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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绝抓起桌上的剑站起来,看样子,他是不想听下去准备离开了。
柯柔叹道:“劝人容易劝己难,所谓的侠人义士大多只会讲些空道理,事情轮到自己头上,爱,便是天下最痴!恨,就是世上最绝!你的伤痛,自然无人能比,无事可及,是不是?”
铁绝一震,他抬眸看向柯柔,柯柔的目光遥不可及,虚无飘渺。这个女孩子也一定经历了不少的人间悲哀,看透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但是,她没有空遁,没有避世,她以一颗热心以暖人情之冷。他慢慢地,又坐了下来。
见铁绝又坐了下来,柯柔笑了笑,淡淡道:“为情所困,是天下最令人感动也是最让人不齿的。如果看开,何不坦然面对?如果挣脱不开,又何必娇情?免得害人害己!”
铁绝又一震,柯柔的目光更加飘渺,“很久以前,我便认识了你,本来,我不想见你,也不愿见你。我总以为,你这种人不需要我来开导,因为,你是大侠!”
“我不懂。”铁绝起身,柯柔也站起来,眸光一闪,直射入铁绝眸底,,“我知道你最喜(霸…提供下载)欢竹绿色,也最怕别人谈及父母和情人。”
铁绝的身子一颤,以手扶住桌角支撑住自己。
柯柔轻笑道:“柯柔的名字,你不可能没听过。我虽然无名,却因了被掳嫁南宫世家而闻名天下。”
铁绝目光一沉,“传闻南宫至尊已经送你回府了!”
柯柔叹口气,“虽然被人掳而代嫁有失名节,总比守在南宫少傲身边要好得多。至尊肯放过我,我很感激。受人之恩总要思报,正好,有一件事我可以做,希望你能帮忙。”
铁绝并不多话,“我能做什么?”
柯柔再次将声音压低道:“南宫世家三小姐婚前有一位至爱之人,她是身怀有孕带着绝望的心情嫁给段长风的!多年来,她对旧情人痴痴不忘!如今,那个情人身受重伤求见她最后一面,她却苦于无法脱身而前往。我想,你也是江湖中人,与长虹剑庄多少总有些交情,你若出面拖住段长风,三小姐便有机会出来了。”
铁绝身子一摇,眸中已有极其痛苦的神色,“对不起!”
柯柔一副意料之外的神情:“为什么?”
铁绝咬紧牙关,迸出一句:“对段长风不公!”
柯柔冷笑一声,“对段长风不公?段长风是公认的好丈夫,可惜,再怎么温柔体贴,终归是为了楚湘竹当众弃妻而去,可见,楚湘竹在他心中,始终是重于妻子的。既然如此痴恋楚湘竹,那所谓的温柔体贴,又有几分可信呢?更何况,他只要还念着楚湘竹,就怎么也不会得到幸福,既然如此,何不成全三小姐的幸福?要怪,就怪楚湘竹好了,是她太狠心了,明知段长风苦恋十年而不肯留下!倘是倾心苦恋,就应该海桔石烂永结同心,无论什么原因也分不开的!”
铁绝的身子又摇了摇,眸中痛色更深,语气中也有着压抑不住的痛苦,强撑着冷冷道:“告辞!”
见铁绝转身向外走,柯柔忽然冲动地大叫:“你懂不懂得什么叫痛苦?一个人若无法选择是一件最惨痛的事,尤其是一个女子,心中对人相思刻骨,却仅仅能相思,也只能相思而别无他法,你真的没有心吗?你真的不同情吗?”
铁绝踉踉跄跄奔出酒馆。他眸中的痛苦令柯柔也不禁叹了口气,凄绝如此的人又怎会无情?她并不震憾,只因为这种人是自作自受。
柯柔没有追出去,她不想面对一个如此凄绝的人,她轻叹道:“为什么这人宁可如此折磨自己也不去努力争取?”
“因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活得洒脱,也许,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也会如此压抑自己。”有人应道:“一个俗人是不能摒弃一切世俗礼教、伦理廉耻的,人,有时不得不屈从于这一切。”
柯柔苦笑,她的眼神也朦胧起来,痴痴地望着桌上的酒,眸中,竟已有泪光。难道她也有伤心事吗?顽劣柔韧的她,又怎么会有伤心事?
第59章
楚楚可怜、娇弱无依的女孩子通常会令人忍不住去保护、去安慰、去怜惜。已经有几个人向这边走来,他们忽然站住,因为女孩子身边的男子虽不似铁绝那么令人胆战心惊,但是也颇有威胁性:他冷傲,英毅中蕴含着一股威慑人的气势,手中的剑虽未出鞘却森冷迫人。
柯柔猛地睁大眼,南宫少傲正坐在铁绝刚刚坐过的椅子上,他沉静平稳地看着他,淡淡道:“一个孩子也可以杀你!”
柯柔不由笑了,“刚刚你并没有阻止我?”
南宫少傲道:“你刚才的话,与他,未免太残酷了!”
柯柔淡淡道:“是他自己对自己太残酷了,又怎么能怪别人伤他?他若不要别人伤他,别人又怎能伤他?”
南宫少傲面色倏地一寒,语气也冷了下来,“你这些日子在找铁绝,你知道铁绝是谁,也知道他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冷酷!”
柯柔没有回答他,只是道:“有许多事不去努力,是不会知道结果的。”
南这吵傲道:“明知道结果会令人更加痛苦,又何必一定要去做!”
柯柔叹道:“如果每个人都能如此克制自己,悲剧也便不会发生了。多年前,他们做错了,并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一味苟责又有什么用?这件事与我本无关,只是一个人若眼看别人痛苦得无法自拔而不相助,这个人一定没有心,我有心!”
南宫少傲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能做什么?”
柯柔站起身向外走,她淡淡道:“他住在镇子外一所破庙里。”
南宫少傲竟然没有动,他的眸子中竟也掠过痛苦,他将壶中酒倒入杯中,有一种放纵自己大醉的冲动。
南宫少傲终究没有喝下那杯酒,他控制住了自己放纵的冲动。能够克制自己的感情,是他的骄傲,又何尝不是他的悲哀?他必须得去追柯柔,必须在事态恶化前阻止她。他还能阻止柯柔吗?
南宫少傲闭上双目,努力深呼吸几次,他忽然如鹏一般掠出小酒店。
阳光灿烂,绚丽的七彩光芒中,柯柔竟站在那儿等他。她的笑容犹如那耀人双眼的阳光一般灿烂迷人,见他出来,她笑道:“与其同你捉迷藏,索性等你同去好了。”
看着柯柔,南宫少傲心底竟涌起一阵久违的感动。只是,面对着她,他不能流露自己真实的情感,迅速冻结了眸中的神采,脸上也罩上了冷漠。
南宫少傲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柯柔眸中已有同情之色,她过来拉住她的手,柔婉道:“我们走吧。”
南宫少傲低首看了看那只纤纤素手,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子的勇气比自己要大。唇边泛起笑意,他反手握住那只小手向前走去。柯柔不由展颜一笑。
轻轻晃动被南宫少傲握住的手,柯柔的心情又轻快起来。
那是一所久无人来往的破庙,破败、凄冷,孤寂地立于风中。
南宫少傲和柯柔刚近庙门,便闻剑声,剑风飒飒,凄厉肃杀。他们同时跃墙而入,如果有人与铁绝为难,他们绝不会袖手旁观。
铁绝在舞剑,他的剑凄厉肃杀,一如他的人。
柯柔反手抽出南宫少傲的剑冲入那一团剑光中,她的剑式仿佛专为克制铁绝而生,柔和、轻灵,完全没有杀气,却处处直指要害。
猝然遇外敌入侵,铁绝一分神间,剑已似流星闪电扑面而来,他斜身低头,剑自他头项扫过,刚好扫去他的束发丝巾,立即有瀑布似的乌发披泻而下。铁绝来不及去发怔,又一剑直指面门,这一剑很温柔,温柔得似情人的手、爱人的眸,却直指咽喉。
铁绝移形换位,闪开这温柔的一剑,那剑一个弧形下落挑向他腕部,持剑的人已欺身上前,一只手快捷无比地抓向他的左肩。
铁绝如鬼魅般滑步倒纵,转身竟绕至柯柔的身后,他毕竟出道七年,临敌经验丰富,柯柔仿佛早料到会如此,身如燕子斜飞出去,一个倒穿帘又翻回,一式“万雨点花红”如雨点波泻般直罩向铁绝,铁绝要想躲开,唯一的方式就是贴地十八滚。
铁绝没有滚,他似乎宁死也不愿用这种法子,他的剑舞开,如一道长虹般在剑雨中闪现,正是“长虹剑庄”的“虹雨交映”,柯柔手腕一翻,撤招后纵,铁绝的剑却剑影匝地直卷过去,柯柔已退至墙边,她已无路可退。
柯柔不再退,她忽然静下来,右手持剑下垂,一动不动。
铁绝已经收不住剑,剑尖直取柯柔咽喉,他已无法阻止自己。剑如闪电,一刹时向柯柔刺过去。南宫少傲飞纵过不,心却不由沉入深渊,一阵撕裂般的痛自心底扩散蔓延开来。
剑尖距咽喉不足一寸,剑断三分之二,三分之一的剑身向前送,距咽喉不足半寸,三分之二的剑刃已抵住铁绝的咽喉,剑刃握在柯柔手中,平举划破了铁绝的皮肤,有血丝渗出。断剑、翻腕、划刺,快到令人不及反应,三分之一的剑势已老,而柯柔若不翻腕,剑已刺入铁绝喉中。柯柔的右手始终垂着,她的右手剑没有动。
南宫少傲只觉冷汗浸衣,他上前握住铁绝的肩将他向后推开,目光冷寒道:“她重伤甫愈!”
柯柔的断剑缓缓放下,剑刃已将她的手割开两道长深的伤口,血,滴沥入地。南宫少傲急忙取出随身的金创药为柯柔止血,并撕下衣袍一角来为她包扎。
看着南宫少傲流露出的关切和心痛,铁绝的目光变得怪异而痛苦,他硬声道:“不要在我面前如此。”
南宫少傲已俐落地为柯柔包好伤口,听了这句话,他不禁一震,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将双手捧着的纤纤素手缓缓放下,目光变得很复杂。
柯柔本来因为南宫少傲的关心而有些欣慰,一见两人如此,她冷冷道:“自己不开心就希望天下人全部如丧考妣,果然是大侠!”
铁绝硬声道:“我只求别在我面前如此。”
“你凭什么有这种要求?”柯柔冷笑道:“你值得别人同情吗?你为别人做过什么,有什么资格要求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铁绝一震,身子摇了摇。
南宫少傲道:“不要再责怪他,他已很痛苦。”
柯柔忽然忍不住笑起来,她似乎觉得这两个人很可笑,她笑弯了腰,却依旧止不住。
第60章
南宫少傲和铁绝愕然望着大笑的柯柔,一时不知所措。
柯柔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捧住肚子仍在笑。
“柯柔!”南宫少傲上前扶住她,忍不住的焦躁、关切之情流露,“你怎么了?”
柯柔忽然止住笑,一副正正经经地样子:“你很关心我吗?”
南宫少傲才发觉自己早已失去了自制,他没有再开口,一刹那冻结了自己所有的情感,他整个人也冷寒起来,眸中冷寒如刀。
柯柔看向铁绝,铁绝也已冷寒。她笑道:“好笑,真是太好笑了!有些人明明多情却偏偏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害人害己不说,还想博得天下人眼泪,这种人不但不值得同情,应该狠狠骂上几句,痛快打上几拳踢上几脚,索性任他自生自灭。”讲完,也不理会两人,径自向庙中走中。
铁绝道:“你应该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