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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你不好好值夜,在那里看什么月亮?快来,长老摔伤了,你帮忙瞧一瞧。”
“少主稍候片刻,待我收功。”
宋恣沉气收功,结束望月,一边赔笑道:“我练目剑并不妨碍值夜的。”
一边走近,翻瞧小白伤势:“哎呀,这是摔着了吗,怎么摔成这样了,贾府有那么高的地方吗,能将长老摔成这样?”
“少罗嗦,你瞧怎么治?”
“嗯,看着像受了内伤,只能寄望于调养,但伤势这般重,存活是很渺茫了,除非……”
“别吞吞吐吐的,等你说完,长老只怕都死了。”
“除非有什么法子,能增强它的体气,嗯,这个城池既固……”
我脑中灵光一闪,道:“好了,莫说了!我现下要采丹练功,你帮我在一旁护法!”
宋恣脸上掠过诧异之色,但我顾不上理会他了。
小白若亡,往后能否引动丹气便很难说,青阳丹从此废弃,那就太可惜了。
况且小白此时急需丹气疗伤,师姐异常出现,我也想加快提升功力以应变,于是,我决意行险一试,正好有宋恣这个大行家在一旁,或许还能消除采丹过急之险。
进屋取了青阳丹,出了院子不远,便是园中花池。
此际早过了三更,月华流照,园中花池水气弥漫,说不出的静美。开匣之后,小白挣扎着爬近,伏着不动,我心下大喜,一时气感滋生,我临池采丹,宋恣则远远守于一旁。
或许小白知道这是它最后的救命机会,忍住了受气过多的不适,到青阳丹被采了十之八九,它才挣动足爪,想要爬开,我忙敛功沉气,将它移走。青阳丹暗淡无光,球体瘪了下去,只剩下一个萎缩干皱的肉球。
我举头望月,身心充盈,有说不出的宁静。
此番采气,比前两次多了一倍的量,却并无不适之感,也没焕然如新的强烈反应,实是大出我的意料。
也许,前两次的采丹入气,经这些日的吸收后,已大大提升了我的内府经脉。
小杯盛水,拘水可满,大湖浩荡,虽奔流不能使其盈。
上回我就与秃鹰斗了个旗鼓相当,此番采丹后,功力提升了几近一倍,该能与雀使之流一较长短了罢?那青阳巨蛇数百年修行,功力确乎可惊,它修练至成丹的境界,若非云真子手中有斩邪刃,又恰有那白须红面的高大道士寒功克制,哪方能最终取胜,也还难说得紧呢。
青阳巨蛇惨遭戮身取丹,还有一大缘故,只因他乃虫类,毕竟虫畜有灵,却怎么都无法与人相比,人为万物灵长之说,确非虚言。便如小白,年寿至百岁,通有灵性,在鼠类中已是极为难得罕见,可惜限于天赋微躯,受了师姐掌劲波及,便难承受。
如今,青阳巨蛇成丹元气尽皆转为我所有,功力相若,由人挥使,又会是何结果呢?
默思中,我似乎能感受惨遭屠戮的青阳巨蛇递来的哀哀寄望之意,暗道:
“同山修炼,虽无交往,也算同乡道友。青阳道友,我定会为你雪耻复仇!”
得受其气,我不仅感其深恩,亦觉青阳巨蛇虽为虫类,形如同道,颇觉亲近。想必当日被惊动而爬出大树的青阳巨蛇,也是嗅到了我与师姐的青阳气息,有亲近之感,才转而掉头拦击外敌罢?
宋恣见我只顾仰望默思,移身走近,叹道:“棋娘真是个奇人呀,如此灵丹,何求可得?踏遍灵山也难寻啊!”
他亲见我采丹,极口称奇,又不知云真子之事,只道青阳丹是棋娘从哪处仙山觅获的,不由大发感叹起来。
我自也不跟他多说,只淡然一笑:“霍姨来瞧了,咱们回去罢!”
我与宋恣踏着月色回去,刚进院子,“吱呀”一声,霍锦儿的房门打开,我心中感念她夜深未睡,牵挂于我,嘴上也没多说什么,只将小白交至她手中。
月色之下,霍锦儿袖口露着的一截皓腕,丰腴白皙,情致动人。我递过小白时,与她肌肤相触,只觉软滑冰腻,一时情难自已,背对着宋恣,悄悄传音:
“霍姨,我心领了。”
“什么?”
霍锦儿不知我是运功传音,出言相问,待见我面色尴尬,她瞬即明白我是背人说话,又领会了我言意,不由面上一红,慌忙转过身,进屋去了。
我回到房中,诸事停当稳妥,解衣就寝,一会儿回思霍锦儿风韵,一会儿思及久别的师姐,心中说不清是喜乐甜酸。
朦胧欲睡时,我想起师姐纤手触及我尘根时的惊羞急乱,心间一荡,痴痴唤了声“师姐”手儿悄悄摸了下去……次日凌晨时分,外边就开始传来噪杂的声息,人员走动繁忙,喝唤声不绝,敢情婚仪之日,人人都不敢躲懒,很早便忙碌了起来。
我居住的院子正是新房所在,洞房设在隔壁原本闲置的大屋,前两日已妆饰一新,今儿是正日,许多只有今日能放入的物什,便早早布置进来。
我起身穿衣时,试运念力,不料,未见榻旁的衣袍飘移,袍服已然在手。
这何止是念动,几乎可说是搬运术了。我心知功力满溢,水到渠成,一法通万法通,自己虽未当真习过搬运术,但所谓道法万千,殊路同归,这次的念动应该不是搬运,导致的情形却差相类似。
我跃身下榻,体捷如风。昨夜临睡前,虽偷偷干了些邋遢事,此际早起,却精力充盈,感觉整个世界也为之气象一新,跃跃然只想做些什么。
临安婚俗,新郎须领着仪队,敲锣打鼓,热热闹闹地赶至女家,将新娘接回府中,是为“迎娶”俗称“接亲”若男女双方府第离得较远,迎娶之列一大早便要出发,离得较近,午后启行,也无不可,能赶上男家晚间喜宴便算于礼妥当。贾、陆两府同在城外西湖之畔,去那不须一个时辰,故此时还没人来催我更衣妆饰。
我在房中整备半晌,趁人员忙乱,悄悄溜出府外走了一躺,返归时,不少府中人笑我半日都等不及了,跑去湖边遥望新娘。
我对诸般打趣充耳不闻,约莫是时候了,便持帖一封,到了霍氏居处,丫鬟自去报知。
霍氏早就穿戴一新,沿着窗外的房廊走来,行走之间,丽裙闪动,下肢掀起微微的臀波,迈进侧厅,却于房口停步,未言先笑:“一大早的,你怎么上这来了?”
人说“春风洗面简衣妆”这霍氏却盛装也穿出了简衣素服的轻捷之感。
我抬目悄视,道:“孩儿来此拜会‘仙姑’。”
霍氏很是疑惑,走近落座,娥眉微皱道:“你不在房中候着做新郎,这会儿跑这添什么乱子?只怕两位仙姑未必肯见呢。”
说着,摆了摆手,却也让人接帖进去传话了。
我心中有数,并不着急,只向霍氏说起,一向心慕道法,难得仙姑临府,故求一见。
霍氏眼眸流波,道:“你是心慕道法呢,还是心慕仙姑?”
说着,掩嘴一笑。
我瞥了房口的丫鬟一眼,微倾过身,低声道:“娘,你……怎地取笑起孩儿来了?”
霍氏面色微红,白了我一眼,并不作声。一时侧首抬视,掠鬓一笑道:“今儿天色不错,就该你娶一房媳妇进门。”
“娘说差了,我这里见仙姑,娘却说娶媳妇,这话……不很妥哦。”
霍氏忍俊不住,“噗哧”一声,扬起手儿,笑道:“筠儿,瞧我不打你,你呀,越发不老成了!”
霍氏向来言笑无忌,但她这般身段放出来,连我也觉得有些扎眼了。房口那侍候打帘的丫鬟神情登时有些不自在,借着望向外边,脚下移动,悄悄退出厅房了。
“回来!”
霍氏举头见了,微微一愣,厉声道:“三心二意的,干什么去?”
那丫鬟脸上红了又白,不敢争辩,只低头认错:“奴婢错了,一时看外边,却走神了。”
霍氏定定地瞧着身前丫鬟,羞恼之下,脸上起了一阵升降不定的红云,似笑非笑的:“装聪明!我们母子难得说笑,瞧不过眼了?”
“奴婢不敢!”
那丫鬟扑通一声跪下,险些要哭了。
见了此状,我心下砰砰直跳,说不清是何滋味,摆头暗窥了霍氏一眼,或许她也是无意的,却被丫鬟一番举动,搅得行迹很重,难怪她羞恼了。暗下也不由检讨:奇怪,自己本是有事来此,怎地一见她,偏喜说些风话儿呢。
未及深思,小荃引着圣女师姐、张幼玉已从厅外的穿堂走过来了。
霍氏忙低声斥道:“一旁老实站着去!”
匆忽间,面带余红,瞥了我一眼。
那丫鬟如蒙大敕,慌忙起身至厅口,撩帘相候。
师姐、张幼玉两人身量齐高,如仙妃引伴,美色双映,步入厅来,满室生光。
我不由缓缓立起,虽然已窥望过两次,这回却是我首次毫无遮挡、正首直视阔别许久的师姐,那份冲击和感动,瞬间弥漫了我全身心。
师姐的容色本就极美,但此时一见,我心下不得不承认,不知那见鬼的太乙派做了什么,竟使得师姐的容光中散发着“冰肌雪骨玉为魂”气息,浑不似人间气韵,那莲花出尘的不可近亵之态,令人心狂。
霍氏早定了神气,起身相迎,指着我,笑道:“有扰两位仙姑了,这是屋下长男贾筠,幼慕仙术,冒昧求见,乞劳仙姑点化。”
“不敢,”
张幼玉皓齿微露,语带笑音:“不知公子有何指教?”
人前显然是张幼玉出头接洽,师姐便似不闻世事的静女,神容自若,对身外世事淡如清风。
我竭力忍着不去贪瞧师姐,只笑道:“得见两位仙子,幸何如之,小可喜读道书,正有些难题,欲就便请教。”
说着,一边揖让引座。
待两人盈盈落座,我假意问了些道法义理,张幼玉一一作答,双方意不在此,均泛泛而谈。
师姐似不喜作伪,略皱其眉,目光如刃,忽而插言道:“贾公子目烁精华,体气周盈,若我拙眼不花,公子当是练气高手,这些粗浅的法理若尚未走通,何能至此?”
近听师姐熟悉的声音,问的又是自己,我鼻头一酸,险些要哭,咬牙暗忍,借着说话,转过头,细瞧她近在眼前的熟悉面孔,口中道:“仙姑有所不知,小可……天资驽钝,却有些奇遇,有此微成,皆拜全真高道云真子之赐!”
张幼玉、师姐奇道:“公子与云真子结有法缘?”
我近乎恶毒地道:“是的,云真子对小可的深恩,小可终生难忘!”
张幼玉、师姐两人悄悄互视一眼,神色中似乎不能置信,张幼玉道:“然则……”
或许她想说,棋室之争,云真子与我敌对的事吧。我微微一笑:“云真子不计嫌隙,身怀异宝而不用,将青阳灵丹赠予本府七姨娘,七姨娘又将灵丹给了小可,小可因此得有微成,饮水思源,岂不要感念云真子的道心宽广,高风亮节?”
当下,半真半假的,将采练青阳丹,我由此而功力充盈等状说了一遍,字里话间,透着对云真子的不尽感激。
有朝一日,当全真教知道与他们作对的我,竟然是云真子给喂肥的,心里头定然会更加堵闷吧?我不无快意地想。
当然,我这么说还另有用意。变身为贾大公子后,我一直仔细掩藏自身功力,身具功法的事,也只有东府与雀使、秃鹰几人知晓,且误以为乃张天师施受,贾府上下,还一无所知。借此机会,恰好霍氏也在一旁,将一身功力的由来推到青阳丹上,那么,往后我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一旦施展玄功,也就不会令人奇怪了。
果然,霍氏听了,大为惊异,而张幼玉、师姐两人,显然早知云真子赠丹一事,反倒不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