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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身边金奴银婢的,自已却插不上手,不如从这位三姑娘和这个五儿的嘴里探听点什么,也聊胜于无。
探春向来精明,莺儿那点小心眼儿也瞒不过她,一时间四个人在这九霄阁里,渐渐地攀谈起来,却都是虚言假语,没半点真话。
黛玉把自己泡在温热的泉水里,水面上烟雾缭绕还飘着一片片艳丽的玫瑰花瓣,闻着水面上淡淡的硫磺味中夹杂着一丝丝玫瑰的清香,惬意的闭上眼睛,感受着咕咕流动温泉把自己渐渐舒展的身上的疲倦劳乏尽数带走。
“主子,来,吃点红豆薏米粥。”紫鹃端着一个小小的托盘,在温泉边上坐下来,用银质的汤匙喂黛玉吃粥。
黛玉闭着眼睛,由着紫鹃一口一口的喂自己一直慢慢的吃完了一碗粥,方问道:“她们在聊什么?”
“回主子的话,她们都说些没用的,三姑娘想探莺儿的底,莺儿想从三姑娘那里探听主子的消息。几个人说来说去,竟没有一句真话。世事变迁,人还是原来那些人,心却不是原来那颗心了。”紫鹃把托盘放到一边,又取了茶来给黛玉漱口。
“傻丫头,心原本就不是那颗心。是你自己太幼稚,没看透她们罢了。仔细想想原来住在一起的时候,那一时那一刻她们不在算计?记不记得那年三丫头当家理事的时候,把那片园子包给府上的诸位婆子的事情?”
“嗯,奴婢还记得。”紫鹃把茶盏交给边上的小丫头,又拿了一只碧玉勺来,舀了水往黛玉的背上淋着。
“你可还记得,蘅芜苑的那些花草交给了谁来管?”
“交给了茗烟的妈。这还是宝姑娘提议的,原本三姑娘说莺儿的妈是茗烟的干娘,若茗烟的妈不懂那些香料,自然会去找莺儿的妈问去。”紫鹃说这话的时候很不屑,因为这个,园子里的好多婆子都不乐意。茗烟的妈根本就不在园里当差,平白无故捡了这个巧宗儿,却是得了宝姑娘的提点。而宝姑娘如何这般倚重茗烟的妈,其中的弯弯绕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是为了个宝玉而已。紫鹃当初也愤愤不平了一阵子,还是黛玉一句话把这事撂下了。此时想起来,依然有气,于是补了一句,“宝姑娘四面八方的都埋伏下了,哪里还有别人的空儿?只是到最后,却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会儿还不知在哪儿受罪呢。”
“受罪?”黛玉笑笑,“连莺儿都成了简郡王的人,你当薛大姑娘是吃素的吗?”
“哟,是了。”紫鹃一下子着了忙,“莺儿这蹄子都成了简郡王身边的人,三姑娘也被简郡王派来了北静王府,那宝姑娘凭着那一份姿色容貌,绝不会平庸无为才是。”
“是啊。在临清州的时候,听宛家的老伯说,如今宫里有一位新人得宠。虽然皇上碍于热孝未满,不便封妃封摈,外边都不知道这位新贵人是谁,但我却能感觉到,此人定是咱们的旧相识。”黛玉说着,又闭上了眼睛,身子往下沉了沉,索性连肩膀都没入水中。
紫鹃半晌不语,对黛玉说的话十分的担心。跟了黛玉这么久,紫鹃知道黛玉从来不无缘无故的说些没用的话。她的每一句话都有一定的道理。如今看来,宫里的那位,十有八九就是那个宝姑娘了。
紫鹃也认为宝姑娘的确适合在深宫里生存。因为这个姑娘太有心计了,她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算在前头,就算有什么意外,也有随机应变与之周旋的能力。宝钗这样的人在后宫中,不被皇上宠幸是不可能的。只是,她若是想针对自己这位主子,主子可还能与她周旋?毕竟在荣国府的那几年里,她事事都抢在自己这位主子前面的。以至于到后来,人家还顶着这一位的名头跟那个傻二爷定了婚事。
何氏在外边瞧着丫头们把黛玉换洗的衣服鞋袜等都准备妥当,又瞧了瞧那边的自鸣钟。自言自语道:“姑娘洗的时候不短了。怎么还不出来?”
“何大娘,要不奴婢进去瞧瞧吧,这温泉虽好,泡的时候长了对身子也没好处。”接话的是杜鹃,她原是在紫鹃来之前伺候黛玉的,紫鹃来了之后,她依然在黛玉身边当差,此时自然也在这里候着。
“嗯,你悄声点。进去提醒一下紫鹃。”何氏点点头。
杜鹃穿过屏风,又转过厚厚的帷幄,再过一道纱幔,方才到了温泉的所在。因见黛玉全身浸泡在水中,紫鹃却坐在一边发呆。便心中一急,匆忙走到紫鹃身边,推了她一把,轻声嗔怪道:“姐姐怎么发起呆来?主子身子弱,在这水里泡的时间久了,会伤身子的。”
“哦!是我疏忽了。”紫鹃醒神,忙转身请黛玉出浴。
黛玉长出一口气,叹道:“又来催,想清静一会儿都难。”
“主子想清静,奴婢哪敢打扰。只是这水里不能泡太久,还请主子先出来。用点了晚饭再歇息吧。”杜鹃拿过大大的毛毯,等紫鹃扶着黛玉上了水池,忙用毛毯把她包裹住,紫鹃又拿过厚厚的棉鞋,黛玉在一边的毛巾上踩了踩脚上的水,方穿进去。二人扶着她慢慢的转出来,何氏带着丫头们上前接过来,众人一起动手,不多时给黛玉穿戴整齐,又把头发松松的绾了个庸妆髻,又拿过雪帽给黛玉带上,方出了玉泉馆,坐了暖兜往九霄阁来。
探春和莺儿四人,正站在屋子里有一搭无一搭的说话,站的脚都酸了,也不好坐下。毕竟黛玉不在屋里,这屋里的丫头们没人把她几个当主子,丫头们都站着,她们四个也要站着。许她们说话,已经是极大的恩典了。
忽然外边有人说了一声:“主子回来了。快传宴席。”
便有匆忙的脚步声,丫头们一叠声的传话下去,屋里的两个小丫头也赶忙调放桌椅,预备筋箸巾帕痰盂等物。
黛玉懒洋洋的进屋,身上却换了一件妃色缂银丝银鼠窄裉袄,蜜色透纱银闪福字缎长裙,腰上桃红色闪金宫绦系成瑚蝶双飞状,下面缀着一对玉玲珑。半干的乌发松散的挽着,发间只用一支紫玉长簪别住,耳朵上塞着两粒紫玉塞子,通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娴雅慵懒的气质,跟富贵无关,跟权势无关,她只是干干净净清清灵灵的一个女儿家,站在这雅致的屋子里,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别人犹可,唯有探春看的呆了。曾几何时,自已在家中也是这般的自由自在,也是这般的随心所欲,而如今,却沦为奴仆供人驱使,纵有人关照,亦不过是形同软禁而已。
“探丫头怎么了?不认识我了?”黛玉巧笑,因刚刚沐浴过,脸上闪着一层淡淡的红晕,仿佛出水芙蓉一般。
“呃,不。郡主天人之姿,探春一时看呆了。”探春忙低下头去,把心中阵阵酸楚压到心底,然后一遍遍的暗示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完成简王爷给的任务,博得了王爷的欢心,这一切我也可以拥有……
“你这死丫头,嘴还是这么不饶人。”黛玉轻声笑着,仿佛从前一样跟探春开玩笑。莺儿和五儿便跟着微笑起来,莺儿趁势上前一步,笑道:“郡主还是老样子,说话干脆利索,叫人听着亲近。”
是不是比刀子还厉害,让你们爱又不是恨又不是?黛玉从心里反问了一句,却回头对紫鹃道:“怎么还不传饭来?可不要我们饿死了?”
“主子且请入座,饭菜这就来了。请问主子,酒用什么酒?”紫鹃扶着黛玉到主位上坐下去。又把手帕子拿过来,铺在她的面前。
“上次王爷拿来招待简郡王东平郡王他们的酒就很好,叫什么——梨花白。就用这个吧。”黛玉随口说道。
“哟,主子,这梨花白可是男人都扛不住的酒,如今几位姑娘……”紫鹃悄悄地一笑,感情主子是要这几位醉死在这里吗?
“哦,那就换一种好了。换红酒吧,女儿家,还是别喝白酒了。”黛玉娇笑着看了紫鹃一眼,紫鹃点头回道:“不如就取一坛子胭脂酿来吧。”胭脂酿乃是北王府自酿的酒,又叫贵妃胭脂醉。乃是用上好的葡萄加酒曲所酿,喝的时候如蜜水,进了肚子却后劲十足,实际上比梨花白还烈。主子要她们几个人醉在这里,紫鹃自然要听话的。
“你这蹄子,果然偏心。这胭脂醉可不是轻易拿出来招待人的。既然今儿都是旧日的姐妹,我也少不得拼着被王爷责怪一次罢了。”黛玉笑笑,瞪了一眼紫鹃,却已经是允了。
紫鹃答应着下去取酒,黛玉便招呼着探春等人入座。
探春莺儿等人哪敢就坐,虽然此时脚酸腿涨,还是客套了一番,告了罪,方在下首坐了。
饭菜很快便穿上来,一样一样的摆放到桌子上,五颜六色,香气扑鼻,只看这么一眼,便叫人忍不住流口水。别说这几位在这儿站了半天,说了半天闲话了。
此时,丫头出身的五儿几个还好,探春原是)经)历(网)过富贵的,见了这些菜,自然知道其美味,肚子便不觉咕咕的叫了两声,恰好被大家听见。一时红了脸,低下头去。
“这是我的不是了。只顾着自己洗澡,耽误了你们吃饭的时候,来吧,大家都动筷子。别只看着了,吃吧吃吧,先吃一点,咱们好吃酒。”黛玉忙拿起筷子,招呼大家。刚才沐浴之时她已经吃了一碗薏米粥,所以并不觉得饿,只一味的让着四人。
探春便先动手,五儿,莺儿,嫣红也跟着拿起了筷子。
紫鹃恰好也和一个小丫头抬了一坛子酒来,黛玉忙叫打开,要给每人都斟满了酒杯。因见紫鹃在一边忙碌,又道:“你只把这些事儿都交给她们去做,好歹这儿都是咱们旧时的姐妹,你也算在里面。快些坐在我身边,替我挡挡酒也好。”
紫鹃听了,少不得笑着答应,又提议大家干脆每人一个自斟壶,省的劝来劝去的麻烦。
探春等人也不好意思叫人给自己斟酒,便都附和着说很好,自斟壶倒省了麻烦,有愿意多吃的,还能偷偷地多吃两杯。
黛玉也说好,紫鹃便给身后沽酒的小丫头打了个眼色,小丫头会意,先悄悄地从身后递了一个八珍碧玉壶来,倒满了酒放在黛玉面前,另有拿了四个镶银自斟壶来,倒满了酒给探春几人每人面前放了一壶。紫鹃没有单独盛酒,因为黛玉说了,要她替自己挡酒,她自然是喝黛玉的酒了。
黛玉命众人都退下,只留下四个小丫头在屋里服侍,又叫人把屋门都关好,便执起酒杯,朗声说道:“想想真是不容易。大家都是死里逃生,竟然能在这里相聚。真真是意外之喜!来,这第一杯,咱们先敬老祖宗,舅舅舅母,还有那些魂归天外的姐妹们。”
说道贾母,探春便忍不住哭了起来。
黛玉把酒转身倒在地上,紫鹃又忙给她斟满一杯。黛玉又苦笑道:“探丫头也别哭了。其实我们大家心里都苦,若要哭,你们谁也比不过我。可今儿晚上我不是让大家坐在一起抱头痛哭来了。想想我们姐妹一场,能走到今天也真是不容易。原本在抄家那天我就应该死了。我死了,诸事一了百了,也不会有姐妹们以后的尴尬和无奈,更不会有将来的你争我夺。也看不见那些尔虞我诈的肮脏的手段和丑恶的嘴脸。只是可惜,我活了下来,而姐妹们却都有了各自的归属。比如莺儿,还有嫣红,今天是我的疏忽,倒是让你们两个受了委屈。”
“郡主言重了,奴婢不敢。”莺儿和嫣红都吓了一跳。先是听黛玉说的如此动情,不想却忽然扯到自己身上。竟然给自己道起歉来。这让二人有些杞傻,一时搞不懂黛玉到底是什么意思。
“哎!不说这些,王府的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