说道:“哥哥扮教书先生,今天就先教你们念一首歌谣好不好啊?”
“好啊好啊……”
我在孩子们的一片欢声笑语中微微沉吟。片刻之后,轻轻念出了第一句:“。”
“上京清风度漠北…………”孩子们笑嘻嘻的。拖长了声音跟在我后面念着。
我微微一笑,接着开口:“秋寒妇念送边衣。”
“秋寒妇念送边衣……”
“令如山,见不得。”
“令如山,见不得……”
“邺城独起闻奏角……”
“邺城独起闻奏角……”
“半溪空守侯王孙……”
“半溪空守侯王孙……”
我微微笑着。听他们奶声奶气的念诵,一遍又一遍。
越来越多的孩子发觉了这边的动静。笑嘻嘻的跑过来凑热闹,不一会儿,也跟着一起念诵起来。
他们稚气的声音,最初念得并不是很熟练,咯咯噔噔的,常常需要彼此之间笑闹着提点,到了都记不住的时候,便都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微笑着一遍又一遍的教他们,不厌其烦。
在这战乱的时局下,草木皆兵,特别是如今又有了北胡人的混入,邺城之内,最难传送的便是人与物件,这一点,疏影到是没有说错。
而若要说传得最快最容易的东西,却非人言莫属。历来都是这样的,而在这战乱的敏感时期,就更加是如此了/
自古兵者,皆是为了国之大事。而两军交战,惟有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
因此,听言视变,见机而发,历来是古来兵家的克敌之道。
所以我相信,这邺城之内,也不会有列外的,称内人心动向,言谈传闻,必然会得到为军者的极大重视,甚至会做到安排专人负责收集这些消息的地步。
所以,我并不是很担心。
遥遥看了一眼邺城官府的地方,我没有办法进去的地方,这首歌谣,却能做得到。
歌谣中的隐意,南城曜不会听不出来的。如果我预料得不错的话。不出三日,他必会差人来这“半溪”客栈一探究竟。
““上京清风度漠北。秋寒妇念送边衣。令如山,见不得。邺城独起闻奏角/半溪空守侯王孙……”
耳边犹有孩子们清脆的诵读声音,我看着官府的方向。淡淡笑起。
第37章
“少爷,几更天了?”疏影看了一眼窗外的昏暗天色,迷迷糊糊的开口问着。
我心内轻轻一叹,都病成这样了,她还死死的记得换我少爷。
我一面将毛巾拧干,放到她滚烫的额头上。一面柔声道:“时间还早。你再多睡一会,一会药好了我再叫你。”
她昏昏沉沉的看我:“少爷,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怎么会?快别胡思乱想了,乖乖闭上眼睛再睡一下,嗯?”我帮她理了理额头上纷乱的发,轻声劝慰/
她听话的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我替她拉好被子,又将新买的狐裘大衣盖在了她的身上,疏影坠崖后身子大为受损,最经不地风寒。如今病着,是断不能再受任何一点冷的。
抬眼向窗外看去,狂风卷着暴雪,呼啸而来。世人常说,胡天八月即飞雪,看来是一点错也没有的。
我起身走了出去,轻轻的替她带上了门。
下到客栈楼下,老板娘一见我便连忙起身招呼道:“穆小哥,你那小厮的药还在熬着,一会便好了,你且坐坐,好了他们便会端上来的。”
我微笑着作揖到:“有劳了。”
“这有什么的,不过举手之劳而已。”老板娘不当一回事的挥了挥手,又道:“还有,今儿个依旧没什么人过来寻人,穆小哥,你要等的人到底是谁啊?这大雪的天,出门只怕不易。”
我礼节性的笑笑,没有开口,只是心上的不确定感,一日浓似一日。
已经,第五天了。
“上京清风度漠北”的歌谣,已经传遍了邺城的大街小巷,可是官府那边,却依然动静全无。
是我太过自负,估算错了这形式?还是南承曜出了什么状况,并没有听到这首歌谣?又或者,他听到了,却没能猜出其中隐意?
无数种可能性在我心头横过,不由得苦笑了下,如若他再不来,只怕真要应了疏影说的那句话,连住这客栈的银子都要付不出来了。
此行漠北,我只带上了必须的东西,行李盘缠都是计算好的,虽是留出余地,但仍不太多。
如今偏偏又逢上这雪天,购置炭火和御寒衣物是必不可少的开支,疏影的病也需要花银子去抓药,因此,我可用的银两,其实已经寥寥无几了。
昨日,我也曾去董记商行,想看董爷他们回来没有,如今自己这状况,疏影又病着,也只好厚着脸皮上门去寻求帮助。
可是同样因为这一场大雪的缘故,他们的马队仍阻在城外山上,尚未归来。商铺里的人我都不认识,也自然不好平白给别人添了麻烦。
正想着,客栈的伙计把煨好的药端了上来:“要好了,穆小哥,小心烫。”
我道过谢,起身向老板娘走去:“劳烦你差人照者这个方子再去帮我抓几副药过来。”
“好说,”老板娘拿了呆子,即可便吩咐伙计去了。
我将怀中的钱袋取出,这才发觉,剩下的银子竟是连这药钱都不够开了。
此番出行是做男儿装扮的,身上并没有带着珠钗首饰可以典当。我心内苦笑了一下,自己何曾落到了这样狼狈的境地。
伸手自怀中取出贴身的玉佩,这上好的白玉飞燕佩,是当初南城曜下的定亲聘礼之一,我平日里倒是不常带者的,如今带来邺城远是想可以作为信物或许可以用上一二的。但是没有想到竟然派上了这用场。
我将玉佩递给了老板娘,开口道:“您就暂且拿这个换些因子吧。”
原本日日放在身边,自己也未见得特别的喜欢,可是如今就要这样轻易的给出手了,却是无端的生出了一丝不舍的情绪来,这毕竟是南城曜送给我的第一件东西,也是那些定亲的聘礼中,自己最中意的一件,况且,如若他不来寻我,我身上便连一件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件都没有了。要见他,更是万般不容易了。
这样想着,便不由得朝那白玉飞燕佩多看了一眼。
许是看见了我的神色,那老板娘原本收拾玉佩的手吨住,唤了我道:“穆小哥。我是不懂这玉的好坏。但是看你的神色,这必然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吧?”
我原本欲否认的,但是忍不住看了那玉佩一眼,还是抿了抿嘴唇开口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的,只是如果您方便的话,能不能先帮穆钦存上几日,待我寻得亲人便拿银子来赎。”
“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老板娘一面说着,一面就把玉佩往我手里塞,“我们又不是缺这点银子用,你快自己收好了!”
我忙推辞,她硬是不肯要。把玉佩塞还给了我,“横竖你是要住在我这客栈的,到时候再和我一起结算就行了。我这里走南闯北的来过无数人了,别的不敢说,识人的眼光还是有的,我信的过你!”
我心下感动,也不好再强推。只得接过,再三道谢。
老板娘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道:“小事一桩,有什么可谢的。不过我说穆小哥。这大冷的天,你可得多穿一点,这手冷的跟冰快私的,前些日子我不是见你新买了一件狐裘吗,怎么也不见你穿出来?”
我笑笑,礼貌的应了几句,便端了药上楼给疏影服下,她病势未稳,喝过药之后很快便又熟睡了过去。
我替她拉了拉被子,便起身到客栈后面的马厩去看“逐风”和紫燕骝,隐约听得到老板娘的声音响在堂前,似乎是有客人来了,这大冷的天,也算难得。
天寒地冻的,饶是千金难求的宝马,此刻也显得有些无精大采。懒的动弹。
见我来了,方嘶鸣了两声,就着我手中的草料吃了起来。
我一面摩挲着他们的脖颈,一面微笑着轻声与他们说着话,潋告诉过我的,马儿也是有感情的,也会寂寞的,需要人去和他们说话,他们能听得懂,现下我不声不响的骑走了他的宝贝“逐风”。虽然是料定了他不会不允许的,但是也断然不敢委屈马一,二的。
身后传来了一阵静静的脚步声音,我没有理会,心想大概是同住客栈的旅人前来看马,于是依旧自顾自问的同“逐风”和紫燕骝说着话。
等了片刻,仍然不见有人上前,身后也没有再生响动,我略微觉得有些奇怪,正欲转头,却忽然听得有一个淡淡带笑的声音响在这呼啸的风雪之中,蕴涵着漫不经心的冷,和让人晕眩的魔性。低低沉沉的在空气中萦绕不绝……………
“竟然真的是你……”
我飞快的回头,慢天飞雪之中,那人身披狐裘遗世独立一般的站着,幽雅似风,清贵如月,俊美异常的面容上,沾了一大片的雪花,而唇边淡淡的弧度,却依旧是,完美一如往昔。
这样的风神气度,除了南城曜,还能有谁?
乍见到他,一时之间,从上京出发后沿途的种种劳顿担忧,进不了邺称官府的种种无奈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