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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清跪了一歇,见她仍然没有喊起的意思,便哎呀一声,顺势倒在地上,不好意思的说:“姐姐,我脚上有伤,请姐姐恕我无礼。”接着就站了起来。
初晨冷哼一声:“你不在太子府里享福,来这里做什么?”
左清望着她,一字一顿的说:“太子府已经没有了。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给爷送兵符来。”
初晨诧异地眉尖一挑:“兵符?兵符在哪里?”
看来彦信还没告诉她呢,这是不是某种信号?左清干脆微微一笑:“兵符那么贵重的东西,我自然藏得很好。爷让我先暂时保管呢。”
初晨的脾气左清了解得还是比较深的,只需要几个误会,必定不耐烦和一干姬妾争抢,她不会委曲求全,曲意奉承,肯定要和彦信起矛盾,一走了之,到时候还不是她左清的天下。
果然初晨沉默一会,扯扯嘴角:“你倒是挺厉害的,立了这样大的功劳。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左清不肯告诉初晨。“姐姐虽是巾帼英雄,但我也不是那起只会绣花吟诗的闺中弱女。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初晨看了她一眼:“你肯定不止带了兵符一样东西来吧?”
左清这会儿才找回点自信,轻轻一笑:“那是当然。不瞒姐姐说,当初我怕路上死了,丢了别的重要东西,就和别人约定,只有我亲自去了,那件东西才能取出来。”
初晨低声道:“是这样的啊。”一会儿眉尖微蹙,一会儿勾起嘴角冷笑,倒好似忘记了左清一般。
左清看见初晨变幻莫测的表情,连忙表态:“只要姐姐对我好,我今后都听你的。”
初晨顺手把那半碗鸡汤倒进锅里,“你要我怎么对你个好法?看着你设计抢我的丈夫和我的家,还要我的命,我都要笑着装不知道?”她怅然若失,好像是说给左清听,又好像是说给自己听。
左清看她的表情,觉得约莫差不多了,只要再刺一下,应该就可以达到目的。
鸡汤被烧热,香味越发出来,左清喉咙动了几下,满脑门子都是那半碗汤。
初晨等汤烧开,又舀了一碗白花花的大白米饭,用鸡汤泡了,热腾腾地放在左清面前:“饿了吧?想吃吗?你别怪给你这吃剩的汤,虽只是点子鸡汤,但天寒地冻的,要弄这么一只鸡可不容易。不过你这么远的来,路上一定没少受苦,肯定也不会嫌弃这吃剩的汤吧?”她有意无意地加重了吃剩的三个字。
左清原本就是暴炭脾气,要不然当初她也不会和紫苑郡主斗成那样。是后来曾萝的死点醒了她,才慢慢学乖了的。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早就被初晨的冷嘲热讽拱得心里烧起天高的一把邪火,只咬着牙想怎么才能发泄出来。
她很想把那碗汤饭扔到初晨的脸上,但她也大概知道初晨好像是会些武艺的,自己饿了这许久,肯定不是她的对手。要她忍气吞声把这饭吃了,她又不甘心。一转眼看见门口阴影里站着一个身影,心里有了计较。当下高高兴兴抬起碗,笑得甜美:“烦劳姐姐了。”
初晨就像没听见一样,眼神不知瞟到什么地方去了。
左清端起碗,有意无意地碰了初晨的手肘一下,初晨习惯性地一让。左清“哎呦”一声,碗从手里滑落,汤汤水水地浇了一身,碗砸了个粉碎。她一咬牙,“嘭”地跪在地上,不顾碎瓷扎破了膝盖,对初晨哭道:“姐姐,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但我有什么办法呢?我怎么也得把兵符给爷送来呀。”
初晨不屑地看着她,“你这样的行为未免也太可笑了。”
门口传来一声轻咳,左清扑过去一把抱住来人的双腿:“爷,爷,都是我的错。您别不要我,我这就给姐姐磕头认错。”她那模样看上去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彦信皱起眉头问:“这是怎么回事?”
第60章 风枝惊暗鹊(上)
初晨回头看着彦信,冷冷一笑:“可惜了半碗鸡汤。这是要用来换兵符的呢。”又转头对着左清说:“起来吧。你也不必装得这样可怜,就像我真把你怎么了似的,你家爷还要指望你呢。不过你可要小心啊,兵符拿不出来,当心你死无全尸!”全无对彦信的半点尊重。
“晨儿,你——”彦信话还没说完,初晨冷哼一声,把脸侧开,一脸的不耐烦。
左清看得开心,只差拍手喊出: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彦信有些尴尬地转而看向她:“起来去换身衣服,这样成何体统?”
左清委屈地垂下头,肩头一抖一抖的,“妾身没有多余的衣服。就这一件,还是老乡可怜我,送我的。”瞧吧,她为了他,什么都没有了,吃了多大的苦。
彦信看向初晨,好脾气的说:“把你的给她一件吧。她这么远来,吃了这么多苦,也不容易。鸡汤打泼了就算了,重新给她点吃的。”
初晨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你自己的女人自己伺候!我的衣服就算是扔了也没给这种贱人穿的。她害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着自己也有这么一天?想吃?让她自己去狼食盆里吃。”
彦信的眼睛一下子变黑变深,左清知道这是他即将发怒的迹象。忙拉着他哭:“爷,都是妾身的错,妾身给姐姐添麻烦了。妾身突然出现,也难怪姐姐误会,不能接受,您不要生气。”
她偷偷瞟了彦信一眼,见他望着初晨的背影,眼睛里全是怒火,不知为何转眼又消失不见,变成深深的无奈。她心中警铃大作,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啊。若是换了其他人,早就被彦信一脚踹出去了吧?
他这样忍着初晨,要么就是他实在是太爱她了,要么就是风氏也有他需要仰仗的地方。不过,看风初晨这模样,吃了这么多亏,当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轻轻一逼,就不战而败。她想,自己当前第一要务就是留下来,那就得加重自己在彦信心中的砝码。兵符虽然是自己的持仗,但不能总拿着不放,还是先把它拿出来,其他的稍后再说吧。
她蹭到彦信身边,低声说:“爷,都是妾身不好。请爷给妾身个地方洗洗,妾身把兵符取出来给爷。姐姐就不会误会了。其他的东西,等到出去以后,我再带爷去取。”
彦信听到兵符两个字,眼睛一亮,问她:“你藏在哪里的?”
“爷等会就知道了。”左清脸红了,映着脸颊上红中带青紫的冻疮,看上去有些诡异,又有些可怜。彦信不忍心地伸手摸摸她的脸,柔声道:“痒吗?疼不疼?你吃苦了。”
左清哇的一声哭起来,瞬时扑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伤心凄楚万分。彦信拍着她的肩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委屈,我这就去跟她说。你是个识得大体的,她对你有些误会,过些时日就好了。”
彦信亲自取了他的干净衣服,去牵左清的手:“来,我带你去后面的温泉池里洗洗。”
左清“嘶”的一声,手颤抖了一下。“怎么回事?”彦信皱起眉头。
她忙不迭地把手往身后藏,“没什么,冻疮疼。”
彦信严厉地命令:“把手拿出来我看看。”
左清的右手又红又肿,已经起了一层细细的小水泡。
“鸡汤烫的?”彦信的脸色看不出喜怒。
左清小心翼翼地说:“我真笨。连碗汤都端不稳。”
彦信沉默了一会,叹口气:“她太过分了些。”他把左清送到后面,“我在厨房里等你。”
左清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彦信的干净衣服,看上去要好看多了。她红着脸把半边兵符交给彦信,声细如蚊:“爷,请爷原谅妾身的不敬。”
“怎么了?”彦信拿起兵符对着灯光仔细查看,确实是真货。
“这个兵符,妾身一直把它带在身边。路途遥远,又险恶,总是怕被别人抢了去,或是发现。为了安全起见,妾身就把它藏在,藏在——”左清羞红了脸,说不下去了。
彦信淡淡一笑:“不好说就算了。我不怪责你就是。”
左清见他不问,失望之极。正想着要怎样遣词造句,把话说出来,彦信已经收了兵符,抱歉的说:“我让牟兴给你安排了住处。等会好好搽点药,你这手和冻疮都要好好治治。你好好休息。”
看见她脸上难掩的失望,他安抚的说:“我还有事情要忙。你累了,好好休息,治治伤口,改天我再陪你。”
左清看看自己手上的那些难看的冻疮,暗暗叹了口气,她如今这副模样,怎么指望能留下他呢?论美貌,她是怎么都比不过初晨的,但是她要让彦信知道,女人只有容貌没有脑子是远远不行的。
彦信带着一身的寒气进了屋,初晨不动声色地拉开被子,喊他上床去捂着。
“我去去寒气。”彦信站在床前,从怀里摸出那块虎符,带着几分得意献宝似地递给她:“看这个。付原萩果然是个狠角色,居然给他弄到了这个。”
初晨嫌恶地让开:“她没告诉她是藏在哪里的?”
“她吞吞吐吐的,我懒得问。”彦信踢掉靴子,大喇喇地躺倒。
初晨诡异一笑,伏在他耳边,“我告诉你,我刚刚去偷看了,她是藏在——”
“什么?”彦信一骨碌坐起来,不敢置信地望着初晨:“你说的是真的?她也太想得出来了。”
初晨递过一张帕子:“包起来。她刚才那模样,实在是太可怜了,其实我挺佩服她的,居然能吃得这样的苦。只是心思不正,太毒了些。那池水,我以后是不会再去洗了。”
她亲眼看见左清泡在池子里,皱着眉头,痛苦万分地从下身取出了这半块兵符,洗了又洗,低低的哭了好一会。作为女人,初晨同情左清,也佩服她的那股狠劲,但作为敌人,她是不会放过左清的。
彦信望着那方虎符,不知在想些什么。初晨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戳戳他,“心疼了?不过也是,有人这样爱你,是该好好对对人家的。更何况人家还给你带来虎符,军队,以及朝中大臣的支持。”
彦信笑笑:“各取所需而已,她也不过是不想坐以待毙罢了。她身后还有整个左氏家族要她支撑呢。你放心,除非我想断子绝孙才敢把她留在身边。”
初晨冷哼一声:“我当然知道,她又不是朱彩阳,能给你传宗接代。”
“你要我怎样?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更何况本来就是我的东西。连她都是我的人看在我面子上才把她弄出来的,她还来讨好我,做人情。又做得不漂亮,一眼就被我看穿了。还有她今天的拙劣表演,我忍了很久才没笑出来。相比较而言,你逼她诱她的那几招厉害多了。我想着,这事儿如果是你做的,肯定会让我上当。”
初晨淡淡的道:“那是因为你心里没有她。要不然,就算是假的也是真的。”
彦信忍住笑,揉揉她的头发,“你也知道我心里没有她?心里难过就说出来,和我装什么装?我还不知道你心里的那点小九九?”
初晨心里又是得意又是高兴,还要说几句酸话:“可人家如今不还是你名符其实的正妃么?”
“什么正妃!”彦信不屑的一笑,“是那个人封给她的,又不是我封她的。如今爷要造反了,自己的老婆当然要自己封。何况,你本来就是我的结发妻子。你醋谁也不该醋她。”
“谁醋她了?”初晨不得不承认彦信这几句话颇得她的心意。
“嘘——”彦信将她拉下去,紧紧圈住她,“不要闹了,还有一个时辰,咱们只有一个时辰了。好好享受享受,这一别,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初晨眼圈一红,反手紧紧搂住他,把头埋在他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