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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笺迫不及待地想赶紧摆脱水下那只妖兽对自己神魂的控制,她接连试了许多办法,却始终感觉不到孙幼公口中的岛屿,若不是师祖修为高深不受干扰,那大约他的声音也传不到自己耳朵里。这不由叫她想起当日宗门秘境中那长达二百多年的迷梦,同样都是神魂被外力影响控制,身陷其中怎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幻?
孙幼公见状指点道:“惟精惟一,允执厥中。你越是瞻前顾后患得患失,越是无法抵抗。”
红笺试着排除它念,可这又不是入定修炼,她看见青天碧水间空空如也,感觉的到脚下漾起的那些浪花,甚至脸颊手臂都沾染着雾的微凉。以她的修为和历练,只凭意念便想看破元婴妖兽的幻境又谈何容易?
孙幼公也觉着有些为难她,叹道:“看来以你的能力还不足以打破它。不要紧,尽力试试,就当长点儿见识吧,若是你大师兄在,这妖兽当迷惑不住他。你还太年轻,既不豁达也没有什么执念,有时候太聪明反到容易被控制。”
执念?红笺当然有,宗门秘境里就是因为她对父母亲念念不忘才陷入迷梦中那么久。自那以后红笺想起父母不再有沙漠旅人渴望水的焦灼迫切,这是她那次宗门秘境试炼很大的一个收获。
可为什么师祖却说对修炼极为有害的执念可以用来抵抗这妖兽的法术?
红笺是个极善于思考的人,这个问题不用求教孙幼公。她静下心来想一想也就明白了。
打个比方,妖兽的法术就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手,拨弄着她的神魂往东往西,她若有大师兄那样的金丹修为,道心坚定。随你如何我自巍然不动,那这法术迷惑不住她,这是正途;而她现在修为达不到,还可以另辟蹊径,以强大的执念去对抗,你叫我想眼前看见的是山是水。我却满脑袋的都是恩仇嗔怨,这也是一种不是办法的办法。
她想明白了此节,便开始努力地去想当年送自己上丹崖宗时父母是什么样子。
有意地加深执念。只怕孙幼公也未想到自己无意间的一句提点会叫红笺做出这种与修炼大道相悖的事,但红笺心中不知为何却有一种火烧眉睫的迫切。
未知的命运似在耳畔喃喃低语,催促她赶紧找到一种办法,哪怕饮鸩止渴,也要看破幻象。将神识掌控在自己手中。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红笺有些失望。不知是不是因为心中的执念不够强烈。这个办法并不好用。
孙幼公宽慰她道:“还是修为太低,不用着急,先想办法筑基。现在我将这只妖兽抓上来,叫你看看它以幻境藏起来的这座岛。”
说罢他开始施法,远处海面一阵剧烈摇晃,正在那海水中分,“哗哗”流向两侧之际,孙幼公突然神色微变,中途停下了手。
这个时候红笺依旧没有放弃,还在抓紧最后的机会,突然她觉着神识一阵轻微的震荡,好似突然戳破了一层窗户纸,足下传来脚踏实地的感觉,眼前幻象如冰雪遇火瞬间消融。
她“啊”地一声轻呼,师祖所说的小岛在她眼前露出了真面目。
红笺惊喜道:“师祖,师祖,我出来了。我看到了岛!”
她心情雀跃,抓着孙幼公的手臂摇了摇,师祖才刚刚施法,法力未达海底,自不是他将妖兽的法术打断,那就定是自己的应对有了成效。
孙幼公却没有理会小徒孙的兴奋,由着红笺拽住了衣袖摇晃他的身体,面露凝重之色,盯着红笺看不到的远方,突道:“远处不知出了什么事,刚才气流剧烈碰撞,影响到了咱们这里,将那妖兽的幻境打破,你自然便出来了。”
红笺被孙幼公一盆凉水浇下,顿时一醒,孙幼公如此表情,显然此事非同小可。她怔了怔立时抓住关键:“师祖,是有高手在施法?”
孙幼公皱眉道:“只怕还不是一般的高手。”
红笺心中一跳,师祖本身的修为就是元婴后期,能得他如此郑重称一声高手的,岂不是只有三位化神?
便在此时,东北方向海域突然“轰隆”一声闷响,像打了声雷,这次红笺也明显感觉到了四周灵气在飞快流动,她的脸色也变了,这强大的法力已经堪比不可抵抗的天地威能。
红笺抬头向师祖脸上望去,赶紧松开了师祖的袍袖站直了身体,她还从未在孙幼公脸上看到如此严肃的表情。
孙幼公顾不得多说,匆匆吩咐:“你呆在这里,自己小心。师祖去瞧瞧。”
说罢他丢下了红笺,一个人连飞行法宝也未招,腾身跃入海水中,他去势极快,向着出事的地方几个纵跃,便变成了一个海浪上的小黑点儿,接着消失了踪影。
红笺独自留在小岛上,忧心忡忡地望着孙幼公的去处。
她只是一个还未筑基的小小练气弟子,被独自丢在靠近“天幕”的无尽海深处,这附近出没的都是强大的妖兽,此时任何一只妖兽路过,估计着只是甩甩尾巴,她的小命就必定葬送。
但这个时候这附近海域却安静得很,连水底那只实力堪比元婴的妖兽也不再作怪,只有乱流忽强忽弱,东北方向交手的到底是什么人,对妖兽竟有如此之强的震慑?
过了一会儿,不见孙幼公回来,红笺担心不已,在小岛靠东北的一侧找了棵树飞身跃上,手搭凉篷向出事的地方眺望。
“轰隆”,又是一声雷,比方才的那声近了一些,连天色都变得有些昏暗。
接着自风云之中隐隐传来了一声尖啸。这一声尖啸传到岛上来已隐隐约约听不分明,可偏偏却像一把利刃猛然刺入了红笺的识海。
红笺只觉眼前突得一黑,“扑通”一声便从树上跌了下来,结结实实摔在沙地上。
她没有就此昏过去,剧烈的疼痛已经令她无法站立起来。
红笺努力了一下复又跌倒,两手用力按住双侧太阳穴,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忍不住呻吟出声。
这是怎么了,撑不过去了吗?红笺挣扎着将手伸进乾坤袋,摸出一颗“月华丹”塞到嘴里咽下,随手在鼻子下一抹,满手都是殷红的鲜血。
红笺心中骇然,虽然知道用处不大,仍坚持着撕下两块衣襟塞住了耳朵。
风越来越疾,岛上竟有飞沙走石之势,这会儿“月华丹”发挥了作用,红笺恶心稍止,连滚带爬到了岸边,一头扎进海水里。
水中的灵气还未开始像岛上那般紊乱,红笺顺利运转了那治疗神识的无名功法。
就在这时,红笺觉着自己好像听到了一声龙吟。
“龙影轻车”!红笺在水中呆不下去了,难道这几乎要了她命的力量来自于本宗化神金东楼?
稍见好转红笺便自水中探出头来探看究竟,东北方向闷雷一声接着一声,灰暗的天际陡然一亮,几道光影如流星雨般划过高空,四散坠落。
红笺不明究竟,只觉着璀璨夺目之极,其中有一道光直奔这边而来,越来越近,近到红笺隐约看到了其中龙的形状,这时海里突然冒起一个巨大的黑影,遮天蔽日,登时便将疾冲而至的那道光截住。
巨大的杀意溢向四面八方,随着滔滔流水瞬间便到红笺藏身之地。
红笺火烧屁股一样自水中蹦出来,逃上岸。她心中叫苦不迭:“不管交手的一方是不是金东楼,自己这条小命眼看着是要交待了。”
此时却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黑点儿由出事的地方贴近浪端正飞快地奔小岛而来,近了,正是孙幼公。他目的明确,很快距离着红笺不过十余丈远,他没有降落,而是大袖一挥,一下子将红笺卷了过去,二话不说放出飞行法宝,便往西北方向飞去。
红笺靠近孙幼公,顿觉一股无形屏障将自己护住,受伤的神识压力大减,不由松了口气。她心有余悸回头望望,忍不住问:“师祖,出了什么事?”
孙幼公面沉似水,全部心神都用在逃命上,匆匆道:“金师叔中了刑无涯的暗算,仓促不敌,连元神化身都未能逃掉。咱们需得赶紧回宗门报信,好叫宗主有所应对。”
红笺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刚才那一幕,竟是本宗化神金东楼不幸殒落了?
☆、第七十三章道基筑就
<> 乍闻噩耗,红笺只觉脑袋里“嗡嗡”作响。
在她的印象里三大化神一直和和气气,还联手将一批年轻人送去了“天幕”那一边,既然送去了,必然还要同样联手再将人接回来,这么一想,红笺便觉着金大长老肯定对刑无涯也是全无防备,不然就算刑无涯实力稍强,也不会连逃都逃不掉。
金东楼是整个大陆资历最老的化神,是丹崖宗的依仗,他这一死,影响可太大了。
红笺悄悄打量师祖,孙幼公脸上看不出多少悲忿,他的情绪更多的还是焦虑和急躁。
方才师祖没有贸然出手,他这么着急,顾不得难过金大长老的死,是怕刑无涯追上来,这个消息无法及时传回宗门吧。红笺暗自揣测孙幼公的想法,心中蓦地涌起了一阵感激:“到这时候了,师祖竟没有将我丢下。”
留在岛上,必是死路一条,这种危急关头,孙幼公却不忘将她这个累赘带在身边,带给红笺的震动远比他平时给予的关心爱护要大得多。
几只黑色大鸟尾翼冒着滚滚青烟自后面疾飞追至,流星一般在二人身前坠落,同时一个虚幻的人影自其中一只大鸟身上显现,浮在空中,看那模糊的面目正是刑无涯。
只听那化身厉声喝道:“落!”抬手一道金光向二人打来。
孙幼公见势驾着飞行法宝猛一个起落,避开锋芒,两手快速打出几道复杂之极的法诀,嗔目大喝一声,一股白色气浪自他两掌间喷涌而出,与金光撞在了一起。
红笺只觉着坐下的飞行法宝剧烈震颤,好似马上就要四分五裂。气流太强,她睁不开眼睛,耳听刑无涯的声音“哈哈”一笑,道:“待我收拾了金东楼的宝贝再来陪你们玩,跑什么跑,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吗?”
说话间孙幼公稳定了局势,海面上那个虚幻的人影渐渐变淡,最终消散在空中。
孙幼公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但他飞行的速度却不敢减慢,抽暇扫了红笺一眼。不由吃了一惊。
方才他全力应对刑无涯那元神化身的一击,没顾得上分心照应这小徒孙,红笺此时面色惨白。口鼻冒血,虽是人还清醒着勉强打坐,看她两只手却死死抓紧,青筋暴起多高,显是受到了波及伤得不轻。正十分痛苦。
但这个时候孙幼公可没有空为她细心诊治,只匆匆给她施展了一个疗伤的水系法术,又取出颗丹药给她塞在口中。
红笺的身体在抖个不停,前后两颗“月华丹”已经补救不了她神识所受的巨大创伤,若不是她一直在运转那个神秘功法,而她神识之强又远超修为。刚才刑无涯和孙幼公这交手的一下便足以将她活活震死。
孙幼公担心地望了她一眼,风驰电掣向丹崖宗方向飞去。
师叔金东楼一死,他炼化的法宝必定飞溅得方圆百里到处都是。上千年的积蓄,难怪刑无涯不肯放过,但这又能拖住他多久,一旦真身追上来,孙幼公自忖自己肯定会瞬间死得灰都不剩。
必须赶紧把这个噩耗告之师弟凌虚子。至于下一步集丹崖宗举宗之力能不能对抗得了刑无涯,那就是凌虚子这个一宗之主应该操心的事情了。
孙幼公正这么想着。却突然听到西南方向“啪”的一声脆响,他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