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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掌柜这心灰意冷的样子，心里头过意不去。
“连兄弟，你快吃饭吧。翠儿妹子刚才熬了粥，等吃完了饭，我喂他喝点粥就行了。”钱夫人看着连青山的样子，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当家的难受，忙对着连青山说道。
自家男人什么样，连夫人是再清楚不过了。从她知道以当上钱家本家铺子的掌柜为毕生愿望的钱利水，这时候肯定是万念俱灰了的，与其让连家夫妻俩还有孩子们在这陪着他一起饿着，倒不如先填饱了肚子再说。
“青山，你来吃饭吧。钱大哥许是身子不舒服吃不下呢，先让他睡一会儿吧。”翠儿也在旁边劝道，她倒不是理解钱掌柜的心情，而是看着孩子们眼巴巴的看着红烧肉等开饭，却迟迟吃不到嘴的样子太可怜，赶紧把连青山拉上桌，孩子们就能开饭了。
“好！”连青山点点头，坐到桌子边上，看着孩子们眼巴巴的看着红烧肉的可爱样子，忍不住微微弯起了嘴角，伸出筷子夹了一筷子的菜，孩子们这才欢呼着开始吃饭了。
翠儿炖的红烧肉油而不腻，虽然有些凉了，香味儿却是一点儿都没有减少，夹上一大块放进嘴里头，只觉得齿颊生香，好吃的不得了。
大妞和小虎在自家里头，吃东西是一点儿都不拘谨，油乎乎的小嘴儿塞得满满的，吃的那叫一个开怀，而自来熟的玉贵也不遑多让，跟着大妞和小虎比着赛似的吃饭，连平日里头不爱吃的菜都顾不上挑拣了，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头塞吃的。
钱夫人看着小儿子这劲头十足的样子，心里头因为被赶出家门而产生的郁卒情绪好了不少，一边儿帮着两个儿子夹菜，一边低声跟翠儿说着家常，心里头那些负面的情绪渐渐的舒缓开来，倒是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躺在炕头的钱掌柜，闻着食物的香气，听着大人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却是浑然未觉一般，他身上伤口一阵阵火辣辣的疼，却抵不上心里头疼痛的千万分之一，此时的钱掌柜是心灰意冷得很。
自己为之付出了三十年的本家，竟是像丢垃圾一样把自己一脚踢开，现实如此不堪，这……让他怎么能够接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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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是去是留
翠儿在家里头热情的接待了钱掌柜一家子，虽然知道他们应是得罪了那经商的钱家本家，但连青山和翠儿对钱掌柜和钱夫人的亲切态度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反而是因为两人落了难，更多了几分同情，一顿饭吃得是极其融洽。
因为之前在院子里头跑动了好一阵子，再加上旅途有些劳累，玉贵在吃完了饭以后，就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了。
翠儿看着大妞和小虎还精精神神的坐在炕梢听玉富说学堂里头的事情，而玉贵虽是端端正正的坐在炕上，却已经是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翠儿对这白白净净又斯文的玉贵很是喜欢，伸出手来把他搂在怀里头，对着给钱掌柜喂粥的钱夫人说道，“嫂子，我看玉贵困得很，我带他去西屋睡一会儿，看这孩子，脑袋都要点到桌上了。”
钱夫人转头看向自家小儿子，见他一脸困倦，被翠儿抱在怀里头还没有发觉的样子，忍不住心中微微发酸，强忍下眼睛里头蓄起来的泪花，对着翠儿点了点头，“那就麻烦翠儿妹子了！”
翠儿闻言对着钱夫人笑笑，让连青山抱起玉贵往西屋去了，然后又对着大妞和小虎说道，“大妞、小虎，你们看玉贵都困了，你们要不要跟着玉富哥哥一起，也到西屋睡会儿去？”
大妞和小虎正听故事听得兴奋着呢，才不要去睡觉，忙不迭的摇头，玉富看着大妞和小虎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好不讲了，忍着身子的疲惫，打起精神继续陪着大妞和小虎说着话。
翠儿看着玉富这孩子十分有礼，又纵着大妞小虎的模样，心里头觉得这玉富真是个好孩子，却不忍心让玉富这么疲惫。她走到大妞和小虎的后头，伸出手来在他们的额顶摸了摸，“娘亲说过什么来的，中午吃完饭以后。要午休一下睡一觉，下午才能有精神，是不是？你们看玉贵都乖乖的去睡觉了，你们却还在这缠着玉富哥哥，有乖么？”
“娘……那我们也去睡觉！”被翠儿这么一说，大妞立刻反应过来，认真的点了点头，准备牵着小虎的手去睡觉。
而小虎兴奋的精神头一下去，也觉得有些困了，他小小的打了个哈欠。乖乖的任大妞牵着，往西屋去了。
翠儿见状，想着玉富这孩子年纪大了，并不适合跟大妞一起午睡了，便对着玉富点了点头。让他在这屋子里头也休息一会儿，就跟连青山一起把玉贵送到西屋去了。
将玉贵还有大妞和小虎都安置好了，看着三个小的在炕上睡的香甜，翠儿的脸上带着笑，心里头却为钱掌柜一家的未来发了愁，“青山，你说钱大哥他们一家。以后该怎么办呀？”
“我也不知道……”连青山觉得是自己家连累了钱掌柜他们，这时候说话的声音就有点闷闷地，“咱们帮他们把他们留下的银子好好的收起来了，如今他们过来了，还回去就是了。钱大哥身上的伤我看了，要想养好。少说也得两个月，至于以后怎么办，这段时间可以好好的想想。”
“行，那咱们先把他们留下来的银子拿出来还给他们，省得他们手里头没钱心里头惦记得慌！”翠儿点点头应了。跟连青山一起到了那炒茶的房间里头，看连青山三两下的就蹿到了房梁上，将那包了银子的包袱拿了下来。
“走，咱们回去。”连青山拿到了包袱以后，一手拎着包袱，一手扶着翠儿就回到了东屋。
这时候，钱掌柜已经喝完了粥又躺在炕上了，紧闭着双眼，不说话也不动弹。他的脸上微微有了些血色，但眉宇间的忧虑和愁苦，却没有减少半分，这让翠儿有些担心，忍不住看了看钱夫人。
“唉……”钱夫人对着翠儿摇了摇头，两人都知道钱掌柜的心结在哪里，但现在，在座的所有人却都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开钱掌柜的心结。
当钱夫人视线下移，看到翠儿手里头的包袱的时候，她的脸色剧烈的变化了起来，有欣慰激动，又有着些许的惶恐不安，不过钱夫人很快就将自己的情绪收拾好，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
“嫂子，咱们不是外人，我就不说那些外道的话了，这些是当初乐子交给我的，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敢轻举妄动，如今看到你们平安的回来了，这些银子……物归原主。”翠儿对着钱夫人诚恳的说道，连青山便将那布包放在炕头上。
“嫂子，当初乐子把这东西拿来的时候，倒是吓了我一跳，这么些家当，要是在我手里头丢了，我可是怎么都赔不起呀！”翠儿说着话，伸出手来把包袱解了开来，露出里头的木头匣子，又把木头匣子打开，露出里头排列的整整齐齐的银锭子。
钱玉富看到翠儿拿了布包出来的时候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到看到这些白花花的银锭子的时候，才猛地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娘趁着出事儿之前存下来的私房钱，心中原本惶惶的感觉顿时少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家里头还有余钱的安定感。
钱掌柜也听到了翠儿说的话，他的手微微的颤抖了下，长久以来对钱家本家的忠诚让钱掌柜想要爬起身来，说把那属于钱家的银子还回去，却又死死的攥紧了拳头，没有再动作。妻子和孩子们的处境有多艰难钱掌柜知道，有些银子傍身，自己就算是以后有个三长两短，走得也能够放心些。
钱夫人看到那布包那匣子还有里头的银锭子，恨不得立刻冲过去一把抱在怀里头，因为这不光是一大笔银子，还是自家最后的家底。以后自家的家业和两个孩子的未来，都要靠这些银子，但当她往前挪动了两步，手就要碰到那包袱的时候，钱夫人又有些迟疑了。
“翠儿妹子……我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实在是太谢谢你了！”钱夫人透过翠儿家那片琉璃窗子，看了看外头正在飘雪的天色，对于翠儿能帮着自己收着这些银子。如今又放到自己面前，钱夫人是感激万分的，甚至为了之前怀疑翠儿可能会不还银子的念头而有些羞愧。
但她感激的同时，又会想到。如果这时候翠儿将银子还给了自己，那是不是说自家就该告辞了？这大雪天里，就算是穿着厚厚的棉衣，以自家相公现在的样子，却也是禁不起再往出折腾的……
“嫂子，你别这么说，你们家落到现在这样的境地，不管怎么说也是跟我们家的茶叶有关系，说起来应该是我道歉才对，还得大哥受了这么重的伤。”翠儿忙不迭的说道。
翠儿看着钱夫人表现出来的淡淡的惶然。知道她心里头是怕自己要赶走她们一家，便又很快的加了一句，“外头下着大雪呢，这山里头的路可不好走，大哥身上又有伤。你们就安心的在我家住下，等什么时候大哥的伤好了，山里头的雪也化了，你们再说别的。”
“翠儿妹子……”钱夫人听到翠儿的话，心里头激动不已，却不敢相信似的又看向连青山，虽然知道翠儿在连家的地位很高。但要是想长久的收留自己一家，却不是翠儿自己就能说的算的。
“嫂子，翠儿说的话就是我的意思，大哥的身子不好，如今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你们就别来回走动了。先在我家安心的住下，啥事等身子养好了再说。”连青山拉着翠儿的手，对着钱夫人说道。
“青山兄弟……翠儿妹子……”钱夫人这时候才算是彻底的放下心来，知道自己一家子至少在短期之内不会露宿街头了，她的心里头激动不已。声音微微的颤抖着，“青山兄弟、翠儿妹子，你们俩的收留之恩，我钱家一家记下了！”
钱夫人激动的起身对着连青山和翠儿行了个礼，被连青山和翠儿双双阻拦，“嫂子，咱们这不是外人，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就有什么恩德了。”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我们一家四口沦落到这样的地步，之前的知交故旧躲都来不及，哪里还敢跟我们有什么瓜葛？如今只有你们，不计较钱家的权势收留我们一家，这就是天大的恩德！”钱夫人如是说道，看着旁边满脸感激的钱玉富，便把他也拉了过来。
“玉富，快给你青山叔叔、翠儿婶子行个礼，要是没有他们，咱们一家四口指不定就冻死饿死在山里头了呢！以后这就是我和你爹的亲弟弟妹妹，就是你的亲叔叔婶子！”钱夫人说这话的时候，钱玉富忙不迭的下了地，对着连青山和翠儿两个，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
“叔叔婶子、感谢二位的援手！”钱玉富双膝跪地，万分诚挚的对着连青山和翠儿两个说道，那斯文的脸上，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好孩子，行这大礼做什么，你娘都说了，我们是你的叔叔婶子，亲戚之间帮忙，哪里还用大礼拜谢的！”连青山忙拉起钱玉富说道。
钱夫人还待要说什么，翠儿却径自拉了她的手，跟她问起县里头的情况，钱夫人本就在激动的时候，再一想到在县里头的悲惨遭遇，立时就控制不住情绪了，将自己这一个月来的点点滴滴说给翠儿听，说道激动的时候，竟是不自觉的哽咽起来，屋里头一时之间充满了钱夫人那哽咽着的讲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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