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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妈妈冷着脸道：“老太爷老夫人对我有大恩，今日我过来，也是因着老夫人临终的嘱托。”
一听邱妈妈这话说的厉害，陆书皓和沈倩如都站了起来，陆书皓急忙问道：“母亲临终前有何交待？”
当日陆老夫人过世之前曾与邱妈妈单独说了些话，后来陆书皓问过几次邱妈妈都没说，如今她主动提出来，陆书皓自然要紧着问。
邱妈妈看了沈倩如一眼，沉声道：“原本这话我是打算烂在肚子里不说的，可如今看来不说不行了。”
陆书皓皱眉，有些不高兴的意思，他是个孝子，母亲竟然有遗命，岂有不说出来的道理。沈倩如心头一跳，她莫约能猜到婆婆的遗命是有关什么的，只是有些想不明白邱妈妈为何此时来说。
见陆书皓和沈倩如都看着自己，邱妈妈心中隐有一丝得意，她清了清嗓子便说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
“当日老夫人过临终之前特特吩咐。”邱妈妈板着脸说了一句，陆书皓赶紧站了起来，他是个孝子，断不会坐着听母亲的临终遗言。
邱妈妈满意的点了点头，眼风扫过沈倩如之时透了点冷意。沈倩如自然感觉的到，她心中揣测大约邱妈妈又要拿子嗣来说嘴，虽有些气闷，不过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静静的听着。
邱妈妈又道：“自夫人嫁入陆家，总是三灾六病的身子不好，因此老夫人极为忧心老爷的子嗣问题，当日老夫人曾有遗命，若出孝后两年夫人无所出，便得为老爷纳几房好生养的妾室，以保陆家后继香烟不绝。”
陆书皓一听这话立刻看了沈倩如一眼，见她脸上并没有什么怒意，然后才皱起眉头看向邱妈妈，低沉的问道：“母亲有这等遗言？为何我竟不知道？”
邱妈妈见自己奶大的哥儿竟然不相信自己，脸色越发阴郁，只铁青的脸粗声说了一句：“老爷这么问是不相信我了？罢罢罢，我也不在这里碍老爷的眼，这就回丰宁给老夫人请罪守墓去。”
沈倩如见邱妈妈硬是有些不讲理的意思，便淡淡的说道：“老爷是妈妈奶大的，竟不知道他的脾气，同老爷恼什么呢？有话慢慢说就是了。”
邱妈妈双眼盯着沈倩如，没好声气的说道：“老夫人的遗命是给夫人的，夫人怎么说？如今老夫人过世已经五年了。夫人还没有动静，很应该遵从老夫人的遗命，给老爷纳好生养的妾室。”
沈倩如见邱妈妈一味的逼自己，陆书皓却没有立场鲜明的站出来维护自己，一阵冷意袭上心头，她没有说话，只是缓步走到上首，慢慢的坐下来，微微抬头看着陆书皓与邱妈妈，淡淡的说道：“今儿这话一时半会也说不完，老爷今儿在侯府与哥哥们一起练功，想来腿也是有些酸的，还有妈妈，都是一把子年纪的人了，干站着做什么，坐下慢慢说吧。”
陆书皓好似才反应过来一般，连声道：“对对，妈妈坐下来慢慢说。”
沈倩如的眼光掠过陆书皓，在他的脸上浅浅打了个转儿，陆书皓立时觉得自己如坐针毡，那黄花梨木的官帽椅上仿佛长出无数钉子一般。
邱妈妈本就生气，见了沈倩如这般做派更加生气，重重走到客座的首位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粗声道：“这两周年已经到了，夫人当给老爷纳妾。”
沈倩如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只沉静的说道：“妈妈想必已经看好人选了吧？”
邱妈妈只道自己抬出老夫人这招果然有效，夫人也不得不听从，便点头道：“满府的丫鬟就数采萍最好生养，我已经请人算过她的八字，只要她给老爷做妾，必能一举得男，还能旺夫兴家。她原就是亲家老爷给夫人的陪嫁丫鬟，这些年来夫人霸着老爷一人，房里连个通房都不放，已经亏了妇德，现在改还来的及，采萍丫头生下儿子记到夫人名下，夫人便也有了傍身的儿子，也全了名声，老爷也有子嗣，正是四角俱全的好……”
“啪……”一声脆响打断了邱妈妈话，邱妈妈抬眼一看，只见沈倩如满脸怒容，一掌重重拍在桌上，腕上戴着的镂雕百花和田白玉镯应声断为两半，正合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意思。
看到这一幕，邱妈妈和陆书皓都惊呆了。沈倩如嫁进陆家八年，还是头一次当着下人发这样大的火，她被气的脸色铁青浑身直颤，拍在桌上的手紧紧的攥了起来，看得陆书皓和邱妈妈冷不丁都打了个寒颤。
陆书皓刚要开口说话，沈倩如用凌厉的眼光瞪着他，冷冷道：“老爷有话说？”
陆书皓如何听不出沈倩如在说反话，几乎是本能反应，陆书皓摇了摇头。
沈倩如看向邱妈妈，寒声问道：“妈妈忘记当年受过的罪了？”
邱妈妈一凛，立刻反唇相讥道：“那不一样，我当时已经生育了儿女。”
沈倩如讥道：“生育了儿女？妈妈是正室夫人，还生育了儿女，也只落得被抛弃的下场，蕙儿好好千金小姐被卖做丫鬟，妈妈的儿子生受了那些挫磨，妈妈自己本是夫人，却不得不持贱役，这便是纳妾的好处！”
邱妈妈被沈倩如说的无言以对，难免低下头来。沈倩如看在眼中，心中暗暗冷笑。
邱妈妈低头也只是片刻工夫，她很快又抬起头来，执拗道：“这是老夫人的遗命，夫人便是说破大天，也不能违了老夫人的遗命，做让老爷绝后的恶妇！”
陆书皓心头一跳，抬眼看向沈倩如。
沈倩如心中冰凉一片，她望向陆书皓的双眼，沉沉问道：“老爷精通大秦律法，请问老爷，律法可曾规定似老爷与我这等情况必须纳妾？”
“这……这倒没有，可是……”陆书皓嚅嗫着，给不出个痛快话儿。
邱妈妈急了，立刻抢着说道：“律法岂会规定的那么细？老爷都二十多了，却连一个孩子都没有，老爷又是陆家的独根苗，夫人一意孤行，岂不是要断送了陆家的香火，做陆家的罪人！”
“妈妈这话我却不懂，我自嫁进陆家便为公公守孝，出了孝我也是有身子的，为什么没了孩子你们都清楚，接着便是老爷赴考然后就操持妹妹的婚事，再接着守婆婆的孝，这才出孝将将两年，这些年来我为陆家尽心尽力，这才熬虚了身子，好不容易调养的差不多了，妈妈却又咒我不能生子。我……我到底是哪里对不起妈妈啊？平日里我们敬着妈妈，却也容不得妈妈这般诬蔑于我这陆家的当家夫人。”
沈倩如将自己嫁入陆家之后的种种历历数来，说得自己心酸难当，不由落了泪。
陆书皓越听头越低，听到沈倩如哭出声来，他忙站起来快步走到沈倩如的身边，手抚着沈倩如的背温言劝慰道：“阿如，我知道你自嫁给我便一直受委屈，都是我不好，你别哭了，我们都还年轻，总会有孩子的，你放心，我不纳妾。”
邱妈妈一听这话急了，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放声哭道：“老夫人啊，您在天之灵可看着啊，您养的好儿子连您的遗命都不听，您受尽含辛茹苦养大的少爷啊……”
陆书皓抚着沈倩如的手一滞，沈倩如立刻感觉到了，对邱妈妈的苦苦相逼，沈倩如动了真怒，她直起身子，看着陆书皓一字一字说道：“老爷，妈妈一再说婆婆临终遗命，可是说来说去都只是妈妈口头上在说，似这等要紧之事，岂会没个凭证？若是只凭妈妈一面之辞便要逼我给你纳妾，我宁可与你和离，也不受这等羞辱。”
邱妈妈心里咯噔一下，她手里真有没有任何凭证。事实上当初陆老夫人只是说若儿子媳妇年满三十还没有孩子，便让陆书皓收几个丫头，等生了孩子便留子去母，既不断了陆家香火，又不至于得罪武威侯府这门强有力的姻亲。而非邱妈妈刚才说的那样。
陆老夫人也算是用心良苦，她想着都十年了儿媳妇还不能生，武威侯府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她这么安排完全没有不妥之处，想来儿媳妇是愿意的，所以她只给邱妈妈留了话，并不曾立下什么字据。
“这个……当初老夫人垂危，只是留了话。”邱妈妈想着自己改了老夫人的遗言，心里到底有些发虚，说话的底气也没有方才那么足了。
陆书皓眉头皱了起来，知母莫若子，若是母亲真有这样的意思，她是不可能不留下字据，毕竟只给沈倩如两年的时间也太短了，这很是说不过去，沈倩如有侯府撑腰，她若铁了心不答应谁也没有办法，若是有了字据，多少还能有点儿说服力。
陆书皓能想到的沈倩如当然也能想到，见邱妈妈拿不出证据，沈倩如心中松了口气，继而用伤心失望的语气说道：“妈妈，你奶大了老爷，我和老爷都念你的好，从来也没把你当下人，只将你当老封君一般供着。可是你也不能……也不能这样拿大欺负我们，怎么说我们也是陆家的当家老爷当家夫人啊！”
邱妈妈被沈倩如说的老脸臊红，继而怒了起来，她抹一把眼泪，涨红着脸气道：“夫人也说是我奶大了老爷，难道我还会编瞎话害他不成，就是因为我奶大了老爷，所以我才要为老爷什么都想在头里。只要是为老爷好，夫人便是给我扣什么样的罪名我也不在乎。”
沈倩如心知今日与邱妈妈是彻底翻脸了，她微挑秀眉，用略含讥讽的语调说道：“妈妈一心要为老爷纳采萍为妾，还说了那么多，可见得妈妈心疼干女儿远过心疼老爷了。”
“你……”邱妈妈抬眼瞪着沈倩如，她收采萍为干女儿，在刚才之前，府里没有一个人知道，就连她的儿子女儿都不知道的，可听夫人的语气竟象是早就知道一般。
沈倩如淡淡道：“那一回老爷与我起了纷争，我负气回娘家之后，妈妈不就认了采萍做干女儿么？”
邱妈妈身子颤了一下，用有些变调的声音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第一百八十二章
听到邱妈妈气恼的质问自己，沈倩如反倒平静下来，将面上的残泪拭干，她淡淡的说道：“妈妈这话问的好生奇怪，我是陆家的当家夫人，若是家中发生的事情我不知情，岂不是白做了当家夫人 ？＇…＇”
邱妈妈铁青的脸色越发难看，身子也摇晃起来。自陆老夫人过世之后，邱妈妈在府中可算得说一不二，若然她的意思与沈倩如相左之时，沈倩如多半会退让，是以邱妈妈现在有些把不住自己的身份，直把自己当成了沈倩如的婆婆，是以沈倩如这么一说，邱妈妈只觉得心中的愤怒几乎要撑炸了她的身子。
“大少爷，你……你就看着夫人……我一心为的是大少爷的子嗣，我还有几年活头，日后到了地下我怎么有脸见老夫人……”邱妈妈撑不住自己的身子，摇摇晃晃的跪坐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陆书皓一见邱妈妈哭的伤心，抚在沈倩如背上的手便收了回去，他不满的看了沈倩如一眼，快步走到邱妈妈的身边，边扶她起来边软声道：“妈妈别哭，你为我的心我尽知道的。”
邱妈妈一把抓住陆书皓的手，她也不站起来，只哭着说道：“老爷既知道我的心，那就依了我老婆子，纳采萍为妾，也好让她早些为老爷生下子嗣，告慰陆家列祖列宗在天之灵。”
沈倩如见邱妈妈如此行事，紧握椅子把手的双手青筋暴起，死死的咬住牙根，不错眼珠子的看着陆书皓。
陆书皓感受到沈倩如的目光，他抬头飞快看了妻子一眼，眼神晦涩的紧。沈倩如只觉得自己的心如同被寒冰埋起来一般，冷的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
“妈妈你先起来。”陆书皓双手搀着邱妈妈的胳膊一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