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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人物,如此奇遇,张侠义恐怕是想忘也忘不了了。
远远地张侠义还能听见两父女间的对话。
“爹,阿义哥哥武功很好呢。”
“嗯,他剑法不错,如此年轻实在难得。”
“下次我要再跟阿义哥哥玩!”
“嗯。有缘的话…小米你话说多了。”
“哦。爹,我肚子饿了。”
“嗯…”
两人越走越远,声音逐渐的听不清楚了。
结果到最后,还是没能搞清楚这两父女是什么人,只知道他们是金满楼的。
张侠义挣扎着起来,火势越来越大了,顷刻间这豪门庄园就会变成一堆灰烬,自己再不离开恐怕也要葬身火海。
他捡起剑鞘当做拐杖,艰难地走出门外,背后房舍倾倒的声音陆续响起,热浪一波又一波的涌来。他再走了几丈远,却是没有力气再动了,坐倒在地上气喘连连。
自己竟然连败于两个稚龄女娃的手上啊。张侠义苦笑连连,一口浊气涌起,吐出来一口淤血。这小米练得究竟是什么内功,劲力居然如此霸道,虽是封不住穴道,却打到张侠义内伤。张侠义不敢再走动了,盘膝打坐,运功调气。
他勉力凝神,头脑中却是不得安宁。他忘记了师父的叮嘱,他施展了花间剑法,而且他还是用右手使剑。金满楼已经跟花间派有仇了,这下自己又露出花间剑法,自己会为师父他们惹麻烦么?就算自己违背师父旨意使出全力还是被小米轻轻松松地打败了。自己练武究竟为了什么?在这小丫头面前还是不堪一击,就这样自己能够闯荡江湖吗?那张生说得对,我就这等微末武功,还学人走什么江湖?当初还不如让师父砍了右手,起码此刻还有师父相伴,胜过自己一人孤魂野鬼般浪荡。现在师父也不要我了,我就稳稳当当找个地方住下种地糊口就罢。反正我就是个女孩子也打不赢的窝囊废!心里虽是这么想,却隐隐若有不甘,越想越烦躁,越烦躁内息越混乱,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竟是伤势更重。他索性不调什么内伤了,反正自己废人一个,内伤不内伤的又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就是死了罢了。
张侠义站了起来,弃了剑鞘,黑夜之中也不知道东南西北随意乱走。夜色渐浓,张侠义又累又饿,也不知道是否被火气熏过还是受了风寒,头疼身热,发起烧来。他走了大半个时辰,前面仿似有烛火摇曳,他意识却已迷离,眼前一黑晕倒在地昏迷不醒。
等张侠义恢复意识却已是第二天正午了。他睁开眼睛望望四周,自己身在一间简陋的小木屋里头。木屋虽小,却是很整齐干净,屋内隐约有芳香,让人闻了相当舒服。这简简单单的小木屋让他不由得想起自己跟师父在燕残郊外的住处。那个他曾经叫做家的地方。他坐起身来,发现简单的小木桌上面有一碗黑兮兮的药汤,上面还有热气缭绕,显是刚煎好不久。张侠义也不怕有诈,心想对方若有不轨意图自己早已没命,又怎么会在汤药里头使诈呢?这只能是木屋主人的一片好意。他拿过汤碗就喝,那药汤里头还有点点甜味,非常容易入口。张侠义想起自己小时候师父熬了苦药哄了半天才让他喝下去的往事,不由面露微笑,眼角却流落了眼泪。
这事不能多想了,再想只是伤心。
喝过药,张侠义觉得好多了,起码身子是暖的,头好像也感觉没那么疼了。木屋主人还没出现,张侠义对这主人越来越好奇了。他缓步走出木屋,正午的太阳灿烂耀眼得很,秋日明媚的阳光让张侠义的胸怀舒畅。他确实感觉好多了。木屋外面是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头没有养鸡鸭,也没有牛羊,倒是有一只年幼的虎崽在哪里玩耍。这是张侠义见过的最奇怪的宠物了,他从来没见过有人饲养老虎如此凶猛的动物。可是这小小的虎崽跟猫儿差不多大小,毛绒绒的相当可爱,很难想象这小东西长大以后会是呼啸山林的百兽之王。主人不在家,这只小虎崽似乎对这个客人相当好奇,跑了过来蹭着张侠义的脚。张侠义蹲下身子,有点迟疑地伸出了手,有节奏地搔着小虎的背。小虎高兴地翻着跟头,露出白白的肚皮,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张侠义这下乐了:这简直就是只爱撒娇的小猫儿。
“看来你身子没什么大碍了。”
张侠义抬头望去,一名身材高挑的少妇挽着个篮子对着他淡淡笑着。那冷淡但又温柔的笑意很是让人舒服,张侠义几乎是马上就知道自己不需要提防眼前这女子。这少妇看起来没有多少岁月的痕迹,浑身上下清清爽爽,五官不娇不媚,整个人英姿飒爽,不似山野村妇。张侠义心里暗叹这少妇有男儿气,倒是跟昨天相遇的张生刚刚相反。
张侠义抱拳应道:“谢谢大嫂相救。在下张侠义。”
“哦,我倒是跟姓张的颇有缘分。”那少妇笑道,“我夫家也姓张。”
“见过张夫人。”
“什么张夫人,山野闲人。我虚长几岁,称我玉英姐就好。”
张侠义虽诧异这少妇随意说出自己闺名,但也从善如流:“玉英姐。”
那少妇走近瞧着张侠义,喃喃说道:“睡着的时候还不觉,你这一叫玉英姐却有几分像那个人…”
张侠义不明所以,只是离一位年轻妇人如此之近,顿觉手足无措,脸上暗红。
玉英笑了:“你这一脸红啊,跟那人更像了。”
“跟…跟谁?”
玉英黯然摇摇头:“到屋子里坐着说话吧。”她放下篮子,抱起走过来撒娇的小虎,“看来我们家小米挺喜欢你的呢。”
猛然听到小米的名字,张侠义愣住了。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听出这玉英只是在跟小虎说话,敢情这小虎的名字也是小米来着。虽然明知这小虎不可能是那个武功高强的小米,张侠义还是忍不住多瞧了那在女主人怀中撒娇地小虎两眼,那小虎圆圆的大眼也看着张侠义,对着他打了个呵欠,就像是在做了个鬼脸。张侠义摸摸鼻子,他真不觉得这小家伙有多喜欢自己…
玉英大大方方地在侠义身旁坐下,屋里那阵芳香更浓了,原来是主人家的女体馨香。想到此节,张侠义的脸更红了。
“山里简陋,没有什么好招呼的,请莫见怪。”玉英为侠义倒了杯水,也为自己倒了一杯。她从刚才挽住的篮子里拿出了一些水果,几样小点心。那小点心居然跟自己在船上招呼小米的一模一样。张侠义瞧着那玉英就着清水,慢慢品尝手中点心,一脸的满足愉快,那神情确实跟小米非常相像。
不可能的,这少妇年纪看起来可比那张生长了好几岁呢。虽然有说女大三,抱金砖。但他们之间的年岁可不止差了三个春秋吧。或许也就是人有相像而已…
玉英慢慢地吃着点心,旁若无人。那悠闲自在的神态仿佛就是身处在美景之中深闺里头,侠义看着看着,不由得痴了。
玉英居在此处,离祝家庄不远,昨夜大火她不可能没看见,她却不闻不问,漠不关心。反倒是张侠义忍不住问了:“昨晚山下大火,玉英姐难道不知?”
玉英淡淡笑道:“岂能不知。”
“那,你为何不问?”
“我若问了,你未必知道,就算你知道,可能也没我知道的多。”
这下侠义好奇了:“玉英姐知道些什么?”
玉英放下糕点,微微叹息:“不过是金满楼…不,那个人终于动手了而已。他呀,总把仇恨看得太重了。虽然是别人身上的不幸,也当做是他的不幸…”说着她的眼神逐渐迷离,看着远方,又仿佛什么也没看。玉英笑道:“我本是不常叹气的,但每每想到那孩子,我就忍不住叹气。他是个贴心的好孩子,可有时候却又太过极端了。”
侠义不知道玉英说的是谁,却又隐约猜到了。
“我姓祝,祝玉英。昨晚烧掉的祝家庄,是我娘家——如果那也算是娘家的话…”
这下子张侠义再无怀疑了:“你是小米的娘亲!”
“他把小米也带过来了?我曾经希望小米能远离这些是是非非,恐怕是我想多了…”
“那,那张…”
“长生,或许你不知道,他的名字叫长生,张长生。”玉英顿了顿,“不过他现在不叫这名字了,他说这名字属于他美好的过去的,他现在叫张虽寿。”
张侠义惊呆住了。他好想问清楚祝玉英,张虽寿还有那祝家庄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些事情好像有点过于敏感了,他不敢多问。“你为什么告诉我?”
祝玉英理所当然的答道:“因为你问了。”她瞧张侠义明显不信,笑着说:“我也说不上来。你瞧着跟那孩子有几分相像。大概有那么一瞬间我把你当成了他罢…”她又轻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他都是我的夫君…”
但是你却叫他孩子…张侠义有点糊涂了,他说不清楚祝玉英跟张虽寿之间算是什么关系?他们究竟是恋人还是姐弟?或者两样都是…无论如何,他们是亲密家人。
“他为什么把你留在这里?”
“他不知道我住在这里,他不会找我的。他以前总是能猜到我的想法。”祝玉英顿了好长一段时间,本是淡漠无情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苦笑,“已经六年了…这次,我想他是猜错了。”这个英气少妇难得有了一点幽怨,“这路是我自己挑的,离开金满楼,离开他身边是我自己的意愿。我没有权利剥夺他跟女儿的天伦之乐。我清楚对于那孩子来说小米有多么重要。他从来不认为我属于他。只有女儿是属于他的。那是他的唯一…”
张侠义不确定他听得懂张虽寿跟祝玉英之间的事,这对于年轻的他来说可能有点过于复杂了。而且祝玉英的心一直都不是那么的好懂。她想要些什么,或许其它人一辈子都不能猜得着。但是张侠义听出来了,祝玉英想念张虽寿,或者说张长生。她想念小米。她甚至把陪伴自己左右的小虎命名为小米。她身为人母,岂能不记挂自己的女儿?张侠义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恨起了张虽寿,他怎么舍得把这可怜的女子留在山野,他怎么舍得把自己可爱的女儿培训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凶手。
“妇人唠叨,让张公子见笑了。”张侠义连忙回礼。祝玉英没有问他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晕倒在地,为什么身上有血迹,又是怎么跟张虽寿和小米遇上。她似乎什么都不好奇,又或许她什么都不在意。她只问张侠义以后可有去处。张侠义答不上来。“你不介意的话就现在这里住下吧。”祝玉英竟是毫不在意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这屋子小,但还容得下另一张床。若是你觉着不舒服的话,在隔壁也能搭个棚子。”
张侠义只要一想到跟这少妇在一个屋子里头睡觉就有点眩晕。他定定心神,苦笑着想:这玉英姐还真是不拘小节啊。他说道:“毕竟于玉英姐名声不好,我还是另外搭个棚子吧。”他算了算时间,草草搭个遮风挡雨的棚子应该时间还来得及。
玉英知道他的想法,笑而不语。只是那么一笑,张侠义的脸上红得快要发紫了。
张侠义倒是真的在这永州郊区的山上住了下来,一住就是十来天。这十来天下来他本就不是太严重的内伤全好了。这一段时间他没有碰过武功,没有运气,也没有练剑。他就像一个寻常农家少年一样,帮着玉英照看屋旁的花草,帮忙做些农活。他发现玉英是不吃肉的,平常倒是爱吃些自己种的水果,饭菜也多是农作物。偶尔她会自己做点点心,偶尔他俩也会结伴进城买点日常用品。这样的生活很悠闲,也很舒适。玉英也是个很好的邻居,这样的生活似乎没有什么不好。
但是张侠义有点不满足了。这两天他自己在生闷气。他既生气生活的平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