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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慢慢平身,却依然侍立在原地。探春便抬头往水榭中看去,远远地,但见坐在皇上身侧的简郡王兴致正浓,对着边上的一个三十多岁的郡王服侍的人说笑着。因隔得远,并不能听到他们说些什么,但瞧着这几个人神采飞扬的样子,探春便想起了自家没有被抄时,在大观园里的那份自在生活。
想原来,在自己家里,纵然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却也总有家人服侍,有人看着自己的眼色行事。而如今,自己沦为奴仆,却要处处看别人眼色,稍有不慎,还可能落一身不是,甚至招来杀身之祸。
死也就罢了,自古谁人不死?只是探春自幼不服输,胸中自有一腔雄心壮志,一心要做出一番事业来,这么窝窝囊囊的死去,实在不是她所求的。有道是,吃得苦中苦,方位人上人。那么,就为了自己,搏一次吧。
探春正在暗暗地思量,却忽见眼前一暗,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前面的光亮,阴影笼罩着自己,下意识的抬头,却对上了简郡王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王爷金安。”探春忙福身行礼。
“嗯,有些眼熟,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探春。”探春忙回话。
“果然有几分眼熟,却不知从哪儿见过。”简郡王抬手捏着下巴,看看一边的赵嬷嬷。
赵嬷嬷暗道,这就是您府上送来的人,您当然眼熟了。于是陪笑道:“王爷眼熟也是有理的,她原就是王爷您送给我们王爷的人啊。还有这个。”赵嬷嬷说着,又指了指五儿。
“唔……本王是说过给北静王送两个姿色好的女子过来服侍,不过倒是未曾过目的。我府上人多,这些小事都是管家打点。说有些眼熟……还真是有些奇怪。”简郡王若有所思的笑笑,又道:“也罢,既然眼熟,也算有几分缘分,就是你吧,你去二门外找跟我来的管事,我的车上有一个锦盒,叫他找找,拿过来给我吧。”
探春忙答应一声,转身去二门上取东西。
简郡王便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许是去小解,不多时又回来入席。东平郡王穆千寻便笑道:“王爷素来风流,连出恭都不忘找丫头们调笑。连北王府的丫头都不放过?”
简郡王便讪笑道:“当着皇上的面,你竟也胡说,哪里调笑什么,不过是我有一样东西放在车上,已经有些日子了。今儿忽然想起来,据说溶弟府上有位绝色女子,这样东西也正好配她用,后来有事,也就浑忘了,这会儿正好来了这里,取过来送给溶弟,岂不方便?”
皇上闻言,便笑问:“什么好东西,你弄得这么神秘?北王府何时又有了绝色佳人?”
水溶心中一阵不快,心知简郡王说的佳人便是黛玉,只是此时又不好翻脸,少不得摇头自嘲的笑道:“说起佳人,倒是要感谢王爷的一番美意,前几日还专程给我送了两个来。只是我却是无福消受的,白白的放在府里,倒是耽误了人家的大好青春。”
“溶弟说那两个丫头?那也算得上是佳人吗?充其量也就是入得眼罢了。据说当初溶弟从荣国府救回来的那个女子,才是个绝色佳人。”李云绵一脸羡慕的笑着,等着水溶的回答。
“那不过是个奄奄一息的病人,如今还用药吊着。”水溶的嘴角依然带着微笑,然看着李云绵的目光却冷清起来,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叫人捉摸不透。
第31章 暗挑唆皇上验怪癖
皇上听水溶如此一说,忙笑道:“朕知道了,你们一定说的是那位林姑娘吧?”
“皇上圣明。”水溶点头,伸手执壶,亲自给皇上斟酒。
“嗯,北静王说过,原受过她父亲的援手,救她一命报了当年的恩情也是应该的。她一个孤女,无依无靠的,连亲戚也没有了。可怜的很,就让她在北王府住着好了,回头等她身子好了,朕让皇后诏她去宫里走走,散散闷。”皇上一脸和善的笑容,轻轻几句话,便把简郡王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给堵了回去。
然水溶的心里并不轻松,他知道这次皇上不听简郡王的话,并不是真的不在乎林黛玉住在北静王府,而是不想让简郡王过多的插手一些事情。此时皇上的根基尚浅,简郡王的势力不容忽视,所以皇上此时不能没有水溶。
但是凭着水溶对皇上多年的了解,黛玉住在北静王府,皇上的心里是在意的。林如海当年的事情皇上并不清楚太多,毕竟当时他还年轻,也没过多的参与朝政。单单凭着林如海和荣国府的关系,皇上自然把林黛玉归到了荣国府的人里面。只是碍于水溶在其中,不好就怎样而已。
席间一时有些冷场,皇上,简郡王和水溶各怀心思,谁也不多说一句话。东平郡王向来是个老好人,平日里只是跟在皇上屁股后面处理善后之事,所以他也不多话。
梅瑜泽不露声色的看了一圈席间众人,忽然笑道:“昨儿听了个笑话,不如今儿说给皇上听听?”
“嗯,好!你文章好,诗词曲赋好,没想到还能讲笑话。那你就说一个,若是不能把我们逗笑了,你可要先自罚一杯。”皇上借坡下驴,立刻接话。
“是了,臣莽撞,先自罚一杯,若是讲得不好,再罚三大杯。”梅瑜泽说着,微笑着端起酒杯,满饮一杯,然后笑着说道:“唐懿宗的时候,有一个优人叫李可及会说笑话。有一回庆祝皇帝生日,和尚道士讲经完了,李可及穿着儒士衣冠,登上讲台,自称“三教论衡”。旁边坐着一人,问:“你既然博通三教,我问你,释迦如来是什么人?”李可及说:“女人。”旁边那个人吃一惊,说:“怎么是女人?”李可及说:“《金刚经》里说,‘敷座而坐’,要不是女人,为什么要夫坐而后儿坐呢?”又问:“太上老君是什么人?”回答说:“也是女人。”问的人更加不懂了。李可及说:“《道德经》里说‘吾有大患,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复何患?’要不是女的,为什么怕有身孕呢?”又问:“孔夫子是什么人?”回答说:“也是女人。”问:“何以见得?”回答说:“《论语》说:‘沽之哉!沽之哉!吾待贾者也。’要不是女的,为什么要等着嫁人呢?”
众人一听,都捧腹大笑,皇上便指着梅瑜泽骂道:“你这家伙,明明是个才子,却把三教都骂的如此体无完肤,怪不得人都叫你怪才。”
水溶心中暗笑,明白梅瑜泽是在暗讽简郡王时时刻刻离不开女人,连明争暗斗,都要拉上女人做筹码。所以眼睛里冷傲的目光柔缓了些,说道:“这倒也罢了,皇上也笑得开心。瑜泽的三杯酒可以免了吧?”
“你们两个果然如他们传言,他的事情,如何用得着你北静王操心?”皇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水溶,眼睛里的意思是在问:别告诉我你们两个关系真的不一般。
水溶却不在乎的笑笑,端起酒杯,对着几人说道:“瑜泽说了笑话,皇上听着高兴。然臣虽然是东道,笑话上却不能,少不得自罚三杯谢罪,再请穆世兄和简王爷说两个笑话,给溶捧捧场罢了。改日皇上去几位府上做客,溶自当全力奉陪。”
“有没有,你到底说一个才好,就只顾着吃酒,一会儿醉了,又没什么意思。”东平郡王便和蔼的笑道。
“果然没有。”水溶只淡淡一笑。
“王爷别为难他,在咱们天朝,谁不知道北静王虽然生得俊雅,脾气却臭的很,平日里都是一副铁锅脸,又黑又硬,任谁也求不来一点情面,哪里会说笑话吧,让他踏踏实实喝酒倒是正经。”梅瑜泽揶揄的笑道。
水溶便瞪了他一眼,表面上是警告,实则是赞许,这在众人眼里,水溶和梅瑜泽的闲话又深了一层。
皇上便淡淡笑道:“水溶啊,你年纪也不小了。北王府里里外外靠你一个人,总是累,家里没个女人,也不像个家。不如朕做主,给你指一家婚事。凡我朝廷重臣之女,只要你瞧得上眼的,只管跟朕说。朕给你做主!”
“皇上关心臣,臣感激不尽,如今国孝家孝在身,哪里是说这个的时候?”水溶无奈之下,只好找理由搪塞。恰在这时,探春手中捧着一个锦盒,站在水榭之外。
“北王府真是大,这丫头到此时才来!”简郡王一直在等探春,已经有几分着急了,看见她终于来了,便有意无意的打趣了一句。
“奴婢该死,实在是初来乍到,不熟悉府中的布局,刚走差了路,如今方才转过来。”探春说着,便跪在了地上。
皇上此时已经有了几分酒意,恍惚中看见探春明明神采飞扬却装作低眉顺眼的姿态形容,眼前立刻晃过另一个人的影子。心中一怔,忙用力眨了眨眼睛,方辨清了此人并非那人,只不过又三分相似罢了。
简郡王悄悄地注意着皇上的表情,其实当初他买探春的时候,亦是偶然为之,不过是因为这张脸上隐隐约约有那么一点东西,跟原来的贾元妃两分相似。他想利用宫里的几句传言,来赌一把自己的猜测而已。此时见水溶神色淡然,而皇上却神情恍惚,心底便赫然一阵意外的惊喜。
然简郡王却不知道,皇上恍惚的原因,却跟他猜测的大相庭径。所以以至于后来,探春不但没有帮到简郡王,还险些坏了他的大事。这便是人们各怀鬼胎的结果,也算是上天注定,应了那句话:算计人者终被人算计而已。
“果然该死,还不把东西放下,下去领罚?”水溶眉头一皱,这女人身上的脂粉香味,已经让他全身不'炫'舒'书'服'网',若还只管跪在这里,恐怕自己又要出丑。
“奴婢该死。”探春被水溶的低喝和冰冷的目光吓了一跳,赶忙低下头去,身子便下意识的发抖,便歪歪斜斜的站起来,准备退下。
“好家伙,北静王的脾气果然厉害,我也不过这么一说,难道还真的处死这个丫头不成?”简郡王淡淡一笑,却起身离席,走到探春跟前,又仔细的打量了她一遍,“东西给我吧。”
探春忙把锦盒举起,简郡王伸手接过,又看了她一眼,摆摆手:“下去吧,却是本王连累了你。”
探春见水溶不说什么,忙低头退下,一颗心依然咚咚的跳着,心道:“原来宝玉不是跟这北静王十分交好吗?怎么这人看上去比刀子还冷?宝玉又是怎么跟他交往的呢?”
然水溶却因为吃酒的缘故,闻到了脂粉香后,身上不适的感觉更加强烈,不多时后背便瘙痒的坐不住了。但又碍于皇上在座,只好苦苦的挨着,然一张脸却像是吃了苦瓜,又冷又苦。
幸好梅瑜泽是知道他的毛病的,再三看着他十分难受的样子,便笑道:“还是叫人拿丸药来吧,这个样子连话都说不出来,如何陪皇上吃酒行令呢?”
皇上便奇怪的问道:“做什么要吃药?”
梅瑜泽只好如实回禀,皇上不信,便叫水溶将衣衫解开看。水溶忙起身请罪——在皇上面前衣冠不整,乃是对君上的不恭,罪过也不算小了。
“别推三阻四,你倒是让朕瞧瞧!”皇上坚持要看,主要是因为好奇,所以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水溶无奈,只得解开衣带,露出一块肩膀,众人看时,果然见他背上一片红疹,密密麻麻的,被风一吹,越发的密了。
皇上连声道:“快穿好衣服,别再吹风了!”
简郡王和东平郡王此时也觉得浑身不'炫'舒'书'服'网',倒像是那红疹长在自己身上似的,一时间坐立不安。
水溶便道:“臣失仪,冒犯了皇上。罪该万死。”
“罢了罢了!是朕非要看的。快叫他们取丸药吧。”皇上说着,又看穆千寻:“咱们出来的够久了,也该回去了。宫里不知道朕出来,久了反倒累极太后着急。”
东平郡王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