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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雪城开车,放倒副驾驶座椅,让他躺好。他晕晕乎乎的躺在那里,半睡半醒,等红灯的时候赵雪城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他手里还捏着那个钱包,赵雪城上前要拿过来看:“什么东西值得你这么拼?”
一拔之下没有拔动,没想到他捏得那么用力。
也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一个黑色的男式皮质钱包而已。
“给我看看,”赵雪城又上去两手夺,“不就是那点钱你拿着跟命一样?”
依然无效,钱包纹丝不动,他只好作罢。
半晌,徐景弋终于睁开眼,叹了一口气,颓丧的问他:“你说我今天是不是特别倒霉?”
确实倒霉,下午被患者家属拿刀讨命,晚上又被贼拿刀威胁,还有个前女友神补刀。
赵雪城撇嘴,车子跑过路边的大排档,徐景弋突然想起来那部著名电影里面的经典名言。
“原来出来混,真的迟早都要还。”他说。
怎么上床睡下的他已经不记得了,早上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胃尤其疼得厉害。他躺在床上垂死挣扎半天,才记起昨晚那些事,下意识的找钱包,慌乱地摸了一通,最终在枕头底下找到。
他打开钱包,在夹层里面找到一张纸片。
心放下去,幸好还在。
尤记得他最后陪她吃饭那天,就在那家“冲绳の店”,他问她:“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会怎么办呢?”
她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筷子头戳在脸上,思索了半天,最后说:“那等你回来的时候,你就惨了。”
他好奇地问她:“怎么就惨了呢?”
九谷烧下压着和纸,她从旁边的案几上拿过来,低头写什么,写完拿给他看。
很像一首诗,又不伦不类,读着就让人忍不住发笑。纸上写道:提刀跃马入徐宅,一五一十全招来;你若坦白还尚好,你若骗我杀完埋。
他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情诗啊。”她吃得酸咪咪的,像极了小小起司猫:“你一定要每天拿出来读一遍,晨昏定省。”
他把钱包放回到床上,去冲澡。看看自己一脸疲惫,不得不擦一点简单的男士护肤品来遮盖,换上一套休闲一点的衣服,打开门,好讨得外面那个善解人意的老太太的微笑。
现在住的房子是医院分给他的,一套复式小楼,他从楼上走下来没有见到祖母,家里的钟点工向他问好,并且告诉他祖母在中庭摘草莓。
他扒拉了一下头发,向中庭走去。
花园十分安静,一侧种着碧油油的海桐,岩板石桌上有准备好的早餐,他在餐桌前坐下,看榉木树上的小鸟在筑巢。
有人在身后亲切的唤他小字:“容与。”
这是小时候祖母给他起的表字,到现在还知道他这个名字的,只有祖母一人而已。
他回过头来微笑,看到年迈的祖母捏着篮子,里面装着刚摘下的新鲜草莓。老太太看着他十分高兴,跟他讲她的莓果园又丰收了,她打算如何扩大种植面积,并且要给她的好伙伴去送草莓尝鲜。
徐景弋一边品尝她的劳作成果一边积极赞同她的想法:“可以啊,只要你别累着,我开车送你去。”
老太太坐下来埋怨:“你还好意思说,你哪有时间,每天我见到你的时间能超过一个小时吗?”
徐景弋微笑,亲自动手为祖母拌凯撒沙拉,细心的保证每一片蔬果都沾上酱汁,然后他把盘子推到她跟前,打开电饭煲,给自己和祖母各盛了一碗粥。
早餐他吃的很少,被祖母发现了。
“你怎么没有胃口,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昨晚吃的有点饱。”徐景弋冲她微笑:“昨天我签卖身契了。”
“你还是留下了,”祖母忧心忡忡:“工作忙,可自己身体那些事你得自己留意,没人照顾你,我不放心。”
徐景弋低头。他就知道,自己的谎话怕是从来没有瞒得过祖母。老人家这样的细心和疼爱自他父母双双车祸过世以来,从没间断过。他实在无法想象,倘若有一天祖母离他而去,他的人生还会剩下什么。
“容与,”祖母的筷子夹了一只菠萝包递给他,“你在想什么,我说的话都没听到。”
“没什么。”他收回游离的思路,接过菠萝包咬了一口,冲她温和的笑笑:“奶奶,我知道,你想我早点找个人结婚,你又想重孙子了是不是?婉琳不是就要生了?”
婉琳是他的小妹妹,兄妹两个自从父母去世便和祖母住在一起,朝夕相伴。
祖母的思维果然被他成功转移:“是啊,我就快抱上重孙子了,我看婉琳那反应,是个男孩多一些。”
“那多好,”他笑眯眯地:“你就要四世同堂了。”
祖母也很高兴。
吃完饭,时间还尚早,他没急着走,动手帮祖母疏通花园里的喷水装置,看祖母心情愉悦起来,他才开车去扛某个残障人士。
☆、第9章 VOL04(2)
vol04(2)
上午的工作很轻松,一天只排了两台小手术,按照赵雪城的说法,这是千载难遇的“周末喜相逢”。
完全不消耗多少精力的小手术,他们就要带上实习医生来上课,有点像解刨,边做边讲,无关紧要的情况下甚至可以允许实习医生来动两刀。
许多病人和家属通常都是扑着名医来的,但实际上一些小手术非要这样做,就是意味着杀鸡用牛刀。普通医生也是医生,又不是庸医,那些不痛不痒的小毛病,你管他有没有名气,能给你解决病痛,左右不就行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一个开胸一个开颅,到患者那里就是天大的事,老百姓任谁也觉得马虎不得,可以理解。万幸他们科是心外科,一台手术无论大小都得全麻,呼吸机一上,患者一懵过去,谁做的手术也就探究不得了,只要签字的是钦点的医生,推出来家属就是欢天喜地感恩戴德的。
这不是不负责任,而是每个医生总得有动手的机会,老资格也是从新手上路做起来的,熟能生巧重在实践,谁一生下来也不是天生的华佗在世。不经过几次真章可能连手术刀都拿不稳,徐景弋和赵雪城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小手术一个上午就能解决,开第一个动作特别快,植入起搏器,推进去一个多小时就做完了。第二个稍微遇了点麻烦,主要在开刀位置上研究了半天,最后赵雪城决定说,由他来主刀。
这样也好,徐景弋确实精神不济,这个手术不过病灶长得有些不好下手,位置确定以后就是一碟小菜。
赵雪城喜笑颜开,大把荤段子跟小护士们打情骂俏,还顺便拿两个实习医生开涮,徐景弋默默地,偶尔对两个实习医生进行提问,再对他们的回答做出认同或者纠正。
两名实习医生跟了他俩两天,头一回上手术台,手术简单,气氛就容易轻松,年轻人熟络起来,其中一个人就发现:“咦,徐医生,你和赵医生都是宾夕法尼亚大学医学院毕业的啊?”
徐景弋还没回答,赵雪城抢着说:“是啊,我俩在一起11年了。”
这话听着好像哪里不对,两个实习医生互相望望,徐景弋心思都在造影机上,好脾气的提问:“手术后突发室上性心动过速应该怎么处理?”
“呃……”徐医生果然相貌清俊,态度谦和,是个好人/妻。
手术结束的时候恰好在午饭时间,真是件快事。午饭餐厅给准备了卤肘子,那么大一块肉直接丢进来,看着就没食欲,徐景弋要了份艇仔粥,结果吃饭的时候,赵雪城掏出把手术刀来手动切肉,割成丁大小扔进徐景弋碗里:“徐医生,吃点肉补补身。”
徐景弋不爱吃肉,到碗里就都用勺子挑出来,再扔回徐景弋盘子里:“要补你自己补。”
两个实习医生面面相觑,导师看他俩是不存在的,这可如何是好。气氛有点尴尬,只有低头吃肉。
结果吃完饭,徐景弋胃疼得实在厉害,进门的时候抬手扶了墙一把,这一幕被赵雪城看到了,二话没说把人推进屋,按在沙发上。
“给我看看那个混蛋昨天到底踢你哪儿了?”
他白大褂里面套的是手术服,只有一层,很容易就掀上去,这个场景把追进来求教的实习医生结结实实吓到,平板电脑打翻在地上,他俩回头看,实习医生匆匆捡起电脑,故作镇静的红着脸说:“那个……对不起、你们忙。”
实习医生走了,赵雪城爆笑一团,徐景弋无可奈何。昨天确实被那个贼一脚踢在胃上,不过没有什么大问题,下午做了个检查,去门诊拿药,回来的时候整个科里的气氛就不对了,颇有一些微妙,弥漫着浓浓的八卦妖气。
护士站是八卦聚集地。珍珍说,估计昨天徐医生抱苏护士,给赵医生气到了,昨晚惨被收拾。
很有道理,怪不得徐医生白天一直表情恹恹无精打采,而赵医生异常神采飞扬生龙活虎。
赵医生就住徐医生家隔壁,你不知道吗?
徐医生以前都是搭赵医生车来上班的,今天自己开车来,还带了苏护士。
……
后来当事人赵医生委屈的不行,完全坐不住,主动来找涂涂坦白:“我一开始只是想涮他俩玩玩,没想到罪名给扣实了,你别信他们。”
涂涂哪里还敢招惹:“谢谢你赵医生,我只希望今晚下班你能把徐医生接走,不要让他再来接我了。”
赵雪城大急:“你们这是怎么了啊,昨天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不说这个还好,说了就来气,“赵医生,我想知道你刻意对我隐瞒他有妻子的真相是什么意思?”
“他……都跟你说了?”
“是,他有个很美的太太,叫佳希。”他还很爱他太太。
赵雪城口气十分怪异:“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他太太也很爱她,还送了块表让他戴着好看时间回家。”
“不能吧……”赵雪城两眼圆睁:“这个混蛋他真这么给你说的?”
这里面难道还能有什么隐情吗?
赵雪城叹一口气,摇摇头,“对不起妹妹,我想有些事情涉及*,还是由他亲自告诉你会合适一些,而且,我现在不能确定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他表情认真:“不过我真的没有骗你,他现在的确是单身,而且那块表……是他老师毕业送给他的。”
晚上下班,徐医生如期而至,涂涂不打算走,他问她:“要背还是要扛?”
要背要扛都不愿意。不过反对无效,她被扛起来,夹携着安装进车。
徐景弋脸冷冷的。把她扛起来和固定住都不算费事,只不过她嘴里说出来的那些话就不怎么好听了。
“徐医生,请你让我自己走,如果被我老公看到,他一定会冲上来打死你。”
徐景弋声音低沉,“那你就让他下楼等着,待会儿冲上来打死我。”
他还不至于不知道她已经结婚了,就在六年前,甚至他都知道,她老公叫聂子钦。哦,确切地说那不是她老公,是她前夫。
“你这种行为叫第三者,勾引有妇之夫,搁到微博要被公众人肉扒皮。”舌头不好用,好像说错了什么。
“苏护士,好像先勾引有妇之夫的人是你。”
她语塞。自己拙,嘴又笨,心理上就赢不过他。
“我只打算负责到你能走。就算是同事之间,送送你也是应该的。”他冷笑一声,整个人都紧绷绷的:“你放心,我还不会为了你触碰社会底线,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