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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与火之歌-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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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利斯特伯爵突然抬头,“有声音,”他说,“听见了吗,戴佛斯?有人来找我们。”

“是‘鳗鱼’,”戴佛斯道,“晚餐时间差不多到了。”前天晚上,“鳗鱼”给他们带来半个牛肉培根饼,外加一'。txt456。‘整。理'提。供'壶蜜酒,想到这些,他的肚子就咕咕叫。

“不,不止一个人。”

他说得对,戴佛斯听到至少两个人的说话声和脚步声,越来越响。他站起身来,走到栏杆旁。

艾利斯特伯爵拂去衣服上的稻草,“国王派人来放我了,或是王后派来的,对,赛丽丝绝不会让我在这里烂掉,我毕竟是她的伯父啊。”

“鳗鱼”手拿一串钥匙出现在牢房外,亚赛尔·佛罗伦爵士和四个卫兵紧跟在后,他们走到火炬下等“鳗鱼”找钥匙。

“亚赛尔,”艾利斯特伯爵道,“诸神保佑,国王派你来放我?是王后?”

“没人会放你,叛徒,”亚赛尔爵士说。

艾利斯特伯爵向后畏缩,仿佛被扇了一耳光。“不,我发誓,我绝对不是叛徒,你为什么不听?只要陛下听我解释……”

“鳗鱼”把巨大的铁钥匙插进锁里一拧,拉开牢门,生锈的绞链发出尖锐的声音。“你,”他对戴佛斯说,“过来。”

“去哪儿?”戴佛斯望着亚赛尔爵士,“说实话,爵士,打算烧死我吗?”

“有人找你,你能走路吗?”

“能。”戴佛斯跨出牢房,“鳗鱼”再度将门关上,艾利斯特伯爵发出一声沮丧的叫喊。

“拿走火炬,”亚赛尔爵士命令看守,“把叛徒留给黑暗。”

“不,”他哥哥绝望地哀求,“亚赛尔,求求你,别拿走火……诸神慈悲……”

“诸神?大逆不道!只有一位真主……和远古异神。”亚赛尔爵士迅速打个手势,一名卫兵连忙从壁台上拔下火炬,带头走向楼梯。

“你要带我去见梅丽珊卓?”戴佛斯问。

“她在场,”亚赛尔爵士说,“她一直在国王身边,但召见你的是陛下本人。”

戴佛斯抬手摸向胸口,他的幸运符曾装在小皮袋里,用皮带挂着。没了,他记起来,四节指骨也没了。但他的双手仍然够长,足以掐女人的脖子,他心想,尤其是她那样的细脖子。

他们成单列向上走,攀登蜿蜒的楼梯。墙壁是粗糙的黑石,摸起来凉飕飕的。火炬的光芒在前方照耀,人们的影子于墙上行走。转第三个弯时,他们经过一道铁门,走入黑暗,第五个弯时又有一道门。戴佛斯猜想此间已近地表,甚至在地面之上。接下来是扇木门,他们继续攀登。墙上开了一个个箭孔,但没有阳光从厚厚的石头外射进来,现在是黑夜。

等亚赛尔爵士推开一道沉重的铁门,示意进入时,他的腿已又酸又痛。门的另一边是高架凌空的石拱桥,通往宏伟的中央塔楼——“石鼓楼”。海风不停穿越支撑桥顶的拱梁,戴佛斯闻到海水的气息。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肺里填满清新凉爽。风和水,赐予我力量,他祈祷。下面院子里焚烧着巨大的夜火堆,以对抗长夜中的险恶,后党人士聚集在它周围,颂唱赞美他们的红神。

到达桥中央时,亚赛尔爵士突然停下。他粗率地打个手势,他的人便全部退开。“要是我的话,会把你和我哥一起烧死,”他告诉戴佛斯,“你俩都是叛徒。”

“你怎么说都行,但我绝不会背叛史坦尼斯国王。”

“你会的,你想背叛,我从你脸上瞧得出来,也在圣火中看到了这番景象。这是拉赫洛赐予我的能力,'正如赐予梅丽珊卓女士一样,我能在圣火中预见未来。我看见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坐上铁王座,知道自己该走的路。要做到这些,陛下得让我当他的首相,以代替我那叛徒兄长,而你,将这么劝告他。”

原来如此,戴佛斯没说什么。

“王后催促他委任我,”亚赛尔爵士继续道,“就连你的里斯老朋友、海盗桑恩也这么说。我和他一起制订了计划……陛下却不肯行动。失败如灵魂中的黑蠕虫,啃蚀着他,我们忠心人士应该行动起来。如果你像自己宣称的那样是个忠臣,走私者,就应该加入到我们中间。告诉他,我是他唯一合适的首相。假如你这么做,当我们起航时,我保证让你有艘新船。”

新船,戴佛斯打量着对方的脸。跟王后一样,亚赛尔爵士生了佛罗伦家著名的招风耳,耳朵和鼻孔里长出浓密的毛发,双下巴底也这儿那儿一簇簇地冒出毛来。他宽鼻突眉,靠得很近的眼睛里充满敌意。他宁愿烧死我,而不是给我船,话虽这样讲,若我帮他这个忙……

“若你背叛我,”亚赛尔爵士说,“请记住我担任龙石岛代理城主已经很久,卫兵都是我的人。未经国王准许,我也许不能烧死你,但谁说你不会不幸坠楼呢?”他将粗壮的手搭在戴佛斯的'脖后,把对方推向齐腰高的桥沿,迫使他的脸伸出去,看着下方的院子。“明白吗?”

“明白。”戴佛斯说,你还说我是叛徒。

亚赛尔爵士放开他,“很好,”他狞笑道,“陛下在等我们,别让他久等。”

石鼓塔最顶端的宽阔圆形房间名曰“图桌厅”,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正站在一张硕大的木桌后,桌子雕刻描绘着征服者伊耿时代的维斯特洛,这间屋子正是因此而得名。一个铁火盆立在国王身边,其中的炭火闪着橙红光芒,四扇高大窄窗面向东西南北四方,外面是夜晚的星空,戴佛斯听见风声及微弱的水声。

“陛下,”亚赛尔爵士说,“如您所愿,我带来了洋葱骑士。”

“我知道了。”史坦尼斯穿着灰羊毛外衣,暗红披风,系一条普通的黑皮带,上面挂着长剑和匕首,火焰形状的赤金王冠戴在头顶,但他的神态让戴佛斯大吃一惊。比起离开风息堡,航向黑水河,航向那场毁灭之战时,他仿佛老了十岁,剃短的胡须里遍布灰色的毛发,而体重至少掉了两磅——他从来就不胖。如今骨头在皮肤下运动,好像长矛要戳出来,甚至连王冠也显得太大。他的眼睛成了深陷的蓝色凹穴,脸皮底下可以看出头颅的形状。

然而当他看见戴佛斯,一抹微笑掠过嘴唇。“看来大海把我的咸鱼洋葱骑士还回来了。”

“是的,陛下。”他知道他自己把我关进了黑牢吗?戴佛斯单膝跪下。

“起来,戴佛斯爵士,”史坦尼斯命令,“我很想念你,我需要听取谏言,而你从来都会实言相告。因此,老实告诉我,背叛的惩罚是什么?”

这句话悬在空中,一个可怕的问题,戴佛斯心想,国王要处决他的狱友?还是他自己?国王们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背叛的惩罚。“背叛?”良久,他无力地重复。

“否则还能称之为什么?否认合法的国王,企图盗走理应属于他的王座。我再问你一遍,按照律法,背叛的惩罚是什么?”

戴佛斯别无选择,只能回答“死,”他说,“惩罚是死,陛下。”

“历来如此,我不是……我不是个残酷的君主,戴佛斯爵士,你了解我,你一直都很了解我。这并非我颁布的法令。历来如此,自伊耿时代,从世界之初就是如此。戴蒙·黑火、托因兄弟、秃鹰王、哈里士国师……叛徒总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连雷妮拉·坦格利安也不例外。她可是老王的女儿和新王的母亲,却也作为叛徒被处死,因为试图篡夺弟弟的王位。这是律法,律法!戴佛斯,不是残酷。”

“是的,陛下。”他指的不是我,戴佛斯对黑牢里的狱友感到片刻的怜悯。他知道自己应该保持沉默,可是他累了,而且恶心透顶,所以听见自己说:“陛下,佛罗伦伯爵并非叛徒。”

“走私者,你能有别的称呼?我让他当首相,他却要为自己的饭碗而出卖我的权利,甚至给他们希琳!把我唯一的孩子嫁给乱伦的杂种!”国王的声音里充满怒气,“我兄长有种激发忠诚的天赋,甚至能赢得敌人的拥护。在盛夏厅,他一日内三奏凯歌,生擒格兰德森伯爵和卡伏仑伯爵,带回风息堡,将他们的旗帜当作战利品挂在大厅。卡伏仑的白鹿旗上沾了点点血渍,而格兰德森的睡狮纹章几乎被扯成两半,但他们情愿在旗帜下坐一整夜,跟劳勃喝酒欢宴。他甚至带他们去打猎,‘这些人打算把你交给伊里斯烧死,’我见他们在院子里扔飞斧,就告诫兄长,‘你不该把武器交到他们手中。’劳勃听了只是哈哈大笑。我会把格兰德森和卡伏仑关进地牢,他把他们当朋友。后来,卡伏仑伯爵为劳勃战死在杨树滩,死于蓝道·塔利的碎心剑下。格兰德森则在三叉戟河受伤,一年后不治身亡。我兄长可以赢得人们的爱戴,我似乎只能招致背叛,甚至连我的家族……弟弟,外祖父,族亲,姻亲……”

“陛下,”亚赛尔爵士说,“我恳求您,给我个证明的机会,并非所有佛罗伦都如此软弱。”

“亚赛尔爵士要我继续战争,”史坦尼斯国王告诉戴佛斯,“兰尼斯特家认为我一蹶不振,这能怪谁呢?几乎所有发誓效忠我的领主都弃我而去,甚至连伊斯蒙伯爵——我的外祖父都向乔佛里屈膝。少数仍保持忠诚的人失去了信心,成天喝酒赌博打发时间,像落败的狗一样舔拭伤口。”

“战斗会让他们再度振奋,”亚赛尔爵士道,“失败是病,胜利是疗方。”

“胜利。”国王的嘴扭曲了一下,“我们需要很多胜利,爵士。把你的计划告诉戴佛斯爵士,我要听听他的看法。”

亚赛尔爵士转向戴佛斯,“受神爱护的贝勒”曾令高傲的贝格莱佛伯爵给乞丐洗烂脚丫——这位未来的首相脸上的表情大概就跟贝格莱佛当时差不多,然而他还是遵从了命令。

亚赛尔爵士和萨拉多·桑恩的计划很简单,蟹岛位于龙石岛几小时的航程外,乃是赛提加家族海中的古老领地。黑水河上,阿德里安·赛提加伯爵在烈焰红心旗下战斗,但被俘后,第一时间就倒向乔佛里,甚至至今仍逗留君临。慑于陛下的威势,他不敢靠近龙石岛,”亚赛尔爵士宣称,“算他聪明,此人背叛了真正的国王。”

亚赛尔爵士计划用萨拉多·桑恩的舰队运载逃过黑水河的人员——史坦尼斯在龙石岛仍有约一千五百名士兵,其中大半属于佛罗伦家族——对赛提加伯爵的变节实行报复。蟹岛守卫松懈,而它的城堡里据说塞满了名贵的密尔地毯、瓦兰提斯玻璃、金银器皿、珠宝酒杯、一只雄奇猎鹰、一把瓦雷利亚钢斧,一个可以唤醒海底怪兽的号角、无数箱红宝石及喝不完的葡萄酒。赛提加素来吝啬,但自己却从不节俭。“烧他的城堡,杀他的人,”亚赛尔爵士总结,“把蟹岛化为荒芜的灰烬与骸骨,只有食腐的乌鸦停留,这样全国上下都能明白,跟兰尼斯特为伍的下场。”

史坦尼斯一边沉默地听亚赛尔爵士复述,一边缓缓地左右磨牙。等对方讲完,他说,“我相信这计划可以办到,风险很小,乔佛里没有海军,除非雷德温伯爵从青亭岛派出增援;而战利品也许能让那里斯海盗萨拉多·桑恩暂时安心。蟹岛本无战略价值,但它的陷落能告诉泰温公爵,我还没死。”国王回头看着戴佛斯,“说实话,爵士,你对亚赛尔爵士的提议怎么想?”

说实话,爵士,戴佛斯想起跟艾利斯特伯爵共享的黑牢,想起“鳗鱼”和“麦片粥”,想起庭院上方的拱桥,想起亚赛尔爵士的承诺。‘一艘船或一记推搡,选哪样?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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