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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书皓向张先生深施一礼,低声请求道:“家母患病之事,还请张伯父代为保密,家母不欲让人知道此事。”
张先生点头道:“此事不必贤侄叮嘱,老夫当日已经答应令堂,除过告诉贤侄之外,老夫不会对任何人提起令堂之病。”
陆书皓忙说道:“小侄拜谢张伯父。”
张先生叹口气道:“伯父不虚留你了,快回家去,好好珍惜与令堂相处的日子。”
陆书皓拜别张先生,便立刻催着车夫打马如飞,火速向家中奔去。马车停在陆府大门外,陆书皓也不等家丁把脚踏安好,便从车上跳下来飞快向慕蠡斋走去。
从陆府大门到慕蠡斋,陆书皓必得经过逸柳居。他刚走到逸柳居墙外,便听到墙内传来一阵阵哭嚎之声,间或夹杂着陆书皋气愤的大叫。
陆书皓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这事若搁在以前,他是不会过问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陆书皓隔着墙高声唤道:“二弟……”
陆书皋正在向跪在地上的银环大发脾气,而金环却早就被他叫了起来侍立一旁,虽然金环极力保持委屈的表情,可是她的眼睛里却透着一抹隐藏不住的喜悦,刚才二少爷一回来就摆明立场的支持她,毫不留情的责骂银环,这让金环很得意。
陆书皋正骂银环,却忽然听到外头传来陆书皓的声音,他不由吃了一惊,懊恼的低吼一声:“不许出声。”便急急的走了出去。
“大哥,你找小弟有什么事?”陆书皋极力维持平静的问道。
陆书皓双眉紧锁,脸色极为冷峻,他用前所未有的语气沉沉喝道:“二弟,你院子里鬼哭狼嚎成何体统?如今你虽无妻室,却也有了通房姨娘,就该好好把院子里的事管起来,鸡声鹅斗的岂不让人耻笑?”
陆书皋被训的一愣,一直以来陆书皓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今儿这是怎么了?
见陆书皋愣愣的看着自己,陆书皓心中更不高兴,便沉声喝道:“书皋,你听没听我说话?”
陆书皋被陆书皓吼的回过神来,这才忙忙的说道:“大哥我在听,是小弟治家无方,等处治了她们小弟便到母亲跟前请罪。”
陆书皓脸色顿变,立刻沉声喝问:“怎么,已经惊动娘了?”
陆书皋垂头掩去眼中恨意,躬着身子低低道:“小弟无能,让母亲费心了。”
陆书皓心中大怒,只是他牢记着娘亲的话,便冷声道:“规矩要从头立,此番是她们头一回闹事,必要从重处罚才能以儆效由。你处置好院中之事便去爹的灵前请罪吧。”
陆书皋心中恨极,却不得不低低应了一声“是”。陆书皓又道:“此事不必再回禀母亲。”然后不等陆书皋回答便径直向慕蠡斋走去。
直一陆书皓走远了,陆书皋方才直起身子,看着陆书皓的背影,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怨毒之意,站了片刻之后,陆书皋才铁青着脸进了逸柳居。
自然,银环便得加倍倒霉,不独被停了才发了一个月的月银,这一罚便罚了她整整一年的月银,连各处供应给姨娘的份例也都被掐了,如此一来,银环连想吃顿饭都成了奢望。银环想填饱肚子便要做苦工才能换两个窝头一块咸菜,勉强保持让自己不被 饿死。
如此一来,金环在逸柳居里简直不可一世,人人见着金环都要巴结奉承,而金环也以二少爷的首席姨娘自居,从此自视再不同一往,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主子。
陆书皓进了慕蠡斋的正房,陆夫人见儿子来了,自然是笑容满脸,亲亲热热的把跪在面前的儿子拉起来,陆夫人笑着说道:“皓儿,你岳父看过你的文章了,他是怎么说的?”
陆书皓强掩心中悲伤,勉强笑着说道:“岳父大人说儿子的文章做的很好,金榜题名自是不成问题,只不知道名次如何。”
陆夫人如释重负的笑道:“能金榜题名就好,名次并不要紧,回头娘就吩咐下去,命他们色色准备起来,只等喜报一到,便热热闹闹的庆祝起来。”
陆书皓忙劝道:“娘,这事儿先不急,横竖家里什么都不缺,便是等喜报来了再准备也不晚,再者说虽然儿子极有把握,可是金榜一日未出,便不好太过张扬,娘,您说是不是?”
陆夫人笑笑道:“好,我皓儿如今考虑事情也周全了。”
陆书皓轻道:“娘,从前儿子不懂事,总让娘费心,往后儿子再也不会了,娘只安心休养身子,一切都有儿子和阿如呢,娘再不要一点心思。”
陆夫人摇摇头道:“皓儿,很不必如此的,你这几个月也累极了,正该好好休息,娘这里你不用担心的。”
陆书皓正要说话,便听得一阵金铃叮当做响之声,然后便是一声响亮欢快的“娘……”的叫声传了进来,陆夫人听了这声音便笑着说道:“婉婷来啦,快进来吧。”
身着一袭火红织金锦缎衣裳,双丫髻上绑着两串金铃的陆婉婷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一头扎进陆夫人的怀中,撒着娇儿的囔道:“娘,女儿可想您啦!”
早在半个月之前,程府派人来接陆婉婷过府小住数日,从前每年春日花开之时,程府都会接陆婉婷过府小住赏花,今年虽然吃年酒之时闹了些不愉快,可是都是小女儿家的小意气,不能因为这就撕破了两府的情份,因此陆夫人便痛快的打发人陪着陆婉婷去了程府,因着放榜在即,陆夫人才命人安排了车马去程府接回陆婉婷,原本昨日晚间陆婉婷就应该回到陆府,可是路上车马出了毛病耽误了,陆婉婷才拖到这会才回到家中。
亲热的搂着女儿,陆夫人开心的笑道:“想,娘怎么能不想我的乖女儿呢,婉婷,在舅舅家住的开心么?”
陆婉婷小嘴儿一撅,正要向娘报怨之时却被大哥拦住了话头,陆书皓大声说道:“娘,您还知道婉婷么,从来都只有她让别人不开心,再没别人让她不开心的。”
陆婉婷小脸儿刷的撂了下来,气鼓鼓的叫道:“娘,您看女儿一回来大哥就欺负女儿,婉婷不依……”
看着儿子女儿都围在自己的身边,便是耍花枪的斗嘴,陆夫人也觉得特别的开心,她搂着陆婉婷开心的笑道:“好好,咱们不依你哥哥,皓儿,还不快给妹妹陪不是,你是做大哥的,总要让着妹妹才对。”
陆书皓只得凑趣的笑道:“是是,婉婷,都是大哥不好,大哥错了成不成?”
陆婉婷这才得意的一昂头,骄傲的象只斗赢了的小公鸡,看得陆夫人和陆书皓都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陆婉婷才拉着娘亲的手问道:“娘,在舅舅家里,舅妈表嫂表姐表妹她们天天向我打听三哥的事,女儿都快烦死了,女儿从来也没听说过还有位三哥,自他来了女儿连见都没有见过,娘,这个三哥好奇怪啊,您怎么都不让女儿见一见?”
自从沈倩如扮了男装之后,有意无意之中便将时间错开了,而陆婉婷又对外头生意上的事情没有兴趣,她的院子在后宅,前头的事情一般也传不进她的耳朵,如此几下里一凑,陆婉婷还是到了程府之后,才被灌了满耳朵的陆若虚陆三少爷,特别是在听程府中人暗示这陆若虚就是她未来的夫婿,这便由不得她不对这那陆若虚产生了兴趣。
陆夫人笑道:“哦,婉婷你说的是若虚啊,回头等她晚上回来了就让你见。”
陆婉婷的脸突然之间就红了,低下头闷闷的说了一句:“谁爱见他呀!”
陆夫人和陆书皓都没有想到陆婉婷因着在程府天天被人说陆若虚是她的未来夫婿,这一颗少女之心便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难免傲娇起来。
天色暗下来之后沈倩如才回到陆府,她一进慕蠡斋的上房,便看到挨着婆婆坐的陆婉婷。
陆婉婷听到门帘声响,便抬头看向门口,只看了这一眼,陆婉婷便再也移不开自己的视线,天啊,这少年简直太英俊了!陆婉婷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来形容这刚刚进门的少年,她只觉得看了这少年,自己的眼中便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
“娘……”沈倩如开口唤了一声,这时陆婉婷忽然跳了起来飞也似的逃进了内室,她这奇怪的举动吓了陆夫人陆书皓沈倩如一大跳,三人都没有反应过陆婉婷这是怎么了。
陆夫人还笑着唤道:“婉婷,你不是说要见见三哥么,怎的还跑到房里去了,还不快出来见过三哥。”
“不要……”如蚊蚋一般的小声从内房传出来,明显与陆婉婷平日的声音大不相同,平日里陆婉婷从来都是大说大笑声音清脆的,何曾有过这样的秀气纤柔,听得外间的三个人都愣住了。
陆夫人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她不由笑了起来,对沈倩如笑道:“倩如,去告诉你妹妹你的身份,这个傻丫头啊!”
沈倩如也没多想,便大步向内房走去。
陆婉婷见三哥陆若虚竟然走进内房,慌乱的背过身子娇羞的不敢回头,可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却让陆婉婷瞪大了眼睛。
“婉婷,我是大嫂啊!”沈倩如边笑着说,边将头上的赤金卧蟾冠除下,打散了束扎成髻的长发。
惊愕的转过身子,陆婉婷着长发披散身前男装的这个人,犹豫的叫了一声:“大嫂?”
沈倩如笑道:“是我,婉婷。”
陆婉婷的脸色由红转白,脸上的神色僵硬起来,眼泪也涌出眼眶,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叫道:“你怎么能是大嫂……”
第七十章
“我怎么不是能是大嫂?”沈倩如惊奇的问道,这府里府外盛传三少爷陆若虚是未来的大姑爷,可是却独独没有传进沈倩如的耳中,是以沈倩如对于小姑子忽然大哭起来很是糊涂,不明白她是怎么了。
陆婉婷满脸是泪红着眼睛看着沈倩如,双唇颤动着却说不出话来,沈倩如见了她那付怪可怜人的小模样儿,心里莫约明白了一些,便上前几步将小姑子抱入怀中,柔声哄了起来。
沈倩如只字不提她猜到的陆婉婷的小心思,只一个劲儿的自责说自己应该先和陆婉婷打个招呼,就不至于这么惊吓着她了。陆婉婷天生是个吃软不吃硬吃哄不吃训的性子,嫂子这么低声下气的哄着自己,陆婉婷也就不好意思再继续大哭下去,只是心里总觉得委屈,便靠在沈倩如的怀中抽泣起来。
原本陆夫人想着让沈倩如单独同陆婉婷说出真相的,可是一听女儿大哭,她便赶紧站起来往内房走,陆书皓慌忙上前一步扶住娘亲的胳膊,极为担心的说道:“娘您当心点儿。”
陆夫人拍拍儿子的手安抚的笑道:“皓儿别担心,娘一时半会儿没事的。”
说话间母子两个便走进内房,只见沈倩如已经搂住陆婉婷轻轻的哄着,陆婉婷也不象最初那般号淘大哭,正伏在嫂子的怀中委屈的抽泣着。
陆夫人见此情景才松了口气,陆书皓则朝着妹妹皱眉轻责道:“婉婷,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这样说哭就哭说笑就笑的,没的让娘为你悬心,真是不懂事!”
陆婉婷心里本来就委屈,毕竟陆若虚已经被盛传为她的夫婿,那成想这陆若虚却是她的大嫂女扮男装,而且刚才瞧了大嫂的男装一眼,陆婉婷的一颗少女之心已经动了,谁知道春心初萌便错系了情丝,这可让小姑娘家心里怎么受的住。
这会儿陆书皓不辨事非,上来就责怪于她,陆婉婷才被沈倩如哄的略平静点儿的心又涌上了委屈,她也不理会陆书皓,只将头埋在沈倩如的胸前,直哭了个大雨滂沱,沈倩如身上的雨过天青色团花缎袍前襟立刻被陆婉婷的眼泪打湿,若非她事先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