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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也是极有手段的,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必再担心他的安危了。他愿意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兴许此刻,他就藏在什么地方偷看他们也不一定。
小付和小米还有另一个叫罗二的,三人偷偷瞟着初晨,明明是一脸的惊奇,偏偏做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初晨先前有些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看她,后来才想到自己的人皮面具已经被彦信撕去了。自己突然变了张脸,也难怪他们会这样惊奇了,便对着他们微微一笑,三人都是年轻小伙子,猛地红了脸。
活着真好,初晨欣喜之余突然想起独绝说的瑞帝已另立太子的事情,只怕跟着彦信来的这些人的妻儿也落不到什么好。心里不由黯然,这事情瞒得一时瞒不了一世,她必须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他们说才行。
她正在那里出神,天维钰低咳一声:“我想向你讨个保证。”
初晨自然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保证,无非就是一个人身安全的问题罢了。想想真是让人感叹,刚才她还在担心要怎样才能让天维钰出了陵墓之后不要害她和彦信,没想到转眼之间,她却成了被人防,被人求的那个人。
此一时彼一时,她和天维钰说起来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定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恨,但牟兴等人就不一定了。毕竟他们那二十多个弟兄,都是被这两父子疯狂的举动害死的。如果再加上京城中的重立太子的事件,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牵涉其中,多少个家庭一夕之间家破人亡。
初晨清了清嗓子:“我不敢向你保证什么,只能把里面的事情跟他们一五一十的说清楚。至于别的,要看他们自己了,毕竟你欠的不是我的债。”
天维钰垂下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初晨想,他如果想要活命,想要东山再起,现在就是逃走的最佳机会。如果他此时逃走,靠他一个人,也许不能活着走出飓风雪原,但最起码还有机会。假如留下来,从此刻起,他的命就不再由他了,全凭牟兴等人的一念之间。
牟兴把东西安置好,又拿了水给初晨和天维钰喝,然后唤了小付等人过来,对着雪峰一字站好,严肃地对初晨和天维钰道:“二位也一起来吧。你们能活下来,也要感谢他呢。”
初晨和天维钰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见几人严肃的样子,也整理了衣服过去站好。只听牟兴道:“尊敬的,至高无上的雪狼神,请接受您的子民真心一拜,谢谢您保佑了我们的平安!”
见是拜祭雪狼神,初晨心里也生出几分真心实意的敬畏之感来。她就算是再不信什么前生来世,但眼见为实,几番生死之后,她也由不得不信是有雪狼神在保佑着她了。几人对着雪峰庄严地拜了三拜方才站起身来。
等到几人几狼离去以后,一条灰色的人影方从一块巨大的冰柱之后慢慢走出来。他望着雪地上龙飞凤舞的一行字微微笑了,蹲下去用手指顺着字的每一笔每一划细细描摹了一遍,怅然叹气。
雪地上写着:“大师兄,谢谢你!我们在小琉璃谷等着你,不见不散!”
字是初晨留的,她说的小琉璃谷自然是指王力后来带他们去的那个地方。
在路上的时候,初晨寻了个空子,把她从独绝那里听来的事情详详细细的告诉了牟兴。她不知道彦信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醒来,有些事情还是应该早些让牟兴知道的好。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牟兴沉默了一会之后,淡淡一笑:“知道了。”继续赶路。
初晨追上去,“牟大哥,如果你们赶快回去,也许还来得及。”假如有人被流放的,也许还可以在路上找到也不一定。
“来不及了。”牟兴垂下眼皮,“就算是我们马上动身,从这里赶回去怎么也要一个月,假如他们真的要动手,我怎么都赶不及的。假如皇上是以太子已殁的借口而另册四殿下的话,这段时间,他们想必还不会动手。除非他们都不想要这个天下了。”
当下正逢乱世,兰若正是内忧外患之际,瑞帝应该不敢做得太绝,充其量不过是把这些人的家属管制起来。初晨不是没想通这中间的关节,她也知道彦信要来之前必然有所安排。但她私下认为,彦信如今失了势,再不能给这些人高官厚禄,也不知人家还愿不愿意跟着他,假如不愿意,要走便可以走,何必强留,留来留去留成仇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她之所以没有当着其他人说,单寻了牟兴说,也不是没有试探他的意思在里面。
“小叶,谢谢你如此相信我。”牟兴淡淡一笑,“你跟我说的这件事情,还请你不要告诉小米他们才是。人心难测,现在公子又是这副模样,再经不起折腾了。若是有什么,我自然会安排,我就是豁出这条命去,也必定护得公子周全的。你放心就是。”
他的坦荡反而让初晨为自己对他的试探之意有些惭愧,呐呐的道:“牟大哥,我见识浅薄,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你不要计较,多多提点。”
“没事!”牟兴大手一挥,似是要拍到她肩上,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呵呵,和弟兄们粗野惯了,不要计较啊。”
初晨一笑,指指一直跟在一旁的天维钰,“他怎么办?”
牟兴皱皱眉头,“如果依了我的意思,我是不会留下这个祸患的。但这小子不逃,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说起来,他也算是个难得的人才,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公子也是需要他的。我们个人的仇怨是小事,就怕误了公子的大事。干脆等公子醒来再定夺好了。”
“牟大哥考虑得极是,但咱们总得有个章程才行。”
牟兴笑道:“小叶,你也是我们的主子,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好了。”
“牟大哥,还谈什么主子不主子的。我称你一声大哥,你叫我小叶,一切都是为了大家伙罢了。”初晨不自觉地又想起了彦信现在的正牌妻子是左清,而她说到底只是一个死人而已,不由生出些黯然来。
牟兴心细如发,看在眼里,哪能不知她所想,不经意的道:“你和公子的事情,还不就是他一句话么?如今大家已经撕破脸了,他再不需要顾及什么。更何况,他对你到底是怎样的,想必你比我清楚多了。就算是风初晨现在已经死了,将来公子百年之后,还不是要和她合葬?到底是嫡妻呢。哪里是后来扶正的能比的?”
初晨脸红了红,“谁要和她比这些?”
“不是?那就好,快说出你的主意来。”
初晨想了想:“我看这样好了,如果他要逃走呢,就让他走好了。毕竟咱们现在没人是他的对手,公子又是这样的情况,没必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的。如果他不走,咱们就得盯紧了他,不能让他把京城里的事情偷偷和小米他们说了,乱了咱们的阵脚。其他的,看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再说。”
二人定下对策之后,便冷眼看天维钰到底要做什么。
第53章 雪深知情重(下)
初晨以为天维钰会趁机逃走,但出乎她的意料,天维钰竟然跟着他们一起回到小琉璃谷。牟兴倒是一直都对他淡淡的,但小米等人如果没有必要,根本不会跟他说话,就算是说了,也不会有好声气。偏生天维钰就像没事似的,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仿佛是打定主意要赖着他们了。初晨和牟兴只得多花些心思,盯紧了他。
彦信一直都人事不省,只能勉强喂些汤水下去。初晨日夜守在他身边,悉心照料,想方设法地给他喂些解毒的汤药,弄些有营养的东西给他灌下去。
她以前不觉得,也不好意思看,现在给彦信擦洗身子的时候,往往一看见他全身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就会忍不住要流泪。她想着,假如他醒过来,她一定好好对他。
饶是这样精心的照顾,彦信还是越来越瘦,唯一值得众人安慰的是,他的伤口在逐渐好转。初晨安慰自己,只要看得见好转,那就说明他是在恢复中。虽然他一直都这样,但总比死了的好。
他们已经回到这里有三、四天功夫了,王力还不见回来,牟兴脸上忧色更重。但在初晨面前还是强颜欢笑,总是在白天的时候过来陪着她一起,跟她讲她走了以后,京城里发生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还有彦信行军途中,带着他们做了些什么,经历了那些苦难险阻,彦信又是何等的英明神武,怎样受到众军士的尊崇。
初晨在对彦信有了一个全新认识的同时,也不由得替他担心,一旦他清醒过来,怎样面对京城里的那些纷纷扰扰。他能坦然接受他失去为之奋斗了这么多年的地位和权力吗?他这样的人,早就习惯了生活在万众瞩目之中,早就习惯了颐指气使,高高在上,他能平心静气地过普通人的生活吗?假如他要去夺回所谓的江山,她又该怎么办?是一直陪着他,还是在他功成名就之后默默离开?这些都是她今后不得不面对,不得不思考的。
这天早上,牟兴又过来陪初晨说话,初晨便把自己的担忧给他说了,顺便问问他的意思。
牟兴微微一笑:“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此时担心这些又有什么用?谁也不知道公子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他在陵墓之中时就已经向你表示了他的愤恨不平?”
“那倒没有。不过,这不是此一时彼一时么?他醒来了,总要面对这个事情的。”他们那个时候,一门心思的都是怎么才能活下来。对于这些事情,不要说没有心思去想,就是想到了,也会有意识的避开不说。
“那就先等他醒过来再说吧,否则什么都是白想。”
初晨站起来,眼望着窗外的白雪轻声说道:“牟大哥,其实,我一直都很害怕。”
“你害怕他再也醒不过来?”
“是。他这样已经很久了。你也知道,他受了那么多的伤,还曾经中了那种霸道的毒药。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毒发,但我觉着,他要是总这样下去,恐怕也不是什么好现象。”初晨说着说着就觉得喉咙被堵住,鼻子也情不自禁地酸起来。
“所以呢?”牟兴不动声色的等着她说完她想要说的话。
初晨勉强一笑。“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和小米他们把那些东西分了,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他会记得你们的情义的。”
“那你呢?”
“我?我也不知道,也许会在这里守着他,也许会离开这里去海澜也不一定。”想到那个可能,初晨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下去,但她不知道,她的下半生还会不会对谁产生这样激烈的情感。
“知道了。”牟兴点点头,转身走了。
初晨见他壮实的身子出了门,越走越远,心里难过之极。他怎么也不肯和她推让推让,安慰安慰她呢?他就是假巴意思的跟她说说让她不要担心,彦信会好的之类的话,她也要好过些不是?
初晨走到床边拉起彦信的手一口咬下去,再抬起头已是哭得泪水涟涟,嘴里发狠地威胁:“彦信,我限你三天之内醒过来,要不我吃了你的肉!”
“你想吃我哪里?”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促狭从她身旁传来。
看着彦信那双清亮温柔的黑眼睛,初晨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呀!”的一声低叫起来,又哭又笑,又叫又跳,拉着他的手上下的晃,只觉得怎样都无法表达她内心的喜悦和激动。
彦信温柔地看着她,嘶嘶吸气:“轻点,轻点,我骨头都要被你晃散架了。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吗?过来,离我那么远,怎么吃我?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