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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
“我们闯进了……闯进了……”魏惜金话说了一半,然后嗓子仿佛被鬼掐住了一般说出话来了。
从虞娘和陈挽风的视野看,抓住魏惜金喉咙的是他自己的手,他正瞪着眼抓着自己的喉咙,面色涨成了紫色,看上去就像是要掐死自己一样!
虞娘连忙去抠开他的手指,陈挽风和她一左一右的拉开魏惜金的双手。
“他中邪了,一定是中邪了!”陈挽风忙道:“你按住他,待我化一张驱邪符给他……”
“来不及了……你们看。”魏惜金茫然的盯着上方。
不论任何时候,魏城主都能保持他的风(装)度(哔——),即便赴死也能慷慨以赴,所以他们都没见过他脸色这样差。
顺着他的话,虞娘和陈挽风往上面看,只看到许多许多的铃铛在晃动,整个房间弥漫着细细的嗡鸣声,更加奇异的是,那些铃铛里有粘稠的液体滴下来,其中一滴滴在了虞娘的手背上。
是血?
是的,许多血,仿佛源源不竭一般的从无数的铃铛里面流了出来,流满了地板,很快漫过了他们的脚背。
“血里面有东西!”虞娘眼尖,看到一团东西在动,眨个眼就不见了。
这个房间阴森幽暗,陈挽风看不清,连忙用七星剑在身边扎来扎去。
等他扎了半天,回头去看虞娘,突然一愣,只见虞娘扶着魏惜金,一人一尸面向他,他们的背后各自缓缓探出一双大钳子,仿佛有什么巨大的虫子爬在了他们背上,他胆战心惊的指着虞娘道:“你们……你们背上有东西!”
什么?虞娘毫无感觉,连忙去抓自己的后背,可什么都抓不到,她把背对着陈挽风,急道:“你看清楚是什么东西!”
刚刚他明明看到她背后有“东西”,可当她转过身的时候,那“东西”就不见了,实在匪夷所思。
“消失了……”陈挽风确定自己刚刚没有看错。
虞娘闻言又去魏惜金的背上找,魏惜金的后背上也没有任何东西。
“一定还是幻术,就跟我们之前看到的一样,等我化一张符,我的符……我的符呢?”陈挽风晃过神来,自从进了这个房间所发生的事都太匪夷所思,极有可能是中了对方的幻术,他忙在自己身上找符,却发现身上的符纸和法器全都不见了
“怎么回事!”陈挽风焦急的抬起头,又发现面前的虞娘和魏惜金也都消失了,甚至他已经不在那个房间了。
陈挽风站在茅山半腰,山顶上一片火光,四周弥漫着一股血腥,他的面前却有两个人影在搏斗,一个是穿着黑袍的虞娘,另外一个则是……他自己。
再一次看到这一幕,这依旧是他的恶梦,这个恶梦里,他乞求虞娘放弃,而尸化的虞娘用利爪抓破了他的肚子,从里面掏出了一把肠子。
陈挽风一痛,低头一看,自己的肚子也破了,肠子都流了出来,他捧着跪在地上抽搐,仿佛刚才那一击是真真切切的伤在了他身上。
恶梦,每个人都有恶梦,陈挽风失去了所有记忆,如今真正能困住他,让他害怕恐惧的,唯有玄冥童子带他看到的“未来”,而现在他再次来到了这个恶梦一般的“未来”。
在心底,有个声音对他道——
他们都死了,你的师叔们死了,师兄师弟们死了,他们都被“她”杀了,你为什么没有杀“她”?
如果“她”死了,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明明知道后果是什么,你为什么不那么做?
是你害死大家的!
你是凶手——
“不——”陈挽风躺在血泊歇斯底里的嘶吼:“不——”
恶梦藏在每个人心底的最深处,它如影随形的伴随着一个人长大,如果说魏惜金也有恶梦,那一定是从很早很早的时候就种下了。
魏惜金发现自己站在尸王城的城楼上,准确来说,他是站在石柱的后面,外面有一个男子正在掐死一个年幼的男孩。
他扶着柱子,探出身子怔怔的看着那个男人,他和他记忆中的一样英俊而强壮,他是……他的父亲?
小时候,魏惜金最崇敬他的父亲,最爱他的母亲,所以当他的父亲用有力的双手箍住他细细的脖子的时候,他连挣扎都没有挣扎,仿佛只能迎接自己的宿命。
“儿子,爹不能让你变成那种怪物,魏家的人就算是死也要堂堂正正的离开……”
那男子一边说着,一边使力,却在这时一个白衣少妇突然出现,尖叫着冲上去分开他们。
魏惜金看着这一幕,他从未如此清楚的看到当时的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因为那时候的他已经出现了转化的预兆,正处在高热之中,就像现在倒在台阶下的孩子那样,睁着朦胧的双眼,无助的看着一切的发生。
白衣少妇就是他的娘,一如记忆中的年轻美丽,她护着儿子,与丈夫发生争执,然后两人一言不合动起手来。
魏惜金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他的父亲盛怒之下,转而杀向自己,接着他的母亲就扑了过来,死在了他的面前。
如此撕心裂肺的记忆,原本没有回味的余地。
魏惜金抽了口气,一切都按照记忆中那样发生了,他痛苦的闭上眼睛,扶着石柱的手指忍不住颤了颤,而下一秒,他就飞快从后面冲了出来,当他扑向对白衣少妇拔刀相向的男子时,突然他们都消失了,没有男子,没有白衣少妇,没有孩子,却只有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子。
扇子穿着那天的嫁衣站在他面前,她受伤了,面色苍白望着他,如小猫一般可怜兮兮的喊了一声:“惜金——”说完身体就倒了下来。
魏惜金下意识的箭步上前将她扶住,错愕的看着她。
扇子倒在他的怀中,胸口漫出鲜血,绽放如花,她面色苍白的凝望着他道:“惜金……为什么每个爱你的人,最后都会为你而死?”
“你……说什么?”魏惜金惊讶的望着扇子。
“你说的没错,如果我早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就不会喜欢你了……这是诅咒,每个爱你的人都会因你而死,我是被你害死的!”
虽然有短暂的错愕,但魏惜金听到这话,反而情绪恢复了平静,他望着怀里的扇子,喃喃道:“是的。”
“你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你那么孤独……即便你得到了尸王城,可谁能分享你的悲伤,谁又能分享你的喜悦?你真可怜……”
扇子的话几乎触动了魏惜金的心扉,他的母亲死了,他的父亲恨他,他暗算了他的父亲得到了尸王城,然后用最讽刺的方法折磨这个男人,而结果是,他除了一座城,还是什么都没有。
“……是的。”
“你是一个怪物。”扇子嘶哑着嗓音,怜悯的看着魏惜金道:“你活着没有任何人爱你,死去亦没有任何人会为你悲伤,为什么死的是我不是你……我好后悔,死的明明应该是你。”
魏惜金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被触怒,相反觉得她说的非常有道理,他温柔的望着她,道:“是的……你说的都是对的,为此我深表遗憾。”
“你——”这回轮到扇子惊愕了,因为她完全没看到魏惜金有任何的触动。
“有一件事就算是我自己也骗不了我自己……呵。”魏惜金叹息着,最后竟然异样的笑了起来,他对怀里的扇子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挖掘出我内心最深处的东西又有什么用呢?我早就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了,我没有任何的挣扎,所有的一切,我全部认罪……虽然你只是幻觉,但你不该变成她的样子。”
魏惜金说着,伸手掐在了“扇子”的脖子上,慢慢的等她窒息,而后“扇子”的人形消失在了他面前,他重新回到了登天塔里。
他们其实还在登天塔半腰的那个房间里,房间很阴森,光线很暗,房梁上依旧缠绕着丝线,丝线上依旧悬挂着黑色的铃铛。
从他们一踏入这个房间开始,他们就中了一种非常强的幻术,所以他们以为楼梯消失了,以为铃铛流血,以为自己离开了房间,其实这都是假象,都是幻觉而已。
魏惜金醒来的时候,他正倒在地上,虞娘也倒在地上,但她还清醒着,正扭过头看他,虞娘眨了眨眼,道:“你居然自己醒了。”
“呵呵。”魏惜金不知所谓的笑了起来,道:“这个施展幻术的人失算了,他用这一套对付我根本没用。”
“为什么会没用?”
魏惜金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这个幻术的方向没有错,它引导他重新目睹了母亲的死亡,因为那曾经给他造成了毁灭性的精神创伤,从此之后他的精神出现了异常,失去了绝大部分的情感。
也就是说,此幻术想要利用他内心最大的创伤来伤害他,可是他却早已因为这个创伤缺失了情感,这是一个驳论,自然就不会成功。
魏惜金可不会对任何人说起这个,他反问道:“幻术对你也没用?”
“大约是因为我曾经中过一幽还梦乡的原因,我醒得比你早一炷香。”虞娘说着,叹了口气:“只有陈哥哥还没醒。”
虞娘在尸王大会上中过一幽还梦乡,最后在陈挽风的呼唤下醒来,因为曾经从濒死幻境中走出来,而这个幻术和一幽还梦乡在本质上是一样的,故而对她也没效果。
他们说话的时候,魏惜金一直努力站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虞娘又道:“没有用的,你看看我背上是什么东西。”
原来虞娘醒来之后和魏惜金一样,身体无法动弹,直到她发现自己和魏惜金背上的“东西”,才知道敌人对他们施展的不止是幻术而已。
她和魏惜金的背上都覆盖着一只椭圆形灰色的怪虫,这虫子大约有脸盆那么大,长着两只钳子,样子极其恶心恐怖,就是它让虞娘失去了力量,能够让一只上魁僵尸束手待毙的“东西”绝对不简单。
魏惜金虽然看不到自己后背,但他可以看到动弹不得的虞娘,看到她背上的怪虫,他很快想起了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元甲虫,本该绝迹了才对,没想到居然还有活的。”魏惜金这时感到自己更加虚弱了,于是加快了语速,想趁自己还有力气说话将该说的都说完:“元甲虫对于养尸门的人来说只有一种用处,就是切断饲主和僵尸之间的联系,它们有一双钳子和八个触手,此刻触手扎进了我们的脊椎,它们通过触手对我们分泌出毒液,麻痹我们的同时稀释我们之间的联系,往往这会让僵尸变得疯狂,而一旦僵尸离开饲主的制约之后,它们会吃掉饲主的肉。”
难怪自己现在会觉得内心十分躁动,虞娘急了,道:“这么说阴山老贼早有准备,他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别急,我们必须先喊醒陈挽风,此刻只有他能救我们了。”魏惜金道。
“可是他昏迷了。”虞娘现在只有脑袋能够动,她扭头看了看挨着自己另一边的陈挽风,如魏惜金所言,元甲虫是用来解除僵尸和饲主之间关联的东西,因为陈挽风既不是饲主也不是僵尸,故而他背上没有盘踞元甲虫,但刚才她已经喊了他很多次,就是不见他醒来。
“没关系,你用脑袋去装他的鼻子……力气越大越好……鼻子受伤的疼痛直接影响他的脑部,说不定就能让他从幻觉中醒来。”魏惜金有些气力不及,一句话分成了三段说。
他话音一落,虞娘果然用脑袋狠狠撞了一下陈挽风的鼻子,可怜的陈挽风鼻子立即流出了鲜血,但没过多了,随着一声尖叫,陈挽风一下子从地上坐了起来。
陈挽风在恶梦中不可自拔,他一下醒来还有些懵懂,却听到虞娘对他道:“陈……道长,刚刚我们都中了幻术,你醒来就好,快救救我们,这些元甲虫会害死我们的,你赶紧把它们从我们后背上弄下来。”
那陈挽风惊慌不定,刚才的恶梦太真实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