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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不知杀机已现。
身披猩红皮毛的妖犬伺机接近猎物,猎物太过安静,像是泥塑的偶人,却散发着鲜活生命的甜味,令它馋涎欲滴。
妖犬喷着腥臭的鼻息,狰狞利爪踏地而起,跃得越高,这扑杀之力越凶猛,足以撕开猎物的筋骨。
倏忽间,黑衣少年睁开双眼,眼风如刀,迎上急扑而来的血盆巨口,表情未有一丝撼动,坚毅的唇线仿佛在宣判妖犬的死期已至。
右手轻翻,长剑斜指,恰好摆在妖犬的必经来路。
妖犬惊恐之余,避无可避。不可遏制的飞扑之力将它送到了剑锋之上,“噗——”它听到的最后一种声音,是金属破开血肉的钝响。
一切不过瞬息间。
少年岿然不动,妖犬却已身首异处,腔子的断口处汩汩流出绛紫色血液,淌到断草之上,竟有腐蚀之效,燎出刺鼻青烟。
阴云下掠过一道黑影,鹰啸声刺破天空,少年的目光随之看去,不远的山坳处,一座座木寨环环相连,灰紫色烟雾袅袅而起。
就是那儿了。翻云寨。
盗匪啸聚的翻云寨中回荡着妖魔的脚步声,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血腥味。
已是炼狱。
“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很脏,炼不出好药的!求求你!”男子凄厉地喊叫着,扑在地上拼命挣扎。
但铁链锁死了他的琵琶骨,令他无法挣脱,铁链另一端抓在一双惨绿色的手爪里。男子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声音越来越嘶哑,嘴角溢出青色的苦汁。最终归于寂静,脚步声消失在地牢尽头,只留下一行腥臭的尿迹。
“今天的第三个人了!”少年书生狠狠地捶打牢门,“这些妖怪到底要炼多少药?人真能炼出药来?”
“以活人精魄炼药是禁忌之术,犯者必遭天劫,这些妖魔却如此嚣张……”说话之人安然端坐,微微合眼,温润如玉的脸上波澜不惊。
不似被囚,却似参禅。
“少恭你倒好胆色,看这帮妖怪炼药的速度,没准什么时候就轮到我俩了。”书生摇头叹气,“要不是通灵佛珠被他们夺去了,我早就给他们好看!”
书生又急又恨,手中比画,虽然使不出力气,拳路倒也凌厉。
“轮到我们那也没办法,我是在想……”名为少恭的男子悠悠地说。
“想什么?”书生一愣。
“想这事的前因后果。据小兰你所说,翻云寨这伙盗匪平日里只是抢劫,却忽然变成半人半妖的怪物,还不知从哪里学得了用人炼药的妖法。”少恭皱眉,“这事透着蹊跷。”
耳边忽然传来轻微的咳嗽声,少恭扭头看去,牢房角落里蜷缩着的老妇正强自压制着身体颤抖。少恭起身走到她身旁,关切地问道:“寂桐,你还好么?”
老妇脸上呈现病态的潮红:“喀喀……没什么,这里有些湿冷罢了。”
“再撑一撑……我们总有办法出去。”少恭温言安抚。
寂桐所需的药物都在随身的包袱里,而所有人的包裹早已给那些妖怪夺去了。
地牢的洞口处突然传来妖怪的吼叫,紧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循路而来。牢房中的众人惊慌起来,一名衣袍富丽的年轻人闻声尖叫着抱头蹲下:“妖怪又来了!”
“可恶!”书生扑过来挡在少恭和寂桐前面,愤愤然地说,“等我出去,非把这些妖怪碎尸万段不可!”
半晌,从洞口转出一个人来,并不是尖额青面的妖怪,而是一名提剑的少年,眉心一点朱砂,衬得脸色略显苍白。
最令人难忘的,是他的眼神,冰冷、不可亲近,仿佛对整个世界怀有敌意。牢中众人死死盯着他剑尖上淌下的血珠,一时摸不清来的是救星还是阎王。
少年锋锐的眼风扫过洞内,凉凉开口:“你们可都是家住琴川之人?”
少恭上前答道:“正是,请问少侠是?”
“受苏家所托,救你们出去。”
于必死之境突现生机,所有人都激动起来。
那躲在角落的富家公子扶着墙挪起身子,猛扑到牢门上哭喊:“爹终于派人来救我了……快放我出去!这里的妖怪把活人丢到大锅里去煮!用来炼那些让人吃了力气变大、变妖怪的丹药!!”
黑衣少年见他这般歇斯底里,却并不接话,只是快速地将牢房深处查看一番,确定并无其他妖怪埋伏看守。
“少侠可是孤身前来救人?这山寨人兽俱已妖化,丧失人性。少侠不惜以身涉险,如此高义令人钦佩。”少恭敬道。
“寨中不过几只道行浅薄的小妖,不足挂齿。”少年所说之言好似傲慢,少恭却看得出,他只是直率说出心中所想。
书生闻言眼睛发亮:“都说江湖侠客仗义助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以后我也要多离家走动走动,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啊!”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少年似乎已经不耐烦这样对答下去,眉头微皱。
书生没有领会,自顾自地说下去:“少侠不必谦虚,我听说江湖侠客都是救人于水火不喜自夸,浩浩深恩不求回报,杀身成仁,舍生取义……”
“闭嘴,很吵。”对于书生排山倒海的赞美之词,黑衣少年用四个字表达了态度。
牢房内一时间寂静,这几个字音量不大,却好似抡圆了的巴掌打在面颊,书生眼睛瞪得鼓鼓,半晌,似乎终于意识到那四个字的意思,一下激动起来,恨不得冲出去踢他两脚:“你这人好没礼貌!‘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夸你那么多句,你好歹也该说句‘不敢当’吧?!居然还嫌我吵?”
黑衣少年再没有多看书生一眼,只是将剑缓缓推出鞘,准备将牢门破开。
“且慢。”
黑衣少年停下动作,看向出言的少恭以示询问。
“那些妖怪曾迫我们服下‘软筋散’,若行出百步开外,便会四肢绵软,倒地不起,无法逃脱。在下自幼习医,随身带有丹药可解,却被山贼搜走,不知少侠可否先将在下的包袱取回?我们继续在此候着,牢门也不必毁去,以免打草惊蛇。”
黑衣少年只思忖片刻,便点点头:“我速去速回。”
“少侠留步。”少恭温言道,“在下欧阳少恭,旁边这位书生是方兰生,与在下乃是总角之交。适才忙于议论逃脱之计,尚未请教少侠尊姓大名?”
“百里屠苏。”黑衣少年不甚情愿地答道,“今日之缘,明朝逝水。这种事情,无须在意。”
“百里屠苏……倒是极其特别的姓名。”黑色的挺拔身影消失在洞穴尽头,欧阳少恭口中噙着这个名字,若有所思。
“哼,一副高不可攀的木头脸!”方兰生愤懑不平,“名字也够随便……他家里人一定是腊月里喝屠苏酒时给他取的吧?”
“屠绝鬼气,苏醒人魂。”欧阳少恭似乎对那少年有着很深的兴趣,“贱名金身,内藏玄机,这位百里少侠不简单。”
“他不简单,我也很强啊!拿回佛珠以后,我就要让那群妖怪尝尝方家的降魔大法!”
地牢之外。
一只白羽黑纹的大鸟见百里屠苏出来,欣喜地飞扑到他肩头,看身量约莫是海东青,却出奇肥硕,不似寻常隼类。
“阿翔,引我去那些匪徒聚集之地。”百里屠苏一声指令,阿翔便向翻云寨深处最大一座木寨飞去。
山寨主厅之中,喧哗嘈杂,一番酒肉声色之象。
这些匪徒说是妖怪,却也并不完全,心智与言语,都还是旧时人类面貌,有的还穿着衣物。只不过食了以人血精魄所炼的丹药之后,俱都肤色转青,生出鳞片和尖利的爪,浑身筋肉虬结,双颊骨骼外露。更有的长出了蜥蜴般的长尾,显得颇为可怖。
但仅仅化为半妖,便已力大无穷,远超常人。这些日子,他们劫夺财物,杀人炼药,过得何其潇洒。
为首的山寨大王,体型约有寻常四五人之巨,目色赤红,像是生啖血肉的猛兽人立于此。
“哈哈哈,兄弟们尽情喝,明日跟着我下山再掳一批来!”他身后,横着一柄两指厚的斩马刀,刀身饮多了人血,金属内都透露着猩红颜色。
倏地,一阵劲风穿透厅帘,接连几声惨叫打破了筵席的热烈,两柄明晃晃的长刀直直没入厅内半妖的身体。那刀柄上有山寨的刻印,可见门口看守的两人也已丧命。
“什么人!”妖寨主一声怒吼,手中的青铜酒盏,便如面做的一般被捏成铜饼。
左右匪众戒备地四散开来,不知何人来犯。
厅帘软绵绵地飘落,持剑入内的是一名未及弱冠的少年,冷面黑衣,唯一相伴的,只有肩上海东青。
妖寨主见来者不过百里屠苏一人,不禁有些愣怔,他使了个眼色,离门口最近的半妖匪徒蹿出去查看,比了个手势确认此人并无同伙。
妖寨主气极之余怪笑起来:“哈哈,俺还当是什么厉害角色!黄毛小子也敢闯寨!!”
周围半妖匪众也来附和:“细皮嫩肉正好拿来炼药,咱们大王很快便能长生不老!”
“区区半妖,妄想飞升。既非人,亦非妖,不过一团腐臭烂肉。”百里屠苏语气平平道。
妖寨主哪里受得这般相激,拍案而起,呼令麾下:“小子狂妄,杀了他给我下酒!”
半妖匪徒早已提刀在手,须臾间三四道白光直刺向百里屠苏的要害。
百里屠苏长剑一挑一拨,轻松挡过这波毫无章法的攻击。半妖逞凶靠的是妖化后一身超常的蛮力,百里屠苏却并不忌惮,他以巧力相击,长剑多落于关节要害,轻松地将凶猛的攻势化于无形。他手下毫不留情,一招守,两招攻,每一剑刺出去,必取一条性命。
满以为杀掉这个少年如蹍死蝼蚁一般轻松,却眼见得手下兄弟迅速地倒下,妖寨主再不能坐视,一掌掀飞原木的长桌,携着钝风砸向百里屠苏。
百里屠苏一脚踏在身侧的妖匪腰际,飞身躲过长桌。人还未落地,妖寨主已冲到了眼前,青铜色的蒲掌直击面门,似一把便能捏碎人的头骨。
“小子拿命来!”怒吼声中,妖寨主没有如预料般捏住那令他生厌的清秀面孔。反倒是一道疾光刺过,浓重的血腥气扑鼻而来,妖寨主面上剧痛不已。
下一瞬,他才意识到自己左眼前已是一片血肉模糊:“咯咯……啊!”
是那海东青——阿翔在护卫主人,一爪撕烂了妖寨主半张脸。
百里屠苏更不犹豫,长剑催劲平带,横贯妖寨主腰间,那山峦般的身体还停滞在发狂扑杀的那一瞬,腰腿却已分离异处,轰然倾颓。
死亡的阴云笼罩了整座寨厅,催命的阎罗却是这清瘦的少年。
“大王!”群妖无首,顿感惊慌不已,但也不得不抱着背水一战的想法向百里屠苏汹涌扑来。
百里屠苏长剑微震,剑意更昂。看向群妖的冰冷眼神仿佛在说:愚昧。
其实不过须臾的工夫,但对被困在牢中命悬一线的众人而言,却如几个时辰般漫长。随着一声鹰啸,百里屠苏又出现在地牢之中,面不改色,看上去像是散步才回来,不过袍角沾染上几块暗红,渗出淡淡的腥气。
“百里少侠此行可有凶险?”欧阳少恭关切道。
“匪首已诛,山上半妖也所剩无几。但仍须尽快下山,以免夜长梦多。”百里屠苏将从主厅搜出来的几个包裹递入牢房,各人物品尽在其中。
“哈哈,我的紫檀佛珠!”方兰生大喜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